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宮宴

第三章 宮宴

夜色漸漸被月色所替,一輪圓月高掛於蒼穹之上,清冷的光灑在案上的奏摺上,初春的夜晚還帶着絲絲涼意。

鄭福海從小寧子手中接過濃茶,遞給正在批閱奏摺的男子:「皇上,夜深了,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男子接過濃茶,喝了一口,餘光瞥見仍然站在一旁的人,眉心微皺:「有事?」

「皇上,方才皇後娘娘派人傳話,說皇後娘娘身子不太好,請你去看看。」鄭福海咬牙,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

「知道了。」男子不多做理會,繼續批閱奏摺。

恰好此時,敬事房的人送來了綠頭牌,男子放下奏摺掃了眼牌子,正欲去拿時,月光彷彿更亮了些,晃得男子心神一震,擺了擺手:「都退下吧。」

待屋裏伺候的人都出去之後,男子繼續批閱奏摺,批閱到一半時,似有察覺,沉聲道:「出來吧。」

影衛這才從暗處走出來,一五一十,事無巨細地稟報著今日沈府宴會的所見所聞。

男子聽完,放下毛筆,用手揉了揉眉心,睜開雙眼,隨意問起:「你說,阿瑾這次辦的宴會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影衛不敢妄自開口。

「你說吧,朕恕你無罪。」

頂着九五之尊深不可測的目光,影衛面無表情道來:「卑職猜想,沈大人藉此宴會,多半是為沈小姐所辦。」

「哦?」

男子淡淡的疑惑聲傳來,嚇得影衛渾身一激靈,不敢在賣弄關子:「今日卑職看見沈將軍夫人和沈小姐在前廳的帘子後面,正說着話,所以卑職斗膽猜想,怕是沈大人在為沈小姐尋求良人?」

男子別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指尖搭在案上,有節奏地敲著,全身籠罩着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若是那一眼是警告,那現在這幾聲聲響便如同絞刑,彷彿要將他凌遲處死,影衛死死穩住身子,忍着不求饒,他知道,若是現在他求饒了,雖然他性命是穩了,但是日後他就不會再被重用,皇宮內從來都不需要膽小怯懦之輩。

良久,久到他腿都要站麻了,才聽到皇上開口。

「方才為什麼不說沈小姐躲在帘子後面的事?」

這是在考驗他?還是在質問他?影衛回過神來,挑了個最正確的回答:「皇上讓卑職監視沈大人,沈小姐並不在卑職的監視範圍之內,所以卑職不敢說。」

「不敢?」男子不由輕笑出聲。

「是。」影衛見男主笑了,膽子也打了起來:「沈小姐無足輕重,卑職怕說出來影響皇上心情,更怕破壞了皇上的計劃,而且卑職才斗膽……」

「從今以後,你的任務就是負責保護沈南雁的安危,遠遠保護就是,不必離太近,遇到大事回來回稟就是。」男子淡淡吩咐,看不出喜怒哀樂。

「卑職斗膽,不知何事算是大事?」影衛提出疑問,一個閨中小姐,還是一個剛才邊關回來的小姐,能有什麼大事。

「你說呢?」男子似笑非笑望着他。

「皇上所指的可是與沈小姐與沈將軍談論軍中之時?」

「你說沈將軍在家會和自己的女兒談論軍中嗎?到底是你太聰明,還是沈將軍太蠢?」

「卑職不敢。」

「你只需回稟她遇到何人,論及何事,其他的就不必說了。」男子沉聲開口,帶着濃濃的威脅:「好好辦這事,若是搞砸了,當心你的腦袋!」

影衛連忙領旨離開。

圓月高掛於蒼穹之中,一陣涼風吹過,更顯月色清冷。

男子盯着圓月,緩緩開口:「沈南雁。」

聲音極輕,就如飄落的柳絮,極快的消失在屋內。

「皇上,亥時了,該安置了。」

鄭福海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傳入到了男子耳里。

「進來伺候吧。」

「明早傳令下去,從今往後,凡是大臣官員不得聚集,私相授受,若有聚會,必得向戶部報之,留其檔案,以便日後查檢。」鄭福海伺候他梳洗完之後,男子輕飄飄擱下一句話之後,準備上榻。

「奴才遵旨。」

想起方才影衛最後臨走之時的話,又添了句:「明日你再去沈府跑一趟,讓沈將軍務必帶着夫人和沈小姐赴宴。」

鄭福海內心就算好奇,也不敢多問,領完旨意下去了。

第二日,宣佈旨意之時,朝廷皆驚,尤沈謹最甚。

若是不準聚集,辦宴會必得稟報,留檔是在警示昨日辦宴會的事,那向戶部報之不就是在狠狠警告他嗎。

驚訝的不止沈謹一人,連甚少有疑惑的沈南雁也是一驚。

「你說,皇上派人傳旨,讓爹務必帶娘和我入宮?」

「是啊,一大早鄭公公專程來府里傳的旨意,估計鄭公公現在還沒走呢。」阿詞的聲音帶着雀躍。

沈南雁知曉阿詞一向天真爛漫,也不忍掃了她的興緻。

只喚來旁人為她梳洗打扮之後,去了前廳。

鄭福海見過不少女子,高貴典雅如皇后,溫柔體貼如蘭妃,聰慧玲瓏如玉妃。

但是眼前的沈小姐,他卻不知該如何形容。

他忽然有些明白,皇上為什麼要讓他專門跑一趟,讓沈將軍務必帶着沈小姐一同進宮了。

站在他面前的沈小姐容貌絕美清冷,冰肌玉骨,如風拂玉樹,雪裹瓊苞,千古紅顏之下,褪去了世俗的俗氣。

更讓人驚嘆的是不僅容貌清冷,連雙眸都帶着寒意,澄如秋水,寒似玄冰。

一頭青絲淺淺綰成追月髻,發間別着一隻通體鏤空鑲銀的簪子,簪尾一顆夜明珠,似乎也散著冷冷光輝,

不待鄭福海開口,沈將軍就已經向沈南雁介紹:「這是皇上御前伺候的鄭公公。」

沈南雁點了點頭:「鄭公公好。」

鄭福海見沈家小姐如此絕色,自是不敢怠慢:「沈小姐客氣了。」

在宮廷浸染多年,早已是人精,看人自然也是一絕,現在不提,萬一日後沈南雁進了宮當了寵妃呢。

「臣女有一事不明,勞煩鄭公公告知。」

「沈小姐請說,奴才知道的定會告知小姐。」鄭福海道。

她一向是藐視阿諛奉承,見風使舵,八面玲瓏的人,鄭福海的行為更是增加了她的好感,她開口:「不知皇上專程讓我和我娘入宮可是有什麼大事?」

「沈小姐放心,皇上不會為難你們的。」鄭福海雖然揣摩到了皇上的意圖,但也只是點到為止,不肯多言。

………

送走鄭福海之後,沈將軍將沈南雁拉到一旁:「雁雁啊,爹已經派人打聽好了,明日各家小姐公子都會前去,皇上下旨讓你們前去,大概是想讓你們也參加罷了。」

「我也不知為何?總感覺皇上此舉有些奇怪。」

「別擔心,凡是有爹在呢?別怕。」沈父看見女兒一臉擔憂的樣子,拍拍胸膛,朗聲開口,向她保證道。

沈南雁一向清冷孤僻,又不知如何與親人相處,想道聲謝,卻又怕這詞生疏,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沈父倒是毫不在意,興緻勃勃開口:「雁雁,昨日的事我聽說了,你可是喜歡慕昭那小子,要是喜歡的話爹幫你安排。」

想起昨日沈謹一本正經說她和慕昭不合適,今日又聽了她爹的話,沈南雁一時有些感動。

感動歸感動,她還是很認真的解釋:「爹爹,我只是被慕公子驚艷到了,我不喜歡他的。」

「不喜歡啊?那算了,要是哪日你喜歡上別人了,一定要告訴爹,爹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讓我女兒得償所願。」

「爹,萬一我日後喜歡的人不符合你心中的標準怎麼辦?昨日哥哥還說讓我不要喜歡慕公子,說我和他不合適。」沈南雁澀澀開口。

「你別聽那小子胡說,你想喜歡誰就喜歡誰,想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不要管世俗的眼光。就算雁雁日後喜歡的是個乞丐,爹和你娘照樣接受。」沈父豪言壯志地開口保證。

「爹……」

「雁雁,你就放心吧,明日宴會,你就好好玩,若是看中了誰告訴爹,爹幫你。」

沈南雁愣住了,腦海里忽然閃現一個身影,眉目如畫,溫潤如玉。

當真好像驚艷了她。

很快就到了宮宴這日,因為宴會是晚間,眾多臣子都有空閑,來赴宴的人數也眾多。

宮牆夜色涼如水,殿內燭光搖曳,在地面暈開了一圈圈漣漪。頂端懸著的黑色金絲沉香木匾額,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大字『宣室殿』。

雲衫侍女,頻傾倒酒,管弦笙簧。聲聲入耳,如縷不絕。殿室玉爐,焚香飄散。

舞閱曲盡之時,合歡花焰騰空散開,光芒飄然轉旋如雪花輕盈,一時飄散在殿室內,映襯著美人們嫣然明艷的臉頰。清雅、妍麗、馥郁、柳弱、豐腴、娉婷……宛如陽春三月的百花苑,各色佳麗齊聚一亭,滿目芬芳。

唯有一女子氣質清冷絕塵,與繁華熱鬧之景形成對比。

她肌膚勝雪,唇若點漆,身着淺藍色撒花純面百褶裙,眉目間一股冷冷的氣息襲來,一頭青絲被玉簪利落的綰起,整個人如同淥波芙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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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門嫡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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