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

登徒子!

柴隆威想奪劍,卻被宣城呵斥住:「別動!」侍衛聽到動靜,都圍了上來,驚恐地盯著宣城手上的劍。

「太大了。」宣城自言自語地嘟囔,將劍信手扔回了柴隆威的懷裡。

柴隆威的心還沒有放下,瞬間又提了起來,只見公主把劍扔回給他之後,又抽出了藏在她自己靴子的小刀。

宣城拿著鋒利的小刀,對著自己的手腕比比劃划,如凝脂般的皮膚下涌動的脈絡,在冷酷的刀鋒下,顯得尤為清楚和脆弱。

她想賭一把,就賭這院內的神醫,沒有那麼鐵血心腸見死不救,拿自己的性命賭。

不是說他是神醫嗎?如果自己輕輕往自己手腕上劃一道,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在她眼裡,這是用極小的代價,換取能見到神醫的最好方法。她向來怕痛的很,現在卻具備了從未有過的勇氣。

她的舉動,時刻牽動著她面前這些侍衛的心,柴隆威連自己的呼吸都放輕了。

他率先意識到了,宣城想要做什麼,跪地求道:「公主萬萬不可!」他身後的侍衛,隨聲附和。

無視身邊的侍衛,千思萬緒在宣城的頭腦中快速掠過,她甚至想到了最差的結果,也無非是神醫果真見死不救,她殞命當場,但若是能讓她用一命換她父皇一命,一切代價宣城心甘情願。

左右心一橫,宣城執刃就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劃去。面前侍衛中,即便是最冷靜的人,臉上的表情也充滿了驚訝。

瞬息之間,緊閉的院門突然打開了,舒殿合一身飄逸白衣,從中走了出來,也不管面前的情景有多緊張,徑直作了個揖,道:「在下師傅,有請公主入內。」

忽然喜從天降,唰的一下,宣城從地席上彈跳起來,一臉不可思議,問:「當真?」

舒殿合沒有說話,目光在眾人之中單單看著她,其意思不言而喻。

宣城欣喜若狂,滿腦子都是她父皇有救了,連手上的刀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合適。

柴隆威想把公主手上刀奪下來,以免她再傷害自己,卻被宣城瞪了一眼,止了動作。在公主把刀子放過自己靴子里的刀鞘,他才敢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不過是幾天的時間,他就體驗到了自古文臣武將都面臨過的「伴君如伴虎」問題。

在宣城安置好自己的寶刀之後,一行人就打算進院子。

來到門口,卻被舒殿合伸手攔住。

宣城微眯著眼睛,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轉頭瞪向面無表情的舒殿合,這是搞什麼?

「在下的師傅,身體不適,不宜太多人會面。」她怕他們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加了一句,「只許公主一個人進去。」

還沒有待宣城答應,柴隆威拔劍出鞘,擋在宣城面前,虎視眈眈面前人:「公主不可。」他還道這所謂的神醫怎麼突然大發善心,原來是包藏禍心。手無縛雞之力的公主一個人進去,無疑是送羊入虎口,他不答應!

舒殿合面色冷地像塊寒冰:「若不願,可立馬自行離去。」

柴隆威能想到的,宣城自然也能想到,但是她沒有選擇:「讓開。」一個人就一個人,她又不是沒有一個人進去過。

「公主!」

「讓開!」

「是…」柴隆威不情不願的把劍收回了鞘,挪到一邊,目送著宣城進入院子里,然後院子門在他面前合上。

如果公主此去有個三長兩短,他定會帶人踏破面前的破院子,他發誓!

宣城進了院子,倒像是換了一方天地。

院外雖然天地遼闊,但除了竹子,就是竹子。而這院內,面積有限,卻別有洞天。影壁,假山,水池錯落有致。天井的地面用一顆顆光滑的鵝卵石鋪就,正當中,還擺著石制的圓桌,想必院主人經常會在這裡靜坐。

水池之上,荷葉田田,此時不是荷花開放的季節。宣城想,若是等到夏天,荷花開放了,這水池上的景色,定不輸皇宮中的御花園。池中游著幾尾錦鯉,甚是肥美,猶如點睛之筆,給這靜謐的院子注入了鮮活之氣。

如果她不是公主,不是王孫貴族,看到這樣的景緻,也會不免生出嚮往歸園田居之心。

一聲鶴鳴,引的宣城好奇的抬起頭來去看。只見藍天之上,兩道白色孤影,忽上忽下,盤旋俯衝,似在追逐,又似在嬉戲。

她方才注意到了,水池邊有樹枝紮成的鳥巢,看來這兩隻鶴也是神醫養的。

宣城忽然想到了什麼,那晚她錯踏進這水池,所看到的白毛無頭的怪物,怕不就是這兩隻鶴吧?也是這兩隻鶴害的她被人發現了蹤跡。

這一路上,宣城都沒有看到一個僕人。難道整個院子,只有師徒兩人居住?

宣城看了看前面帶路人的背影,喉嚨動了動,又息了好奇的念頭。算了,還是不問了。偌大的院子里就兩個人,難怪成天到晚都沒有什麼動靜。

跨過兩道門檻,來到了後院。一進入後院,宣城就聞到了濃厚的藥味和咳嗽聲。

就在她昨天和舒殿合打架的庭院里,有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坐在木製的輪椅上,手裡拿著一本古籍正在翻閱,旁邊的桌子上的香爐,一道煙柱正緲緲上升,看樣子是在等她。

舒殿合快步走到他的邊上,輕聲說:「師傅,人來了。」

老人聞言,抬起頭來。宣城這才能看到,老人的臉色和她離京前在她父皇臉上看到的大同小異,長須枯槁,嘴唇乾裂,臉上皺紋層層疊疊,只有一對眼睛,仍具光彩。

宣城先行禮:「在下見過神醫。」

老人還沒有開口,就連咳了幾聲,舒殿合連忙走到他的身後為他順氣。

「老朽馮煥林,近來身體不適,讓公主久等了。」他緩過來了,「再者,請公主寬恕老夫無法起身向公主行禮的不敬之罪。」

公主打心底以為,這個神醫會是一個自大傲慢的人,所以才讓她們在門口等了那麼天,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客氣,這倒是打了個她措手不及。「無…無事。」

宣城後知後覺,神醫竟然知道她是公主?她猶豫地的問:「你怎麼知道在下是公主的?」她自認為自己的偽裝很成功。

馮煥林看向身邊舒殿合,道:「是合兒告訴我的。」

宣城的視線和舒殿合的交纏在一起,舒殿合長的好,一雙桃花眼,眼底似乎蘊藏有漫天星辰,此時卻半分情緒也看不到,也找不到宣城想要的答案。宣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突然一紅,在心裡將舒殿合踩了千萬遍。

長的再好,又怎麼樣,還不是一個登徒子!

而且明知道她是公主,還敢那樣對待她,就不怕她一個不高興,就讓她父皇砍了他?

腦海里剛冒出父皇兩個字,宣城就想到了她來此的目的,正事要緊,恢復了正色。

「本宮此來的目的就是,當今皇上,也就是本宮父皇,自半個月前不小心染上了疥瘡,后發熱畏寒,病情發展迅速,至今昏迷不醒,太醫束手無策。久聞神醫大名,想請神醫隨本宮去京都,為父皇診治。」舒殿合為她請了椅子和茶,好讓她坐下來細細說。

馮煥林又咳了兩聲,舒殿合想給他順背,卻被拒絕了。他緩緩地說:「行醫在世,為世人祛病消災,本是醫者的本分。若是老朽能行,自當義不容辭。只是…」

這是想拒絕的意思?宣城迫不及待地追問:「只是?」

「只要神醫想要,只要本宮有,神醫治癒父皇的那日,自當雙手奉上。」

馮煥林搖搖頭,表示世上的俗物已經對自己沒有什麼意義:「老朽雙腿已無法行走多年,且老朽身體虛弱,不堪忍受舟車勞頓…」

他要是不說,宣城差點就忽略了這點。她的目光落在了馮煥林坐下的輪椅上。原來舒殿合說他師傅不能遠行,是真的不能走。

如果單單隻有這點的話,也沒有什麼關係。自己有侍衛,還有馬車,就算是抬,也要把這個能醫治自己父皇的人抬去京都。可是,神醫這般臉色,還有從她進來為止就連綿不斷的咳嗽,的確不適合奔波,甚至可能剛到山下,就…

宣城面露糾結的神色,想要放棄又不甘心。

「公主。」馮煥林已經為她想好了解決之策,出聲喚回了宣城的神思。

「嗯?」宣城一臉茫然。

「老朽不才,膝下無兒無女,只有這一個小徒。跟隨老朽十餘年,由老朽細心教授,傳習醫術,小徒天生聰慧,且勤奮好學,年方二九,便盡得老朽真傳。如若公主不嫌棄,可帶小徒下山,為皇上儘力。」馮煥林指著舒殿合說。

舒殿合張口欲言,卻被他用手勢止住。

「他?」宣城一臉狐疑的看向舒殿合,不與馮煥林相比,就算與太醫院最年輕的太醫相比起來,舒殿合都有些顯得太年輕,「他可以嗎?」

馮煥林捻著自己頜下的長須,肯定的點點頭。

「不是本宮懷疑神醫教授的徒弟,能力有差,只是父皇的病情複雜,恐神醫的徒弟,資歷淺薄,難以對付,還是要神醫親自出馬才好。」這話說的好聽,事實上,宣城就是不相信這個人有多厲害。

馮煥林早知如此,微微一笑,喚道:「合兒。」

舒殿合應了一聲,轉向宣城道:「公主得罪了。」

「????」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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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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