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馮玄暢瞧她一副心緒不寧的樣子,安慰道:「你也不要想太多,這事兒我有處置,先吃飯吧。」

允淑不是傻子,立時悟出來,他說的處置,應該是讓青寰神不知鬼不覺的死在尚儀署。

著手去打開食盒,她把湯菜擺上,嘆聲嘆氣,「難道只有這一條路可行了么?」

「只有死人才能永遠守住秘密,別的我是斷然不信的。」馮玄暢望著兩盤菜一碗湯,神色忽然有些古怪,抬頭望她,「這幾樣都是你挑的?」

允淑點頭,「嗯。」

「特意挑給我吃的?」他狐疑。

允淑再點頭,「嗯。」

他夾著筷箸,訕訕,「黃秋葵,補腎,韭菜,壯陽,海參補腎益精……」

允淑大窘,忙解釋,「奴不是那個意思,奴就是覺得咱們時間長了要換換口味的,您別心裡覺著不好受,要是不喜歡我馬上拿去給御膳間換。」

他輕咳一聲兒,「罷了,就這麼著吧。」

他面上是崩住臉皮子了,心裡卻不是這樣的,存著歡喜呢,雖然還不知道允淑對他是什麼樣的想法,可是多補補也沒什麼不好,將來把人娶進門,若是自己拿不出手,也挺尷尬人的。

這頓飯,他多吃了些。

廷牧過來收拾飯菜的時候,看著湯菜所剩無幾的碗盤,躬身做了一揖,「掌印,您悠著點,這樣的吃食往後少吃些吧。」

他收拾好食盒,扯了允淑出來,拿眼直乜她,「大姑,您真本事,咱們掌印可是從來不吃韭菜,上次奴才給您說過,掌印口味清淡,帶味兒的東西特不愛吃,回頭在上殿跟前伺候,吃韭菜有口氣,您這是害人呢。光這也就罷了,您難道不知道那韭菜是壯/陽的吃食么?掌印的身子,怕受不住這樣補。」

允淑本來就過意不去了,這會子頭低的更低了,鼓著腮幫子嘀咕,「都是平常的吃食,哪想那麼多了?他說我一頓,你又說我一頓,下次我不去領了,你回頭同大監說一聲罷,往後午膳我自己個兒單用。」

廷牧道:「您這是說氣話呢,得了,同我去益膳房領兩份牛奶來吧,喝了也好蓋蓋韭菜味兒。」

她抬頭,有些愕然,「益膳房不是專供官家牛奶羊奶的?咱們哪有那尊榮?」

廷牧說是官家給咱們掌印的恩典,整個禁廷裡頭一份。

允淑覺得大監大人真有本事,官家一定十分信任依仗,這樣的恩寵,對一個宦官來說,得是多大的功勞才能得到的。

從益膳房出來,允淑和廷牧分道,廷牧自回了司禮監,允淑往掌執文書殿走,她喝一口瓶里的牛奶,感嘆專門給官家喝的味道就是不一樣,更香醇些。

甬道里抬頭能看見藍藍的天空,一朵雲都沒有,秋高氣爽的。

她在甬道盡頭停住腳步,跟前是青寰穿著樸素的身姿和一張蹙眉的臉。

兩人還很要好的時候,同現在簡直宛如隔世。

終歸是要說些什麼的,她抿抿唇,盡量攢個笑,「姐姐特地等我的么?」

四下無人,說起話來也方便,不用躲著避著,青寰一條胳膊伸到她面前攔著,「我問你話,你要實話實說,否則我就把你的身份捅到上殿跟前去,到時候,任馮掌印通天的本事,怕也救不了你。」

這樣開門見山,頂好,允淑抱著牛奶瓶,收起笑意來,也不用再端著了。撕破臉,左右不過就是這樣了。

「姐姐這話說的古怪,我有什麼身世?」

打死都不認那就對了,憑青寰什麼證據都沒有,就算告到官家跟前,那也得分辨些時候,宮外都安排得宜,孫六買她想必早就把寧苦那邊都安排清楚了,不然也不能擔那麼大風險,獨獨買了她回來。

青寰哼聲,收回攔她的手,「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以為不承認就可以逍遙法外了,你是怎麼從流放地回來的,又是怎麼進的宮?我勸你都說明白,西廠和大理寺都不是吃素的,若是你被關進去審問,就是有進無出了。」

允淑哂然,「我不知道您說的什麼,若是沒旁的事情,我還要去當值,您不是在書房伺候的么?我看著也到時候了。初進宮的時候,我還記著您叮囑的話兒呢,凡事得藏著掖著,別什麼都說,這宮裡人心隔肚皮呢,如今我守著這話奉為圭臬,您自己可別忘了就是。」

青寰被她氣的難受,偏偏這話上一點錯處都尋不到。允淑說的沒錯,她沒有證據證明允淑的身份,就連早晨攔住言督主說起這事兒,言督主都不信,西廠什麼手段?都查不出來什麼,她手裡無權無勢,還有什麼指望嗎?

她是個心氣兒高的人,自幼在府上看慣了姨娘們的忸怩作態,最是痛恨媚寵這樣的風騷手段,在宮裡她寧可自己使力,也不想攀附太監那樣的殘缺,可看看這吃人的禁廷,趨炎附勢的小人都活的風生水起的,像允淑,跟了老太監就能順利進宮,高中侍倒台了馬上就對馮玄暢投懷送抱,另外攀了高枝,連差事都是肥水田的差事,在上殿跟前得臉。

這口氣叫她怎麼往下咽呢?

她連著想了幾天,如今能同司禮監平分秋色的,也就只有西廠,都是互相利用,允淑的事情她已經和馮玄暢撕了臉,倒不如給言督主表表忠心,哪知人家西廠也看不上她的忠心,上趕著讓人家拿她當槍使,人家都不用。

看著允淑的背影,她心裡的不甘和恨意滋生的更厲害了。

她憤憤提步往回走,剛回書房,雙喜來喊她,「青寰,今兒沈御醫回宮,要給咱們尚儀署的女司女官們請平安脈,娘娘那邊給了咱們恩典,叫咱們也回去瞧瞧,你收拾一下同我一起回吧。」

方才吃了窩憋氣,青寰語氣不好,哎一聲出來,喪著臉和雙喜一起回了尚儀署。

她們到尚儀署后,沈念已經替女司們都診過了。

瞧她們進門,崔姑姑冷著臉叫她們近前來,囑咐,「方才沈御醫已經給其他女司瞧過了,說是入了秋,地氣不藏,心氣需和,逆之傷肺。你們也瞧瞧吧,已經三個人肺氣不平要出宮靜養了。」

雙喜應是,過來坐下,伸出手來讓沈念瞧。

沈念按脈少時,只說每月會有幾日腹痛難忍,他開幾味葯,連著七日按時煎服,保證藥到病除。

雙喜臉一紅,心道沈御醫不愧是禁廷醫術最好的大夫,連這也瞧得出來,起身羞赧的謝過,便退到一邊去了。

青寰心不在焉的過來坐下,沈念打量她一陣子,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青寰回:「青寰,草木青青的青,寰內的寰。」

沈念笑了笑,「帝京周圍千里之內,這名字好,隱喻天下之意。伸出手來吧,本官給你診脈。」

青寰得了稱讚,這會子有些喜色了,伸出手來讓沈念幫她瞧。

沈念手指搭在她腕子脈搏處,詢問:「女司幼時患有小疾?」

青寰點頭,「聽我母親說,我出生時難產,生下來肺子不好,常常喘,幼時養在閨里,稍微皮實一回,就喘不開了。後來長大些,請了大夫仔細調理,也沒留下什麼病根。」

沈念額首,「女司近來是否氣鬱不順?肺氣逆上,來勢洶洶的。」

青寰心裡發慌,近來她確實憂思,又因為被驅使到書房,近不得娘娘身旁伺候,更是氣鬱,可來勢洶洶怎麼說?是說她現在病的很嚴重嗎?

「我身子尚穩妥,沒覺得有什麼不適,沈御醫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念收起脈枕,道:「氣鬱傷肺,尤其是秋三月里,動氣更是傷,女司幼時肺子就不甚好,依本官看,也就這兩日,女司到了夜晚便會肺痛難耐。」他起身,轉而對崔姑姑道,「本官平安脈已請完,這就告退了,這肺氣不是小事兒,容易傳染,崔姑姑還是儘快處置的好。娘娘那邊有話,本官後續依舊會出宮給各位女司診治,多則半月,少則七天,定然會把各位女司的肺氣治好。」

崔姑姑點頭,將他送出來,回頭沒等人說話,已經遣了老嬤嬤把幾個女司請出宮,一應物件也不許帶,即刻就動身。

她威嚴的立在那裡,說話擲地有聲,「送你們出宮,是為著各位上殿安危考慮,你們在外邊的莊子上好好調理,回頭調理好了身子,自然會再接你們回宮的。都去吧。」

青寰沒想到自己竟然直接被拖出宮廷。

她跪在崔姑姑面前求,崔姑姑冷冷看她一眼,「沈御醫還會有誤診的嗎?你不過是去調理身子,又不是被趕出宮,這樣沒有體統,我看你是真真沒做女司的資格了。還不退下去!」

任她如何不甘心,也沒人站在她這邊。

被嬤嬤們扭送著到宮門口的時候,馮玄暢正站在那裡等著,他把人屏退後,帶著些揶揄看她,「此番出宮,切記要收心斂性,外頭比不得宮裡,若是嘴上不牢,還能不能回來,可就不準了。」

青寰愣了好半天,扯著聲兒質問,「您這是準備做什麼?這是要殺人滅口了?您這麼,您這麼濫用職權,往後是要遭報應的,我若死了,做鬼也回來纏著你們!」

廷牧上來捂她嘴,拿繩子三下攏住人,「您就安份些吧,誰讓您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在這宮裡守不住本分,送命也是早晚的事兒,咱家勸您放明白了,也給您母親和弟弟妹妹留個活路。這宮裡誰不是可憐人?那叫您栽贓的荷秀姑娘多無辜?還不是也填了井?有句話您說的對,濫用職權和栽贓陷害都差不多,您這是現世報,掌印大人同您不一樣,這天道輪迴報應不爽的事兒,挨不著他。」

青寰被捆了,嘴上捂得也嚴實,掙扎著嗡嗡,卻說不出話來。

馮玄暢冷聲,吩咐廷牧,「手腳乾淨點,別留下什麼痕迹。」

再看青寰,他眼底都是譏誚,「李允淑,我罩的。這禁廷里,只要我馮玄暢活著,她就能安穩長久的活著,你想拿捏我,那不能夠。」喜歡掌印吉祥請大家收藏:(shouda8.com)掌印吉祥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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