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上門

衛珂一覺醒來，只覺得身子有些酸，她扭扭脖子，想要緩解一下疲憊感。

只聽屋外有人喝道：「二丫頭，燒已經退了，還不上山砍柴去，等着我拿掃把抽你呀。」

衛軻一聽，麻溜兒地下床，拖着破窟窿的布鞋，出了屋子：「奶奶，這就去。」

老奶奶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死丫頭，傻裏傻氣，什麼時候才能嫁出去，活兒幹不了多少，盡糟蹋糧食。」

衛軻心裏苦，她的確不擅長干農活，她穿越過來這才第三天，整個人都快累癱了。

二丫頭是她這副身體的主人，沒有個正經的名字，因為家裏排行老二，便一直被喚作二丫頭。

因為她母親的智商有點地下，導致二丫頭也不是很聰明。

二丫頭的爹是個瘸子，沒能討到好老婆，只能娶了鄰村的傻丫頭，也就是二丫頭的媽媽。

好在，瘸子老爹對她們母女還算不錯，畢竟是自己的老婆孩子。

但是祖母大人可就不同，愛面子，爭強好勝是她的代名詞。

一個瘸子兒子讓她憋屈，一個傻媳婦讓她氣悶，生了兩個丫頭樣貌很醜，讓她整天像一個□□。

唯一開心的時候，就是見到自己家的親孫，二丫頭的弟弟小虎虎。

老太太早年喪夫，原本留下三個兒子，夭折了兩個，唯一活下來的，就只有衛軻的瘸子老爹。

因此，小虎虎算是老太太的心頭肉，掌中寶。

這不，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全部集中在小虎虎身上，喊的是小虎虎，其實這小子已經十二歲了，長得虎頭虎腦的，胖乎乎的。

可巧，這個小弟弟又繼承了父母所有的優點，長得白凈又漂亮，還有點小聰明。

衛軻正啃著石頭一樣的窩窩頭，就見一個陌生到老婦人進了自己的院子。

「二丫頭在家呢，你奶奶呢。」老婦人穿着厚棉襖，頭上裹着一塊頭巾。

衛軻沒看出這人來頭，只是沖裏屋指了指。

「好，真是個乖丫頭。」老婦人輕車熟路地跨進大門去。

二丫頭家三間茅草屋，風一吹就四處漏風的那種。

衛軻是在啃不下，正要上山去撿柴火，就聽到裏屋奶奶在喊：「二丫頭，你過來。」

衛軻立即進屋，站到奶奶面前。

奶奶將二丫頭拉到身邊：「二丫頭雖然比不得大丫頭聰明，但是手腳勤快，你給說叨一個好人家。不能比大丫頭差。」

老婦人笑嘻嘻地看着衛軻，繞着轉了一圈，點點頭：「我這不是心裏惦記着你，有一個好娃娃，就第一個想到你了嘛。」

「什麼樣的人家？」老奶奶一聽好娃娃立即來了精神，直起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婦人。

「就是張家村那邊的老五家。」老婦人滿臉笑容，「在鎮上開米鋪子的那家。」

「這可是好人家，怎麼可能看上我們二丫頭？」老奶奶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哎呀，老五家不是早些年死了老婆，續了弦嘛。」

老奶奶點點頭：「聽說了。」

「剛添丁不久，大兒子就從山上摔下來，然後……」老婦人指了指腦子，「這裏就有點那啥……」

「那不成，我這不是把二丫頭往火坑裏推嘛！」老奶奶一口回絕。

「哎呀，我說，你怎麼死腦筋呢。」老婦人一把拉住老奶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張老五他能虧待了他自己的兒子？

雖然比不得小兒子那麼受寵，到底是是他的長子，他能不管？

要是不管，能有今兒個，我到你門上來？」

老奶奶猶豫地看一眼一旁破衣爛衫的二丫頭，一咬牙：「你倒是說道說道。」

「我聽說，昨兒個，那傻小子在山上遇見了二丫頭，回家哭照鬧着要娶媳婦。」老婦人嘿嘿一笑，看向一旁的衛軻。

衛軻背脊一涼，昨天？

難道是昨天在山上砍柴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傻大個？

那傢伙不小心中了獵人的陷阱，被倒掛在樹上，她只是用砍刀砍斷了繩子而已。

「有這事兒，二丫頭？」老奶奶將信將疑地向衛軻求證。

衛軻點點頭。其實，自從她看到水面倒影中自己，就做好獨身一輩子的準備。

「你容我再想想。」老奶奶犯難。

「哎呀，我說你就別想了，你就看看二丫頭這臉上的臉上的雀斑，額頭上的疤痕，稍微家底子好一點的，會要她嗎？」老婦人一見老奶奶不鬆口，開始鄙視起衛軻。

「哎，你怎麼說話呢，你也說了，是那個小子死活要娶我們二丫頭。」老奶奶將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即從床上彈跳起來。

「哎呀，你別激動呀。」老婦人一看說錯了話，語氣立即軟下來，「老五家說了，聘禮按我們這最高的給，只要大小子開心。」

「最高？」老奶奶猶豫了。

「對呀，最高，就敢春天裏，老李家閨女一個樣都沒問題。」老婦人一看老奶奶動了心，立即在一旁加柴點火。

「當真？」老奶奶委實心動了。

春天裏老李家閨女出嫁，那風光得，十里八村都轟動了。

老奶奶看着衛軻咬咬牙：「我家二丫頭可是家裏的一個勞力，少了她，我家裏還真是不行。」

「只要你點頭，其他好商量嘛。」老婦人嘿嘿直笑，眼看就要成功了，她當然不肯放棄。

「那成，你跟那邊說，以後小虎虎的上學要他們家幫襯著，如果答應，我也就答應了。」老奶奶鬆了鬆口，小虎虎上學一直是她的心頭病，如果二丫頭能夠換來這份許諾倒也不枉費她養了這麼久。

衛軻嘆息一聲，穿到這麼一個酷似地球的華夏古代山溝溝，她還沒整明白啥國情，這就要定終身了。

不過想到昨天那個傻大個，她倒不是很排斥。傻一點好呀，反正也沒想真嫁人，傻一點就可以矇混過關啦。

「得來，你就等好信兒吧。」老婦人樂顛顛地跑了出去。

老奶奶嘆一口氣：「二丫頭，你今天也十六歲了，雖然奶捨不得你，可到了好許人家的時候了。

不要怪奶狠心，咱們這樣的家庭，能夠許配這樣的人家，算是好姻緣啦。

特別是你……哎……」

老奶奶悵然若失地看着衛軻。

衛軻知道，老奶奶平時凶也不是真的不疼她，而是她身上背負的擔子重，需要發泄。

「你要是有你弟弟機靈，該多好。」老奶奶嘆息一聲，沖她揮揮手，「去吧，幹活去。」

衛軻應一聲，背起院子裏的背簍出了門。

二丫頭平素里就是愣頭愣腦的人，她不敢太過機靈，生怕他們發現，其實前些天高燒的二丫頭已經過世，取而代之的是自己這個來自另一個時空的靈魂。

這個年代，在這樣的村子裏，哪裏有小孩子的自由，婚姻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衛軻正正想着心事，悶着頭往前走，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傻笑。

她抬頭看去，啞然失笑，這不是剛剛媒婆嘴裏的未來相公嗎？

「嘿，嘿嘿嘿，嘿嘿。」他笑得很開心，眉清目秀的，臉上還有兩個小酒窩。

如果不是這傻乎乎的笑聲，衛軻會認為他是那張家村的村草。

「你怎麼來了？不怕再被掛上去？」衛軻從他身邊走過，往昨天砍柴的山頭走去。

「不……怕……」他一步一隨地跟在身後。

「你今天又幹什麼？你娘又讓你采草藥了？」衛軻目測他也就四五歲的智商，壓根連她的便宜弟弟都比不上。

「媳……媳婦……」

衛軻一愣，轉頭狠狠瞪他一眼：「小屁孩，別瞎說話。你懂什麼叫媳婦嗎？就知道瞎說。」

「凶……凶我……」大傻個咧嘴開始哭。

「……」衛軻無語地看着他。

「凶我……哇……」

衛軻生怕他的哭聲把山上的村民引來，立即上去捂住他的嘴：「我警告你，別再跟着我。我現在還不是你媳婦，不許跟着我。」

衛軻丟下他，一陣狂奔。

等她跑得氣喘吁吁的回頭看的時候，這傻小子跟她隔着幾十步的距離，正傻呵呵地沖她笑。

「哎呀，我去。」衛軻嘆息一聲，跟這傢伙賽跑，她恐怕還贏不了。

於是，她也就懶得管他，放下簍子開始砍柴。

偶爾回頭看，這傻小子就會樂呵呵地沖她傻笑。

「啊……」衛軻只能將一腔怨氣，撒到砍刀上。

於是，經過的村民就會看到一個壯漢一樣的二丫頭揮汗如雨，一個小白臉一樣的傻小子蹲在路邊畫圈圈。

很快村子了就傳遍了，說是二丫頭砍柴撿到了張五家的傻小子。

老奶奶聽到傳聞，心頭氣，拿着掃把就去找衛軻。

可巧，祖孫倆在村頭碰上。傻小子沒有跟上來，還是遠遠地依依不捨地看着二丫頭，不肯離開。

「你這個登徒子，再跟着我家二丫頭，看我不打你！」老奶奶擔心，如果媒婆談不成，二丫頭這樣會一輩子嫁不出去，只能惡狠狠地沖傻小子發脾氣。

「唔……」傻小子看到掃把，往樹後面躲了躲，探出頭來，委屈地看向衛軻。

「奶奶，我們回家吧，他不敢跟上來。」衛軻輕輕拽老奶奶。

一旁，在村頭抽煙的老爺子也勸道：「他一個傻子，就是一個孩子，你跟他計較做啥。」

「他要在敢跟着我家二丫頭，我可不得動粗了。孩子什麼呀，十六七的人了，不能因為是傻子，就縱容他呀。」老奶奶一邊說，一邊又沖傻小子揚了揚手中的掃把。

傻小子這次徹底縮到樹後頭，不敢出來。

「哎呦，我說二丫奶奶，你就別打啦，我給你帶好消息啦！」山坡上，媒婆小跑着衝下來，沖着老奶奶歡天喜地地喊著。

老奶奶心裏一顆大石頭落地：「是媒奶奶呀，有什麼話，到我家說吧。」

「中，中，走。」媒婆熱情地扶住老奶奶的手臂，親姐妹一樣地往二丫頭家走。

衛軻落在後面，她回頭一看，果然看到大傻子的腦袋又悄悄摸摸地從樹背後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