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之死地而後生

置之死地而後生

假如她與眼前之人交換身份,那麼她定然先綁了自己,殺不殺過後再論。

若是這樣她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但,她是個小娘子,況且之前因為要被賜給殿下西行而「自殺未遂」。

白日里又因為伺候殿下時被踢下馬車,差點死於車轍之下,以常理而揣度,她是沒有幫殿下的道理的。

女子的身份很多時候都是大大的劣勢,偏偏遇到這事或許可轉換為一個小小的優勢,不如姑且破釜沉舟一試。

白蘭佯裝鎮定自若,擲地有聲的說道:「事後我自會與將軍解釋,我只是無意中聽人說起的,實在不敢不來報,至於消息有幾分真,我一時無從分辨。」

「殿下差點殺了你,你難道不恨?」這黃將軍此時似乎並沒有急於拿下白蘭,聲音此刻顯得慵懶又隨意。

白蘭反應飛快,果然如她所料!

她猶豫片刻道:「今日我差點死於車輪之下,自然深恨那個踢我的人。只是我受將軍恩惠,這樣的事情不可不讓將軍知道,是以我一得到這消息便第一個通知將軍,免得將軍處於被動之勢。還有……」

「哦?不妨說來一聽。」這人立的四平八穩在烽火台上的一張條椅上坐下,夜色依舊,忽明忽暗中他笑容里絲毫沒有什麼好意。

「我想到時尋求將軍的庇護,不想做被殃及的的池魚。」

白蘭假意自己是深恨殿下且早有私心的侍婢,將自己暫時和這禁軍拉倒一個戰線之上,這樣便是她知道了這樣的消息,只會小心的保全自己,定然不會去告密。

不會去告密,這是最緊要的。

「只有這般?這不像是武將家出身的小娘子。」

黃將軍顯然是不信的,玩味的笑著,夜色里隱隱看見小娘子臉上的狠厲之色,便覺得到底還沒有聽見真正的實話。

黃將軍身上的明光凱在夜裡如水間的魚鱗一樣,他的話似乎帶著些別樣的期許感。

白蘭沉默,心裡卻在飛一樣的過著每一個細節,將自己慢慢帶入了黃將軍的角色,

還是一無所獲。

是不是思路是錯的?

如果自己深恨十三殿下,那麼遇到有人要刺殺……

茅塞頓開,白蘭忽然想到了,借刀殺人!

黃文德心裡以為她要殿下死,如果那些黑衣人做不到,要黃文德偽造現場……

她有些顫抖的說道:「若是來人沒有得逞,將軍能否讓白蘭如願……」

白蘭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她要試探,看看她猜的對不對。

「如果可以,小娘子卻要如何酬謝與我?」黃文德走近了一步。

猜對了。

便是黑夜裡,這樣近的距離白蘭也看得到黃文德的表情,那是看到獵物要不惜一切代價要捉到的貪/婪之/色,明光凱映照著這張黧黑色的大臉,叫人一下子就被恐懼攫住了。

這人貪心。

貪心的人,會被別人抓住慾望像是狗一樣驅使的。

白蘭忍住心中的噁心之感,頓了頓接著說道:「若是事情成了,難道小女還能……但願小女以後能得將軍庇佑。」

說完這話白蘭還嬌嗔的抬頭看了一眼黃文德,然後迅速的低下頭去,她怕自己會噁心的想要吐出來了。

「我南衙禁軍本有護衛職責,小娘子的安全自然也是有保障的,過了今夜你我雙/宿/雙/飛……」黃文德像是滿意極了這樣的結果,語氣裡帶著那種男人慣有的自得。

「謝將軍庇佑!」白蘭忙道謝,假裝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模樣。

「不想你小小年紀便有這樣的志氣。原就聽說步軍校尉白豫西的嫡女是個極其聰慧的,今日方才知道傳言不虛。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你不要再說與第三人知道了。」

烏雲遮月,夜色未明,白蘭不能清清楚楚的看見黃文德的表情,但她自來對聲音有極強的判斷力,這人不是像他表現出來的這樣溫和友善,想到他方才的種種暗示,只覺得噁心。

若是落到自己手裡,絕然不叫他好過。

「白蘭知道,白蘭這便退下了。」

白蘭說完也不等黃文德吩咐便躬身退下。

多謝你黃將軍,多謝你的貪婪和欲/望,多謝你輕看女子,否則我何以有這一線生機!

白蘭確實一刻也不敢耽擱,她怕黃文德腦子轉過這個彎,或者有人從旁提醒,或是已經對她失去了興趣,隨時叫人來捉了她殺人滅口。

離開烽火台的視線之繞過禁軍的布防點,白蘭一路狂奔只衝十三殿下的主樓而去了。

因為樓內都是小黃門把守,根本不會有人盤問她。

她直衝十三殿下的房間,立在房門外敲門道:「殿下,奴是白蘭。」

「進來。」十三殿下略微遲疑后回答道,他聲音有些暗沉,顯然已經睡了一會了。

白蘭進到十三殿下的屋子中之後慌忙將門關上立刻走到十三殿下床前,按照此時規矩,她必然是要下跪行禮,忽然想起這人不叫她們下跪,便立著說道:「南衙禁軍統領可是殿下的人?」

白蘭越是在緊要的時候說話聲音往往壓得越低,這是她前世的習慣。

她明明已經知道結果,但是她想要看看這個殿下到底是何種貨/色,到底對已經逼近的危險有沒有一點點是清楚的。

「哦?何以有此一問。」十三郎睡眼朦朧的起身,拿了火摺子自己點了一盞燈。

一燈如豆。

燈下的十三郎慵懶隨意,一頭墨發垂在身後,一身白色的絹衣,卸下了白日的孤傲的殺氣,宛如天山嫡仙一般,真真是郎君如玉世無雙。

呸,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白蘭居然還能被人的外貌分心,真是顏狗無疑!

「有人要來刺殺殿下,奴先稟明了南衙禁軍的首領。但奴並不信他們,奴猜想他們或許是一起的。奴來便是要帶殿下走。」白蘭一臉白蘭聲音很小,很低,怕隔牆有耳。

她的經驗告訴她,事成於密敗於疏。

十三殿下忽然如利箭一般跳下床道:「你如何知道?」

他下問得自然是白蘭如何知道有人要來刺殺,又如何之地禁軍並不可靠,看來他早已經知道有人要殺他,也從來未曾信任過禁軍。

算你還有點警戒!

想來也並不難猜,入長安城為質子的這些年,何曾睡過一個安穩的覺,便是獨立屋中時常也會覺得如芒刺在背,不知道何人又在院中窺探於他。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便好似那砧板上待宰的魚,眼睜睜的看著刀高高舉起,永遠不知道刀何時落下。

「待殿下平安無恙,奴再細細說與殿下。此時情急,還望殿下早做決斷!」

十三殿下借著燈光看見白蘭的臉,那是一張平凡的臉,修長的眉毛卻配了一雙靈動精緻的眼,鵝蛋臉上肌膚晶瑩如玉,原也算有幾分姿色,只是方額廣頤,鼻樑又高,鼻頭且大,使得整個人看上去多了幾分厚重沉穩之氣,作為小娘子,實在是不夠嫵媚有致。

這個白蘭沒有阿淺和青草絕美的容顏,卻一直都帶著傲氣,那種四平八穩的樣子真叫人生氣。

此時十三殿下看到了她此時眉頭皺著,一種波濤洶湧的緊迫感將她包裹住,縱然依舊從容,卻有了恐懼之色。

「我記得,你恨我,為了不與我一同去西涼,你寧願去死。」十三殿下已經麻溜的自己穿好衣裳,手裡拎著他床頭上從未解開的大大的包袱,他的目光落在白蘭臉上。

生死關頭,方才顯出人的本/色來。

此刻的白蘭雖然行事緊迫,但章法絲毫未亂,她問的每一句話都是目的明確。

「我不恨你。我只是不願意去西涼,只是今天若是不救你,阿淺會死,青草會死,門外的小黃門都會陪葬。你的死活我原不在乎,我自己從來沒有想這樣輕易的死。」白蘭知道她必須先說服十三殿下,儘管她知道必須儘早離開這屋子,一切的虛偽說辭都不如坦白來的直擊人心。

「我的死活你不在意。很好!我信你。要去何處?」

「不管是何處,定然不會這這間屋子。從此刻起,事從權宜,還望殿下一切能聽奴安排。」白蘭一邊想藏身之處,一邊回答道。

「你既然來救我,聽你也無不可。只是此時先去隔壁。」十三郎先果斷的做出了判斷。

白蘭心中一暖,危急之時,他要先去隔壁,顯然他仍記的隔壁還住著的他的婢女,並沒有為了逃命便將其他人完全拋在腦後。

一個高高在上的殿下,逃命之際能記得婢女,便是有瘋病,此時此景至少也是拉好感的。

白蘭心中生出了些許讚許之情。

兩人躡著腳先進了白蘭她們的房間。

「阿淺,找一件適合殿下的穿的女裝。」

「青草你伺候殿下換衣裳。」

依著白蘭的想法,先讓殿下裝扮成小娘子,裝作是侍女避開禁軍視線,她們隨後下樓匯合,再尋妥當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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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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