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歷在目

「巫乘風沒有料到的是，他本來取極陰之血取了兩百年，一直取得好好的，最後竟踢到了自己的鐵板，還偶遇了您。」明鏡想到這，搖頭感嘆。

「踢到自己的鐵板？」白輕塵不知道那是怎麼個踢法？

「還記得，胡珠兒對霧重先生情有獨鍾吧？」明鏡問道。

白輕塵點點頭，這件事他怎麼可能會忘？當年他與霧重的再相逢，不就在胡珠兒的那個鏡像莊園里嗎？

「是啊，巫乘風起初也沒料到，胡珠兒竟對自己的另一個轉世感興趣。他對此，當然是樂見其成的，巴不得胡珠兒破了霧重的身，便可解開他與您之間的逐月令烙印。於是他將霧重擒了，有意促成霧重與胡珠兒的好事，卻不料霧重夠狠，給自己抹上了斷情草汁，讓胡珠兒只能看，卻得不著吃！這……不是巫乘風踢著了自己的鐵板，又是什麼？」

白輕塵的嘴角勾了勾，「你的意思……只要霧重與他人合和，就會解除我給他施下的逐月令烙印，是嗎？」

明鏡點頭：「沒錯！」

白輕塵不再言語，這幾世的綁定，他不能誇他們為自己守身如玉，只能說，冥冥之中他是他們唯一能夠保持那份良知的最後稻草。

他不得不狠下心來，拋開過去與他們的情情愛愛，冷眼旁觀的去看待這層關係。

「後來，巫乘風完全沒料到他會在這個過程中偶遇你。說實話，巫乘風起先並不知道宇沉璧和霧重的投胎轉世，本就是沖着你來的。所以剛開始與你接觸的時候，他只是覺得你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卻並沒有聯想到你就是那隻白兔所幻化出來的人身。待你後來摧毀了他鏡像莊園，他才慢慢緩過勁來，認出了你！」

白輕塵記得，當年女巫要拉他進地目鏡的時候，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有深仇大恨，他當時還頗為不解。當初若不是他機智，將涅槃之火擲向他，恐怕他真的要跟巫乘風正面對決一次。

「嗯，我當時用涅槃之火燒他了。」白輕塵道，「其實以他當時的處境，他拉我進地目鏡也討不著好吧。畢竟他是魂體，他不能奈我如何。」白輕塵分析道。

「非也，地目鏡里就完全是屬於他的世界，你在那裏面是絕對受制於他，討不著半點好處的。他若當時直接取了你的心，那他就可以將心放入半死之軀內，也可以不用再等另一半霧重的魂體歸位了。那麼，他最多等到身體將精石完全吸收完畢，便可達到他想要的目的。不過……這事若真讓他成了，必將妖邪禍世，讓世人慘遭生靈塗炭！幸好，幸好，被你用涅槃之火，制止了這一切。估計他也沒料到，自己的計劃竟會毀在了他自己找出來的寶物中。這也算……自食惡果吧！」

「那涅槃之火對他其實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吧？」白輕塵問道。

「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一些的，你別忘了，涅槃之火不光可以燒化肉身，也可以灼傷靈魂。」

白輕塵點點頭，這個他沒忘，當年霧重已經轉生第二世了，也依舊抵抗不了涅槃之火的威力。

「也是幸好，他的半死之軀一直在地目鏡內被保護得很完整，沒有受到涅槃之火的炙烤，所以他修復得很快。加上地目鏡有瞬間萬頃的法力，所以他的魂體雖有灼傷，但不算嚴重。不過他這口氣卻是難以下咽，所以他氣不過，便採取了用瘟疫席捲北星城的毒計，讓霧重與你，在身體和精神上，都受到重創，這便是他對你們最大的報復！」

白輕塵聽了，閉着眼睛捏了捏拳頭。當年的生離死別，如今還歷歷在目，那會兒他可是帶着「希望」，親手將霧重「送」走的。

「當年，我師父算出了霧重有難，便十萬火急的趕往北星城。其實，那會兒我師父的身體已然不好，但他擔心霧重的魂魄會誤入魔道，便強忍着不適，過來親自為他的魂魄誦經護法。」

白輕塵看向明鏡的眼睛裏，多了份感激之情。這個老和尚，僅憑當初的一個承諾，便為之鞠躬盡瘁。

「無奈，霧重身上的毒性太重，他前生本就是蛟，中了蛇毒就很容易入骨入魂，這極有可能改變他原本良善的本性。我師父算出自己時日不多，便囑託我們，將他的蝶骨製成扇，把霧重的魂魄寄居其中，好用來凈化霧重的靈魂，守護他最後的純凈……」

「所以，第三世的北原之所以會成為千面神偷，也是因為……他在前世中的毒，多少還是有一些影響，微微被黑化了，是吧？」白輕塵問道。

「他只是脾性變得比之前幾世要好動了些，但品質還是被師父給保住了。您也清楚北原的為人，他雖然身為神偷，是有一點皮皮欠欠的，但沒做過大惡之事，反而還是一個重信重義之人。」

白輕塵點點頭，要說神偷北原，不如說他是個俠盜。他當年的義舉，可是造福了兩國的百姓。

「他後來，在天目鏡里到底看到了什麼？」這才是白輕塵最關心的。他到現在都沒有弄明白，當初的北原為什麼沒有一句交待，便選擇了自我了斷。

白輕塵感覺，明鏡應該知道！

果然，明鏡確實知道！

「如果我告訴您，北原在天目鏡里看到了他前生的前生，也就是他身為蛟您身為蛇的事，您信嗎？」明鏡問道。

白輕塵點頭，「我當然知道，我還記得當初土地公曾說過：天目鏡的主要作用就是可看透你前生的前生，來世的來世。這其中事關天機，不可隨意泄露。如果誰妄想去窺得其中一二，雙目必盲。當初我差點看到天目鏡，還全靠北原搶先替我擋了那道光，結果導致了他雙目失明。」

白輕塵接着就想明白了，「您的意思是……當年北原認為自己換上鳳目之後，就可以窺得天機，好幫我們找出女巫的真實身份。孰料，當他看清自己的前世，才發現自己竟與女巫本是同一人？他怕無法跟我們交待，所以……才選擇墜崖的嗎？」

明鏡搖頭，「這只是其中一半原因，別忘了，天目鏡可以窺得前世的前世，來生的來生。所以，他也提前看到了你為他剜心填心的這一幕……」

「什麼？你是說，他那時就已知道，我們會走到今日這般結局？」白輕塵大吃一驚！

「是！所以他當時萬念俱灰，覺得心裏愧對於你，無法再與你朝夕相對，便選擇了……墜崖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