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靈魂
她伸出手摸向那顆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顆蛋好像微微動了一下,傾向接近她的手。
溫的!
她對上西洛的目光,默契地傳達他們自己的想法。
「煎的?」
「煮的。」
「荷包蛋!」
「不,烤蛋。」
烤蛋?她還沒吃過呢。
「蜥蜴蛋烤起來好吃嗎?」
「哦~,魔王覺得它是蜥蜴的蛋?」
不是蜥蜴還能是什麼,長長的脊骨,尖又長的尾巴骨,有尖牙的頭骨。
「或許它是一顆龍蛋。」
如果是龍蛋還跟她討論怎麼吃嗎?這麼珍貴護起來契約做龍騎士才對。
「那就烤蛋吧。」茜婭望著這顆蛋雙眼都發亮了,這分量足夠多了,吃不完還能再吃一餐。
「這種『蜥蜴』蛋的味道我也沒吃過。」西洛語調奇怪的說道。
她架起火堆,從骨堆里抱起挺有分量的蛋,當她想放在火堆的時候,手裡的蛋劇烈地顫動著,散發出星星點點的熟悉的風元素。
茜婭:「!」
原來是你這顆蛋偷了我的魔法元素。
本來還想著拷八成熟的,現在改變主意了,她要烤十成熟,熟透的那種!
她剛這樣想著,那邊橫卧在洞穴的骨架突然間咔啦咔啦地動了起來,所有零碎的骨頭碎片自動地縫合在一起,尖爪支撐著地面,尾巴在地上簌簌的滑動伸長,僅剩一邊的殘缺的骨翅抬起。
頭顱轉了過來伸長脖子逼近到她的眼前,它的上顎離她的臉只有幾厘米的距離,巨大的空蕩蕩的眼眶霍的一下燃起綠幽幽的火焰,緊緊的盯著她。
「你想對我的孩子做什麼?」
聲音沒有從它的上下顎里發出,而是在從頭頂上傳來,視線往上移去,頭顱上站著一個人影,他的額頭長著一對角,未開花的草藤纏繞著兩個角。
你的孩子?
頭顱張開大嘴露出尖牙,朝她吼了一聲,她閉上眼睛面對撲面而來的氣息。
當茜婭睜開雙眼時,他已經站在她面前,「你抱在懷裡的蛋就是我的孩子。」
「你是它?只剩下一條骨架的蜥蜴?」
「蜥……你…竟然用這種低下的魔獸來稱呼我們龍族!」
「龍、族……」
茜婭低頭看著這顆蛋。
「這是龍蛋!」她竟然差點把龍蛋上火架烤來吃了。
她想起西洛說過它或許是龍蛋的話,轉過頭才發現西洛不見了。
「這裡是我的領域——龍域。」
「龍域是靈魂存在的領域,我用最後的力量,通過我的孩子讓你的靈魂進入到領域中。」
茜婭注意到她生起的火堆已經消失了,雖然周圍看起來與現實世界沒有什麼區別,但她現在無疑是處於另一個空間。
他垂眼看向龍蛋,「我的孩子吸收了你的風元素,它已經認定你了,你必須與它簽訂龍契。」
……
在現實中,魔王抱起蛋后就倒在地上,西洛走到魔王身邊,蹲在她身上看了許久,她閉上眼睛仍然緊皺著眉頭,似乎陷於夢魘之中。
他雙手撐在魔王兩側,隨意搭在外面的黑色外套,一邊從肩膀下滑落下來,滿是褶皺的布料垂落在魔王身上,覆在她手臂和身體上。
他的眼眸俯視她一眼,低下身體慢慢靠近她……
他的臉與魔王靠得極近,豎瞳收縮成一條細線,定定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陷入沉睡的臉龐。
他抬起頭,側歪過臉看向那具仍然殘缺腐蝕的遺骸。
現實世界發生了什麼,茜婭都感覺不到,她只知道現在有一隻龍把她的靈魂拉到龍域內,還想把龍蛋強行塞給她。
茜婭忽然想到了什麼,低頭看了一下挺有分量的龍蛋,遲疑地問了一句:
「龍蛋需要吸收風元素?」
「我們是風龍一族,孵化龍蛋自然需要風元素的滋養孕育,這些應該由我來完成,只是現在……」他抬起手放在佇立在身側的巨大的頭骨上,「我已經無能為力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女魔族身上,在他眼裡,茶色的頭髮和碧綠色的眼睛隱去了遮掩隱藏的作用,他能看見她漆黑的瞳孔和發色。
她的風元素很強大,足夠能讓龍蛋孵化。
「只要你完成龍契,我就讓你離開。」
茜婭心裡想著,她已經有小嗚這個萌寵了,況且這樣大的龍蛋想要孵化,把她的風元素吸取殆盡也許都沒能孵化出來。
「我……」
「你要拒絕簽訂龍契?」看到她驚訝的眼神,風龍撫摸著骨塊之間拼合起來的縫隙,「別忘了這裡是靈魂的領域,你的想法我都能感覺到——靈魂,不會說謊。」
他的話一說完,茜婭感到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斷地從身上流失,心臟極快地跳動著輸送力量到全身,然後全部湧向手臂匯聚流入龍蛋。
龍蛋在她懷裡抖動著,好像想掙脫遠離她,但是面對成形風龍的力量來說,它的力量實在太弱小了。
滋啦——滋啦——
尖銳的刀尖刺耳地划拉著地面,西洛完成最後的步驟拿起鐮刀,一個術陣在魔王身下展開。
還沒啟動術陣,魔王的嘴邊溢出猩紅的血液,順著嘴角流下紅艷的痕迹,一滴血珠滴落在術陣上。
他拿著鐮刀的手垂了下來,背影籠罩著黑沉的寒意。
龍域內,茜婭痛苦地蜷起身體,龍蛋從她的懷裡滾出,但身上的力量還是不斷地輸送到龍蛋里。
龍蛋被一雙手拿起,風龍瞥向地上的女魔族,「你不想簽訂龍契,那隻能把你的力量轉化到我的孩子身上。」
力量慢慢從她身上流失,靈魂變得薄弱,他的目光移開。
「如果你一開始答應契約,我也……不會做到這一步。」
突然之間,骨架開始一塊一塊支撐不住地掉落,頭骨眼眶脫落,背脊彎下,爪骨抖動起來,整個龍骨散開掉落在地上。
「你說要答應什麼?」
黑色的身影擋在魔王前,聲音陰冷冷的傳來。
躺在地上的茜婭迷濛地睜開一條細縫,朦朦朧朧地看見黑色的身影。
西洛掃了這裡幾眼,豎瞳轉移目光在風龍的靈魂身上,聲音聽起來蟄伏著不快和冰冷,「為什麼要偷我的東西?」
看見有其他人能進入他的領域內,他十分驚訝,但是注意到對方手裡的東西,他也明白了他是如何進來了。
話剛說完,只見對方消失在原地,他想動起來才發現自己好像被禁錮一般,不能做出任何動作。
西洛出現在他背後,把手裡從骨架上掰斷的胸骨插入他的後背,在他身後陰惻惻地說著:
「她是我的東西,無論靈魂還是身體,都是我的。」
風龍低下頭,這是他真正身體上最接近心臟的胸骨,現在直直地穿過了他的虛幻的靈體。
手裡的龍蛋在胸骨的下方,沒有受到傷害,他鬆了一口氣般放下心來。
龍,真的是最強大也是最弱小的生物。
西洛握著胸骨故意扭轉了一圈才拿出,風龍疼痛地半跪了下來,按住胸口上的傷口。
那股吸取魔王的力量變得虛弱,最後慢慢停止力量的轉化。
西洛走到魔王身邊,就算停止了力量的流失,她還是虛弱地蜷在地上。
風龍看著自己的龍蛋,雖然吸取了這麼多的力量,但還是不夠龍蛋的孵化。
他閉了閉眼,回想著久遠的記憶,他已經忘記等待了多久了,只有他們來到這裡。
他下定決心地開口:
「只要把龍蛋放在她身上,她就能恢復力量了。」
西洛抱過龍蛋把它放在她懷裡,力量開始安穩地流轉回到她的身體,片刻后茜婭睜開眼睛,環視了一圈,她發現自己還待在龍域里。
風龍角上的花苞枯萎的一半,「我想把龍蛋交給你,黑夜之女。」
「我會帶你們離開龍穴,龍穴里的寶物你們應該非常需要。」他說最後一句話都時候看了西洛一眼。
風龍解除了龍域,茜婭睜開眼看見她躺在一個奇怪的術陣里,嘴邊感到異樣的感覺,她抬手摸了摸嘴邊,血跡已經凝固。
龍蛋卧倒在她身邊,她把龍蛋拿起放在立起石塊的凹槽上。
而龍骨之下有一個更加大的術陣。
黑色的身影從她身邊晃過,西洛站在龍骨前,拿起他那把鐮刀揮了幾下,他面前高大的骨架都斷裂了幾段。
他還想舉起鐮刀時,他們右邊的一面洞壁驀地倒塌了,西洛好像被裡面的東西所吸引才停下手來。
應該就是風龍所說的寶物了。
龍的巢穴里大多都會有寶物的存在,有些龍喜歡閃亮的金幣寶石。
而風龍卻非常特別,風龍所居住的龍穴里,因為風龍特殊的屬性會自然生長出許多珍稀的藥草,而這些草藥在醫術師眼裡也是很珍貴的寶物。
過了大概十分鐘,西洛臉上洋溢著高興的神情,他裝了一大袋圓鼓鼓的東西又一次放到她面前,袋子里瀰漫出清新的藥草的味道,這些藥草都讓她收進了寶石手鏈。
在龍穴休息了一晚,茜婭抱著溫暖的龍蛋起來,感到身後好像輕鬆了很多。
她往後看去,背後伸出的翅膀已經消失,像往常一樣收進了身體里,但能感覺到翅膀還沒有完全癒合,暫時不能伸展出來。
微風拂過臉龐,巨大的頭骨猶如在龍域的時候伸到她面前。橫在洞穴里的風龍遺骸堆砌拼合了起來,赫然真實地展現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