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番外2

她拿着兩根快要化掉的雪糕站在那盯着地上的書包帶子發獃。

張飛很喜歡那個書包,剛拿到手的時候還跑去她家給她炫耀,背著書包在她面前轉了好幾圈,這麼寶貝的書包就這麼被那些人扯壞了。

等她再抬頭,是因為聽到了張飛的一聲悶哼,他被其中一個人推倒了,卻還是攥著小拳頭咬着牙朝他們吼:「不准你們這麼說她,你們這群壞蛋。」

語言匱乏,怎麼沒向梁雯阿姨看齊哪。

上次梁雯在海鮮市場舌戰群儒的時候,那國粹罵的,蘇靜都忍不住捂住了熊赳赳的耳朵。

她看了一眼手裏有些化掉的雪糕,無聲的嘆了口氣,扔掉之後拿起了身邊一根沒了毛的木拖把。

然後欺負張飛的那四個男孩一腦袋包哭着走了。

再後來,張宇聽說他們倆被欺負了一年多的事後,主動向班主任提出要早退半個小時,理由是要送妹妹回家。

開始班主任是不答應的,但張宇面無表情的威脅他班主任,如果不答應他的話他就轉學。

班主任當然不會放年級第一轉學了,因為張宇哪裏只是年級第一,還是全國小學生奧林匹克競賽數學金獎和英語銀獎得主,那是以後全市小升初狀元的苗子,是他年終獎翻倍的保障。

之後的那一年多,熊赳赳過的挺歲月靜好的。

雖然時不時的還能看到白慕青那個人,順便提醒着她那間廢棄教堂發生的一切,然後不斷地刺激着她幼小又不堪一擊的心理,那絕望的五天五夜對於一個那麼小的孩子來說,確實是一場毀滅性的屠戮。

所以直到三年級結束時,熊赳赳還是沒能開口說話,全國各地的醫院都跑遍了,就連心理醫生都放棄了,說這種應激性失語症最佳治療階段是最開始那半年,像熊赳赳這種三年不說話的,治癒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了。

後來,蘇靜也放棄了,她接受了丈夫的忽然離開,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女兒在那場人為的意外里變成一個啞巴。

所有的一切,她只能選擇接受,或者說,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張宇果然不負眾望以全市第一的成績考進了青島排名第一的公立中學,他的班主任因此不但年終獎翻番,還順利的升級成了年級主任,然後接管了張飛和熊赳赳那一級。

接着就是大跌眼鏡甚至懷疑人生,為什麼一個爸媽生出來的孩子差別會如此大。

張飛有他哥這麼個偉岸的榜樣,自然得到了各科老師的關注,結果就是除了體育老師喜歡他之外,剩下的任課老師沒一個不頭疼的,話里話外都是這孩子廢了。

這時候體育老師就不開心了,跳出來以一敵眾。

「這孩子怎麼了,我看他骨骼清奇天賦異稟,是個搞體育的好苗子。」

也不怪體育老師對張飛如此看重,畢竟他在運動方面簡直十項全能,躥高長個的速度堪比火箭攀升,一年級入學的時候還在第一排坐着,等三年級結束在最後一排做小動作都已經藏不住了,大掃除永遠是擦玻璃的那個,因為個子高。

其實這事還要多虧熊赳赳,她總是被白慕青派過來的同學欺負,張飛看不過去又打不過,尤其是那次被堵衚衕里寡不敵眾挨了頓打,還是熊赳赳拿着拖把棍子拯救的他。

從那開始他就開啟了自我餵養模式,什麼長得高長得壯就吃什麼,現在已經從豆芽菜變成實心甘蔗,掄誰身上都疼半天的那種。

所以如今學校也沒幾個人去欺負那個啞巴了,一是打不過張飛,二是年紀大了點之後也漸漸覺得自己乾的那事真的不是個玩意兒,現在那些個欺負過熊赳赳的人都躲着她走,大概是愧疚吧。

哦,飛揚跋扈的白慕青除外,她現在是大家心目中的白富美,有錢又漂亮,每天換著不同的小裙子,小小年紀就試圖用金錢達到自己的目的。

就比如給張飛買限量版的球鞋,想讓他孤立熊赳赳,給張宇買最新的天文望遠鏡,希望他能對自己態度好一點,至少要比對熊赳赳態度好。

這麼做的結果就是,張飛提着那雙球鞋扔在了她的教室門口,張宇則是直接找到白慕青的班主任,說他教的學生總是騷擾自己,讓他好好管管。

這兩件事鬧得還挺大,白慕青臉面在學校丟盡了,然後她就邏輯詭譎的把她所有的難堪都遷怒到了熊赳赳身上。

直接導致有一次張飛被體育老師留下來開小灶,張宇出去參加競賽的一次空檔,熊赳赳在自己回家的路上被外校高年級的小流氓堵在了路口,差點把她的衣服給扒了。

好在熊赳赳雖然不會說話,但戰鬥力驚人,一直甩著書包撐到了路上有下班回家的大人,才把她給救了下來。

這件事之後聽說張宇和張飛哥倆被記了大過,因為他們去隔壁學校把幾個學生打的鼻青臉腫,梁雯和張國政過去處理這事的時候還差點和對方父母動了手,說他們家兒子沒有錯,那幾個王八犢子真是打的輕了。

哦,忘了提了,梁雯大學是排球體育生,後來輔修的綜合格鬥,一般張飛挨打的時候都是張國政動手,因為梁雯出馬容易出人命。

張飛還偷偷告訴熊赳赳,那天要不是張國政拉着,梁雯差點把教導主任的桌子給掀了。

後來那幾個小流氓供出來是白慕青給他們錢讓他們去為難熊赳赳的,蘇靜直接去熊赳赳的學校鬧到白慕青轉學才罷了休。

蘇靜覺得她曾經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女兒,這種事絕對不可以再出現第二次了。

大家都竭盡所能的用自己的方法保護著熊赳赳,可她還是不會開口說話,喜歡的芭蕾不再跳了,家裏放着的鋼琴也不再談了,平常玩的超級瑪麗也不再碰了。

因為熊赳赳覺得,從前都是爸爸送她去上芭蕾課,爸爸教她彈鋼琴,爸爸陪她玩遊戲。

有一天爸爸不見了,那些事再做起;好像就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然後她就從一個特別聰明過目不忘的孩子,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學習中等的小啞巴,整天背著書包和張宇張飛那倆擎天柱一起去上學。

聽說好多女同學都很羨慕她,說她有兩個保護神左右護航,但對於從小和他們哥倆一起長大熊赳赳來說,沒太大感觸,甚至一度覺得自己走在兩個人中間有點像掉進坑裏的蘿蔔,顯得格外的矮。

其實她不矮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張宇要上初中去了,離家有點遠,需要每天騎自行車上學,他就不能再順路護送熊赳赳了。

他實在有點不放心,他那個頭腦簡單的弟弟能不能照顧好熊赳赳,有時候他甚至希望漂亮可愛的熊赳赳才是他妹妹,並且多次抗議父母為什麼給他生了個這麼笨的弟弟,為什麼每次都考全班倒數第一。

張宇小升初的那個暑假,蘇靜和梁雯給熊赳赳和張飛報了游泳班,張宇這個閑人負責接送並且作為免費安全員時刻盯着他倆防止熊孩子溺水。

站在泳池邊看到熊赳赳像條小白魚一樣在水裏撲騰,張宇開始有點後悔早早的學會了游泳,直到張飛像顆魚雷一樣炸進游泳池裏,濺了他一身的水,他才如夢方醒的喊兩個人上岸回家。

盛夏的太陽很是毒辣,張宇把梁雯準備好的一把防晒傘打開撐在熊赳赳的頭上,她從小長的白白嫩嫩的,晒黑就不好了,再看一眼前頭十多米展開雙臂做滑翔機狀四處亂躥的弟弟……

已經黑成煤球了,沒救了,隨他去吧。

這時一個少年騎着山地車飛速的從兩人身邊擦過,張宇下意識的拿手護住了熊赳赳的肩膀,她這才後知後覺的回過頭看了一眼那輛飛馳而過的車子。

一隻手卻在這時牽住了她,溫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哥哥真的有點擔心你。」

熊赳赳抬頭,張宇正看着她。

「哥哥要去上初中了,沒辦法接送你了,也沒辦法在學校護着你了。」

他說着想起上次熊赳赳被一群小流氓堵在路口,甚至連呼救的能力都沒有。

再看一眼滿街亂跑的弟弟,總覺得他有點不靠譜。

「赳赳要是能開口說話就好了。」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感受到落寞,很奇妙的感覺,那種無法控制的無能為力。

聽到這,熊赳赳細密的長睫毛撲閃了幾下,低下頭默默數着盲道的磚塊數。

這盲道設計的真不合理,凸起這麼不明顯,而且拐道的地方也該鋪上的。

她心裏默默想着。

不一會兒,滑翔機躥回來了,滿頭是汗眼神亮亮的:「哥,我想喝冰可樂。」

「媽媽說不讓你喝,」張宇把傘往熊赳赳頭上偏了偏,拒絕道:「你牙都沒換完喝什麼可樂。」

張飛撒潑道:「我看我同學門牙掉了照樣也喝哪,你不說我不說媽媽不會知道的。」

張宇斜了他一眼:「那你同學能考第一你為什麼考不了?」

張飛一時語塞,看了一眼被熱的蔫了吧唧的熊赳赳,又說:「赳赳也想喝,靜姨從沒讓她喝過可樂,她一定也想試試。」

一般這種情況下熊赳赳是不會和張飛同流合污的,雖然說她不會說話但點頭搖頭她還是會的。

就比如上一次張飛假借她的名義和梁雯要一個限量版的高達,非說是她喜歡,但她當時腦袋搖的跟個撥浪鼓一樣,她對組裝小零件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但這次她沒發表任何意見。

張飛興奮的說:「看吧看吧,赳赳真的也想喝。」

兩個人等在一棵茂盛的梧桐樹下,幾分鐘后張宇手裏拿着三罐可樂走了過來,張飛歡呼雀躍的搶過去一罐打開邊喝邊圍着梧桐樹打轉,想看看趴在上面的蟬到底發的哪門子瘋,大夏天的扯著嗓子叫也不怕給自己嚎死。

「來,給你。」

張宇把一個冰冰涼涼周身帶着水汽的紅色罐子遞到熊赳赳面前,只是看上了一眼就覺得這罐冒着冷氣的東西喝起來一定很不錯。

熊赳赳小手剛抬起來快要碰到罐子的時候,張宇把手舉過了頭頂,是一個她絕對夠不到的高度。

「想喝嗎?喊我一聲哥哥就給你喝。」張宇眼睛亮亮的看着她,裏面好像充滿了期待。

熊赳赳抬頭看了一眼冰可樂,沒說話。

不愧是哥倆,誘惑人的時候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忽然,帶着冷氣的鐵罐貼在了她的臉頰上又快速離開,她被涼的瞪大了眼睛。

「冰不冰?就喊一聲,哥哥求你了。」張宇拿着罐子在她面前輕輕晃了晃,還是沒準備放棄。

冰不冰?

冰不冰?

熊赳赳眼睛一眨不眨的發起了呆,時間久到張宇肩膀都耷拉下來準備妥協了。

「哥哥。」

一個小小的聲音甜絲絲的傳進他耳朵里。

張宇難以置信又始料未及,手瞬間垂到了身側,可再看熊赳赳,她還是那副呆萌的模樣,讓他恍惚以為是不是因為自己太過期待而產生了幻覺。

「可樂不冰就不好喝了。」熊赳赳又說了一句,極其自然的從他手裏拿過那罐冰可樂。

拉開拉環的一瞬間,黃白色的氣泡湧上了瓶口,熊赳赳趕緊把嘴湊了上去。

嗯,爸爸說的果然沒錯,可樂冰的才好喝。

「赳赳,冰不冰?」

記憶里的暮夜坐在地毯上,把從冰箱裏拿出來的一罐冰可樂貼在了熊赳赳的臉上。

她被冷的呲起了牙,門牙還少了一顆,說起話來有點漏風。

「冰,爸爸,我也想喝。」她撲閃著大眼睛央求道。

暮夜卻搖搖頭:「不行,你才剛掉了一顆乳牙,你媽不讓喝。」

「爸爸不愛我!」熊赳赳生氣的把手裏帶翅膀的小木豬扔在了一邊。

暮夜笑着戳自己女兒氣鼓鼓肥嘟嘟的腮幫子:「爸爸當然愛你了,但爸爸更愛媽媽,所以爸爸要聽媽媽的話。」

說着他把那罐冰可樂打開喝了一口:「可樂不冰就不好喝了。」

然後看着熊赳赳忽然扭回來的臉賊兮兮的笑了:「等我們家小赳赳換完牙,爸爸就帶你偷偷喝冰可樂,你可不能告訴媽媽哦。」

「放心吧爸爸,我嘴最嚴了。」

……

熊赳赳忽然會說話了,這件事讓小區熟悉熊赳赳的鄰居和朋友們的高興程度堪比申奧成功。

只有蘇靜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了半天,熊赳赳上語文課剛學了個詞兒,叫喜極而泣,她覺得十分貼切。

自從熊赳赳會說話以後,張飛在學校有事沒事的就cue她。

「來,赳赳,給他們說兩句。」

這種情況多了,讓熊赳赳一度有錯覺張飛是不是把她當成德雲社的相聲演員了,怎麼擱哪都得來一段,關鍵他還cue她單口相聲,不給捧哏。

再仔細觀察一下,原來他每次讓她說話的時候,那些個人曾經欺負她說她是啞巴的人都在場,張飛全都記下了,一個人都沒落。

他記性就從來沒這麼好過。

行吧行吧,那她就勉為其難表演一段,誰讓他倆是發小哪。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了,他倆也考進了張宇的中學,不過是普通班,張宇一直上的都是火箭班,聽說是一個月考考個六百五都得趴桌子上哭兩個課間的存在。

他們倆上初中的時候,張宇已經上高中了,依然是天神一般的傳說,學校的風雲人物,三好學生,學習好長得好家世好。

就是感情方面有一點太過放蕩不羈,熊赳赳入校時就已經從熱愛八卦的同桌嘴裏聽說他換了不下五個女朋友了,但是由於每次都考年級第一,老師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其實熊赳赳十分想告訴她同桌,外校還有六個,所以據她不完全統計張宇初中三年總共談了十一個女朋友,平均三個月換一個,而這個速度大概會在高中進一步刷新。

然而,熊赳赳悲催的擋箭牌生涯也即將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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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衣櫃里藏了個龍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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