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忘皆空(3)

小姑娘是怎麼逃出來的呢？如果是設想的那樣為什麼沒有在第一時間就逃出來呢？

所以只能是第二種設想，而第二種設想極為糟糕。

希望那不是真的。

但現實不會因希望而改變，現實是客觀的，希望是主觀的，客觀制約並影響主觀。

無論這個按鈕按不按下去，結果早已註定。

*

我走出房間時就看見彼得站在門外。

「為什麼站在門外呢？」我問他，他看起來比上一次我見他時精神狀態差的多，眼底有青黑，頭髮也毛毛躁躁的。

「莫笙。」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你在屋子裡待了整整一天。」

真真正正的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分秒不差。

「這樣啊……我還以為沒有多久呢。」

我以為最多也就十幾個小時，沒想到真的有這麼久。

「我就是想了會兒事情，沒有什麼的。」我再次對彼得說，平淡而冷靜。

他沒有問我事情是什麼，我也沒有跟他說。我們都知道對方想問什麼，但我們都沒有回答對方。

「嘿，說點兒開心的事吧，我有些餓了。」我笑了笑，換了一個話題，「廚房還有飯嗎？我希望能吃上熱乎的。」

「飯？有有有。」彼得愣了愣，而後立即回答，「新的，特意給你做的。」

「那好呀，我正好也饞了呢，你吃飯了嗎，沒有的話一起去吃吧。」我對彼得發出邀請，眨眨眼睛，笑的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彼得看見我的笑容又愣了一陣，隨即也笑著回答：「那就一起去吧。」

其實我根本就不餓，我意識到我可能再不需要吃飯了，畢竟之前那段時間我就沒有吃飯。

哦，拜託，小丑會給我提供食物？想多了吧？

不過我覺得他是知道我不吃餓不死，要是能餓死還是會提供的，畢竟餓死就沒有意思了。

但小丑能提供什麼樣的食物可想而知，反正不會是什麼正經食物，所以兩者都差不多。

我坐在餐桌旁邊拿勺子捅咕碗邊思考事情。

很貼心，準備的食物是粥，興許他們認為粥更合我的胃口(雖然我很想吃肉，但得承認，這種情況下喝粥更合適)？

我的餘光一直注意著彼得，他在看著我，沒有碰一下他面前的碗。

唉，我在心中嘆氣，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會有壓力的。

我表現的還不好嗎？還不夠樂觀嗎？為什麼要擔心呢？

把事情向好的方面想不好嗎？

我明明……明明什麼事也沒有啊。

我明明……明明很釋然啊。

「莫笙。」在我吃完飯後彼得叫了我的名字。

我看向他。

「現在你想做什麼呢？」

我察覺到他原本不是要問這個，但那有什麼關係，有些東西就不應該擺在明面上說，哪怕每個人都心明鏡。

「我要了解一下情況呀，這麼久沒有接觸信息了。」我用比平常還要輕快的多的語氣說道，而後還四處張望了一下，「話說其他人去哪裡了？我都沒有看見他們。」

「斯塔克先生回公司去了，其他人都在出任務……這段時間有些忙。」彼得卡殼了一陣，我假裝沒有聽到。

「有些忙嗎？是又出了什麼危險的大事件嗎？需不需要我啊？」

這我是真心問的，按理說宇宙融合后大事件的發生頻率應該極速降低，除非有人搞事。

但地球上沒幾個反派有那樣的能力搞事，有的不是死了就是死了，如果有些忙就代表著有麻煩了。

「沒有，就是一些小麻煩，讓警察處理費時間，正好復仇者們有段日子沒出任務了，他們便去了，畢竟還是要保持練習。」

「原來如此。」

之後我對彼得提議我們要不要一起打競技遊戲，彼得欣然同意。

我和他打的很激烈，戰況焦灼，畢竟我們的水平不相上下。

哦，當然，是褒義的不相上下。

「沒想到你遊戲玩的這麼好。」結束一把后彼得笑著說，遊戲暫時讓他忘記了煩惱。

「那可不，想當年我也是遊戲一霸，現在沒時間——」

沒時間玩的少了而已。

後面的幾個詞我沒有說出口，只在心裡默默補充。

我和他都沉默了。

沒時間這個詞讓我們都想起了一些東西。

「嘿彼得，之前忘問了，你怎麼會在這裡？」最終是我出口打破了沉默。

「今天是周日。」

周日啊……明天就是周一了。

我想到了我的學校問題，鑒於彼得都沒跟我主動提起這件事證明它早被解決了。再鑒於我沒見到道恩又證明是她去解決的。

「所以，是道恩代替我去解決我的日常生活？」

我這個問題比較突兀，但彼得很快就回答了。

少年眨了眨眼睛，他低著頭，我沒看清他回答問題時的神色，也就因此忽略了一些重要東西：「是的，她了解你，不會因表現不好而被發現。」

「抱歉，我們始終都不知道如果你不回來要如何對……如何對他們解釋這件事。」

不，你不必道歉，因為我也是這麼做的。

他們掩蓋我失蹤的行為和我掩蓋陸年死亡的行為是一樣的，避免讓更多在乎的人傷心。我很滿意這個安排，因為不能有比它更好的了。

雖然善意的謊言始終是謊言，但它也始終被世界需要。

「沒關係呀。」於是我這樣對彼得說，拍了拍他的肩膀，「這麼做很好，避免了麻煩嘛，現在麻煩已經夠多了。」

道恩是我這一天見到的第二個人，她直接出現在大廳里，由數據凝結成人形，人形再化為實體。

她一看見我就向我跑來，並對我擁抱，溫暖的懷抱一如既往。

「小姐，歡迎回家。」

她也流眼淚了，感受到她的眼淚我的心裡有很大觸動。

AI當然也會流淚，況且道恩不是普遍意義上的AI。

彼得看見我和道恩擁抱的時候就離開了，他給我們留了談話的空間。

他走前我又對他笑了笑。

「謝謝你。」我說。

道恩先給我敘述了一遍她在扮演我的時候發生的事情，遇到不好敘述部分的便播放影像。

實際上沒什麼事情，畢竟我清楚的很我正常生活是什麼樣的，有些無趣但很有規律，很平常……也很幸福。

在不知道未來會有這些變化時雖然我會覺得日常有些煩惱，但我也認為我很幸福。

「道恩，我明天想回去。」講述完后我對她提出了我的請求，「我總要回去的，那樣能讓我舒心一些。」

「等其他人回來的，再商討一下。」道恩這樣說實際上就是拒絕了我，我看的出來她想答應我，但由於其它因素不得不拒絕我。

道恩很少不同意我的要求。

她不想讓我回去，為什麼？

是怕我傷心嗎？不，不是那樣的。

所以，是怕我失控嗎？

他們是那麼聰明的人，自然會考慮到這件事。

——我是怎麼回來的呢？

無限寶石本不在我手裡，我是怎麼重新拿回它的呢？總不可能是小丑腦抽給我的吧？

所以，我是怎麼憑空拿回它的呢？

只有那一種可能了，那一種我們任何一個人都不願意麵對的可能。

他們擔心的沒有錯誤，我有失控的可能，但我已經挺過那段時間了，要不然回來那一陣我就得暈。當時我強撐著沒暈，現在我自然不會再暈。

我現在在懸崖邊緣搖搖欲墜，我正努力地攀爬，我需要時間，只要時間足夠我是可以攀爬到安全地帶的。

可惜我清楚，時間是最不夠的東西。

我不想在復聯基地待著……其他基地也不行。我只想回去，哪怕回去我會觸景生情更加傷心。

在基地里我會感到格格不入的不適，尤其是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擔憂地對待著我時。

但是，最重要的是但是，那才是始終屬於我的，其它的地方都不是。

毫不避諱地說，我現在和這些超英們太熟了，熟到我也必須小心翼翼地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不讓他們擔心。

我們都需要小心翼翼地掩飾自己。

況且他們都很聰明，我更需要小心。

那實在是太累了，我沒那個心力，直接走好了。

反正我在別的地方，只要不鬧出事情、只要他們收到的信息都是好的方面，他們也就會慢慢地不再擔心吧？

這一個月我已經夠讓他們為我煩惱了，不能再麻煩他們了。

等到看見托尼時第一時間我就向他提出了這個請求。

「斯塔克先生，我真的很想這樣。」

我一直觀察著托尼的神情，他抿著嘴，由於一直很嚴肅我也猜不出來他在回答前都想了些什麼。

不過應該就那些事，關於我的、關於所謂麻煩的。

「如果這是你所期望的，那你就去做吧。」

「斯塔克先生，你不要——」聽到托尼回答我都沒來得及思考話的內容就開口了，直到我反應過來，我立即打住我的話。

「你答應我了斯塔克先生？我可以回去了？」

我直接愣住了，很是驚訝。

「當然。」托尼笑了笑，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他笑的如此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