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契機
可惜，精明一世的嚴明月遺漏了一點。
蘇沫記起來關於沈如苑的記憶。
彷彿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局勢來得迅猛，打得嚴明月是措手不及。
微博有關沈家與安然福利院的話題掛了一天，她都已經做好對外撇清關係的措辭。
但心裏那種莫名的不安，積攢下來一天比一天滿。
第二天嚴明月便去了郁家老宅，顯然這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因為福利院的曝光憔悴不堪，精氣神也消失貽盡。
嚴明月所在給郁老太太寬心，同樣也是在給自己尋求安慰：「老太太放心吧，這麼多年的人證物證他們去哪裏找？我那邊有人，就算現在輿論鬧得再凶，也無濟於事。」
老太太坐在客廳沙發最尊貴的位置上，仍高傲地抬起頭，不認輸的模樣：「我信你這句話，我這一輩子也算滿意到了最後，不想就在這最後毀了我前面所有的功名。」
室內沉默蔓延，將近二十年前一手操辦大事，兩個野心勃勃的兩個女人，年華老去，沾滿污漬的她們，內心無比忐忑。
可來自家族集團特有的底氣傲慢和自尊，不允許她們就這樣輕易認罪。
所以她們在等，僥倖地以為這一次會像這二十年間那樣，不會出現任何意外，沒有足夠的證據還是將沈如苑的事件以失蹤處理。
她們當年完成的傑作，放到現在塵封已久，要想推翻，承受的是兩個家族帶來的壓力。
老太太和嚴明月，她們兩人決不允許有任何人破壞這精美的計劃作品。
萬無一失的陰謀，卻在二十年後出現了意外。
郁老太太過了大半輩子，現在想要翻盤應該也也只能靠為數不多的運氣了。
這時候一聲尖銳的警笛響起，郁老太太的眼神一怔，整個人都呆住了。
隨後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一群身着制服的人向他們的位置逼近：「跟我們走一趟吧。」
就在今晚，一切塵埃落定。
……
隔了好幾天，蘇沫是在公寓裏接到了莫曉東的電話。
「幾天之前在郁家老宅抓了郁老太太和嚴明月兩個嫌疑犯，與此牽連的沈家人還有郁家同時接受調查，這是第三天，定罪了。」
蘇沫坐在書房的鋼琴椅子上，握着手機看向窗外，這已經到春天的尾聲，氣溫回暖，暖洋洋的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她揚起了一抹笑容。
她平靜地問道：「是誰承認的？」
「沒說，」莫曉東在電話那頭說道，「依我看該是那位老太太，因為拍到她們兩人今早的照片，剛開了新聞發佈會，她老人家眼看着已經釋然了，可能手機覺著這一輩子已經看到頭了吧……」
蘇沫嗯了一聲，再沒什麼好問的，從始至終它和郁司辰都是這陰謀的受害者，時隔二十年的道歉，能得到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她沒別的奢求。
真相大白的感覺，僅此而已。
真正結束的時候，沒有想像中那樣高的仇恨值，但也沒有輕鬆到讓她放下過去，冰釋前嫌。
她還是蘇沫，與沈家沒有任何關係的蘇沫，那個僅僅和她有血緣關係的父親，當着各大媒體的面向她道歉，請求她的原諒，並表示以任何她提出的條件來彌補曾經的錯誤。
所有的補償，她選擇了最沒用的口頭道歉。
她當着眾多閃光燈的面前，眼神堅定地說道：「我接受他們的道歉，她們也承擔了相應的懲罰，從我離開沈家便再無任何關係，現在同樣如此。」
這是今天一來，蘇沫遭遇最最重大的一件事，大家都全力以赴追求一個好的結果，二十年的時光換來的，她覺著值了。
其實從頭至尾很多事情，對她而言，同樣是突然的，原本還在輿論尖端的自己，到第二天，話題一轉，福利院進入了公眾的視線。
再然後，順理成章地，她接受了調查，那些她隱藏至深的記憶，線索和人物如數交代，也正是其中的關鍵突破口——岳珊。
同樣也是喚醒蘇沫記憶的人。
二十年前，那個牽着蘇沫的手，帶着她上車，徹底失去意識的女人，現在是盛泰背後的金牌主理人，是沈家的一把手，和他們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
從岳珊身上入手，很多複雜勾連的東西清晰明了了。
郁老太太和嚴明月很聰明，她們將身邊的人和資源，全部讓他們的價值最大化，沒有一點浪費。
郁司辰的未婚妻，郁家世交家族李家的女孩，正是岳珊的女兒，放到現在來看，老太太定的婚約，用意明顯。
從這件計劃實施過後，岳珊便再沒有在公眾場合出現，直到那場特別的頒獎典禮盛泰的表演。
蘇沫無意中瞥到的那一眼，註定了今天的結局。
事情已經過了一段時間，蘇沫的生活回復正常，她跟秋雪兒約在了一家咖啡廳。
秋雪兒聽過整個故事之後，感嘆了一句：「沫沫，我從來沒有想過你經歷了這麼多。」
蘇沫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容，手裏捧著一杯咖啡：「那都是過去的事，對於現在我的生活沒有任何影響，那些對於我來說，就像是聽別人的經歷，太久遠了。」
「對，那都是過去，」秋雪兒點了點頭，「你現在就是蘇沫，跟你過去沒有任何關係，他們消失了，但你有自己的團隊，朋友事業，而我們都將永遠陪在你身邊。」
蘇沫重重地點頭，表情柔和，她從未如此放鬆，甩掉了任何束縛，迎接她的只有光亮。
秋雪兒說道：「不過……我意識到有件事被忽略了。」
蘇沫看着她，問：「什麼？」
「你……跟郁司辰……現在都攤開了，他當年也是受害者，還有……網上關於你們的討論……」
秋雪兒說的話斷斷續續，蘇沫明白她想要表達什麼，直截了當地說道：「緣分吧，有些事終究是不能勉強的。」
他們沒再聯繫。
就像之前聊過的那樣，她心裏有道坎過不去，那就永遠沒結果，這無關於他人，是她自己心頭沒解開的結。
她和郁司辰從小就認識了，再加上到現在經歷的種種，即便隔了這樣久的時間，有過多大的矛盾，兩人都不需要談什麼原諒，因為不可否認，他們是對方最親密的人。
這一切，都在等待着一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