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遺憾

第二百一十四章 遺憾

少年虛弱的躺在床榻上,臉上是掩蓋不住的蒼白。

然,嘴角卻微微帶笑。他望着面前的人兒,伸出的手微微顫抖,眼角的淚光微閃。

謝清辭心裏一抖,見到兒子如今這般景象,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她竭力穩下聲線,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足夠平靜:「東哥,渺渺離開了這麼久,你就算心中再不舍,也要繼續活着啊。」

少年眉目清秀,開口道出的聲音卻不是那麼清潤,他嘶啞的聲音喃喃道:「娘親,渺渺怎麼可能離開我,昨夜我明明夢到她了,她還活得好好的。我有預感,渺渺心心念念者我,還等我長大以後去娶她,又怎麼可能輕易離開我。」

這句話說的荒唐,都離開這麼久的人,怎麼還會告訴東哥她還活着。

謝清辭心知東哥對渺渺不舍,也不捨得說重話,只得摸了摸他的頭,算是應下他的話。

………

「暖暖被乳母帶下去,你連瞧都沒瞧一眼,都一年了,她也是你的孩子,你就這麼厭惡她,恨不得她去死嗎?」宋珩抬頭,銳利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冷意,短促地像是不曾出現過。

沈南雁輕笑一聲,眼淚突然從眼角滑落,眼眶內一下子含滿了淚水,美人落淚都是這麼的清麗動人,惹人心疼,只是那眉眼間的冷漠到底減輕了惜花之人的惻隱之心。

「厭惡?你也配和我說厭惡這個詞嗎?不錯暖暖是我的孩子,那渺渺呢?難道渺渺就不是我的孩子了嗎?你怎麼忍心這樣對她,將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宮外,讓我們母女分離,而我……再也不能為她做任何事,是你……你讓我這輩子,哪怕是活在這世上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活在無限的愧疚,痛苦,悔恨還有遺憾中,宋珩,哪怕你對我的渺渺少一絲殘忍,宋暖也不可能是現在這般田地。」

還是從前冷漠的神情,只是眉間到底多了幾分滄桑,再是絕色的容顏上還是出現了幾絲皺紋,整個人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

宋珩微微皺眉,使勁的揉了揉眉心,似乎是累到了極致,淡淡的看了一眼沈南雁,「你好生歇息吧,你這幾個月身體不適,暖暖依往常一樣,住在暖閣里吧。」

說這句話時,宋珩仔細觀察沈南雁的顏色,見她臉上依舊沒有半分起伏,如常的收回了目光。

早知是什麼情況,自己卻偏要自取其辱,心中總是抱着那一絲微弱的希望,盼望着……

盼望着在她心中,至少有過一絲心軟,尚存着一絲母愛。

直到宋珩推開門出屋,沈南雁一直保持着原狀,甚至都沒有回過頭正眼瞧過宋珩。

「娘娘,昨日你吩咐的事奴婢已經辦好了,去年冬日新採集的梅花昨日已經晾好,等你閑下來,就可以用梅花瓣做香囊了。」宋珩走後,入棋從殿內走進來,附在沈南雁耳邊輕聲道。

這些年,入棋已經習慣喚她娘娘,倒不像以前兩人私下喚姑娘,稱謂雖然固定,入棋卻也真心為她好,替她擔心,傷心。

仔細算下來,紅櫻,輕陰走後,這些年來,入棋算是待在她身邊最長的人。

「不了!」她不輕不重地開口,「那花瓣作畫要用,做香囊太麻煩,做久了,眼睛乾澀的厲害。」

「母后!」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入棋被這聲音一驚,不自覺轉過身,見殿門突然打開,穿着一身淡藍色布料的小姑娘在乳母的攙扶下,對着沈南雁喚了一聲。

「哎,公主怎麼來了,奴婢還以為你走了呢?公主跑慢點,仔細摔著。」饒是入棋對宋珩所作所為心存芥蒂,不能原諒,一見粉嫩嫩的小姑娘,終究還是硬不下心腸。

在入棋說這句話時,宋暖已經不顧乳母的勸解,跌跌撞撞地從殿門口往裏面走,看方嚮應該是想要去沈南雁抱。

宋暖這一行為,着實嚇壞了乳母和入棋,乳母想要上前制止宋暖的行為,轉念一想,皇後娘娘在這裏,若是自己貿然上前,怕是會惹得皇後娘娘不快。

再說,公主可是皇後娘娘十月懷胎生下女兒,就算再不喜,怎麼可能不顧公主的安危,一想到這個,便硬生生收回了抬出的腳。

入棋知道沈南雁是如何想的,也知道她有多不喜宋暖,但想到公主小小年紀對母愛的渴望,便想着公主這樣做能感化娘娘也說不定。

讓她們失望了,位於榻上的沈南雁垂眸,眼底一片清明,聽到這話,連頭都沒有抬起來。

剛滿周歲,連路都不怎麼會走,宋暖跌跌撞撞地走到沈南雁坐的位置,怯怯的重新喚了一句「母后」,見母后怎麼也不理會自己,方才撞傷的疼痛頓時悉數席捲而來,小小年紀,第一次感到委屈,她站在原地,不知怎麼,眼淚忽地撲簌而下,顆顆晶瑩剔透。

不愧是沈南雁所生的女兒,連落淚的樣子都美若一副水墨畫,美人落淚落的動人又美麗。

入棋見小姑娘委屈的掉眼淚,心疼的不行,在她心中明明更偏向於已經離開許久的渺渺,但見小姑娘落淚,到底還是沒有硬下心腸。

「皇後娘娘這幾日身子不適,公主殿下不如改日再來瞧娘娘?」

乳母知道事情搞砸了,怕影響兩位主子的心情,也在旁邊勸道:「對啊,公主殿下,你身子弱,改日再來給皇後娘娘請安也不遲啊。」

「可是這………」宋暖不甘心,心中隱隱感到母后似乎不太喜歡自己,但又想同娘親親近。

「回去吧,日後不必再來,我沒這個閑工夫哄你。」

這是宋暖第一次見母后正眼瞧自己,聲音淡淡的,沒有絲毫感情,她披散著秀髮坐在榻上,一頭烏髮搭在胸前,一身華服也掩蓋不住身上的頹廢。

頹廢,這是她長大以後對母后當時的評價,那時的她還不知道什麼叫頹廢,只是感覺母后整個人似乎心情不大好,見到自己心情似乎更不佳了。

宋暖走了,走前戀戀不捨的望了望沈南雁,見母后始終沒有抬頭,有些遺憾。

「娘娘,公主畢竟是您的骨肉,自從公主出生,您就沒有抱過她,她心中始終是有您的,想親近您也是母女之間天生的聯繫。」

入棋話音剛落,沈南雁眼前一黑,踉蹌了一下,幸好入棋反應過來,然後迅速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身子。

沈南雁精神不太好,入棋是知道的,這一年來,身子幾度垮掉,若不是皇上花費了大量的功夫替她續命,怕是連去年的冬日都活不過。

沒曾想今日會突然眼前一黑,入棋擔心極了,沒有再說公主的事,惹娘娘傷心,只得絮絮叨叨地囑咐著:「娘娘,你的心思奴婢知道,奴婢也知道你活着也是受苦,若是渺渺小小姐還在,一定也不希望娘娘像如今這樣自暴自棄,為了沈大人,阿詞姑娘,還有慕公子,娘娘好歹保重著身子,好好活着啊。」

沈南雁看了一眼入棋,搖了搖頭,「入棋,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宋暖是我的孩子,我知道這樣做對她不公平,冷淡她的同時我又何嘗不傷心,可我只要一想到我的渺渺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宮外,至死都在期待着我去接她,我就難受的不行,若是我對宋暖好,就是對渺渺最大的殘忍。」

………

「夫君,今日回來用膳嗎?」女子笑的溫婉可人,眼裏期待滿滿,盯着面前的男人。

原本在沉思的沈謹一聽這話,剛準備開口拒絕,忽然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看向女子凸起的腹部,眼底是一片懊惱。

良久后,微微皺眉,過了很久還是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算是應下。

「好,你還有一個月就臨盆,我就留在家多陪陪你和孩子。」

沈謹身姿高大,站在院子內,面容沉靜,比一年前多了幾分沉穩,可以說在他身上已經看不到曾經張狂的影子,整個人站在那裏就像是一副水墨畫,俊美的不行。

女子眼裏一層薄霧化開,看了看沈謹又連忙低下頭去,心底的那一絲歡喜在一瞬間化為烏有。

孩子,只是因為孩子,他才留在家中陪自己,不是因為她。

她從來都知道沈謹對自己無感,可以說沒有一絲情意,他的心從來沒有在自己身上停留過,只因為他把一顆心給了他從前的妻子,一個再也不可能得到的女子。

所以,無論她用盡何種方法,不愛便是不愛。

女子的異樣,若是從前的沈謹是看不過來什麼,但一年後的他,已經能分辨清他人的情緒,聯繫自己的話一想,很快猜到了緣由。

他愣了愣,薄唇微抿,彷彿是解釋般的說了:「你懷着孩子辛苦,記得保重身子,別太累,我會擔心。」

阿詞說過,希望他夫妻和睦,兒孫滿堂,活得幸福,他就算心疼的厲害,也想儘力滿足她的願望。

不願讓她遠在京都,還要擔憂他晚年凄苦,受盡白眼與嘲笑。

他想,相敬如賓這個詞或許很適合他與黃氏之間的情感。

她想要的情意,他終究不能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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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門嫡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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