小太空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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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上京宣武區京平88公寓。

「我知道了,隊長。」案發現場,王俊澤掛了洪廷的電話。

旁邊的裴曉閔正在檢查客廳的畫,望着滿客廳的大幅畫作,畫邊的移動爬梯,還有那地上五顏六色的顏料、橫七豎八的筆刷,裴曉閔是震驚的。

「隊長說賀隊在高淳區遇到案子,比較緊急,先不過來了。」王俊澤從客廳的另一邊向裴曉敏走過來。

裴曉閔轉過頭來問:「什麼案子?」

「隊長沒有細說,只說調了丰台區的人過去支援。」王俊澤已經來到跟前。

面對這案發現場,他也是震驚的。

這公寓位於市中心上京港附近的閱江樓旁邊的公寓,主推大平層,但是景平88的大平層都是上下兩層打通的,整個小區一共20個住戶。安保工作到位,注重業主私隱,是公眾人物的首選。

這大幾百平的躍層公寓裏,只有兩個卧室,一個書房,廚房開闊,一個衛室,空間感十分開闊通透。除了幾個簡單的傢具外,滿滿的畫。原本通體白色的公寓,和這基本是暗色調的大山大河畫作,以藍色灰色褐色為主,多了幾分壓抑感。對比泳池邊上鮮有的大篇幅紅藍畫,有一種強烈的感官衝擊。

公寓裏混雜的顏料和丙烯味,還有一種淡淡的香料味,混著屍體的腐臭味——這腐臭味來自於主卧室旁邊的巨大落地窗前,來自於一個已經消逝的十七歲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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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案的是阿萊的前男友,名叫司凡,二十二歲,上京電影學院的學生,也是樂行傳媒的藝人。說是前男友,那是之前阿萊和司凡一起參加的一場上京文化局宣傳節目,節目是去一個西部的小山村支教兩個月,教當地的孩子畫畫。

司凡在電影學院成績優異,多次作為形象大使在重要會議上發表演講;兩人作為特邀嘉賓相處過一段時間,當時有娛樂媒體報道,傳起倆人戀愛的事情。其實當時宣傳的都是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並沒有切實的證據。不知是公司刻意炒作還是確有此事,當時那段時間,阿萊的經紀人和樂行傳媒都沒有作出表態。

這事情發酵了一兩個月,後來被報社拍到倆人同時進出公寓,雙方經紀人出面,在小山河上作出表態,公開了倆人的戀愛關係。

這段戀情,可謂是眾人矚目的。

阿萊是一個極具繪畫天賦的女孩,原本在西部草原地帶。有一次詠嘆調工作室的經紀人詠休去西部採風,意外遇到了一個小女孩在沙漠邊緣的山壁上畫畫,滿山腳的驚人畫作和那小女孩清澈如水的眼睛,讓他決定讓這孩子被全世界看到。

於是,詠休把小女孩帶了回來。五年來,學畫,辦畫展,上節目,做公益,一切水到渠成。

詠嘆調以金牌演藝工作室出名,打造的都是巨星,當然,這個小女孩也不出例外。

身世不明,無名無姓,天賦異稟,荒原里的神作,絕塵的容顏。這些標籤的傳聞,轟動一時。小女孩一時間被奉為神女。

神女阿萊,就這麼出現在世人面前。

那詠休,便是阿萊的經紀人。阿萊先天失聰,也不會說話。所有在公眾面前的話語,都是詠休代為傳達的。包括那段戀情。

不過那段感情僅持續了三個月,後來兩家的經紀人便公開宣佈了倆人的和平分手。一隊金童玉女的佳話就此畫上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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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也就是兩個月前,傳言阿萊和前男友有過一個孩子,後來似乎有了證據。」

裴曉閔半跪在客廳靠窗的泳池邊,用卡尺測量滴落在泳池邊的血滴,一邊繼續說:「這事情當時炒的沸沸揚揚,出於公眾影響考量,事情被按壓下去,神女就此跌落神壇……」

王俊澤正在泳池旁邊取池內樣本,他看着滿池子的顏料,池水上面漂浮着被咬掉的血肉,還有一根針管。他悶喘了口氣,扭頭看着邊上的幾個腳印,說:「這邊的血滴都是滴濺形,死者從泳池爬出來,走了……」

王俊澤上前,數着腳印,在腳印消失的地方停下來。

「這邊也是。」裴曉閔跟上來,沿着那腳印的方向過去,看着地上的划痕和一路到浴室的拖痕,說:「死者到這裏,倒下了。」

王俊澤半蹲下來,觀察周圍的血跡,凝神片刻:「死者倒下后,血流了不久,再次爬……」

王俊澤頓了一下,看着地板上的指痕,痕迹的方向是向後,而且並不多,血跡濺射情況明顯少了。

王俊澤望着地上四散的血跡,一直到浴缸邊:「應該是上身傾斜的姿勢,血滴呈濺射狀,被拖……或者,抱進浴室的浴缸里的。」

「從現場來看,痕迹被清理過,地上有漂白劑殘留。」裴曉閔向裏面的浴缸望過去,秦回正在做初步的屍檢。

裴曉閔繼續說:「不過,傷痕在水內會減緩流逝速度,如果是兇手的話,那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王俊澤說:「嗯,沒錯。兇手大可讓死者在泳池裏,而不用去更遠的浴缸。」

這時候浴室里的秦回開口:「死者胳膊上的針孔痕迹明顯。」他回頭望了一眼池子邊的彎曲了的針管,臉色微顯冷漠。

裴曉閔和王俊澤對視一眼,一起走過去。

秦回把死者的胳膊放在浴缸邊:「……根據針孔痕迹的情況來看,是長期形成的。」

紫紅色浴缸里漂浮的少女,屍體上已經明顯顯出屍斑。

秦回指著死者手臂邊緣,錯開被咬破的血肉處,說:「屍斑明顯,手腳皮膚呈現脫落現象,初步推測,死亡時間在一周左右。」

裴曉閔:「阿萊的封殺消息是在一個月前,從那時候開始,阿萊似乎就一直沒有在公眾面前露過面。」

「聯繫了詠嘆調的經紀人,他人在德國回來,明天下午才能到上京。」王俊澤看了下時間,手機回了個消息,說:「剛鄭醫生來信息,說報案人司凡在醫院醒過來了。」

裴曉閔做出了個不解的表情。

王俊澤詫異的問:「怎麼了?」

「……見到前女友的屍體,直接暈死過去。」裴曉閔斜了下嘴角:「現在小男生那麼深情的么?還是心理素質都那麼差阿?」

王俊澤斜眼想了想,撇了眼工作的秦回,湊到裴曉閔耳邊,小聲說:「很可能是暈血。」

裴曉閔清了清嗓子:「我更願意相信是第一個,畢竟當時我還是他們的媽媽粉。」

王俊澤開始收拾證物:「差5歲就媽媽粉?」

裴曉閔點頭:「差一天也是媽媽粉。」

裴曉閔一起收拾,抬頭見驚詫的發現,秦回壓根沒在工作,而是站在浴缸邊,盯着角落裏的一排娃娃。

裴曉閔小聲叫王俊澤,指了指那排布娃娃,眼神示意他過來。

王俊澤躡手躡腳過去,順着裴曉閔看的方向,見秦回一動不動的注視着那排布娃娃,會意的點點頭。

裴曉敏小聲說:「神女也有普通人的一面,喜歡在浴室里放布娃娃?」

王俊澤搖搖頭:「一堆布娃娃,全是白色的,詭異。」

裴曉敏說:「我覺得此時站在那堆布娃娃面前一動不動的人,更詭異。」

王俊澤思考了幾秒,看着裴曉敏,嚴肅的說:「秦法醫也有普通人的一面,喜歡少女浴室里的布娃娃?」

裴曉閔忽然給逗笑了,捂著嘴和王俊澤擊了個掌。這時候秦回剛好動了動,倆人頃刻間嚇住了,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神情比看到屍體動了還要恐慌。

幾秒鐘后,秦回指著牆邊的布娃娃說:「你們覺得,這群動物有什麼不一樣么?」

裴曉閔睜大眼,無辜的看着王俊澤:他……他把布偶叫動物?

王俊澤給了她個「神仙想法我等凡人無法理解」的眼神,仔細觀察那布娃娃,回答說:「嗯……都是,白色的,除了個別的眼球是黑色。」

「還有呢?」

「羊,兔子,駱駝還有……」裴曉閔想了想說:「都是食草動物?」

「是西部草原上的動物!」王俊澤恍然,接着說:「不過,阿萊本就在西部沙漠,喜歡那邊的動物,也很正常。」

這時候,秦回回過頭來,看着兩個人,異常嚴肅的問:「它們都看着,不會不自在么?」

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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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高淳區新亭山。

之前堵在路上的時候,賀忱覺得那絡腮鬍男說的「天外來物」有夠誇大其詞。可是,當上百號警察、協警、消防隊員和搜救隊員,連續在新亭山地毯式搜索了17個小時,賀忱覺得那絡腮鬍男言輕了。

35個小時前,一架LF150國際航班從德國法蘭克福起飛,航線原本應該從中國西北地區入境,可是在航班行駛12個小時后,飛機失聯。

之後的6個小時,飛機一直出於失聯狀態,直到7小時前。在雷雨天氣的濃霧裏,雷聲大作中,新亭山上墜下了飛機殘骸……

高淳區分局第一時間響應,隊長牛同坤總負責,獲悉航班情況,封鎖道路,調來支援。

新亭山的一個斷口山邊,深夜下警車藍海,尚有餘溫的機艙殘骸旁邊,是這七個小時內找到的十七具屍體。那屍體幾米遠處的消防車上,換下來的消防員和警察們正在抓緊時間休整吃飯。

賀忱把剛吃完的盒飯放在專收垃圾的黑色塑膠袋子裏,環掃四周,深不可測的新亭山裏,零零散散的燈光在山各處忽明忽暗。

賀忱向旁邊分發補給的同志要了兩瓶礦泉水,向那成排的屍骸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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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讓。」

賀忱喊了一聲,把其中一瓶礦泉水彎腰遞過去:「牛隊長說,LF150客機最多容納150人,航班本次起航一共五十二名乘客登機,外加五名乘務人員、一正一副兩名機長,飛機上一共五十九人。」

林讓回頭,接過礦泉水擰開,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機艙:「機前艙發現了兩具屍骸,看屍骸上的衣扣的形狀,像是兩位機長。」

賀忱擰開礦泉水,眼睛在機艙上,仰頭喝了幾口,沉思片刻說:「機長不在駕駛艙,卻出現在前艙?」

「還有更奇怪的。」

林讓說着,把礦泉水擰好,反手遞給賀忱,向前靠近其中一具屍骸,那屍骸已經面目全非,碳化的骨頭和飛機座椅燒融連在一起。

賀忱蹲下來,仔細觀察那成坐姿狀的屍骸,很快發現了奇怪的地方,驚疑道:「目測這屍骨的身高有一米七八左右,可是從安全帶出來的長度來看,這個人應該是個……100斤的瘦子?」

林讓不置可否,掀開旁邊另一個屍袋蓋着的屍骸,賀忱吃驚的發現,另一個屍骸的安全帶長度也是出奇的不符合邏輯。

正常人系安全帶的長度,和身高體型有一定的關係,但是這兩具屍骸的安全帶,都系得太緊了!

賀忱深吸一口氣,飛快的掀開旁邊的幾具屍骸,他震驚的發現,所有找到的屍骸,全部都是呈現坐姿,並且所有安全帶沒有被焚燒完的,所系的長度都異常短。

林讓看着地上的屍骸,沉重開口:「儘管不知道那失蹤的幾個小時發生了什麼,但是正常人不會把安全帶系那麼短。」

賀忱:「正常人也不會在飛機失聯長達六個小時的情況下,老老實實的坐在座椅上,等著飛機墜毀。」

彼時不遠處的消防車旁傳來動靜,新換下來的人開始吃飯,其他人已經準備好前往下個地點搜查。帶隊的有上京中心那邊的一些人,賀忱認得出來,此時黃士寧正在給己經出發的隊員們分配任務。

驀然空中傳來一陣鳥叫聲,在空曠的山腳下回蕩,驚得所有人都不由警惕起來。遠遠望去,一群黑色的鳥在空中盤旋,但是並沒有離開。

此時隊伍前頭傳來黃士寧的訓話:「靳威出列!」

「到!」隊伍中一個年輕人向前一步站出來,臉色汗水和泥灰混合,目光卻炯炯有神。

黃士寧大聲問:「靳威,那群黑鳥看到了么?!」

「報告隊長,看到了!」靳威答,又說:「隊長,那是烏鴉!」

「很好,帶領一小隊前去搜索!」

「是!」靳威大聲回答,轉向身後的幾個隊員,喊道:「一小隊跟我來!」

一小隊離開后,黃士寧留意到賀忱這邊,稍微點頭算作見到了,賀忱同樣點頭回應。黃士寧正對着面前的隊員,繼續分配接下來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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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忱這才剛收回視線,卻意外掃見不遠處、指揮車警車旁一個熟悉的身影——賀忱向前兩步,錯開擋在前面的幾輛車,確認那正是成彥。

只見成彥正半蹲在地上說着什麼,手上拿着一個短滑板,面前站着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看樣子像是在哭。更遠處的警車旁,身穿警察制服的人,正在和一個中年女人說話。說話間那女人頻頻看向孩子,賀忱猜測可能是孩子的家人。

這邊賀忱正納悶,那邊成彥撓了撓後腦勺,看起來有點手足無措,不經意間往四周瞥了一圈,似乎在找什麼。

成彥視線到賀忱這邊的時候,微微一愣,低頭對那小男孩說了句話,立馬跳起來,向賀忱這邊大幅度擺手,高聲呼喊:「師兄!師兄!」

賀忱在那喊聲中,聽出了呼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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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忱到成彥跟前的一分鐘內,在成彥遮遮掩掩的「供詞」中,大概了解到發生了什麼。

一天前新亭山這邊接到案子行動的時候,成彥休假在家,當時緊急就趕過來了。恰好又遇到這新亭山下高速堵車,情急之下,成彥「借用」路邊小男孩的滑板,火速趕往新亭山。

然後,高淳區公安局接到報警,根據小男孩的描述,很容易鎖定了嫌疑人成彥。這小男孩特別寶貝這滑板,哭了一整夜,無奈之下,男孩的媽媽在聯繫到分局的警察,前往新亭山這邊當面討滑板。

可是……新亭山路途坎坷,成彥速度又太快,滑板輪子飛壞了。

此時剛從新亭山下來喘口氣的牛同坤隊長,正在和男孩的媽媽就此事開展工作。成彥也被命令處理好和當事人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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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彥說完,看了看賀忱,嘻嘻笑着求助道:「那個,師兄,你會哄小孩么?」

賀忱瞪了成彥一眼,無奈的嘆口氣,面對這哭聲不止的當事人,認真思考了有小半分鐘,終於才想起來個法子。

賀忱從口袋裏摸出兩塊糖來,蹲下來遞給小男孩,輕聲說:「吃糖么?」

那小男孩哭聲停了下來,試探性的挪開滿是鼻涕眼淚的手背,瞅了那兩顆糖兩秒,毫無反應,立刻又哭了起來,而且聲音比之前更加悲慘了。

成彥看到那糖的時候臉上還是驚訝的,但是還是有點期待這糖能讓當事人稍微緩緩。

可是現在這樣,成彥只能認命似的耷拉下腦袋,帶着哭腔哄道:「大哥,我真的錯了,您不要再哭了!我賠給您十個滑板好不好?哄不好您我隊長會揍死我的!」

可是,那孩子哭的更厲害了。

賀忱也沒辦法了,他把兩顆糖遞到垂著的腦袋面前。

成彥看着那糖,用力抽搭兩聲,拿過來拆了一顆丟進嘴裏,舌頭在嘴裏攪了攪,很爽口。

成彥美滋滋的含在嘴裏,忽然想起來什麼,抬頭看着賀忱,有點口齒不清問:「師兄,唐唐現在能吃這糖了么?」

——「這糖,一歲的小孩能吃么?」

賀忱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他自己愣了片刻,接着搖了搖頭,沒回答成彥的話。

成彥也沒再多問,含着糖繼續哄小孩。

賀忱低頭拿起手機,撥通林讓的號碼:「那個,林讓,來指揮車這邊一下,有個事情需要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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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之全員活在番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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