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回憶的夜晚

夜晚的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悶熱的濕氣，好似下霧一般。整個小惠金區都被這層層濃霧籠罩着，壓抑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木蘭花路的居民們沒有像往常那樣，在自家的花園裏乘涼，而是躲在他們的房子裏，藉助空調吹出的冷氣來驅散空氣中的悶熱氣息，以及舒緩心中的壓抑情緒。

然而同為木蘭花路一員的哈利，卻表現得與眾不同。此時他正頭枕雙手躺在床上，綠色的眼睛裏閃爍著調皮的光芒，翹起的二郎腿在半空中來回晃蕩，還時不時地發出一陣歡快、爽朗的笑聲。

不難看出，他的心情顯然好到了極點。但是這與天氣可沒有半點關係。他之所以如此開心，是因為愉悅的畫面和記憶正在腦海中一一閃過……

兩個星期之前的那天下午，霍格沃茨特快再次準時地停靠在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哈利甫一從火車上下來，便看到沃德夫人、小天狼星和盧平正站在不遠處微笑着向他揮手。

這一幕讓他頓時感到胸口發燙，眼淚難以控制地奪眶而出。從小到大的夢想終於成為現實。他不但真正地擁有了一個溫馨而完整的家，更意味着從現在起，他——哈利·波特再也不是一個孤兒了。

在一陣很長很長時間的擁抱過後，哈利被小天狼星帶回了闊別已久的木蘭花路。不過他顯形的地方不是熟悉的十二號，而是隔壁的木蘭花路十號。

與十二號一樣，這棟房子也是一座方方正正的三層小樓。由於原本的主人早已搬走，常年無人打理，以致於斑駁的牆壁上佈滿苔蘚，房頂上的瓦片都掉了許多。但是經過一番整修之後，它此刻已是煥然一新。

推開大門之前，哈利本以為房子內部在風格上應該與麻瓜的家庭迥然不同。畢竟小天狼星出身於一個純血統的巫師家庭，多半會遵循和延續巫師的傳統，使之充滿濃郁的魔法氣息。

但是等他走進去之後便發現自己太想當然了，別說沒有濃郁的魔法氣息，就連裝修風格和傢具擺設都是照搬十二號的，可以說幾乎是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窗戶都被加大加寬，使得採光的效果極好，即便已是日落時分，屋內仍然顯得格外明亮。

遺憾的是哈利還不能住在這裏，十二號也不行，他必須按照慣例先去姨媽家住上兩個星期。不過他並沒有為此感到沮喪和不快，因為直覺告訴他，小天狼星是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可惜，哈利又猜錯了。他依舊要在晚飯之後回到女貞路四號，而且這還是小天狼星親口提出來的。那一瞬間哈利的心情急轉直下，跌倒了谷底。然而當他看見托尼流露出充滿快意的笑容時，覺得自己所下的定論有些武斷了。

果然，小天狼星並不是要送哈利回姨媽家睡覺，而是帶着他去找德思禮算賬的。當小天狼星敲開女貞路四號的大門，在做完自我介紹之後，便聲色俱厲地細數德思禮一家所犯下的種種罪行，怒斥他們毫無人性、禽獸不如。

佩妮姨媽嚇得渾身顫抖，緊緊地抱住自己，一句話也不敢說；弗農姨夫則氣得臉膛發紫，「啊啊啊」地怪叫着衝上去要和小天狼星拚命。可是他實在太「魁梧」了，這大大降低了敏捷度，小天狼星只是側了側身，他便一頭栽進花園鬆軟的泥土裏，完美得詮釋了什麼叫做「倒栽蔥」。

想到此處，哈利笑得在床上來回翻滾。可是笑着笑着，一個令他困惑不已的問題忽然從腦子裏冒了出來：鄧布利多沒有親自來責問他為什麼破壞約定，連一封信都沒有，而且這期間也沒發生什麼危險的事情。那是不是說，他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在姨媽家住夠兩個星期呢？

哈利正在疑惑不解之際，房門突然「吱嘎」一聲被打開了，他看到一條毛茸茸的白色大狗鑽了進來。它的耳朵耷拉着，一條鮮紅的肉舌頭露在嘴外，看上去無精打採的。

「嘿，你這條癩皮狗！」他立刻將疑問拋到腦後，擺出一副狗主人的姿態詰問道，「這麼晚了不去睡覺，鬼鬼祟祟地來到我房裏做什麼？」

大狗搖身一變，成了一個身形瘦長的少年。這少年正是托尼。回到家僅僅兩個星期，他就比在學校時高出不少，現在已經長到五點五英尺，跟哈利一樣高了。

除此之外，容貌方面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他的鼻樑更加高聳，挺直如劍；濃眉下的雙眼似乎因消瘦的面龐變大了一些，深藍色的眼睛彷彿一汪深潭。因此，本該是一幅少年面相的他卻顯得不那麼朝氣蓬勃，反而有些深沉。唯一沒變的就是那略顯蒼白的嘴唇，以及覆蓋着額頭的褐色捲髮。

「你說誰是癩皮狗？」他雙臂交叉於胸前，斜眼看着哈利。

「當然是你啊。」哈利油嘴滑舌地說，「但是別誤會，這不是一個貶義詞，只是對你阿尼馬格斯形態的愛稱，就好像我們平時都不叫你安東尼，而是稱呼你為托尼一樣。」

托尼才不信這番鬼話，他要好好懲治一下哈利。

「是嗎？可是——」他先是裝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然後突然抬手指向窗外，故作驚訝地說，「天吶，那是什麼？」

雖說這招沒什麼新意，但哈利還是上當了。托尼趁他望向窗外之際，一個箭步衝到床上，一邊用身體壓住他，同時把手伸進睡衣里，在他的腋下和腰部撓來撓去。

指腹的柔軟和指甲的堅硬混合帶來的癢感是哈利無法抵抗的，他連一下都沒忍住就開始放聲狂笑。就在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準備開口求饒的時候，卻看見托尼突然全身一僵，觸電般地彈了起來。

「你怎麼了？」他問，吃驚地發現托尼的臉比自己的還要紅上三分。

托尼可不敢實話實說。事實上，由於方才他整個人都壓在哈利身上，兩隻手又在上面摸來摸去，致使他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面紅耳赤，某個部位也在瞬息之間膨脹起來，加之身體間的相互碰撞、摩擦，他差一點兒就……幸好依靠着最後一絲理智，及時終止了嬉鬧，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哦，沒什麼，就是太熱了。」他若無其事地說，一邊翹起二郎腿遮蓋仍舊腫脹的部位。

「那我去把空調打開。」哈利說，他倒是沒有多想，因為屋裏確實有些悶熱。

冷氣吹來，沒過多一會兒托尼的臉色就恢復了往日的白皙，翹起的右腿也放了下來。

「你是有事找我，還是想睡在這裏？」哈利問。其實第二個問題在以前是不需要問的，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從放暑假開始，托尼就沒有再來蹭過被窩。

「都不是，我是來送這個的。」托尼拿出魔杖輕輕一揮，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浮現在哈利面前。「十四歲生日快樂，哈利。」他微笑着說道，然後給了哈利一個非常克制的擁抱。

「謝謝！」哈利咧嘴一笑，當即拆起了包裝。他打開盒子一看，發現裏面躺着一個紅色的discman。不過它與普通的discman有很大區別，在本該鑲嵌著按鈕的地方被一圈密密麻麻的煉金符號和如尼文取代了。他立刻猜到這是什麼，臉上的笑容綻放得更加燦爛，「你真是個天才，托尼！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學會鍊金術，並且把冥想盆做出來了！」

「我可沒有那個本事。」托尼指著便攜冥想盆，誠實地說，「這都是鄧布利多和尼可·勒梅的功勞，我只是提供了一張設計圖。」

哈利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儘快提取與父母有關的記憶，以至於根本就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對我用攝神取念吧，現在！」他興奮地說。

「現在嗎？」托尼於心不忍地說，「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哈利，我不希望你——」

哈利明白托尼的意思，可是他已經等不及想要看見自己的爸爸媽媽了

「沒關係，見到他們只會讓我高興，拜託了！」他懇切地說，眼圈已經開始微微泛紅。

托尼無奈地點點頭，答應了下來。不過他沒有用魔杖，而是默默地凝視着哈利。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難道他是想在哈利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魔法技藝嗎？當然不是，因為攝神取念這個咒語非常特殊。①

大多數咒語的施咒方式只有四種：持仗念咒、持仗默念、無杖念咒和無杖默念。其區別無非就是咒語的威力與施咒的難度有所不同而已。但是攝神取念不一樣，它只有兩種施咒方式，分別是：持仗念咒與凝神注視，而且區別很大。

前者具有一定的攻擊性，會讓施咒者在查看目標記憶的同時，強迫目標的記憶像放電影般地在腦海中一一閃現，看到自己過去所經歷的一切，無論是快樂、幸福的，還是難過、悲傷的。

後者則屬於溫和型的潛入。除非目標已經學會了大腦封閉術，否則採用這種方式來探查記憶和感知情緒波動的時候，目標是不會被喚醒情感和相關記憶的，即便是神經最敏感的人，也只會隱約覺得有人在盯着自己而已。

為了避免哈利看到自己苦難的過往，所以托尼毫不猶豫地採用了凝神注視的方式，來查看他的記憶。

片刻之後，他閉上眼睛，一邊克制着心中的怒火，同時努力地將剛才看到的一段畫面保存在自己的腦子裏。俄頃，他把魔杖尖抵在太陽穴上，抽出一條閃爍著銀光的思想，放到冥想盆里。須臾間，一個戴着眼鏡、有着蓬亂頭髮，相貌與哈利極其相似的高個兒男子從盆里浮現出來。

「是我爸爸，是我爸爸！」哈利激動地說，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男人。

波特先生愜意地眯着眼睛，看上去輕鬆而快活。隨着他做出的推門、俯身等動作，周圍的景物也逐漸浮現出來——他正身處在一間靜謐、溫馨的卧室，天花板上點綴著星星、月亮和雲朵的掛件風鈴，小小的紙鶴在一張可愛的嬰兒床上方舞動着，躺在裏面的小傢伙咂咂嘴動了動，在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之後，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哈利知道那裏是他曾經的、真正意義上的家，而那個嬰兒就是他自己。彼時的他，還沒有額頭上的那道閃電形傷疤。

「嗨，兒子，昨晚睡得好嗎？」波特先生笑眯眯地問道。

小哈利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像是在回答爸爸的問題，又好似在向他問安。

「莉莉，快來看啊，哈利在跟我打招呼呢！」波特先生回過頭去，興奮地向走進房間的紅髮女人喊道。

「媽媽……」冥想盆外，哈利輕輕地叫道。

波特夫人走到近前，彎腰靠近嬰兒床，溫柔而慈愛地看着小哈利。

「早上好，寶貝，」她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丈夫，「是不是這個毛手毛腳的大笨蛋把你吵醒的？」

冥想盆外的哈利咧嘴一笑，非常配合地點了點頭。

「嘿，莉莉！」波特先生佯裝懊惱地說，「別在哈利面前這麼說我，而且我也不笨！」他撕掉先前的偽裝，一臉得意地看着小哈利，「是不是，兒子？如果爸爸真是個笨蛋的話，你媽媽怎麼可能會嫁給我呢？」

小哈利舞動着雙手雙腳，咯咯地笑了起來。

「看啊，哈利認為我說得對！」波特先生眉飛色舞地說，「他可真聰明，是不是？」他收起笑容，深情而專註地看着自己美麗的妻子，「就像你一樣，莉莉。」

波特夫人將身子微微一偏，輕輕地靠在丈夫的肩頭。

「我認為他更像你，詹姆。」她抬手拉了拉風鈴，一朵小雲飄落下來，小哈利一把將它抓在手裏，炫耀般地晃來晃去，「才一歲就已經能騎着玩具掃帚飛來飛去，顯然是繼承了你的天賦，而且我相信他也像你一樣勇敢。」

波特先生輕輕吻了妻子的唇，然後又在兒子的額頭狠狠地親了一口。

「我在努力呢，爸爸，媽媽……」哈利摩挲著被爸爸親吻的地方，畫面突然變得有些模糊，「努力成為你們期盼的樣子……」

但是冥想盆里的媽媽聽不到他的話，只是微笑着看向玩鬧的嬰兒。

「無論未來有多麼艱難，哈利。」波特夫人好像想到了什麼，嘴角上的弧度減少了幾分，語氣也變得有些沉重，只有注視小哈利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你都要快樂、平安地長大，這是爸爸媽媽最大的心愿。」

小哈利沒有像之前那樣咯咯發笑，或是舞動手腳，只是打了個哈欠。而冥想盆外的他卻在拚命地點着頭。

「我會的……」他聲音沙啞地說，「我現在就很好，爸爸，媽媽，你們不用擔心。」

波特先生還想再說點什麼，可是波特夫人卻向他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寶貝睡著了。」她輕聲說道，給小哈利蓋好被子后，在他的小臉蛋上輕輕一吻，「我們愛你，哈利，直到永遠。」

波特先生笑着向小哈利揮了揮手。

「睡吧，兒子，我們一會再來看你。」他悄聲說道，隨後與妻子一同離開了房間。

爸爸、媽媽和小哈利，以及所有的一切都緩緩地旋轉着沉入下面的銀色物質，消失了。但哈利仍然在目不轉睛地盯着冥想盆，似乎在等待他們重新出現。

「對不起，哈利，我只記住了這些。」托尼難過地說。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種無助感，卻並非因為這件事。

積蓄已久的眼淚如屋檐墜落的雨水，順着哈利的面頰滴答而下。但是他看上去並不傷心，反而面帶滿足與感激。

「你千萬別這麼說，托尼。」他堅定地搖了搖頭，「你為我做的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然而托尼卻同樣大搖其頭，並且呢喃著說了一句讓哈利大感奇怪的話。

「我有錯......」他說，眼睛裏沒有一絲光彩，「如果我能早一點……也許……說不定……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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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這麼久才發一章，實在是抱歉。但是最近確實太忙了。由於下一章的某個環節卡得有些厲害，所以同樣會晚點上傳。在那之後應該能夠保證日更。

①這是我與另外一位HP同人作者朋友（非本站，姓名、作品不便透露）共同探討出的結論。

攻擊性和潛入性在原著中均可找到相關證據。比如斯內普教哈利大腦封閉術的情節，以及分院帽的描述。

所以個人認為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並非像混球屎抱的呼吸盡一樣胡編亂造。感謝在2020-12-2500:07:31~2021-01-0722:07: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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