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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熙帝素來重孝,壽宴當日,以生辰之日是父親苦難之日,恭奉甘太後上座。

座下,宮君大多盛裝,如魏順儀,他重登峰頂,恰逢夏皇后失意,又有洪熙帝與甘太后默許,自然要施展威風,難得見他一身海棠紅顏色,雲錦光華燦爛,一掃他舊日的落寞;小夏充容是炙手可熱的新貴,亦不必低調,則穿銀紅色花開錦繡華裳,翩翩走來時,教人只覺春已來到;連近來風光的金承衣也穿嬌媚的水紅蝶戀花宮裝,笑容嫣然。如此花團錦簇、爭春鬥豔之中,倒顯得夏皇后中規中矩的正紅色鳳凰牡丹的華衣呆板失色。不過厲朝霰仍然一身青衣,三千青絲除一支珍珠松柏長簪外,只用翠珠髮針妝飾,素臉上不過薄施脂粉,卻以青黛掃出長眉如遠山,因衣上松柏針葉亦皆用明濯勻亮的珍珠鑲綉,周身便籠罩在柔和的珠光清輝之中,不奪目,卻偏偏吸引了洪熙帝幾次不著痕迹的目光。

行宴間,便是宮君獻禮。

夏皇後身為國父,從來是不會下場歌舞的,又有身孕在身,不得多費心力,只是象徵性地讓樂府排演了一首《清平樂》。魏順儀素擅彈月琴,他撥弦清泠如空山清溪,雖只是一首《高山流水》,表達的卻是他與洪熙帝心有靈犀、憑一首詩便破鏡重圓的情意。

知道這不過是個誤會的,只洪熙帝和厲朝霰二人,然而對著魏順儀的情意綿綿、動容欲泣,洪熙帝只是溫和地笑而不戳穿,親自將魏順儀牽起,與他對飲一杯。

厲朝霰亦只是讓言攸替他換了半盞冷酒飲下。

曹修華稱病未曾到場,只是獻了些親手抄寫的祈福佛經,皇長子方開始學習琴棋書畫,便是由夏充容伴著彈了一曲鳳尾琴,雖不熟練,卻很是認真可愛,甘太后命人將自己的名琴「玉澗」賜之,洪熙帝也是含笑看的。潘充容會武,便是滿飲一杯而作醉戲,只不過喝的有點多了,打完猶是搖搖晃晃,洪熙帝笑著讓人將他扶下去了。

最出彩的當屬小夏充容,他左右手同寫一幅賀壽對聯「天賜遐齡除疾苦,君付案牘許太平」,得來洪熙帝好一番讚歎。

厲朝霰看著小夏充容被洪熙帝握著雙手、笑顏自矜的模樣,便明白,他自有他的野心。

高位妃嬪獻禮還多些矜持,至位分低微又少寵的才人承衣,便不算好看了。

才人中第一個獻禮的是柳才人。許是一人失子、一人卻得子而生了芥蒂的緣故,魏順儀雖復寵,對他卻並沒有格外提攜,柳才人身份不高,又沒有背景根基,也無從提攜他人固寵,便只能挺著肚腹自己博上一把。

他唱了一曲閨怨詩,唱得倒是不錯,頗能觸動人情腸的,可惜今日是洪熙帝生辰,多少有些不合時宜,洪熙帝嘆息一聲,也賞些不痛不癢的東西,卻也只是如此罷了。

如他這般獻歌獻舞的不少人,除金承衣一舞還得洪熙帝撫掌笑笑,其餘也不過就得個點頭。

厲朝霰不過用了兩口薄粥,待宴行至酣,隱約感到洪熙帝隱蔽投來的目光,彷彿在問:你為朕準備了什麼?

他倒真準備了一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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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天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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