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端倪

第八章 端倪

「你家公子為人才是真正的翩翩公子,聰慧剔透。」沈南雁如實稱讚。

見沈南雁眼裏沒有一絲鄙視的意味,眼裏是單純的欣賞,待她倒是多了幾分真心:「我家公子對為人處事從未有過私心,沈小姐對我家公子的稱讚,奴才定會告知公子的。」

「你……別告訴他。」沈南雁很快打斷了小廝。

小廝不語,眼裏顯而易見的疑惑。

「你家公子心結頗深,還是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平白擾了他。」

因而知曉他的孤寂,難處,痛苦,才不願因為自己對他短短几言的稱讚而擾了他的清凈。他本就是那個外表溫潤如玉,心裏卻也滿含孤寂的人啊。

她突然發現,她好像再也做不到心如止水了。只要一遇到慕昭的事,她好像就有了感覺,有了情緒。

和他在一起,她總是想多說幾句,也希望自己的親人能喜歡慕昭,聽他自嘲,她又忍不住想去勸解他安慰他。

浩瀚天地,日月正負,陰陽五行,自有規律,她這半生,渾渾噩噩,得過且過,不知愛為何物,少有情緒,對待親近之人更是時刻保持疏離感,以免傷人誤己。

但永樂元年的這個夏日,她喜歡上了一個人,然後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對他的愛無關風月,只為真心。

沈南雁今日的所見所聞自然是傳到宋珩的耳中,包括見到慕昭的事。

宋珩原以為沈南雁和慕昭是不相識的,但結果出乎人意料。

影衛奉他命令,每日挑大事回稟,可他沒想到的是,短短几個月不見,她和慕昭已經熟悉到這種地步。

她的性子他太清楚了,她絕對不是那種會輕易安慰別人的人,而她卻在慕昭自嘲時輕易就出言。

不管是出於常人的直覺還是出於一個男人的直覺,他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宋珩眸光暗了暗,神色變幻莫測,影衛雖然猜不透君王的此時的想法,但也知道他的心情定是不好就是了。

「朕不是讓你一有大事就來稟報嗎?怎麼現在才來?」宋珩冷聲道。

「卑職惶恐,實在是沈小姐近來的事實在不知道稟報啊。」影衛雖然知道君王的盛怒不是他能承受的,但此刻被如此冤枉,還是忍不住辯解。

想到沈南雁與慕昭在他的眼皮底下不知不覺的熟悉起來,他心裏一時有些說不出的感受,眉心微皺,愈加煩躁:「那你告訴朕什麼樣的事才算大事?才值得你來稟報?」

「回皇上,沈小姐近幾個月不過是與慕公子傳過幾次信,而且信上的內容卑職曾偷偷看過一封也並無不妥,所以卑職才未來得及稟報。」影衛解釋道。

「那信上說的什麼?」宋珩淡淡問道。

「幾句詩詞歌賦,再者也就是田園詩賦。」影衛其實有些納悶了,最開始他發現沈南雁與慕昭傳信的時候,還以為發現了什麼大秘密,以為兩人有意,沒想到打開一看,卻是詩詞歌賦的討論。

果然,胸中有點文墨,有點才情的人討論的無非就是那些文人墨客的詩詞歌賦,書籍字畫罷了,誰知道這事還要專門被君王拿來質問。

宋珩聽到只是簡單的詩詞歌賦之後,神色很明顯一松,接着道。

「罷了,你日後多留意著沈南雁與慕昭的動靜就是了。」

「卑職遵旨。」

影衛告退之後,宋珩叫來了鄭福海吩咐事情:「你去把慕公子請進宮來。」

雖然聽影衛說,他們二人只是簡單的書信來往,但是他還是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斗轉星移,日月變遷,歲月匆匆已逝五年,等得太久了,久到他快忘了幸福的滋味,他已經賭不起了。

鄭福海的動作很快,不到兩個時辰,慕昭就已經坐在書房的案几上與宋珩執棋對弈了。

兩人都是風度翩翩的少年郎,一白衣溫潤如玉,一黑衣腹黑俊秀,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照得兩人的容貌更加俊秀。

「歸時,幾日不見,你棋藝稍退啊。」宋珩執一枚黑棋,將慕昭的好不容易布好的棋局下的片甲不留。

慕昭臉上露出懊惱的表情,在加上他俊秀的容貌,更顯得他如玉的臉上多了幾分生動之色:「皇上教訓的是。」

宋珩聽着慕昭的話,收起了棋子:「回去練好棋藝,下一次進宮,我再和你重新對弈一局。」

慕昭點了點頭,擺手行禮:「是。」

宋珩阻止了慕昭的動作,笑道:「這麼客氣幹嘛,你,阿謹,我們三個都是一同長大的兄弟,私下無君臣之分。」

「是。」

雖然已經多次向慕昭他們表明態度,他並不拿他們當屬下,沈謹還好,雖說禮還是照樣行,對他卻隨意了很多,而慕昭他卻是時刻牢記君臣有別,尊卑有序。

就連下棋都是保存了實力與他對弈,每一次總是不會過分吃掉他的棋子,也不對過多的擁有贏局,讓他無論是作為一個君王,還是一個兄弟,都不會因為棋藝差而感到不悅。

說慕昭八面玲瓏呢,但他卻沒有到一點私心,做任何事總是先考慮到別人的感受,說慕昭溫潤如玉,隨和親切,平易近人呢,但無論是沈謹還是他,都沒能走進他的心裏,沒能讓慕昭真正相信他們。

有時候,他總是感覺慕昭平日都是溫潤爾雅的形象,但其實人卻是冷的,冷得讓人靠不近。

想到到這,自然想起了沈南雁與他的事,宋珩望着慕昭,若有所思開口:「歸時,你最近和沈南雁走得很近啊?」

說完這句話之後,宋珩盯着慕昭的臉,想要探究一下,慕昭不為所動,神色如常:「皇上為何如此問?」

見慕昭平常反應,宋珩鬆了一口氣:「我不過隨便問問罷了,聽影衛說起今日的事,隨意揣測罷了。」

慕昭去安頓探望李文一家,是宋珩授意為之,今日在李府發生的事自然傳入了宋珩的耳中,慕昭倒是沒往別處想,如實說:「今日碰巧在李府遇到了。」

宋珩對沈家的態度雖為打壓,但是對沈謹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慕昭也看不透宋珩對沈家的態度,出於私心他只簡單說出在沈府碰到,而未說到底是不是私下去李府的?到底是不是沈將軍授意?

宋珩低眸沉默不語,良晌,才抬起雙眸:「歸時,幽州那邊出了點事,你需要替我跑一趟。」

宋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慕昭,讓他有一種被豺狼盯食的感覺,有種被壓迫的感覺。

宮牆長道,慕昭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方才宋珩的目光真真盯得他心頭一顫,彷彿看透了他所有的不堪,卑劣和陰暗。

「你最近和沈南雁走得很近啊?」

想起這個問題,慕昭的心狠狠絞了一下,心口泛著微微的疼痛,提醒着他的心事。

到底是這個問題問的讓他心痛,還是那個人讓他心痛呢?

他是知道的,也許宋珩可能也是知道的,將他派往幽州,也許就是給他的一個警告。

因為他沒有如實說出見到沈南雁的真相,警告他不要過多干預沈家的事,還是警告他不要和沈南雁走的太近?

若是第一種情況還好,若是第二種呢?

他又想起不久前和沈謹入宮見宋珩,聽書房的公公說起宋珩和她在御花園的事,思前想後,或許宋珩留下她並不一定是為了牽制沈府一家,而是單純的想把她留下來而已。

或許,宋珩心底的那個人是沈南雁。

從始至終都是沈南雁。

因為是她,所以宋珩才會不顧先皇遺詔,登基之後沒過多久便讓沈將軍一家回京。

才會專程讓鄭福海下旨讓她必須隨着沈將軍他們一起進宮赴宴。

因為只想見到她。

而寵愛這麼久的玉妃,細細想來,眉眼與她倒是有幾分相似。

想明白了這件事,胸中彷彿有塊石頭壓着,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握緊了手中的聖旨,硃紅色的筆墨下寫着他要去幽州的旨意,嘴角略微苦澀,人生短短十幾載,沒有哪一次比今日更加讓人苦澀。

他想,他也許再也抓不住天邊的月亮了。

慕昭是在一個細雨綿綿的天氣離開了京中,前往幽州。

這次去幽州辦事,他任何人都沒用告知,只帶着幾個小廝孤身前往。

沈南雁得只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以後是在幾天後聽沈謹提起。

沈謹在沈府閑暇時候待着實在心煩,在府里搗鼓了幾天之後,便一大請早興高采烈地出府。

沒過一個時辰又回來了,吃飯時還一個勁向她抱怨:「慕歸時也太不夠朋友了吧,離京也不給我說一聲,難為我今日還專門出府去找他。」

因沈父還未回府,沈謹語氣氣哼哼的,強烈需要沈母與沈南雁安慰他。

沈母目不斜視,繼續往沈南雁碗裏加菜,不搭理他。

沈謹將目標放到沈南雁身上,期待沈南雁能給他一些安慰。

他這個妹妹雖然為人清冷,但是待他這個哥哥一向都是敬重有加,見遲遲得不到回應,沈謹望向沈南雁,看見自家妹妹獃獃地愣在哪兒,也不知到他說的話她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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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門嫡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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