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

一百六十九

月落日升,江南月上谷。

這幾日他們恢復了平靜的生活,青松蔽日,桃花釀酒,今夜更有亭亭明玕照,洛洛清瑤流的靜怡。

亭閣中,上官透輕搖摺扇,目光含情,不轉睛的望着正給岳父寫信的妻子,燈燭之下青絲垂落一邊,認真的神情更為動人。

無情擱下筆,又仔細閱讀了下寫的文字,雖未抬眸卻也知道「一直瞧我作甚?」

上官透手中摺扇依然輕晃「燈下的情兒特別美,情兒的美真是無人可及。」

「紅顏白骨的道理上官公子應該懂。」無情微微抬眸「花無百日紅。」是不是以後不美了就不喜歡了?

「花無百日紅,可花兒會一直積蓄力量,敗而再開。」上官透朝她伸出一隻手。

無情起身,走到亭閣邊的『*美人靠』,搭住他伸出的手,輕盈落座在他身邊,也瞧着他眉目含情「這幾日的靜好讓人有種恍如隔世之感。」他曾生死一線的那種緊張讓她有些不敢想,若是魯王派人攔截了慧娘他們,若是解藥出了什麼意外……

「淡泊,寧靜,我也期盼著與你就這般長久共度。」上官透收了摺扇,握起她的手「情兒,回想過往種種,若不是上天垂憐,你我都未必能有今日之好,我答應你,今後再無其他能將你我分離。」

「好,等你處理了那些家事後,你便陪我回去看看爹,再要陪我去烏思藏走走。」無情是真的很想詳實的了解藏醫「你也要學藏語。」

「都依你。」上官透眉眼彎彎。

無情收回一隻手,抬手摸摸丈夫的臉頰「透郎,能看到你今日這般笑容,我很高興。」輕輕撫着他。

上官透目光深邃,向妻子俯首,吻住了她的眉心……而後將其她摟入懷中,相依相偎。

清風習習,吹拂著亭閣邊掛的簾帳。

上官透將紅絲繩結套在她腕中,她肌膚白皙,配上正紅的繩結煞是好看。

無情有些不解的望向他。

「這是同心結,袖娘教我的。」他這幾日什麼事都不能做,就在床榻上結了兩隻一模一樣的同心結「你一隻,我一隻。」他腕上也戴着。

無情舉起手腕看着「這些是不是該我做給你?」挺好看的,不過這些東西是不是該女子做?

「誰做都一樣。」上官透重新攬着她「難道娘子是嫌我不務正業?」

「你有什麼正業?」無情轉眸「月上谷主?」有三分調侃。

「嗯,正業是你的夫君,副業算是月上谷主。」上官透接下她的調侃,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無情表情認真,轉動自己戴着紅色繩結的手腕「故而你是專心正業。」言語表揚。

上官透笑意盈盈「多謝娘子誇讚。」托着她帶着紅繩的手腕「有了這,也算徹底將你綁住了,得此紅線牽引,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尋得到你。」

「嗯。」無情也摸了下他手腕上的紅繩。

上官透順勢將她攬入懷。

「慧娘這次不僅帶回解藥,爹把麒麟鎖子甲也讓她帶來了。」無情靠着他「那件東西輕薄,以後出去就穿着。」

「你穿,岳父是擔心你。」上官透攬着她的肩頭「你穿着我也安心。」那件東西她說過,曾經救過花十萬一命。

「讓你穿就穿。」無情坐直幾分,轉眸「不許駁我。」

上官透見她有些薄怒,便靠過去,好聲好氣的哄著「好好好,我穿着。」捏捏她的下顎「好好的,不生氣,你看這今夜月明夜好,我們就靜靜賞之,不好嗎?」

無情瞥了他一眼,到底沒有不依不饒。

上官透看她緩下,也知道她斂了不悅「是我不對,不該不聽娘子的話,以後不敢了。」

無情平復下「得空我們去你家祖宅,一來是拜祭公公,二來始終有些擔心,讓她們去鎬京住幾年再搬回。」她還是沒講上官箏的情況告知上官透,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上官透明白她所言『幾年』的意思,徹底讓薛烈沒有危險不是一兩日能一蹴而就的「也好,父親靈位回歸祖宅祠堂,我們是該回去拜祭一下。」話音剛落,隱隱看見琉璃和硃砂又急急匆匆:也不知道宇文穆遠到了靈劍山莊了沒有,更不知道那塊雪燕教的天靈石是不是毋色功法的解藥;他不是擔心重雪芝,而是怕她有個什麼,重火宮那些會遷怒無情。

「主子,姑爺。」慧娘這時急急而來。

無情站起身「重雪芝情況不好?」

慧娘點點頭「殷前輩讓您過去瞧瞧。」

無情沒有推脫「透郎,你讓人將桌上的信給我爹飛鷹傳書過去,我去看看。」省下的那點葯不足以完全解除毋色功法對重雪芝的傷害。

上官透應下「不用擔心我,忙你的。」

無情便和慧娘一起離開。

離開一些距離,慧娘回頭看了一眼確定上官透沒有跟來,才壓低聲音「主子,出事了。」

「說。」

「丐幫傳來消息,魯王派人偷襲了姑爺祖宅,祖宅被燒,上官夫人受傷,上官箏被抓,盧摯去救上官箏沒有了消息。」慧娘面色凝重「姑爺還在恢復,怕他着急我沒敢當面說出來,主子,怎麼辦?」其實不止是盧摯保護著上官母女,她還請丐幫的人幫忙看護著「丐幫的人說魯王的那些人似乎是知道上官箏有孕,想來也是,魯王府的侍女里肯定有人知道。」那些人都是人精「要不要先告訴姑爺?」

「讓丐幫的人確定上官箏現在的位置。」到底在不在薛烈手裏,如果在是一種解除方法,如果不在就另做打算「他身體尚未恢復,若知曉此事反而不利,既然薛烈知道孩子的存在,上官箏短時間內就無危險。」此時將此事告知上官透不明智「事出多久了?」

「十日總是有的。」慧娘垂下眸「此事上丐幫承認他們有多延誤,說會將功折罪。」

「丐幫弟子可有犧牲?若有,給足銀子。」無情在此事上不吝銀兩「只要他們能給出上官箏確切的消息,我另有酬謝,上官箏有孕,那些大男人帶着她不會行動過快,更甚為不便,想來身邊會有侍女,等丐幫的人確定了她的所在,想法子聯繫上官箏,她那般聰明自然會知道該怎麼做。」想來她也絕不希望回到相州。

慧娘聽着無情所言,點頭「好,我馬上就去,不過,真的不告訴姑爺?他看起來很在乎上官箏這個姐姐。」

無情更為冷靜「關心則亂。」眯下眼「宇文穆遠到靈劍山莊了?」

慧娘也不太清楚「沒有消息,不過應該快到了,哦,說起靈劍山莊,我差點忘了,丐幫的人說找到洪聲,而且打探消息的丐幫弟子確定是靈劍山莊的夏輕眉救的他,因為他會出入洪聲所在的小院。」慧娘說到此處不由蹙眉「主子,你說洪聲那個武痴真的燒掉了蓮神九式嗎?蓮神九式在他手裏這麼長時間,他會不會已經謄寫一遍了?青鯊幫那個幫主不就是死在蓮神九式之下,夏輕眉對林奉紫那般愛慕,林奉紫也得過疫病,我記得是在沒有我們的解藥下就好了,會不會就是夏輕眉殺人奪葯?」

「此事不急,先去辦上官箏的事。」無情讓她趕緊去聯絡丐幫事宜,自己則趕去重雪芝所在。

……

靈劍山莊。

林縱星也很意外宇文穆遠的到來,見面彼此寒喧過後,他也直截了當的問起了他們來的目的「不知今日兩位前來所為何事?」

「莊主,我今日是來求葯的。」宇文穆遠起身,很鄭重的作揖「請林莊主看在與我重火宮交好的份上,不吝相幫。」

林縱星有些意外「求葯?」

宇文穆遠也不廢話,便長話短說將自己所求告知「……如今宮主危在旦夕,故而懇請莊主出面在原教主面前多多美言,請她能夠割愛,讓我用天靈石救回我家宮主,宇文穆遠此生此世感激不盡。」

林縱星聽了「天靈石?那可是雪燕教的聖物,雖然你的消息沒錯,原教主現在是借住在靈劍山莊,但我真的沒有把握能說動她。」在女兒和上官透那些是非恩怨里他是有些怨懟原雙雙的。

宇文穆遠和硨磲聽了此言都不由緊張起來。

林縱星抬手「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我素來欣賞重燁的為人,奉紫與雪芝也是閨中密友,雖然我說不動原教主,但奉紫未必不行,這樣,你們先住下來,我去找奉紫,讓她去與她師父說,你們看如何?」

宇文穆遠與硨磲交換了眼色,再由宇文穆遠出面「那就叨擾林莊主了。」

林縱星對他們點點頭「來人。」喚了人來,讓他們去將前來的客人帶去客房,並好生款待,不可怠慢。

宇文穆遠與硨磲抱拳感謝,便跟着人離開。

林縱星想了下,就去內宅尋女兒了。

靈劍山莊客房。

宇文穆遠與硨磲這十幾日馬不停蹄的趕路,終於可以稍稍安心幾分,各自洗漱,換了衣服,又一起吃了頓不錯的飯,酒足飯飽后硨磲並沒有立刻回自己的房間休息,而是看向心事重重的宇文穆遠「大護法,你說林小姐能說動原教主嗎?」

「不知道。」宇文穆遠是真的不知「可我知道不管如何我都要拿到天靈石,然後你立刻拿着它返回月上谷。」

「那你呢?你不回去嗎?」這非常反常,硨磲看起來是呆木頭,實則心思細膩「這一路上你都心事重重的,不,是和花無情夜談之後你就這般了,你和她是不是達成了某種協議?」

宇文穆遠看向硨磲「你怎麼會如此認為?」

「因為兵者詭道也,她是將門之女,這些自然知曉。」硨磲表情嚴肅「重火宮的諸多弟子分佈在她安排的鏢局和漕幫里做事,有些還在靈劍山莊門下,從這就可以看出她其實很狡猾,這麼多人牽連不少鏢局,而鏢局又負責商業貨運活動,就算薛烈是皇子也無法一下子清理這麼多與各種地方有關係的鏢局和漕幫,這很可能會損壞當地商業活動,有很多店鋪其實是官府在背後支持,要是擅自動作便會與官府利益相抵觸,自然會有更多的官員對他有怨懟,所以重火宮的弟子只要自己不鬧事就不會有事;她也沒有過多表情更讓人無法猜出她內心的想法……大護法,她是不是要你做一件很危險的事?你答應她了?」

「你明白這點就好,林縱星、花無情其實都是一樣的,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宇文穆遠壓低聲音,畢竟還在人家的地界上「總之咱們重火宮的弟子就暫時拜託你和硃砂了。」

「大護法放心。」硨磲點頭,抬手給他倒了杯茶「大護法,硨磲相信無論你做什麼都是為了我們重火宮好。」

宇文穆遠很欣慰:這樣自己就能放手去辦自己要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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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靠是徽州民宅樓上天井四周設置的靠椅的雅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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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火之月下花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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