溘然長逝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今世記不住我，而你也沒有把他送來，那麼他現在跟惡的巫乘風合體了，就很容易會被黑化？」白輕塵再次求證道。

「是！」明鏡回答得非常乾脆。

「那現在呢？他跟惡的巫乘風合體，會不會被黑化？」白輕塵擔心的問道。不管他與浮生之間是一種怎樣的鏈接，浮生對他而言，不止是他的愛人，同時也是他的親人。他對浮生的關心是身不由己，情不自禁。

「這個很難說，但是他至少因為有你的記憶，就多了一些與之抗衡的把握。而最終……誰吞噬誰，則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明鏡嘆氣道。

「吞噬？什麼意思？你再說清楚點！」白輕塵着急的問道。

明鏡安撫的拍拍他，為他解釋道：「他們兩個原本就是一個人，因為意難平才分裂出了兩種人格，而今再重新合體回去，勢必就要再重新變回一個人。」

「那麼身體里的兩種人格，就必須要互相吞噬，最終恢復成獨立的完整人格。誰吞噬誰就要看誰的力量更強大！」

「比如說……」白輕塵繼續追問道。

「比如，那具肉身一直被惡的巫乘風煉製，那麼肉身就會與他的靈魂更契合一些，巫乘風被黑化的可能性就更高。但是，這也不是絕對的！」

「怎麼說！」白輕塵不解。

「別忘了，他現在的心裝的是你的心。而心是整個軀體的核心部分，是驅動整個身體的動力，那麼……只要心能堅持保證向善的一方，被黑化的可能性就會降低。」

白輕塵點點頭，心那麼小，那麼脆弱，不知如何才能與之抗衡？

白輕塵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但是他還有問題沒有弄清，他想知道全部真相！所以他堅持着，等著全部弄明白了，再無憾的離開。

「明鏡，讓浮生去南嶼，是你的主意，你是故意這麼安排的嗎？」

明鏡沉默了半天，才緩緩點頭，「是的，是我故意安排的，因為……我知道巫乘風搶走了鮫人淚。如果想要浮生與他最後做個了結，那麼……我就必須得讓浮生與之相遇。」

「如果他們不遇會怎樣？」白輕塵蹙眉道。

「如果不遇，我怕那個巫乘風會得勢，最後浮生會敗在他手中。」

「怎麼可能，浮生不是還有我嗎？有我護著，他怎麼會敗給巫乘風？」白輕塵幾乎是脫口而出。

「那是他活着的時候，他死了呢？你能如何？」明鏡認真的看向白輕塵。

「什麼死呀活的？」白輕塵沒懂。

明鏡耐心的解釋道：「前面曾跟您說過，浮生到了這一世，已是他歷劫的最後一世，他如果這一世離世，魂魄就要歸位了。這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他！」

白輕塵按捺住心裏的諸多疑問，看着明鏡，等他繼續說明。

「如果浮生不與巫乘風相遇，而與你一起平安的度過此生，那麼他在魂體方面，就沒有巫乘風有優勢。因為巫乘風騙到了鮫人淚，鮫人淚對他的魂體有鞏固的作用，兩魂相遇，強者勝。巫乘風的魂體只要比浮生的魂體強，那麼浮生被巫乘風吞噬的可能性就更大。」

白輕塵點頭，「那你既然說這鮫人淚對巫乘風如此重要，他卻為何又要將鮫人淚丟棄到古家，而不將其留在自己手中呢？」

明鏡的雙眼突然變得深邃起來，「實不相瞞，那鮫人淚……其實是我安排的人從他那裏盜走的。」

「什麼？是你？」白輕塵詫異的看向明鏡。

「沒錯，我為了保護浮生，不讓巫乘風的魂體變強，便讓在南嶼的眼線密切關注鮫人淚的下落，一旦發現鮫人淚的蹤影，便迅速將其盜走。」

「也是碰巧巫乘風正被那位叫娜娜嗦的鮫人女子糾纏不休的時候，我在南嶼的眼線趁機撿了個漏。他們問我鮫人淚要送去哪裏，我怕送到這兒會給你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便讓他們動了個手腳，先藏到古家的珍珠飾品店。」

「我當初讓浮生去南嶼的目的，原本是想讓當地的眼線，找機會將鮫人淚轉交給浮生的，哪知陰差陽錯，鮫人淚竟被古家二小姐給帶了回去。」

「後來的一切，您也都知道了，這一切都是機緣巧合，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浮生最終還是與鮫人淚沾上了邊。不過這邊沾的也有點冤，大家都不知道，那鮫人淚到底去了哪裏？試問，誰又能想得到，它會被一個小孩當成了普通的玩物，藏在了地洞裏呢？」明鏡苦笑道。

白輕塵聽了，慘白著臉道：「是啊，你說得對，這一切都是天意。既然我逃不過剜心這一劫，那不管我們怎麼繞彎，最終也還是會繞到這裏來的吧……」

白輕塵覺得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了，連近在眼前的明鏡的臉，也看不清。他知道，他的大限將至，該是他離開的時候了。

「明鏡……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也謝謝你，曾經為我和浮生所做的種種。我希望……在我走了之後，你依然能像以前一樣，好好守護浮生。如果他是壞的那個巫乘風，也請你……看在我面子上，手下留情。哪怕廢了他的道行都可以，但是留他一條命……可以嗎？」白輕塵用僅剩的最後一絲清醒，懇求道。

明鏡心情複雜的看向白輕塵，用他的手緊緊握著白輕塵的手，「好的，我答應你，盡我所能，保他一條命！」

白輕塵露出了欣慰的笑。

「師尊，師尊！」突然，一道急促的聲音從殿門外傳了進來，聲音剛到，緊接着人也趕到了。

「素簡？你怎麼回來了？」白輕塵此時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從這裏到狐族秘境，光單程都不止三日，為何素簡能這麼快趕回？

「師尊……素簡有負您所託，並沒有將牧雲笛還到狐族秘境。因為素簡在路上越想越不對勁，這牧雲笛您何其珍愛，怎麼會捨得還回去？還有……還有您跟素簡說的那些話，像是在跟素簡告別，所以素簡第一次沒有遵從師尊的指令，擅自回來了。可素簡還是醒悟得太晚，回來遲了……」素簡看着白輕塵心口一大片紅色的血跡，大哭道：「師尊，您怎麼忍心拋下素簡一個人，以後素簡要沒了您，又該何去何從啊？」

白輕塵摩挲著用手撫摸素簡的發頂，微笑道：「好素簡，我的好徒兒，沒想到為師在最後一刻還能再見到你。這千年來，感謝你一直的陪伴，師尊全靠有你，才能堅持到現在。師尊也沒有什麼好留給你的，這紫雲殿就作為你往後的家吧。你要記得一心向善，不要懈怠功課，成仙得道便是遲早的事。」

「不，師尊，素簡不想成仙得道，只想永遠陪着您。」素簡任性的說道。

「傻素簡，只怕這次由不得師尊了，師尊，對不起你……」白輕塵終於說出他心中的愧疚，永遠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