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

洪水退去之後，留下無數碎石。兩人大步狂奔，沖向地月甬道。

現在，他們萬分希望那三尾巨鱷不會追上來。

當然，在他們心中更加奇怪的是哨所的人都哪裡去了？難道被鱷魚吃了？

李多愷與何不凡終於跑到了地月甬道附近，漆黑的洞口看起來就像一隻巨獸的口。他們在通道口猶豫了半秒鐘，當聽到鱷魚的叫聲的時候，兩人再也顧不得其他，沖了進去。

「小愷，好黑啊！」

何不凡拉著李多愷的手臂。

李多愷道：「拉著我，別走散了。」

「我們要一直往裡走嗎？你有沒有進來過？」何不凡聲音有些顫抖。

李多愷道：「何不凡，你別裝了。剛才的架勢哪裡去了？」

「裝？什麼？我沒。我真的害怕。小愷，我沒騙過你。」他有些委屈。

李多愷聲音有些冷硬，雖然抓著何不凡的手，可何不凡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溫度在下降。隨著越往裡面走，溫度越低。

「洪禿之前說的話，你是不是該給我解釋解釋？」李多愷說道。

「我......會解釋的，但現在我們是不是先跑到安全的地方。」

李多愷哼了一聲，顯得有些惱火，不過沒再說什麼。

何不凡鬆了一口氣，「你說那個鱷魚是什麼？為什麼會三條尾巴？」

李多愷搖頭，隨即意識到這裡昏暗看不到，於是說道：「別問我，我和你一樣暈頭轉向。啊，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些亮光。」

何不凡眯眼看去，果然在黑暗的甬道前方，忽然出現了微弱的白光，「難道有人？」

「不會！地月甬道沒有別人，志願隊已經離開了！」

「你怎麼知道！畢竟你沒有親眼見他們離開。」何不凡道：「我知道你佩服那個趙澤趙部長，但是......小愷，你該知道，地月甬道長四十萬公里，沒有人走過這條路，很多人認為這就是一個......」

「噓，你聽，是不是有什麼聲音？」李多愷忽然捂住何不凡的嘴，兩人貓腰貼著甬道的牆壁側著身體，冰涼的甬道壁上有看不清的紋路，有些硌手，李多愷不自主地摸著紋路，心道：「這裡難道真的會有人嗎？」

何不凡道：「我沒聽到聲音。你別嚇我。」

李多愷側耳聽去，卻什麼也聽不到了。

他皺眉。

剛才確實聽到了聲音。

很確定。

李多愷有個本事，與生俱來的。他可以聽到很多常人聽不到的細微響動。比如透過電梯井他能知道很多的事情。像這樣，他確定自己聽到的不是風聲，不過他沒有再說，而是道：「往裡走。」

何不凡不確定裡面是不是有危險，他道：「小愷，如果有危險，你會救我的，對吧？」

李多愷愣了一下，「嗯。」

「哈，我就知道。」何不凡笑道。

「不過我還會問你那件事的。我需要你的解釋。」

甬道里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兩人齊聲說道：「先進去吧。」

李多愷雖然是地月甬道的哨兵，但是卻從未進來過。他以前問過趙澤，趙澤只是摸著他的頭髮，跟他笑。

李多愷冥冥之中覺得，地月甬道真的有什麼秘密，但是他每次產生一探究竟的好奇的時候，就會想起趙澤說過的話。

人類從來不會絕望，中國人能在絕望里創造希望，你要記住這一點。

他怕自己進去以後，會發現有什麼打破希望的東西，所以他從未進來。

現在，他進來了。

微微的風吹在臉上，李多愷打了一個冷戰。他才發現自己已經渾身濕透了。

何不凡哆嗦道：「好冷。小愷，我忽然覺得應該找到高老頭，我們不應該來這裡，應該去找我爸。」

李多愷沒有說話，兩人繼續向前，很快，白光越來月亮，越來越亮。兩人被眼前的鏡像驚呆了。

那是地月甬道的深處，數千平米的巨大山體被從中掏空，呈現一個巨大的洞穴。洞穴之中縱橫著無數的粗壯半透明水晶柱，那些水晶柱粗的有十幾米粗，長几百米，從洞頂上刺下來；細的有成人的腰那麼粗，像是從天而降的矛，刺入地面。數千根水晶柱縱橫交錯，白色的光從洞穴中央的通道上流下來，經過水晶無數次的反射，投向洞穴壁上。

「天哪！」

兩人發出驚嘆的呼聲。

何不凡道：「乖乖，這裡是一個水晶宮啊！」

李多愷卻渾身都顫抖起來，「飛船呢？」

「什麼飛船？」何不凡問道，但是他下一刻就意識到這個問題多麼傻了。

地月甬道建立起來，就是要將地球和月球溝通起來，志願隊從這裡出發，自然要乘坐飛船離開地球穿過甬道。

可是現在，這裡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飛船痕迹，除非那些人是通過洞穴中央的通道直接飛走。

「或許他們真的是從那裡飛走的，我看飛船是可以在那裡直接起飛的。」何不凡道：「那個......啊啊，你看，那裡是什麼？」

他忽然指著中央洞頂上那個洞口，道：「他們一定是從這裡飛走的。這白光一定是月亮的光，從月球直接射過來的月亮的光。」

李多愷穿過水晶柱，來到白光直射的地面，頭頂的光有些微弱的寒意，就像他們的父輩交談中的樣子。

「月涼如水啊。」

何不凡驚嘆，「這是你第一次看到月亮的光嗎？」

李多愷點頭。

核爆和大海嘯之後，氣候異常情況加劇，雷暴和烏雲遮蔽了天空，月亮就消失在烏雲之後。他們這些核爆之後誕生的孩子，很少見過月亮。

「喂！什麼人！」忽然有人喊道。

李多愷與何不凡被嚇了一跳，兩個少年今天實在是精神緊繃，才放鬆一下，忽然又被嚇一跳，幾乎就跳了起來，汗毛直豎。

兩人聞聲看去，之間洞穴另一邊一根橫著的水晶柱上站著一個人。那人穿著迷彩的棉服，帶著口罩和眼鏡，背負雙刀，手裡拿著一把槍，正指著他們倆。

「什麼人？」那人見他們不說話，再次喊道。

李多愷道：「你是誰？怎麼會在地月甬道？」

「砰！」那人忽然開槍，李多愷立即推開何不凡。何不凡驚呼一聲，摔到一旁，「操！瘋子！你打我做什麼！」

那人從水晶柱上跳下，接著又是兩槍。

何不凡立即躲在一根水晶柱子後面，驚慌失措道：「小愷，救我啊！」

李多愷抬槍瞄準，同時砰砰開槍。

那人身手敏捷，幾個起落，已經來到附近。

他道：「小何主任，你可真是難找啊！原來躲在這裡，怪不得找你不見！」

何不凡一臉懵圈。

「我認識你？」

那人哈哈大笑，「怎麼，才半年不見，你就不認識我了？哦，也是，小何主任的為人裝模作樣那是精彩紛呈！不過你不認識我不要緊，我認識你就好。」說著，他緩緩抽出身後的雙刀。

狹長的刀刃劃過凌冽的寒光，他將雙刀交叉在身前，「今天，你絕對跑不了。」

李多愷冷聲道：「你如果亂動，我就開槍。」

那人絲毫不在意，「一個小小哨兵也敢口出狂言，看來我應該先殺了你！」

話音未落，那人身影移動，霎時間以怪異的角度穿過水晶柱之間的縫隙，李多愷只覺面上寒氣逼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手中槍響，嘭嘭嘭！

但是眼前卻忽然失去了那人的影子，下一刻，他只覺後背汗毛直豎，翻身側面一滾，隨之就聽到咔嚓一聲，他所站之處的一根水晶柱竟然被斬為兩截！

天哪，這是什麼人？

李多愷連忙爬起，背上絲絲寒氣，翻手一摸，竟然是衣服被刀氣劃開，露出了脊背。他只覺背上生疼，不由皺眉，迅速將槍對準那人，再開幾槍。

那人將雙刀挽個刀花，銀色的刀刃在空中化為蓮花模樣，只聽叮叮噹噹，子彈竟然被彈開。

李多愷大叫：「何不凡，你這是惹了什麼人啊！」

何不凡躲在遠處的柱子後面，聞言叫道：「我哪裡知道！我壓根不認識他！」

「哈，不認識！很好！既然不認識，那一會兒死的時候，我就不用心軟了！」

那人雙刀飛轉，刀鋒直指李多愷的手腕。李多愷舉槍再射，那人身影如電，呼吸之間，十幾米的距離轉瞬就到。李多愷只得舉起槍擋住雙刀。

只聽咔嚓一聲，鋒利的刀刃將□□斬斷，李多愷不敢直面，只得抽身後退，只聽身後風響，他向前一滾，一把長刀貼身劃過，他只覺皮膚巨痛，連忙用手捂住肩膀，卻聽衣衫裂帛，刺啦一聲，肩膀衣服裂開，肩頭竟然已經被劃出一道口子。

「能在我雙刀下走兩次，你身手不錯，可惜了。」

那人無奈的聲音從口罩後面傳來，「可惜你是何家的走狗。」

李多愷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你會知道的。」他舉起長刀，猛然斬落。

忽然，李多愷渾身一個顫抖，驚醒過來。他連忙摸向自己的頭，長出一口氣。

「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聽何不凡說道：「好冷。小愷，我忽然覺得應該找到高老頭，我們不應該來這裡，應該去找我爸。」

李多愷愣了一下，覺得有些奇怪。

這是怎麼了？他心裡想到。

兩人往前走，不多時，果然又看到了水晶洞。

「天哪！」兩人齊聲說道。

說完，李多愷不知道怎麼的，立即將何不凡拉到洞外。

「怎麼了？」

何不凡驚呼。

李多愷壓低聲音，道：「別進去。」

「怎麼？」何不凡面露驚悚，「你被嚇我。」

李多愷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何不凡咯咯直笑，「你說啥呢？你做了一個夢，夢到裡面有個怪人要殺我們？」

李多愷道：「嗯，我覺得不對勁，我們應該出去。」

「哼，不要，如果你做夢是正確的，那隻能說明一件事，這裡面果然是有人躲藏的，而且，現在我們出去，說不定會迎面碰上那隻鱷魚。被鱷魚吃了難道會比和這裡的人打架更危險嗎？」

他扒開李多愷的手，走進洞穴之中，「走啦，我倒想看看誰要殺我？」

一切和之前一模一樣。

李多愷渾身開始顫抖。

他緊緊盯著不遠處，果不其然，那人出現在那裡。

「喂！什麼人！」

「什麼人？」那人見他們不說話，再次喊道。

李多愷道：「你是誰？怎麼會在地月甬道？」

他控制著自己，分明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可是他卻依舊按照之前發生的，與那人進行一樣的對話。

剎那間，一種巨大的恐怖襲擊了他。

李多愷猛然拉住何不凡就往外跑，但是那人很快追了上來。經過一番打鬥，他再次被一刀斬落頭顱。

但是死前，他意識到一個異常。

因為他的槍不見了。

上一次，他的槍是被一刀斬成兩段的。可是這一次，他沒槍了。

所以，之前的事情並非幻覺，而是真正發生的。

第三次，李多愷再次醒來。

「「好冷。小愷，我忽然覺得應該找到高老頭，我們不應該來這裡，應該去找我爸。」

何不凡哆嗦地說道。

李多愷沒有說話，直接拉著何不凡來到洞中藏起來，「別說話，這裡有危險。」

何不凡被嚇壞了，他連忙捂住嘴巴。

李多愷與何不凡躲在水晶柱下，顧不得對這裡的景色驚嘆，李多愷道：「你在這別動。我去看看。」

「別。我怕。」

李多愷看了何不凡一眼，何不凡不知道怎麼的，只覺心裡一震，他就不敢再開口了。

李多愷悄然前行，穿過水晶柱，終於，他來到之前看到那怪人的地方。

果不其然，有人正在水晶柱子下面坐著。李多愷心道：「我必須先下手為強，不然又會死在他的手中。」

他腦海力還有一個想法，弄清楚這人與何不凡的關係。

畢竟，他是因為何不凡的身份才被殺的。

何不凡，你到底有什麼秘密？

小何主任只是一個稱呼嗎？

又或者，意味著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