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空竹山莊

13·空竹山莊

「說吧。」

路旁的茶舍里,旁邊嘈雜非常,那幾個書生很不自在,渾身都不得勁:「能、能不能換個地方?去我們住的客棧也可以。」

那高個書生顯得對此地頗有幾分嫌棄,打量了幾眼嘀咕道:「這地兒也太髒了點。」

「如果你想被人套麻袋就換個地兒。」

那三個書生瞬間坐直了,吳珣強忍著笑,幫腔道:「出了千金賭坊就有人在跟著我們了,只要你們半夜不怕被擄走,我們現在就去你們客棧。」

「別、別別別,就這兒就這兒,這兒挺好。」坐在中間的高個的書生乾笑道,隨後一拱手,「在下林飛章,表字博儒,是淮南州府的舉人,承蒙二位搭救,感激不盡,以茶代酒先干為敬。」林飛章端起茶杯剛想一飲而盡,就燙得不得不放下了茶杯。

見眾人都看著自己,林飛章尷尬地搓了搓耳朵:「燙,茶太燙了。」

「那是自然,咱這兒的茶別看燙口燙心,但卻格外消暑降溫清肝火祛邪火,京城誰不知道我這陳記涼茶鋪。」老闆邊說邊又用長嘴的銅壺給林飛章的茶杯斟滿了茶。都說酒滿杯茶半杯,但林飛章只能是乾笑,誰讓自己剛剛嫌棄過人家老闆的店面呢。

那矮個書生也是一拱手:「在下馬嘉瑞,表字懷山,我與博儒兄乃同窗好友,也是同年的舉子。」他本也想舉杯,但想到了林飛章方才的窘境,將手收了回去。

最後輪到了那個圓臉的書生,他也拱了拱手:「我叫徐子修,承蒙二位相助。剛剛我們所說的皆非虛言,那天我們在書鋪避雨出來后看見了那位自稱婉秋的姑娘跟你們走了,當時路人說是二位行俠仗義救了被惡霸追趕的無辜女子,免去了被賣入青樓之苦。但是你們被騙了,其實那個姑娘是——」

說到這裡的時候,徐子修一聲驚呼,怒視著自己的右手邊:「你踩我腳幹嘛?」

徐子修怒視的人是林飛章,林飛章顯然沒有料到他會喊出來,整個人都尷尬住了,訕訕道:「怎麼了?我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你了?」

「那真是不小心啊,你要是小心一點我腳是不是得斷?」徐子修沒好氣道。

林飛章本能地去看陸詷和吳珣,就發現這兩個人一臉看戲的表情,頓時林飛章的臉就掛不住了,似乎自己的小心思全都被看透了。

徐子修搬著凳子朝林飛章相反的方向挪了挪,腳收攏在椅子下,繼續說道:「那個婉秋姑娘其實不是良家女子。」

「哦?」陸詷的眼睛眯了起來,「你們怎麼知道的?」

這下子徐子修臉也紅了,像個小鵪鶉似的不說話了,一旁的林飛章和馬嘉瑞也不說話了。

陸詷覺得挺有意思的:「所以你們是逛青樓了?」

徐子修小聲地強調了一句:「琴樓,是琴樓,我是去聽琴的。」

吳珣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問道:「聽什麼琴?好聽嗎?」

馬嘉瑞一打扇子,搖頭晃腦道:「鳴箏金粟柱,素手玉房前……」

「咳。」陸詷用輕咳打斷了他的吟詩,屈指敲了敲桌子,「說正題。」

「哦,哦哦。」馬嘉瑞撓了撓頭,「我們也是聽人說的,說是百花閣的琴娘琴技絕佳,結果去了才發現……咳,才發現是煙花之地。」

「然後他倆圖面子硬生生地點了百花樓的頭牌——秋娘。」徐子修沒好氣道,說完這話,又搬著凳子朝相反的方向挪了一點。

吳珣突然喃喃道:「百花樓……」他忍不住望天,「嘶——我怎麼記得我對這個地方有印象?」

陸詷挑起了眉梢:「你去過?」

吳珣趕緊搖頭,雖然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搖頭,但是否認就對了:「沒有沒有,我就是覺得很眼熟。」

「唔……」徐子修指了指吳珣身後背著的長棍,「少俠乃習武之人,對百花樓有印象也是正常。」

這、這是什麼邏輯?吳珣的臉漲紅了,拉了拉陸詷的衣袖,結結巴巴道:「小詷,你聽我說。習武之人可能有不正經的,但是我是絕對正經的。」

陸詷嘴角揚了起來:「是嗎?」

「絕對是!」吳珣趕緊點頭。

「那我信你。」

吳珣鬆了一口氣,雖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緊張個什麼勁,這麼想著他的餘光忍不住瞄著陸詷,看陸詷心情不錯,他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彷彿嘴裡被塞了一顆糖葫蘆。

真甜。

徐子修看看吳珣又看看陸詷:「你倆是一對?」

吳珣重重地點了點頭:「嗯,我們是青梅竹馬,這麼大點的時候就認識了。」吳珣指了指路邊跑過的小男孩。

徐子修:「……」這位少俠是不是對一對的理解有些偏頗?

徐子修甩了甩腦袋,把那些有的沒的的念頭都甩掉:「少俠去過四海武館嗎?」

吳珣點點頭。

「那就對了,少俠對百花樓有印象很可能是因為百花樓就在四海武館的對面。」徐子修緩緩道,「而你們救的那位婉秋姑娘,就是百花樓的頭牌——秋娘。」

陸詷的眉心微微蹙起,凝神細思了片刻,隨即勾起了唇角,他好像有了些眉目了,雖說還有些疑團沒有解開,但是至少他知道現在該去哪裡了。

「多謝。」這句話陸詷是誠心誠意說的,因為徐子修說的這個消息解決了他想了很久沒想明白的一個困惑,那就是為什麼他和珣兒會被盯上的困惑。

徐子修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髮:「不、不客氣,本就是二位兄台仗義相助,我們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盡了綿薄之力罷了。」

說罷,徐子修就已經起身了,一拱手:「二位兄台,天色已晚,徐某還要回屋溫書,既然都在京城,想必日後有緣再會。」

說完,竟也不打算等林飛章和馬嘉瑞,自己就這樣起身走了。

「等等。」叫住他的是陸詷,陸詷想了想,「換一處住處吧,你們的客棧很可能已經不安全了。」

徐子修想了想,卻拒絕了:「但房子定金已經給了,更何況我要是換了地方他就找不到我了嗎?」

「有個地方他就算找到了,也不敢去。」陸詷微微一笑,從寶多囊中掏出了一張紙,隨後跟吳珣要了棗心筆,在上面寫下了這三個書生的名字,「拿著這個請柬,你們可以在這裡住到科考結束。」

徐子修接了過來,有些困惑地盯著請柬,此刻的林飛章卻突然站了起來,情緒特別的激動:「這是空竹山莊的請柬?!」

陸詷看著他點了點頭:「林兄好眼力。」

「你要送給我們?」林飛章難掩激動,「你自己不去住嗎?」

陸詷突然笑了:「只一個巧合,有人送給我的,我住我兄弟那,既然用不著了何不送給有需要的人?」說著,他攬住吳珣的肩膀拍了一拍。

兄弟?

吳珣覺得有些彆扭,舌尖有些泛苦。但是又覺得小詷也沒有說錯,他們確實是兄弟,但就是……心裡總覺得不得勁。

那三個書生最後拿了請柬離開了,而陸詷也和吳珣晃晃悠悠地往家走,他們沒有再坐轎子,就這樣走在熱鬧的街頭。

但很快陸詷就發現吳珣不大對勁,因為一連路過了兩個冰糖葫蘆攤,吳珣彷彿跟沒看見一樣。

「想什麼呢?」

「啊?」吳珣回了神,搖了搖頭,「沒。」

「沒有?」陸詷挑起了眉梢,「我還以為你會好奇空竹山莊。」

吳珣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而且陸詷說的沒錯,他確實也挺好奇:「所以空竹山莊是做什麼的?那個林飛章的反應感覺是個很厲害的地方。」

「大昱現在的科舉和武舉一般是錯開時間舉行的,但二十年前的時候,科舉和武舉是同時進行的。」

「和現在不一樣。」

「沒錯,現在先武再文的比試方式就是從那一次出事後改的。」

「所以是出了什麼事?」

「當時有幾個落榜的武舉考生在三元遊街的時候刺了遊街的馬,而且襲擊了當時的科舉前三元,狀元僥倖逃過一劫,解元受了輕傷,而當時的探花郎的臉上留下了很深的傷疤。」

吳珣登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空竹山莊就是當年那位探花郎建的,為的是給科考的仕子提供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為了讓一些貧寒的學子也能吃飽穿暖。他後來為了避嫌將山莊鑰匙交給了朝廷,不過朝廷感其用心,最後還是將山莊交由他打理,而山莊的用度都由國庫撥出。」

「可我看那個林飛章看起來也不像是貧寒學子,畢竟貧寒學子應該不會去青樓賭場這這種地方吧?」吳珣有些納悶,「可他看上去卻特別的高興,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嗯,山莊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後來有些變了味兒。那裡變成了一些考生提前為以後的仕途做社交準備的地方,林飛章想住進去,多半也是因為這個。」陸詷笑了笑,只是這抹笑充滿著冷意,「也有很多達官貴人打著愛才惜才的名義去那裡跟考生喝酒作賦。所以現在能住進去的一種是真的貧寒學子,另一種就是有門路的投機者。」

陸詷話鋒一轉又回到了當年的事件上面:「也是從那一次事件開始,科舉和武舉的時間就錯開了,就是為了讓大部分落榜的武生離開京城后舉行科舉。」陸詷揉了一把吳珣的頭髮,「當然,並非是說習武之人魯莽,其實文人更是心眼多得跟馬蜂窩一樣,但文人畢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碰上這種事躲不過也打不過。後來進行的改制,也是為了避免這樣的衝突再次發生。」

吳珣定定地看著陸詷,突然間朗聲笑了起來,往前小跑了幾步,兩手往後腦勺上一架,邊走邊嘀咕道:「小陸哥哥,心眼多多。嘴上抹蜜,哄人開心。」

「我什麼時候心眼多了?」陸詷追了上去,很是無辜。

兩人的笑鬧聲引得不少人紛紛回頭,有道是陌上少年足風流,也引來了閨閣上的悄悄窺視,那串笑鬧終是化作了春閨夢中的一抹希冀,化作了姑娘夢中的那個人,那個也許還未出現但卻願意逗自己笑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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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引用:「鳴箏金粟柱,素手玉房前。」《聽箏》李端

②化用:「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思帝鄉·春日游》韋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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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皮:兄弟嗎?突然覺得糖葫蘆都不甜了。

下一章小黑皮要摸進太子的房間了【小黑皮:我正大光明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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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秋娘跟高鴻義聊天的時候說她這裡也招待過幾個考生的事嗎?吶,就是這幾個傻不愣登的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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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崽崽的太子妃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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