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我們都想不負初心,都不想放棄,不想回頭

可你知道的,喜歡和心悅不過是一剎那的事,愛和在一起卻是一輩子的事

可你知道嗎我喜歡你,竟喜歡了一輩子……

丘崇一十三年,中秋

風吹得寺前的鈴鐺「叮鈴鈴」搖曳,搖開那扇許久不換的小門,一個小和尚披著僧袍踢踢踏踏踩著木屐從寺里跑出,街上路過一個挑著擔子的挑夫,兩邊擔子里各是一壘一壘的行囊,都用華貴的錦緞包裹,裝著的想必儘是那些遊玩的公子哥兒帶出的小玩意,挑夫抬起手迎著熾烈陽光抹了一把汗,「小師父,早啊!走那麼急,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付施主早!」,小和尚看見挑夫——這兩人是熟識,便停下唱了個喏,又道,「說來也不是大事,不過是住持今早起身,見窗前瓦罐里插的葵花開了,他就說,『識慧,你看這葵心向日而傾,而俗人之心向權貴,權貴之心向……』,我覺著住持要訓話,你也知我最怕長篇大論,心急就介面道,『我心向佛陀』,然後住持就開始大笑,跟著喚我出來替他買三個柿子餅,我這不是就……」

「哈哈哈!」,挑夫看得識慧苦惱不已的模樣,爽朗地哈哈大笑,「禪道大宗,我等俗世中人實是猜不透,猜不透的啊!」

賣果子餅的小販問識慧,「硬的還是軟的?」

「付大哥你盡會笑話人!」,識慧數了三個軟柿餅,給了銀錢,「我心自是向的佛陀,怎就錯了……」

識慧和姓付的挑夫拜別後,捧著三個餅子小跑回到廟中,繞過廟門堂下一尊如來神像,左右羅漢並列,菩薩齊排,到了後堂禪室,最邊角的一間小屋便是住持的禪房,他的師兄識聰正在房門口,見到他,雙手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

「師兄,我給師傅買好了柿子,師傅卻又叫了你來,真不知意在何為?」,識慧撇撇嘴,把手裡的柿子伸到識聰面前給他看

識聰從識慧手裡徑直拿走了一個餅子,慢慢搖了搖頭,把一個折起的紙箴輕放在識慧手中

「師傅囑你將此物交與天下至權至貴之人,也是贈你的,你可先行看過……」

「師傅……已到西方極樂之地去了……」

識慧急忙打開那封信

只十四字:

百姓可以無君王

君王不可無百姓

那天是個好日子

想來西蜀千萬載,也未有過比這更繁華的景象了

熙熙攘攘,來來往往

無論是誰,都不會為她留念

向著他們註定好的地方,匆忙

兩旁的攤販,幼稚得如同幾歲的頑童,為了幾文錢的小橘子面紅耳赤,吵吵鬧鬧,爭論不休

平房的樓頂,許久不雨,曬了破爛不堪的被面,竹竿上黑黑的霉點,欲折不折,搖搖晃晃地脆弱著

也有瓦房斜斜的流著滴滴答答的水,磚塊上長滿了深綠色的青苔,偶爾有一株像是蘆葦的野草,迎向久違的春風和煦,抬臉朝天

她拚命往前追,馬車的輪子骨碌碌地轉得那樣快,快得她以為自己用盡一生也趕不上

她的手裡,抓著一個醜陋的木偶人,木偶的眼睛是深黃的兩塊圓狀琥珀石,額前刻一個歪歪扭扭的小字

世上具慧根者眾多,而勤勉者少,世上勤勉者固少,勤而慧者益少,此才貌難兩全,好事反多磨,情深愈坎坷,律也

而施慧大師無疑是這萬中無一者

大師原是北方天山冰湖畔上林寺中僧人,一朝悟道,取原名「識」諧音「施」為姓,還俗,至東洲南方巫澤畔灰川津建青茂坊,與灰川津一坊一津並為方巾派

即便是最混亂的戰時,也無人敢觸及南方之平靜

至今不衰

她總算追了上去

馬車停下,一個戴著斗笠,看不清面貌的少年掀開帘子

他問,「你是何人?竟敢攔我的路?」

「我是……」

沒等到回答,簾已合上

簾外,天茫茫,地茫茫,雲捲雲舒似舊年,花開花落同昔歲,人來了又走,路過的一眼也不在這留,車遠了,離她越來越遠,就像從未停歇

「我是塵間舍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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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盡成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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