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頂風冒雨情更濃

第6章 頂風冒雨情更濃

然而這一天晚上,凄風驟起,寒意頓生,本已蕭然寂寂的大院內卻忽然天橋上傳來小燕急促細碎的腳步聲,-----匆匆跑來的小燕很著急地告訴正沉浸在讀書忘我狀態中的文冬:「快去我姐姐那裡,我媽把她罵哭了。」文冬驚詫地問道:「什麼事?」小燕說道:「還不是因為你們的事,我媽知道了。」說完,匆匆下樓去了。其實,文冬與小翠的戀情小燕兄妹是瞞不過的,但兄妹倆看到姐姐在戀愛,都由衷地感到高興。

知道心上人在受著委屈,文冬簡直心疼極了,於是毫不猶豫向小翠房間走來。門未鎖,推門而入,只見小翠雙手交叉趴在桌上,一副傷心的樣子,她母親曹玲橫眉厲目、滿臉怒氣地坐在床沿,見文冬進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以後不要再找小翠了,她現在還小,還正在讀書。」面對如此「蠻橫」的母親,文冬並沒有膽怯,而是針鋒相對地說道:「她都十七歲了,怎麼還小?」曹玲氣呼呼地說道:「虛歲才十七,其實只有十六歲多一點,要到明年三月份才有十七周歲,這麼小的年齡就談什麼戀愛,她爸爸要是知道了非打斷她的腿!」文冬沒有氣餒,據理說道:「我和小翠都已商定好了,待後年我考上大學的時候,就宣布訂婚,誰也干涉不了!」曹玲嚴厲的表情似乎有所緩和,但情緒仍有點激動地說道:「這是以後的事,眼下你們不能待在一起。你知道別人說什麼嗎?別人說我沒有管教好自己的女兒,中學生就談情說愛,簡直沒有家教。多難聽!要是再出了什麼事,那就更不得了。」文冬斷然說道:「不會有什麼事的,你放心。」曹玲依然堅持道:「也不行!這麼小就戀愛,別人會笑話的。」文冬毫不示弱,堅定地說道:「除非小翠不再愛我,否則誰也阻止不了我倆相愛!」文冬是站在小翠身旁說這番話的,看到小翠趴在桌上一動不動,毫無反應,也不知她是否在聽,心想,也許她傷心地睡著了吧。

文冬與曹玲就這樣爭執不下,最後,文冬氣呼呼回到自己的房間,思前想後,深感前景黯淡,心中滿是凄涼。正當文冬嘆息不已之時,程雲敲門而入,看到文冬滿臉嚴峻的樣子,不禁問道:「怎麼啦,和誰生氣了?」文冬嘆了一口氣,於是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他,最後說道:「我想帶小翠離開這裡,遠走他鄉。」程雲問:「去哪裡?」文冬搖頭道:「不知道,能走多遠算多遠吧。」程雲道:「那你不讀書啦?」文冬嘆息道:「顧不了那麼多,先度過眼前的困境再說。」程雲勸道:「你真糊塗!難道不明白『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嗎?要想成功,就得忍奈,仔細想想吧。」「小不忍,亂大謀」。文冬重複著這句話,忽然心中一下子敞亮了起來,抬頭看一眼程雲,微微笑道:「有道理!看來還得聽你的。」程雲笑道:「肯定要聽。」在程雲苦口婆心的規勸下,文冬那不平靜的內心總算得到一絲安慰,那強烈的出走念頭稍許收斂了許多。程雲再勸慰了一會,然後向文冬借了一本書就離開了。文冬靜坐在桌旁,思考著該如何面對今後的風風雨雨。思前想後,忽然明白,難怪下午回來的時候,感到氣氛異常,平時很友好的職工見面也只是冷冰冰地表面微笑一下,正所謂皮笑肉不笑,然後擦肩而過,少數幾個人更是以一種特別的眼神看著自己,令人很不自在,真是莫名其妙!整個大院內,大家的表情忽然變得冷若冰霜,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現在想來,原來如此。唉!不禁長嘆一聲:「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不必理睬!

次日上學之前,文冬覺得心中的話不吐不快,於是寫了一張約小翠到路邊那片桔林中見面的字條,托程雲轉交與她。

陰沉的天氣里,桔林更顯蕭瑟,蕭瑟中的桔林在瑟瑟的風中唰啦啦作響,文冬看著,不禁深深地嘆息一聲。不久,小翠如約而來,只見她上穿一件粉黃色外衣,下配一條深藍色長褲,一條馬尾辮微微晃動,走在林中,格外醒目,如仙子一般款款而來。到得近前才看出面有倦怠之色,文冬上前一步,輕聲說道:「真委屈你了!」小翠溫柔地望著文冬,微微笑了笑,說道:「有什麼話就在你那裡說,在這裡讓別人看見多不好。」文冬說:「我那裡怕你不敢來。」小翠笑道:「不敢來就不來了嗎?」文冬看著小翠那稍許輕鬆的臉,微笑道:「會來就好,我也可以放心了。」小翠回頭朝周圍看了看,然後說道:「約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嗎?」文冬說:「就是想看看你。另外我想帶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到外面去,你看怎樣?」小翠看著文冬,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不行!不準有這種念頭,你要好好讀書,懂嗎?」文冬原本就猶豫不決,經她這麼一說,也就打消了這種想法,於是說道:「不走就不走吧,只是以後我倆不能天天在一起。」小翠笑道:「不能天天在一起,但可以天天見面呀!」說完,兩人一齊笑了,然後文冬又說道:「昨天晚上,你趴在桌上是不是睡著了?怎麼沒一點反應呢?」小翠笑道:「怎麼可能睡得著?你和我媽說的話,我仔細聽著呢。聽你那口氣,你還真有理呢,把我媽氣壞了。」文冬笑道:「那也是被逼無奈呀,誰叫你媽對你那樣。」小翠聽著,更是脈脈凝望著文冬,半晌沒有說話。文冬見狀,戲說道:「怎麼突然變得不認識了?!」小翠聽了,邊輕抬右腿假意要踢,邊嬌聲說道:「去!不理你了!」至此,文冬凄涼的內心一掃而光,然後兩人又嘀咕了一會,便各自心裡熱騰騰回校讀書去了。

下午放學回來進到大院內,就見小翠與小松姐弟倆正歡快地打著羽毛球,旁邊站著的小燕正笑眼眉開地觀看。小燕見文冬進來,先是看了一眼背對大門的小翠,然後笑道:「姐,你看後面誰來了?」小翠稍一愣神,扭頭望去,見是文冬,便回頭瞪了一眼小燕,含著笑抿嘴又向著文冬俏皮地聳了一下鼻子,文冬則還之以一個深情的微笑。彼此眉目招呼之後,小翠繼續打著羽毛球,舉手揮拍間,口中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這笑聲聽起來是何等的悅耳、何等的親切、又是何等的溫馨。文冬被這種歡快的氣氛所感染,於是回房放了書包,即刻便要加入他們的行列,那種躍躍欲試的精神面貌已非晨起可比-----洋洋之意,英氣逼人!小松讓出,文冬上場,見了文冬,小翠一下就收斂了剛才的囂張氣焰,笑眯眯地看著文冬,顯得謹慎起來,-----側著身子,左手拿球,右手舉拍,眼睛瞄了一下文冬,然後輕輕將球朝文冬左側拍打過來。文冬見球斜著飛來,於是一個箭步跨去,反手舉拍側身猛扣,只聽「啪」一聲,球被重重扣在小翠腳前,小翠連反應都沒來得及,於是噘著嘴嗔道:「你就知道欺負人家,一上來就這麼狠,不跟你打了。」她的嬌態,惹得旁邊的小松、小燕笑個不止。文冬笑道:「那好,我悠著點,行了吧?」於是他倆你一下,我一下又開始打了起來-----一時小翠說:「你能不能輕點,那麼遠,我能接得著嗎?」一時又說:「哎呀!就你能打,那麼快!」打到最後,乾脆說:「你就不能讓我扣中一次兩次呀!」真是無理得有趣!就這樣,他倆你來我往無所顧忌,於球來球往間非常開心,那開心的笑聲傳遍大院,不時引來一些人的注目,他們此前也許會對這對少男少女指指點點,風言風語,然而此刻他們不得不對這對戀人點頭稱羨不已!愛,是多麼地會感染人啊!而此時正經過這裡的曹玲也只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看一眼他倆,然後無可奈何地走了,她知道,女大不由娘,該發生的想攔是攔不住的。

球打完了,小翠收了拍,微笑著望著文冬,柔聲道:「哎!晚上到我房裡來,幫我閱一下化學試卷。」說完轉身甩著馬尾辮回家去了。看著小翠俏麗、輕快的身影,自己不由得微微地笑了,心中充滿了似冰雪融化后的暖意。其實,小翠不說,文冬也會過來的,不管別人會怎樣看、怎樣說三道四,不管她母親怎樣的阻攔,都隔不開他倆的愛。愛,是無畏的!

夜幕剛剛降臨,估摸著小翠回了房,於是文冬暫把功課放置一邊,來到小翠的房前,故意輕輕敲了三下門,只聽小翠也是故作認真道:「請進!」邊說邊拉開門,側身站在一旁笑眯眯地望著文冬,在燈光的映照下紅潤的臉上更是充滿了光澤。文冬看著不禁脫口說道:「真是光彩照人吶!」小翠柔柔地望著文冬,笑道:「你喝蜜了?嘴這麼甜!」

文冬假意正經道:「我可是實話實說,絕沒有恭維的意思,」小翠嬌道:「嗯---!不跟你說了。」說完,轉身走到書桌邊,指著試卷道:「看看這幾道題,錯在哪裡?」文冬走過去坐在椅子上,看了看題目,於是一五一十地作出解答,小翠不住地點頭,最後終於頓開毛塞,滿意地笑了。解疑釋惑的工作做完了,文冬不經意隨手拉開了書桌的抽屜,看到了厚厚的日記本,隨手拿出來就要翻閱,小翠一看,伸手就要來奪,文冬笑道:

「哈!就要看。」小翠站在文冬身後撒嬌道:

「人家日記,你也要看,不理你了!」說是不理,那雙手已經從文冬後頸伸下來,整個上半身靠著文冬的後背,雙手抱著文冬的脖頸,與文冬一同欣賞著她的日記-----

翻開第一頁,那是八月二十日寫的,文冬讀到:「今天,我又一次聽到他那與人辯論不止、嘰嘰喳喳的聲音,他的聲音總是那麼宏亮、乾脆、決不拖泥帶水。不知為什麼?在所有爭論的聲音當中,我最愛聽到的就是他的聲音,每當我在家做家務,或臨窗想心事,或在屋前散步時,只要他的聲音響起,我就會側耳細聽,以致著迷走神,真是不可思議!我想我一個女孩子這樣迷著一個男孩子的聲音,說出去真要羞死人了!羞!羞!羞!」讀完,文冬故作糊塗地問道:「這個『他』是誰呀?」小翠原本聽著就有點害臊,雙手情不自禁地抱緊了文冬,此時聽他這麼故意地問,就俏皮地順勢說道:「不告訴你!讓你吃醋去!」文冬笑道:「哎呀,真酸呀!我是滿口酸溜溜的,直把大牙都酸掉了!」小翠聽了,「格格」直笑,眼睛里充滿了一股柔柔的醉意,臉不禁緊貼著文冬的臉。

文冬繼續讀著小翠的日記,讀到動情處,小翠就會羞澀地撒嬌道:「嗯---!不讓你讀了嘛!人家的心事,你也要讀!」見文冬興緻正濃,完全沒有停止的意思,於是更加嬌羞地說道:「我不理你啦!」說完,鬆開文冬,扭身走到床頭拉滅了電燈,房裡頓時漆黑一片,文冬只好放下,笑道:「不讀就不讀唄,不過,這黑燈瞎火的,還真有情趣!」黑暗中,小翠沒說話,文冬詫異地問道:「咦!怎麼啦?」小翠柔聲說道:「人家不是說了-----不理你了嗎?」文冬微微笑了笑,起身走過去輕輕攬著她的腰,小翠也慢慢伸手摟住了文冬的脖子,文冬輕聲說道:

「不管別人怎麼風言風語,我都不怕,我會永遠愛著你!」小翠點了點頭,柔柔地說道:「嗯!我也一樣!」說完,兩人緊緊擁在一起,黑暗中充滿著激情、充滿著愛意。

激情過後,一切又歸於平靜。正當文冬重新輔導小翠功課的時候,她的母親曹玲進來了,看見文冬在,也沒說什麼,表情,態度與昨日有點不同,似乎有所改善,只是默默地坐在床沿織著毛衣,文冬知道,她是在守著他倆,以防生出什麼事端來。雖然單位上的職工議論紛紛,風言風語,給曹玲心理上造成了很大壓力,曾一度很是生氣,決心阻止女兒的戀情,以「挽救」女兒,然而昨夜看到文冬態度之堅決,女兒又是那樣的傷心,當時心裡就已經清楚不可能阻止得了,下午又見兩人開心地打球,那高興勁真叫人又好氣來又好笑,看著兩人這麼要好,真不忍心強行拆散呀!只是想,萬不可有什麼意外之事發生就好!此時見二人在一起是如此的親親密密、相親相愛,無奈之下說道:「你們兩個呆在一起不要太晚,別人會說閑話的。」他倆聽了,抬頭相互對視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喜悅的微笑。從此,小翠的母親經常會夜晚突擊查看一番,以防意外之事發生,正所謂可憐天下父母心。父母之愛是多麼的無私而執著啊!

輔導小翠已經很久了,忽然想起自己還有點功課要溫習,於是對小翠說:「我該過去做功課了,差點忘了!」小翠笑道:「自己的事都沒做完,還要幫人家!」坐在一旁的曹玲微微笑了笑,說道:「要專心喲,可不要耽誤了學習。」邊說邊抬眼帶著一種無奈的慈祥的目光望著文冬離去,然後母女倆嘀嘀咕咕又說了一些貼心的話,不久,曹玲也安心地下樓去了。文冬回到自己的書桌前,以一種甜甜的心態扎紮實實地完成了所有功課的溫習,速度之快,思維之敏捷,是常人所不及的。誰說愛情會影響學習?文冬切身體會到,真正的愛情,不僅不會妨礙學習,反而會激發出學習的熱情和潛在智慧,使你變得更加睿智無比,充滿激情。正當文冬沉浸在興奮中的時候,小翠那輕盈的腳步聲「咚、咚、咚」一路響來,聽著那熟悉而親切的足音,文冬心裡踏實而甜美。沒等小翠推門,文冬已然出來相迎,笑道:「走,咱們上平頂散步去。」小翠欣然同意,兩人相擁著在黑暗中踏著台階登上平頂。

啊!多美的夜空呀!不知何時,天色變得明朗起來,只見繁星點點,密布蒼穹,擁著心愛之人立於高樓之上,這滿天的星星就好像懸於頭頂一般信手可摘,極目遙望茫茫星空,頓感神清氣爽、心胸開闊。文冬擁著小翠在這黑夜中的平頂上一邊欣賞著星空,一邊輕鬆地散著步,初冬的寒氣時時襲面而來,文冬情不自禁擁緊了小翠,兩隻手用力緊握著小翠嬌嫩的手,只聽她「哎喲」一聲,嗔道:「輕點!人家都讓你握疼了!」文冬微笑道:「我恨不能把我倆化成一體,永不分離,這樣就可以時時刻刻看到你!」小翠扭頭斜了一眼他,笑道:「那我們豈不是連了體,走在外面別人會說這是哪裡來的怪物!」說完,兩人都暢快地笑了。擁著自己的戀人在黑暗中的高樓上漫步還真有一種別樣的情趣,周圍漆黑沉沉,寂靜無聲,有的只是這對戀人輕漫的腳步聲以及茫茫蒼穹中燦爛群星的「祝福聲」!文冬的內心很美、很甜,也很知足,他覺得擁有小翠是何等幸福與浪漫!他是世界上最幸福、最浪漫的人!正當文冬沉浸在這美好情感的時候,小翠微笑著問道:「怎麼不說話呀?」「哦」,文冬用力攬了攬,感覺更加擁緊了小翠,於是說道:「我在想,我要好好珍惜你、愛著你,讓你快快樂樂!」小翠聽了,脈脈地望了一眼文冬,頭輕輕靠著,握著的手稍動了動,身子更加柔柔的;聞著小翠的氣息,文冬把臉也輕輕靠著小翠的頭,一邊漫步,一邊摩挲著小翠的一縷髮絲,黙黙中,兩人感受著彼此的情意,覺著是那樣的美好、那樣的溫馨。靜靜了一會兒,小翠輕聲說道:「你猜我媽剛才說你什麼了?」文冬說:「肯定說我壞話了唄。」小翠白了一眼文冬,以一種輕鬆的口氣說:「我媽說,你是個很有上進心與前途的青年,就是有時候,看準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非常固執。」說完,瞟了一眼文冬,神情里顯露出一絲得意之色。文冬對「固執」一說表示異議,說道:「我這人就是講理,好像不會固執。你媽為什麼說我固執呢?」小翠看了一眼文冬,俏皮地微笑道:「不告訴你!自己想去唄!」說罷,偏了頭又靠在文冬胸前,身子依然柔柔的。文冬忽然眼睛一亮,說道:「這麼講,你媽黙認我倆的事了?」小翠答道:「黙認不黙認我不知道,反正她現在沒有反對,只是說若是我倆的事讓我爸知道了,就不知會怎樣了?所以我們要格外小心,千萬不能讓我爸知道了,懂嗎?」文冬表示同意,只是說:「紙是包不住火的,他遲早會知道,到那時該怎麼辦?」小翠笑道:「到時再說吧,我們小心點就是了。」文冬心疼地用臉貼了貼小翠的頭,輕聲說道:「真難為你了!讓你一個人去受那麼大的委屈、頂住那麼大的壓力,我真不忍心呀!」小翠依然頭靠著文冬,柔聲地輕言謾語道:「有你在身邊,受多大的委屈都願意!」文冬的心顫抖了,情不自禁臉貼得更緊了。黑壓壓的大地靜悄悄的,只有天上的星星在為他倆祝福,兩人相依相偎,卿卿我我,情意綿綿,在這寂靜的夜空下,完成了一次情感的交流,感情由此更加深厚而細膩。

細膩的感情,便會有著細膩的心,生活因此就會變得更加生動而美麗。

在一個周末的夜晚,窗色已暗,窗外寂靜,文冬正燈下苦讀,小翠卻急匆匆走來,神色有點緊張地對文冬說:「哎!……」這個「哎」,聽起來真別緻而親切!自從與文冬戀愛以來,小翠從不直呼其名,總是以「哎」

代為稱呼,這也許是賢淑女子對心上人的愛稱吧。「我爸現在回來了,不知我媽跟他說了什麼,還是聽到什麼風聲,他說過一會兒到我這裡來看看,也不知想看什麼,反正你今晚就別過去了,免得被我爸碰見。」小翠溫柔地望著文冬,目光中滿含期待。文冬站起來,看著小翠說道:「你沒問他去看什麼嗎?」小翠說道:「心裡虛虛的,哪裡敢問呀!」文冬笑道:「『做賊心虛』!是不敢問。」小翠聽了,原本緊張兮兮的臉色一下就變得哀怨起來,聲音低婉地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這樣說話!叫人聽了不舒服,好象人家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說完,眼裡似乎有點潮濕。文冬見了,心疼不已,悔不該自己瞎比喻,於是輕輕攬住小翠,忙不迭解釋道:「真該死!比喻不當!不過這是玩笑話,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小翠輕聲道:「我知道是玩笑,可就是會不舒服,本來別人就在議論我們,好象我們做錯什麼似的。以後不許這樣說話,我不愛聽!」文冬連連說著幾個「是」,唯恐小翠心裡疙疙瘩瘩。望著文冬,小翠的心柔柔的,兩人相互對望了望,彼此情不自禁緊緊擁吻在一起,纏纏綿綿,難捨難分,像是要經歷生離死別似的。臨別,文冬說道:「不管你爸什麼態度,都要記住,你的背後還有一位深深愛著你、疼著你的我呢!」小翠望著文冬,輕輕點著頭,說道:「我知道。」然後兩人又抱了抱,小翠才轉身離去。聽著小翠離去的腳步聲,文冬心想:「一個柔弱女孩不知道又要去經受多大的壓力。」這種忐忑不安的心緒一直伴隨文冬到天明,至天亮時分才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文冬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坐在桌前翻動書籍,奇怪!父親不是說休幾天假嗎?怎麼又不休了?懶洋洋地微睜開眼,哦!不是父親,原來是小翠!便迷糊地問道:「你怎麼進來的?」聽到文冬醒來,小翠忙起身來到床沿坐下,一邊答道:「門又沒鎖,我自然就進來了。」一邊又笑道:「懶蟲!太陽都照到屁股上了,該起床了!食堂門都關了,看你早餐吃什麼?」文冬躺在被子里,看著身穿那件半新不舊的紅衣外套的小翠笑道:「秀色可餐!有你在身邊不吃也罷。」小翠伸出手指輕輕捏了一下文冬的鼻子,喜氣洋洋地笑道:「就知道貧嘴!我不理你啦!」說畢,假意要起身。文冬趕緊拉住她那柔嫩的手,一邊揉捏著,一邊問道:「昨晚挨了你爸罵了嗎?」小翠神色開朗地望著窗外,微笑著說:「你看我這個樣,像是挨過罵嗎?」文冬一聽,興奮地一下就支起了頭,高興地說道:「看你這樣兒,應該沒挨罵。可你昨晚為啥不過來告訴我一聲呢?害得我為你擔心一晚上。」小翠看著文冬那因睡眠不足而顯得憔悴的臉,心疼地說:「喲!真對不起!都怪我沒想到這上面去!昨晚我爸媽本來很晚才上來的,也不知他們來到底做什麼,盡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文冬笑道:「你爸媽應該是對你有所暗示。」小翠笑了笑,說道:「我想也是,無非是暗示我倆之間的事,暗示我注意這,注意那的。」文冬嘆息一聲,說:「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這麼講,你爸知道我們倆的事了?」小翠想了想,說:「可能是吧。不過他最後講凡事要順其自然,不知是什麼意思?」文冬聽了,稍稍沉默一下,略有所思,並沒往心裡去。

見文冬起床,便輕輕巧巧地立起身,雙手反背,望著文冬微笑道:「你看看門口少了什麼?」見小翠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文冬莫名地來到房門口,左看右看,說:「好像沒少什麼呀。」小翠看著文冬,微笑著說:「再仔細看看,肯定少了什麼。」於是文冬又低下頭仔細察看著,而小翠則笑吟吟看著文冬,一副等待結果的俏模樣。忽然文冬發現,晾在對面的兩雙懶得不願洗的襪子不見了,哦!不禁眼睛一亮,心情有點激動地看著小翠,問道:「你拿去洗了?」小翠微笑著望著文冬,說:「可以嗎?」看著小翠那狡黠而漂亮的眼神,文冬頓感一股暖流通遍全身,幸福感油然而生,激動地說:「太好了!太好了!我真是太幸福了!」看著文冬那個興奮樣,小翠由衷地笑了。文冬左右看了看,問道:「曬哪兒呢?」小翠笑而不語,示意文冬到小松房裡去看。文冬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兩雙襪子正晾在一根長長的鐵絲上,水還在滴呢。文冬問道:「怎麼晾在房裡,不晾在外面呢?」小翠輕聲說道:「人家怎麼好意思?讓人看見會笑的。」文冬笑道:「怕什麼?」小翠白了文冬一眼,說:「我可不好意思!」文冬微微一笑,又問:「你什麼時候洗的,怎麼沒見你洗呀?」小翠揚臉笑道:「你在夢中,怎麼會知道呢?」說完,抿著嘴脈脈含笑地望著文冬。------從來沒有哪個女孩子給自己洗過什麼,這真是想也想不到的事!文冬此時覺得有人體貼、有人照料、有人愛,那是多麼的令人感到溫馨啊!心中的愛從這裡再次升騰,自己情不自禁多看了小翠幾眼,小翠則報之以淺淺的微笑。這笑容是那樣的美、那樣的柔、那樣的充滿了深情和愛意,文冬心醉不已!「哎!你在想什麼呢?」小翠見文冬眼裡充滿著柔和的光彩,黙然不語,便凝望著他輕聲問道。文冬忙回過神,笑道:「我在想,你對我真好,我要更加地愛你、疼你,絕不讓你再受半點委屈。」小翠看著文冬,笑道:「給你洗了兩雙襪子就這樣,要是給你洗了別的什麼還不定會怎樣呢!」說完,手捂著嘴「格格」地笑個不停,那笑聲聽起來真是美妙悅耳呀!暢快的心情,溫潤的感覺,文冬此時恐怕也忘記了別的感受了吧。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情到濃時,心總是細細的,歡笑之餘,小翠看了看文冬,忽然輕聲說道:「哎!你不餓嗎?」見文冬蹙眉欲說的樣兒,小翠嫣然一笑,說:「我去給你煮碗麵條來。」說畢,又瞧了文冬一眼,抿嘴笑著,轉身便拿了個大碗急匆匆下樓去了。

見女兒又要弄飯,曹玲不解地問道:「你不是吃過了嗎?」小翠看了母親一眼,笑而不答,只是忙自己的。曹玲見桌上的那隻碗不是自家的,便已知八九分,於是無奈地看了一眼女兒,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再沒言語。妹妹小燕忽然從外面進來,人未到,聲音倒先到了:「喲!好香呀!」見姐姐煮了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湯麵,又是笑道:「這不是香菜的味道嗎?我最喜歡吃了。」說畢,就要拿筷子來吃。小翠連忙攔住,笑道:「站一邊去!這不是你吃的。」小燕莫名其妙,抬眼看了看,見母親正看著她微笑,姐姐又有一種特別的神色,桌上的這隻碗倒好像是……,於是也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可嘴裡依然不饒人:「就知道怎麼心疼人了!」說得一家子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邊,文冬洗刷完畢,練了一會兒啞鈴,自感渾身舒暢,站在走廊上呼吸新鮮空氣,抬眼凝望著遠處的桔林,那桔林淹沒在片片晨霧當中,時隱時現,尤如仙境一般;那白茫茫的雲霧,在燦爛陽光的映照下,潔白透亮,美不勝收。文冬此刻的心情是何等的溫馨而暢快!小翠端著麵條正一步步走來,此時文冬才注意到,小翠在她的那身半新不舊的紅衣外套的襯托下,更顯漂亮秀麗、光彩奪人,又兼那輕晃馬尾的款款步態,真是看在眼裡,暖在心中,深深地體會到身邊有個如此賢淑可心的女孩,那是何等的甜蜜而幸福啊!這種二人世界的生活習慣在文冬的生活中逐漸形成,從此,文冬便離不開心愛的小翠了。

住在隔樓里的新蓮此時正在走廊里晾衣服,見小翠端著一碗麵條走上樓來,便笑著對站在不遠處的文冬說道:「文冬,你看小翠給你端什麼來了?」新蓮的笑是善意的,帶有祝福性的。平常之時,文冬對這位大姐原本就敬重有加,她對文冬也是讚賞有餘,因而她對他們倆的戀情從不說三道四,相反表示同情與理解。文冬不好意思地笑道:「早晨起來晚了點,食堂關了門,正好她在我這裡,沒辦法,就叫她給我煮了碗麵條。」新蓮笑道:「還是有女朋友好啊!」說畢,他們同時都笑了。小翠上得樓來,見文冬與新蓮笑得那樣開心,便溫和地笑問:「笑什麼呢?」說著,也不管他們笑什麼,自己只管端了麵條往房裡走去。新蓮滿臉笑容地說道:「小翠,我跟文冬講,你們倆這樣好,真叫人羨慕!」小翠站在門口,笑了笑,沒好意思回話。待新蓮走後,文冬方進房來,吃著小翠特意給他做的麵條,覺得特別的香、特別的可口,吃得是那樣的津津有味,那樣的其樂融融。小翠坐在一邊黙黙地看著,像是在欣賞什麼似的,臉上帶著一絲滿足的笑意。

吃罷麵條,文冬對小翠訕訕笑道:「好吃,真好吃!」小翠「撲哧」抿嘴一笑,說:「好吃就好,我還怕你說不好吃呢!」文冬趕緊說道:「哪能呢!」說畢,兩人都笑了。笑罷,文冬忽然看著小翠說道:「我覺得你今天很美,身上的衣服就像一團火,站在我身邊,真有點新娘子的樣子!」小翠抿嘴一笑,說:「瞎說!」說著,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文冬笑道:「真的,你這身穿著的確很美,平常時沒太在意,今天才發現,原來我的女友簡直就像仙女一般。」小翠白了一眼文冬,羞道:「亂說!人家哪有那麼好看。」文冬說道:「好看呀,其實你穿什麼衣服都好看,在你身上有一種天然美。」小翠輕輕看了一眼文冬,說:「你今天是怎麼啦?甜嘴甜舌的,人家都被你這張甜嘴快吹暈了。」文冬笑道:「吹暈了才好,誰叫你這樣-----美若天仙!」小翠輕輕把腳一踢,說:「去!輕點聲,小心別人聽見。」文冬微微一笑,說:「聽見怕什麼!我就是要讓別人聽見。」說著,故意提高聲音,笑道:「我的女友美--若--天--仙!」小翠真拿他沒辦法,只得嬌嗔道:「你真壞!不理你了。」說罷,扭身直往房門走去,臨到門口,卻又回頭笑道:「哎!看你這個樣,本不想告訴你……」抿嘴笑了笑,又說:「過會兒我們一家要去舅舅家裡吃飯,可能晚上要晚點回來。」文冬說道:「去那麼久,不去不可以嗎?」小翠望著文冬不舍的樣,脈脈說道:「我表哥、表姐都回來了,舅舅特意說要我們一家都去,大家熱鬧一下。不去,舅舅會罵的。」文冬無奈,只得說道:「那你要早點回來,我等你。」小翠脈脈看著文冬,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會早點回來的。」說著,走出房門,踏著她那富有節奏的腳步下樓去了。聽著小翠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文冬深深覺著儘管世間有著太多的凄風冷雨,可此時自己的內心卻是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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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林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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