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重拾舊念
季雲琛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興師動眾，反而覺得還不夠，總怕哪裡出一些差錯。
「好了，不跟你說了，蜜兒照顧好夫人，我去去就回。」
說完就像一陣風一樣的就離開了屋子。
宋詩詩都沒緩過神兒來，等緩過神來時，屋裡就剩下自己以及蜜兒，還有幾個小丫頭了。
她指一指季雲琛離開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最終放下了手。
蜜兒笑道：「侯爺這是疼夫人您呢，您就好好受著吧，這可是旁人想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宋詩詩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示意蜜兒幫自己捏一捏，一邊說：「我知道他是對我好，可那些太醫來了又能怎麼樣，不過都是些男子罷了，總是有不方便的。」
「況且他們連把個脈都非要搭上一副帕子，女子的生產之事他們又敢看多少呢？醫者講究望聞問切，望氣在首，既目不能視，又談何救治呢？」
蜜兒跟著宋詩詩這麼久，好歹也通了一些醫理，知道自己家小姐說的十分正是。
「其實能讓太醫們把個脈已經是極為好的事情了，像奴婢這一類的人，在遇到夫人之前都沒有敢奢望自己生病能有個醫師來看一看的。」
宋詩詩知道時下女子苦，但沒有想到能苦到這個地步。
她未施粉黛，眉毛淡而細長，輕輕一斂，就有幾分脆弱溢散出來。
「連請醫師都是問題，那你們日常若是生了病該怎麼辦？」
蜜兒苦笑一聲：「還能怎麼辦就熬著唄，若實在是熬不過去了，就向管事的求個情，出去抓上一兩副葯吃一吃也就行了。」
「只吃藥怎麼能行？況且若不是醫師開了藥方，你們照什麼藥方吃呢？」
「像那些葯館里有專門針對我們這種奴才的感冒發熱或者是跌打損傷的葯，都是一些廉價的藥材，早已經配好了。喝上一副一般都能好過來，奴婢們身體能抗。」
說出來不過輕描淡寫幾句話，可偏偏這幾句話就已經剖膚見骨般的道出了底層人的苦難。
蜜兒其他未說的，宋詩詩也已經猜到了。
若是沒有那個本事求得管事的允許，那就只能喪命在一場病里，哪怕那只是一個再微小的病。
這種小病尚且求醫如此之難，更別說女子生產，自己的能力始終不過微末，縱使開了醫館，但自己一人總是忙不過來的，一人之力，何其微小。
看來，開設女醫學校的事情還是勢在必行，這一次她定不會向面對太上皇時那麼步步怕。
而且她也相信自己能夠說服新皇，新皇還年輕，思想總不至於像太上皇那樣守成老舊。
宋詩詩心中有了成算，整個人便顯得精神了些。
「蜜兒，你放心，我一定會改變這種局面，讓天下所有的女子，都能夠在病時得到應有的醫治。」
從來沒有人真正的為她們這些奴婢著想過，蜜兒眼淚困在眼眶裡不停的打轉。卻牢記，夫人如今懷孕，不能在夫人面前掉眼淚，況且大新年的掉眼淚也不好。
宋詩詩卻只感覺到肩膀上的力道弱了，以為她累了，便說：「若是累了就坐下歇歇吧，我肩膀已經不怎麼難受了。」
蜜兒悶悶的一聲：「不累。」
讓宋詩詩察覺出不對勁兒來，扭頭看見她眼裡的淚之後，才一瞬間明白，忍不住說了句：「傻姑娘。」
……
季雲琛果然帶了兩個太醫回來，他先讓那兩個太醫給宋詩詩把了把脈，確定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健康之後，才讓人帶他們下去安置。
小塌上，宋詩詩半躺著，季雲琛握著她的手，蹭了蹭：「會沒事的。」
天光的餘暉透過窗紗披散在兩個人身上，像是一團光芒將他們兩個人籠罩住，四下奴僕早已退下。
屋子裡十分安靜，安靜的彷彿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錯銀爐里的香淡淡的拂過宋詩詩的鼻尖，淺淺一嗅，馥郁滿懷。
「夫君，我還是沒有放棄，我還是希望西川國能夠建立女子學校，那女子都能學習醫術，自保其身。」
淡香不及她身上奶香，季雲琛自她肩側抬頭，疑惑：「我知道你善良，想多為這世間女子做一些事情，可這件事情太上皇已經駁回，你想怎麼去做？」
宋詩詩歪頭看他，手指在他冰涼的發冠上摸了摸，眼眸狡黠：「太上皇駁回了，可如今掌著天下大事的是新皇呀。」
季雲琛怕頭上的發冠太涼，會冰到她的手，是以先將她的手拉下來，合在兩掌之間，輕輕吹氣。
再一想，才答：「從前陛下對你開醫館的事，便是多有讚賞，想來是並不反對的。」
「但詩詩你也要知道，開醫館救人和開設課程教人救人是兩回事兒。但凡君主丈夫，都不希望女子過於強大，女子生來就該如菟絲花一般，依附著男子而活。」
季雲琛有心跟她講道理，可誰知宋詩詩微微眯眼，質問了句：「你也是這樣想的嗎？覺得女子生來就應該居於男子之下。」
跟自家夫人打交道這麼長時間，季雲琛十分敏銳的察覺到此時的氣氛有些危險。
他連忙搖頭，斬釘截鐵一般的說：「不，我不是這樣想的，我認為像娘子這樣有才華的人，就應該展露光芒，其實為夫一直很崇拜娘子的！」
他這話說的太快太順溜，惹的宋詩詩剛剛陰的臉又放晴了。
宋詩詩抬手搭在他肩膀上，輕輕往自己身上一拉，季雲琛就聽話的俯下身來。
「怎麼了？」他問。
宋詩詩只笑，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吻住他的唇。
季雲琛指腹貼著她嬌軟紅潤的唇，嘴角勾起撩人的弧度：「我答應你好不好，等你生產過後，我就去向陛下奏請開設女子學校。」
宋詩詩張嘴咬住他粗糲的手指，輕輕的，含糊說道：「到時候我要和你一起去。」
季雲琛任由他咬著自己的手指，寵溺的笑道：「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