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景如畫
燕碧城點了點頭：「說吧。」
「我說了你就解開我的穴道？」
「這個......你先說說看。」
「呵呵......」楓如畫笑了起來：「你怕我騙你，自己要先去看看？」
「我的確這麼想的。」
「那麼我怎麼辦？」楓如畫問：「你就不怕我騙走你，等你走了再跑掉？」
「我怕。」燕碧城說：「我可以帶你一起去。」
「怎麼帶？背著我還是抱著我？」楓如畫又咬了咬牙，睜大眼睛：「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壞念頭？你說，你有沒有？」
「我......」燕碧城又開始摸下巴。「我沒有。」
「哼。」楓如畫轉過頭看著天不理他。
燕碧城來回走了兩步，然後說：「以楓小姐的高見，該當如何是好？」
「哼。」
「也許附近有馬匹什麼的，就可以了。」燕碧城說。
「好啊。」楓如畫眉開眼笑的說：「你回去找找，我在這裡等你。」
燕碧城舉步，停了停又放了下來。
剛才他們兩個一個逃一個追，難得的是輕功都不錯，很不錯，萬里無一。
所以這一段已經走出相當遠的距離。
燕碧城實在很擔心等他牽著馬回來，楓如畫早就沒了蹤影。
「此地荒涼。」燕碧城笑著說：「楓小姐又身行不便，我怎可一走了之？」
「呵呵呵......」楓如畫仰頭聽著燕碧城說完已經笑的前仰後合：「有心，謝謝燕公子。」
燕碧城黯然長嘆：「我可以解開你腿上的穴道，但我要先點住你上身才行。」
卻聽見楓如畫大叫一聲：「不準碰我。」他的手就停在半空。
正猶疑著，卻見到楓如畫舉手在臉上搓了搓，屑粉紛紛落下，露出一張美得讓人屏息的臉。
更要命的是她的眼睛，亮若秋水，正在瞪著他，滿含著氣憤，心痛，哀愁，還有委屈。
委屈最要命。
如此一個佳人，如此無助的坐在地上望著自己，大概10個男人有9個會覺得自己正在犯罪。
也會立刻忘記這位佳人不久前剛扮成小二偷了自己的盒子，並且還跑得那麼快。
所以燕碧城嘆了口氣，站直了身子。
之後又搖了搖頭。
楓如畫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樣子，眼中卻露出一絲笑意。
「我還是解了你腿上的穴道好了。」他說完伸出手去。
「多謝燕公子，呵呵。」楓如畫慢慢站起來，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腿，眼睛里滿是歡喜和感激：「不知道燕公子這一次是不是故技重施？」
燕碧城看著她的樣子，覺得自己也不由地高興起來，而且有點飄飄然。
「不必。」燕碧城笑著說：「煩請小姐引路。」
「哦？」楓如畫笑起來：「燕公子是自信小女子無論如何也不會從燕公子眼皮底下跑掉，是嗎？」
燕碧城笑了笑，未置可否，只不過他的樣子，確是自信的很。
「哼。」楓如畫對他皺了下鼻子，又搓了搓手，一雙烏黑粗厚的手掌立刻變得細嫩纖秀起來。
燕碧城不由地說：「能得見楓小姐風華，實在有幸。」
「哦？」楓如畫繼續搓著手：「你怎麼知道這是我本來的樣子？」
燕碧城敲了敲額頭，苦笑著說：「我的確不知道。」
楓如畫白了他一眼，忽然輕呼了一聲，舉起手到眼前看著自己的手掌，痛心地喊：「我的手破了，你這個該死的傢伙，都是你害的。」
「你看看。」說完對著燕碧城伸過手來。
燕碧城看到一雙白嫩的手掌，纖美若花，盈然開放。
不過兩道銀絲也忽然從花里開放了出來，直飛面龐。
他立刻一個大仰身，如風后卧。
銀針貼著他的鼻尖飛了過去。
他順著後仰的力道做了個空翻，舉目就見楓如畫遠去的身形。
這一次她的腿沒了顧忌，更是迅快異常。
燕碧城拔劍揮出，一道劍氣激射直飛楓如畫背身。
楓如畫輕功再好畢竟快不過劍氣，只好凌空翻舞避了過去，卻已經慢了下來。
百忙中卻還依然有時間又射出兩枚銀針。
燕碧城舉劍一擋，銀針反震回去，去的比來的時候還快。
楓如畫只好又翻了個身，這一次看見燕碧城已經氣勢洶洶的到了頭頂，只好一旋身斜落到地上。
燕碧城落在她身前，歸劍入鞘，卻依然沒有說什麼。
「看來要從燕公子手下逃走還真不太容易，對嗎？」她笑了起來。
燕碧城聳了聳肩：「好像是這樣子的。」
楓如畫也聳了聳肩：「看來我只有領你去拿盒子了。」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燕碧城抬足跟著，卻看見楓如畫走到棵樹下，忽然消失不見了。
天下不可能有如此神奇的輕功，燕碧城知道這一點。
燕碧城知道的另外一點是，天下卻的確有如此神奇的幻術。
風景如畫楓如畫。
如畫的幻術。
他立刻定住身形，他知道她還在附近。
所以他全身的感官都發揮到了極致，視覺，聽覺，以及對周圍氣流和溫度變化的靈敏感應。
他一動不動，就像一塊石頭，從遠久立在這裡，一直立到永遠。
他不是石頭，卻分明聽見身側的一塊石頭嘆了口氣。
接著聽見這塊石頭用哀愁，溫婉的聲音說：「三公子莫非打算和我在這裡耗一輩子？」
「無妨。」燕碧城緩緩地說：「有楓小姐如此佳人相伴，地老天荒，燕三也無怨無悔。」
石頭沉默了下來，不再說話。
又過了很久，右邊的一棵樹說：「我怕了你啦，盒子還給你好了。」
於是他就看見他那個寶貝盒子真的從前面飛了過來，楓如畫的身影也在頃刻間出現在前方不遠處。
燕碧城伸手欲接，忽然一頓，碧玉劍閃電揮出直擊在盒子上。
砰的一聲，盒子竟然爆碎出滿天光華，如同煙火，讓人目眩神迷。
劍勢迴旋，閃電般躍動，一陣叮叮噹噹的響聲，妙如琴音，半天才停下來。
那邊的楓如畫，早就沒了蹤影。
燕碧城嘆了口氣，看著滿地晶亮的銀針搖了搖頭。
自己如此小心，如此身手，還是幾乎上了當。
楓如畫把暗器幻化成盒子扔過來，差一點被他真的接在手裡。
提前一瞬驚覺風聲有異，這才出劍。
沒想到一劍擊出，暗器竟能爆出千百銀針，直飛的，斜飛的，盤旋不定的一齊沖了過來。
好厲害的幻術。
好厲害的暗器。
剛才慢上一點手掌只怕已經成了刺蝟。
亮晶晶的刺蝟。
他衝天飛起，直落在樹顛上，舉目望了望楓如畫逃走的方向，飛掠出去。
他不能丟了那個盒子，所以他只好一路追去。
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回來。
這一次要追到千變萬化輕功又好的楓如畫，恐怕很不容易。
這一點燕碧城已經想到了。
他沒想到的是他不用追到天涯那麼遠。
海角也不用。
實際上他剛追出去，去勢正要快，就看見楓如畫忽然從前面疾撲過來，迎面撲到。
他舉劍直刺，劍到中途卻又忽然旋迴，仰身倒翻，楓如畫就從他上空沖了過去。
剛衝過去立刻輕飄飄落到地上，落在他腳下，變成了一個假髮，乞丐的假髮。
燕碧城低頭，剛看出那是個假髮，身後風聲又起，立刻轉身出劍，劍出如風舞，漫空的叮噹聲響歷久不歇，半天才停下來。
這一停四周立刻就靜逸下來，靜的可怕。
他舉目四望，卻絲毫不見楓如畫的蹤影，正要嘆口氣，兩縷銳風，刺到了後腦。
他立刻上身傾俯，堪堪避過了這兩枚旋繞到他後身的銀針。
卻已經全身軟綿著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時候，他的這口氣終於嘆了出來，又念出了兩個字：「假髮。」
他避過了頭上的銀針，腳后的假髮里卻又射出兩枚，悄無聲息進了他的後腿。
所以他只好嘆著氣倒了下去。
甚至連手裡的碧玉劍，都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