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的白狐
兩個弟子當即向前要來扣住她的手腳，宋千禧眯了眯眼，手指快速拂過髮絲，兩根金針極速射出，那兩名弟子瞬間軟倒在地，將將想要說些什麼，可是眼皮太過沉重，頭一歪，徹底昏迷。
宋千禧強撐著站起來，周圍一陣騷亂，楚珊驚恐喊道：「你！你殺了他們！」有弟子想上前查看，卻擔心自己也被暗殺。
宋千禧牽動了一下嘴角，卻是連諷笑都做不到。那金針不過是塗了迷藥，她用來防身而已，可是眾人看着她的眼神，如同看一個嗜血的怪物。
最開始攻擊她的那名弟子嘶聲喊道：「殺了她！她是殺人狂魔，我們殺了她！為師父報仇！」
宋千禧眼中的光一寸一寸的熄滅，從前師門和睦，晨昏歡笑，難道是浮生一夢么？她垂頭看了看手中冰冷的牌位，往懷裏緊了緊，輕輕的，乖巧的，委屈的呢喃：「師傅，徒兒不喜歡這裏了，徒兒帶你走吧。」
再抬眸，慘白的小臉上肅殺一片，一雙眼如萬年冰峭，沒有絲毫人間氣息，鋪天蓋地的殺氣濃烈的有如實質。
楚珊心中止不住的發慌，這個女人，為什麼還沒死？為什麼就是打不倒！如今她還未成氣候，若是待她成長起來...不行！楚珊眼底有些瘋狂，她的聲音染上了些自己都未察覺的慌張：「她又要殺人了！宋千禧！你休想再殘害同門！我跟你拼了！」
楚珊猛地衝上去，她要用自己為餌，引發眾怒，讓宋千禧死無葬身之地！
宋千禧冷冷掀唇：「不自量力。」
下一秒，楚珊胸口傳來骨頭似要被碾碎的劇痛，她大駭，這種恐怖的力量！
可是沒來得及想明白怎麼回事，宋千禧迅疾的招式劈頭蓋臉的襲來，楚珊對上她冰封萬里的瞳孔，驟然全身冰冷，宋千禧真的想殺了她，宋千禧也真的有本事能殺了她！
「救我！」楚珊什麼都管不了，巨大的恐懼讓她嘶喊出聲，聲音再不復平日的柔弱。
宋千禧一把掐住楚珊的脖子，將她控制在身前，疾聲道：「誰敢上前！」
臨照當即想要出手，宋千禧猛然用力，楚珊殘破恐懼的聲音艱難擠出，眼神哀求臨照：「不要...」
臨照止住腳步，眾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宋千禧挾持着楚珊一路暢通走到山門處，猛地甩出一把金針，眾人自是知道這針的厲害一部分人紛紛閃躲，宋千禧看着想要上前的另一部分人，她霍的撕下楚珊的衣袖，光潔細嫩的肩膀和手臂瞬間展示與眾人前，弟子們愣怔了一下，視線卻像是粘在了楚珊身上。
楚珊臉漲得通紅，幾欲暈厥，她憤然大叫：「都轉過去！」
弟子們反應過來，這是楚家嫡女，看一眼，或許就沒命了，眾人紛紛轉身避開視線。
與此同時，宋千禧猛地將楚珊朝着弟子中間甩去，冷冷道：「蠢貨。」然後絲毫不耽擱，頭也不回的躍身離開。
只是剛消失在眾人視線中，她便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虛脫的軟倒，手臂卻被一個溫熱的手掌扶住，好聞的青竹淡香，是王爺呀，她放心的暈了過去。
有人一把摟住了羸弱的身軀，熟悉的聲音帶着罕見的慌亂：「你撐住！千禧！」
千苑中，床榻上的少女，一張臉毫無血色，兩眼緊閉，渾身滾燙不已，手裏緊緊抱着一個牌位，彷彿陷入了夢魘，眼角不斷地沁出清淚，痛苦萬分的呢喃著：「師傅...師傅回來...不是我！不信我...你們都不信我！」
白燁心急如焚，方才已經讓沈如鶴診治過了，可是那個沒用的竟然說得靠她自己捱過去。
他心疼的用涼水擦去千禧額角的汗珠，又將帕子沁濕，敷在她的額頭。
一旁的丫鬟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道：「王爺，奴婢來吧。」
「不必。」白燁眉頭緊皺，聲音淡淡，語氣卻是毋庸置疑。轉而像是想到了什麼，他道：「都下去吧。」
人人應是，行禮退下。雅緻的裏屋內霎時間被清空。白燁看着仍舊睡得十分不安穩的宋千禧，近乎頹喪的嘆了口氣。
他第二次覺得自己真沒用。
第一次是六年前，每年春日，迷霧森林的外圍便會堆放層層疊疊的桃花，淺淺淡淡，兀自美的生機勃勃。
而桃花樹叢間躲著的小姑娘，大概六七歲，端的是人比花嬌，靈俏動人的眉眼彷彿有股天然的吸引力，他不自覺地走的近了一些，想要看看，那是不是誤落凡間的花妖。
哪知道才剛走動一步，不遠處猛然間竄起一隻白狐，逃也似地飛奔進了迷霧森林。那小姑娘蹭的一下站起來，引動的桃花簌簌而下，她氣的微紅的臉頰卻生生壓的這滿林桃花失了三分顏色。
「你！你！我的白狐！」小姑娘氣的急，可是年紀太小，竟是罵不出什麼，憋了一通，再看看那早已跑得不見了的白狐留下的痕迹，哇的一聲，嚎啕哭了出來。
哭聲響亮，鳥雀兒也被震跑幾個，白燁那時也不過十歲，宮中無人敢在他面前失儀，他哪裏見過這般陣仗，登時便手足無措的懵在了當場。
......
白燁的眼神變得深邃，那一日猶如還在眼前，他眼底泛出幾分心疼和柔軟，輕輕的摸了摸小丫頭的額頭，繼續重複著濡濕帕子。
這一晚，白燁守在床榻邊，帕子換的勤，時不時的出聲撫慰少女，天將將亮時，宋千禧的體溫終於降下來了，白燁眉心舒展開來，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又給她掖了掖被角，這才以手撐頭，就靠在床榻邊小憩一會兒。
宋千禧在夢魘里不斷浮沉掙扎，再睜開眼的時候，天光大亮，她聽得一旁的丫鬟忙驚喜的朝外說「姑娘醒了，快打點熱水來。」又忙上前兩步過來給自己問安。
宋千禧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覺得周身都是僵的，她想起身走走，哪料背上才剛一用力，身體上密密麻麻的痛楚瞬間席捲全身，她倏的撐不住，喉嚨溢出一聲痛楚的悶哼，軟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