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
「媽,你怎麼還會動?」熊赳赳驚詫的脫口而出。
蘇靜像是看智障一樣看著自己的女兒:「我不動不就死了嗎,你問的這是什麼話。」
說完,她瞧了一眼熊赳赳身旁的人,見他對自己女兒的情況很平靜,就更加確定了自己在北京見到他時的想法。
「你這情況多久了?」蘇靜問向熊赳赳。
這淡定的話語,像不像門診醫生問挂號病人的語氣?蘇靜果然有事瞞著她。
還沒等熊赳赳回答,蘇靜忽然深深嘆了口氣:「我以為你不會隨了你爸的眼睛,沒想到還是個隱性基因,二十幾歲才顯露出來。」
「所以你知道我爸的身份?」熊赳赳往前探了探身子,一隻胳膊架在了餐桌上。
蘇靜兩隻手攥在一起不停的搓著拇指,像是在組織語言,熊赳赳也不急,等著她媽來揭露過往。
然而……
「一直都著你是媽媽不對,但你從小到大看著就是個普通孩子,所以你爸是外星人這件事我就……」
「停!」
熊赳赳猛的抬手中止了故事走向:「我爸是什麼玩意兒?」
「你爸不是玩意兒,」蘇靜剛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當:「你爸是外星人,外星人你應該知道的,電視劇里常演的,但他也不是卸開了滿身線路的那種。」
「我爸說的?」熊赳赳皺著眉頭十分無語的問。
蘇靜有些哀怨:「他倒沒主動說,是我發現后他才告訴我的。」
熊赳赳嘴角抽了抽,和楚湛天交換了一下眼神。
他可真能編啊,外星人,他怎麼不說自己是玉皇大帝哪。
「媽,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你……」話還沒說完,她感覺桌子底下牽著自己的手緊了緊,像是要阻止她。
蘇靜看著自己的女兒話說一半忽然看向了身旁的人,開誠布公的問向楚湛天:「不用瞞著了,你也是外星人對吧。」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幾秒,卻是楚湛天先點了點頭。
熊赳赳忽然覺得事情發展有些不對勁,決定先靜觀其變。
蘇靜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其實我早就發現你和赳赳她爸一樣也是外星人了,一個星球的?」
楚湛天慢了幾拍去消化這句話,然後艱澀的點點頭。
難為他了,撒這種忍不住笑場的慌。
不過熊赳赳最近演技卻練的不錯,一副哇塞媽媽您可真是明察秋毫的表情問道:「媽,你是怎麼發現的?」
「去北京看你那次。」蘇靜環顧了一周這靜止不動的場面,雖然在這個空間里的三個人都像平常一樣看不出任何異常,但香薰機噴洒出來的霧氣和浴缸里一動不動熱帶魚卻出賣了此時的一切。
「第一次邀請小楚吃飯,我們倆去過超市的,那時除了我之外身邊的人忽然都不動了,連我手邊海鮮區的抽水泵都不動了,其實我就已經開始懷疑了。」
「那你當時怎麼不問我?」熊赳赳說。
「因為當時我不知道是誰靜止的時間,但你爸爸曾經也會這麼做,當時我還懷疑是他回來找我們了。」
蘇靜分明在笑,可熊赳赳卻看出她眼睛里藏著淚。
一直沒有說話的楚湛天從這段話里發現了什麼,他垂垂眼皮再抬起來立刻轉移了話題:「那阿姨您什麼時候發現是我的哪?」
蘇靜儘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那杯茶,那茶不叫姜果而是叫燃葵,赳赳他爸以前經常喝的。」
「對了。」蘇靜說著,起身去了二樓自己的房間,再下來時手裡多了個精緻的木盒子,上面綁了好看的紅色蝴蝶結。
盒子遞到了熊赳赳面前,這盒子她從來沒見過,不過蘇靜卧室里倒是有個保險箱。
蘇靜示意她打開。
熊赳赳遲疑兩秒,伸出了手。
是一個半透明的碗,有些熟悉。
楚湛天跟著看,忽然脫口而出:「這是穹鯊骨做的!」
「對,這是赳赳他爸準備送給赳赳的新年禮物,可是禮物還沒送出去,她爸走了,赳赳在那年也出了事,我當時怕刺激到赳赳的情緒,就沒把這禮物拿出來,後來在北京的那個家發現和這個碗一樣材質的勺子,赳赳說是你送給她的,我才確定那天靜止時間的人其實是你。」
默不作聲的熊赳赳直勾勾盯著眼前的這個半透明的碗,腦子裡闖進了塵封已久的聲音。
「新年爸爸送給小赳赳個禮物,到時候赳赳用了就再也不會被小朋友傳染上感冒了。」
「小楚給你買的你就留著好好用,這勺子這麼漂亮,你搬家的時候別弄丟了。」
……
五歲那年的禮物終於還是送到了熊赳赳的手上,原來暮夜沒有騙她,他真的給自己準備了。
她小心翼翼的把碗拿出來,這份遲到的愛沉甸甸的在手上,是那麼的真實。
「還有呀,」蘇靜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那個星球的人都這樣,小楚也總偷偷喂你血吧,只不過你爸沒有小楚聰明,他知道把血藏在那個勺子里滴在燃葵茶里,你爸卻總是割破手指頭直接遞到我面前說喝了他的血比吃藥管用,剩下的也不多做解釋,擱你們現在來說就是個大直男。」
聽著這話,熊赳赳又仔細地看了一眼手裡的碗,確實沒發現那簇暗紅色的線。
她反應過來猛的看向身邊的人:「我什麼時候喝你的血了?不就是我腦袋磕破那次嗎?」
不都是他喝我血嗎,我才是個移動血泵好嗎。
不對呀,後來我的傷都是他用法力修復好的,用不著喝他的血啊。
「你解釋一下。」熊赳赳沒發現本來和蘇靜的坦白局還能牽扯出他到現在竟然還有事瞞著自己
楚湛天摳摳眉骨,有些局促:「我當時以為你是人類,法力能修補你的傷口,但不能讓你長命百歲,所以……」
「所以你有事沒事給我偷偷的喂血?」熊赳赳說著莫名其妙胃裡一陣翻騰,虧得沒吃什麼東西不然全得吐出來。
「你就那麼確定喝了你的血就能長命百歲了?」她找到了問題里的bug。
「不確定,」他選擇實話實說:「但能強身健體是真的。」
熊赳赳又看向蘇靜,蘇靜點點頭:「嗯,你爸當時也是這麼說的。」
坦白局的畫風突變的有點措手不及,在楚湛天一再偷偷提醒下熊赳赳選擇結束這場話題。
廚房裡傳出了水流聲,楚湛天正低頭洗著碗,熊赳赳去二樓洗澡了,蘇靜選擇在這時走了進來。
「阿姨您想問什麼就問吧。」楚湛天給碗碟擦著水,知道蘇靜一定會來問他的。
「他……過得好嗎?」
歲月沒有在蘇靜臉上留下任何痕迹,可是是那雙經歷過滄桑的眼睛卻還是出賣了她這麼多年的放不下。
楚湛天動作頓了一下,才說話:「抱歉阿姨,我們的那個世界很大,我沒碰見過叔叔。」
「聽說你們那裡的監獄條件很好,像度假的小島一樣,那他在那裡待著應該不會悶吧,其實他還挺無聊的,整天在家待著也不出門,只喜歡陪著我和赳赳。」蘇靜自言自語的說著,聲音很小,像是在自我安慰。
他低著頭把最後一個盤子穩穩噹噹的放在柜子里,遲了幾秒才轉身對著蘇靜笑了笑:「放心吧阿姨,我們那裡的監獄人性化的很,除了不能隨便外出,和正常子民沒有任何區別,叔叔在裡面一定不會悶的。」
「那就好……那就好。」蘇靜說著扭頭走了,滿身的落寞。
看著那個背影,一股子苦澀從心底衝上喉嚨和鼻尖,最後惹的楚湛天眼眶有點熱。
原來白晝前輩臨走之前告訴蘇靜,他和人類在一起的事被他們星球的人發現了,所以他被判了無期徒刑,好在那裡的監獄條件很好,像個世外桃源一樣,只不過不能探監不能外出不能和外界聯繫。
看來白晝前輩真的不擅長撒謊,可蘇靜還是信了,這一信就是一輩子。
他心不在焉的去了二樓,打開了熊赳赳的房間門。
「我媽不是在樓下給你收拾好客房了嗎?」熊赳赳頭上頂著毛巾,坐在床上擦著頭髮:「你別胡鬧啊,我媽就住在隔壁。」
他沒說話,走過去抱緊了她。
「怎麼了?我媽在樓下威脅你啦?」
「沒有,就是覺得阿姨這些年過的挺辛苦的。」他聲音里明顯染了點哭腔。
楚湛天愛哭這件事熊赳赳是知道的,他是她見過最愛哭的男生了。
「我媽這些年其實過的挺好的,這房子就是我爸留給她的,只不過他走時撒的那個謊還挺瞎的。」
「可是你媽媽信了。」楚湛天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看著她說道。
「信我爸在異世坐牢所以不能回來看我們?」熊赳赳有些納悶,蘇靜不是個這麼容易被糊弄的人。
楚湛天頓了頓:「至少這樣的話,你媽媽會以為白晝前輩還活著。」
「有區別嗎?」熊赳赳簡直想不通:「生離死別和永遠都無法見面有區別嗎?他還不如直接告訴我媽他要涅槃了,也不至於讓我媽到現在還留下那麼點念想。」
他沉默了幾秒,還是決定把自己的猜測告訴熊赳赳:「有區別,至少你媽不會帶著愧疚活一輩子。」
熊赳赳愣怔的看向他:「你什麼意思?」
「赳赳,我覺得我們需要回異世一趟,有個人一定知道白晝前輩涅槃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