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命運宿敵

夜寒天慢吞吞的離開那裡，本來那裡已經成為一個是非之地，越快離開越好。

他身上的傷本來就很重，一直在強支撐著。

可是走了一段時間之後，忽然覺得不大對勁，又轉身往回走。

等到他又回到空相禪師倒地的地方的時候，除了白茫茫一片的雪地根本就什麼都沒有了。

夜寒天嘆了一口氣，無力的坐在地上，現在的他修為幾乎散盡，比一個正常人也強不了多少。

這一個來回走過來已經累的氣喘吁吁，連站都站不穩了。

這幾天的時間裡他經歷了以前許多年都沒有經歷過的事情，遊走在生死的邊緣之上，剛剛和死神擦肩而過緊接著湧上心頭的是無盡的失落。

他本來就無意於江湖，卻硬生生地捲入了江湖是非之中。

現在整個武林之中都在追殺他，只是因為他的一個決定。

但是他並不後悔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

在別人的眼中他很年輕，正是意氣風發的年代，可是他的心早已經老了，想要退出江湖，可是一個人在一生之中有太多的人或者太多的事放不下。

雖然這幾天所經歷的那些事情，不過是他人生中的一段插曲而已，但是他已經沒有辦法放下。

夜寒天心裡很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他所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很強大，在他們面前自己真的就像螻蟻一樣的存在，人家隨隨便便的一根手指就能夠粘死自己。

但是他真的不想放棄。

面對比自己強大了不知多少的敵人，卻要知難而上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呀。

有時候一個人做事情並不一定需要多大的勇氣，只是需要一個理由。

絞盡腦汁的想了一會兒，夜寒天自己忽然笑了。

一個人就要學會苦中作樂，就算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但是他還是要笑。

大自然的變幻，是最難捉摸的，尤其是天氣，比人的個性更反覆元常，說變就變。

一直下了幾天的大雪忽然停了，但是天仍然陰沉的可怕。

夜寒天正準備離開，就遇到了一個黑衣人。

看到這個黑衣人的時候，夜寒天就有一種久違的感覺。

這種久違的感覺並不是心生親切之感。

而是夜寒天見到黑衣人的第一眼時，就知道這個人一定會是自己這一生之中的生死大敵。

雖然只是一種感覺，但是有的時候人的感覺卻是很準確的。

風，把二人的衣袂吹得拍拍作響。

黑衣人像山一樣屹立著，沒有被風吹動的是他的人，以及他手上的劍。

生死相鬥所用的長劍，指向對方胸前的長劍，任憑風再大，都吹不動，因為握劍的手是那麼堅定，一副非要置對方於死地的樣子。

夜寒天還沒有來得及離開，就遇到了這個黑衣人。

無論是誰，只要見到這個黑衣人就知道他絕對是來殺人的。

因為他身上的殺氣已經濃重得到了實質化。

在這裡除了夜寒天就只有七大派的高手在這裡呆過。

現在，滿世界的人都在找夜寒天，想要殺了他，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分別。

無論是什麼人想要殺他，夜寒天都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所以夜寒天攔住了他。

黑衣人是個憤怒的人，憤怒的人會衝動，衝動的人握劍，怎麼會穩如泰山？

這個黑衣人絕對是一個高手。

但是他卻是一個會動怒的人。

一個高手的性格本來應該是非常沉穩的。

但是就在夜寒天攔住他去路的時候，他就已經徹底的憤怒爆發了。

他爆發出來的怒火，似乎一下子就能夠把這整座大山燒得乾乾淨淨。

夜寒天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有這麼大的怒火。

一個這麼容易憤怒的人，怎麼又會把武功練得這麼高？

這一點，看在夜寒天眼裡，不禁吃了一驚。

他倒不是發現黑衣人的秘密，而是他對黑衣人的臨敵修養另眼相看。

黑衣人在憤怒的狀態下，面對敵人時，忽然能冷靜下來，這真是不可多得的過人之處。

黑衣人看到夜寒天眼中忽然閃過一絲佩服的神色，不禁驀然一驚，他立刻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也立刻明了夜寒天為什麼會對自己佩服。

黑衣人忽然向前踏出了一步，身上的氣勢猶如潮水一般散開。

有時候想要打敗自己的對手，並不一定非得用劍。

至少夜寒天一生之中從來就沒有見過氣勢如此強大之人。

若是一個普通人，在這黑衣人滔天的氣勢面前，早就已經立足不穩了。

但是黑衣人的這種滔天的氣勢對於夜寒天似乎根本就沒有什麼影響，他仍然靜靜的站在那裡，冷冷的盯著黑衣人的眼睛。

人們經常會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對於一個真正的高手來說，面對敵人的時候，並不一定要盯著敵人手中的劍。

只要你能夠從他的眼睛之中挖掘到想要挖掘的自己的東西，就能夠知道對方下一步接下來要做的是什麼。

黑衣人不禁微微的感覺到有些驚訝，他這一生之中面對過無數的敵人，而在他面對的這些無數的敵人之中，其中有一大部分根本就沒有用他出手，完全是被他用氣勢壓倒的。

面前只不過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年輕人，無論從哪一方面講這個年輕人的武功修為也不會比他以前所見過的敵人要更高。

但是在他這種滔天的氣勢面前，這個年輕人居然絲毫的無動於衷。

在這一瞬間黑衣人的心中不禁糾結了起來。

這一生之中他面對敵人的時候，從來就沒有過退卻的時候。

他的劍只要出鞘就會一往無前。

此刻他的劍已經出鞘，但是他面前卻是一個年輕人。

一個已經身受重傷的年輕人。

無論江湖人怎麼評價他，世人怎麼看待他，他始終都堅持在自己做自己不受任何人的評價和對待而影響。

所以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對一個受了重傷的年輕人出手的事情。

他在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要找的是什麼人。

所以在來到這裡之前的時候，他全身的氣勢已經蓄滿。

整個人的氣勢已經到達了爆發的臨界點。

他從來不是一個狂妄自大的人，雖然他曾經戰勝過無數的敵人，但是面對哪怕是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他也必須要全力以赴。

但是就在他到達爆發的臨界點的時候，去路卻被人攔住了。

今天換做是任何一個人攔住他的去路，就只能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在他的劍下。

但是現在攔住他的卻是一個受了傷的年輕人。

而且以他的武功修為，自然一眼就能夠看出來，這個年輕人受了很重的傷。

若是讓他一劍殺死一個已經受了重傷的人，就算是打死他也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你就是夜寒天？」黑衣人沉聲問道。

「你是來殺我的？」夜寒天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反而反問他。

「現在整個江湖的人都在找你，都想要殺了你，難道你還在乎多我一個人來殺你嗎？」這個時候黑衣人的脾氣忽然間又變得出奇的好。

「無論如何總是有人惦記著想要你的命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夜寒天淡淡的說道。

「的確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黑人的兩隻眼睛里爆出兩團火，夜寒天的話顯然又激怒了他。

夜寒天淡淡的說道：「現在我已經站在你的面前，既然你的心裏面很生氣的話，為什麼不用你的劍，一劍殺了我呢？」

黑衣人的火來得快去的也快，冷冷的說道：「我的劍從來都只是殺該死的人。」

夜寒天不禁笑了，說：「真是巧了，我的劍也一向是只殺該死的人。」

「什麼樣的人才是該死的人呢？」

「對於這種事情我從來不去過多的考慮。」

「你既然從來不考慮這種事情，又怎麼知道什麼人該殺什麼人不該殺？」

「一個人該不該殺我說了算。」

「果然是一條漢子，只不過是可惜了。」黑衣人說這話的時候全身殺氣瀰漫。

夜寒天嘆了一口氣說：「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身上的殺死已經完全散發出來，看來你已經決定要殺我了。」

黑衣人看了夜寒天一眼，心中仍然是充滿了糾結。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也有一種感覺，如果讓這個年輕人繼續成長下去的話，這個年輕人就將會成為他一生之中最大的勁敵。

這完全是一種沒由來的感覺。

可是偏偏這種感覺就非常的強烈。

黑衣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如果只是為了一種感覺，就要去抹殺一個受了重傷的年輕人的話，這件事情真的違背了他做人做事的原則。

正是因為他是一個非常有原則的人，所以才會走到今天。

無論是什麼人或者是什麼事，都沒有辦法改變他做事的原則。

黑衣人轉過身去緩緩的走了。

夜寒天大聲說：「你就這麼走了嗎，今天你如果不殺我的話，改天如果我遇到你的話未必會放過你。」

黑衣人淡淡的說道：「我等著這一天的到來，已經很久沒有人和我說過這種話了。」

夜寒天望著黑衣人的背影，不禁連連搖頭，「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他自然知道和黑衣人碰面的這一段時間，實際上他已經在鬼門關前打了幾個轉。

這個黑衣人想要殺他，恐怕只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情而已。

因為這個黑衣人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武功最高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