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苦衷

「小鬼，挺機靈啊！」

等到大部分人都散去，聶錦程才開口。

採薇不清楚夫君此話何意，聶錦程直接問小傢伙是不是早就注意到他了，小傢伙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默認。

「想不到你還會廚語！」

聶錦程跟小傢伙的對話把三人都弄糊塗了。

「你怎麼斷定我們一定會幫你呢？」

聶錦程繼續問。

「因為……因為……」

小傢伙一句話憋了半天，始終沒有說出口。

「喂，能不能好好說話，剛才那個廚語又是什麼鬼？」

采蘭受不了兩個人打啞謎，有些沉不住氣。

其實，小傢伙聽到有人猜到他第一道菜要做【拌青絲】時，就知道此人一定不簡單，已經在心裏打起小算盤。

聶錦程描述，小傢伙第二道菜原本不是【錦鯉躍龍門】，他再三猶豫之後還是做了，因為他想賭一把，向聶錦程傳遞八個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他其實一直用廚語暗示我，自己被人控制，我當初也不敢肯定，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可聯想到這幾個人當初在桐梓縣的所作所為，就推斷出來他在向我求救。」

「幸好你懂廚語，否則……」

小傢伙終於開口說第一句話。

「你就別吊大家胃口，就告訴我們什麼是廚語？？」

采蘭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很好奇望着姐夫，他要是再不說，估計就要動手揍他了。

廚語是在特殊時期主廚跟副廚還有學徒之間溝通的一種方式，只有在某些正式場合下才使用，平時很少有人用，一般廚者之間幾乎沒有這個習慣。所以不太常見，特定的手勢就能傳達特定的消息。

「原來如此，我說你怎麼知道那個小傢伙的想法呢！」

聶錦程猜到小傢伙意圖之後，這才讓采蘭出面，一來是幫助他解圍，二來也是想把這兩位騙子揪出來。

「謝謝你們，是你們救了我！」

小傢伙緩了一陣，給四個人下跪磕頭。

年紀小小，不僅廚藝拿得出手，還懂廚語，聶錦程對小傢伙的來歷很感興趣，問他是哪裏人，有沒有拜誰做師父。

小傢伙跟大家坦言，他叫小土豆，是福康縣人士，自從三年前父親失蹤后，家境越發貧寒。他說從小受母親影響，喜歡做菜，也習得一些手藝，但從來沒有機會施展才華。

近日廚賓斗廚要開始了，有人在街上擺擂台，說是有人能贏了比賽，就可以拿到二兩銀子。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一位廚賓擺的擂台，想要通過這種方式網絡一些民間高手，求一些做廚經驗。」

小土豆母親常年卧病在床，沒錢看病，這次能有機會贏得二兩銀子替母親抓藥，他索性也上了擂台。

蜀中地區從來沒有年紀小不能做廚的規矩，只要有真才實學，便可以上台比試，小土豆這種有做廚家庭背景影響的能者，自然可以一展絕學。

小土豆實力突出，做廚手藝無可挑剔，本來已經獲得優勝，但有人最後使壞讓他無功而返，恰好遇到兩位騙子。

「那些人說我涉世未深，根本不懂這些，最後還被忽悠說了違心的話，只能選擇退出，我不甘心又能怎樣呢。」

恰好，剛才那兩個人出現在小土豆面前，覺得這個孩子單純，比較好擺佈，就帶他去到一家酒樓，讓他辨識一些菜式。

騙子沒想到，這小傢伙竟然能跟酒樓大廚爭辯，有些說辭比大廚都專業，就連比試刀功都不在話下，這才想到利用他替自己賺錢。

「他們給我的報酬很豐厚，所以我才會跟他們走，只是沒想到……」

騙子自稱可以給小土豆很多錢，只要他願意跟他們一起走，小土豆自然不願意，結果被兩人下了葯，帶他來到鳳鳴縣。

騙子帶他來鳳鳴縣后，一直威逼利誘，他們看小土豆手藝的確拿得出手，就要求他按照自己的設定去跟人比賽，好以此來售賣他手中所謂御廚菜譜。

「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小土豆說着，開始抹着眼淚，說他很想念卧病在床的母親，想要馬上回到福康縣。

「正好，我們馬上要回家，正好路過福康縣，你跟我們一起走好了！」

小土豆卻不願意走，他想去衙門一趟，兩個騙子把父親留給他的同心鎖扣下了，他一定要想辦法拿回來。

「小土豆，先跟他們走吧！我給你想辦法把同心鎖拿回來。」

蘇醒要去朋友那裏取沙地野兔跟購置的一些小物品，讓聶錦程帶小土豆先行一步，他很快就會追上，大家在福康縣的三岔路口碰頭。

小土豆的家就在福康縣旁的一個村莊，下了官道便是，一行人來到這裏，只看見一間簡易的茅草屋，家徒四壁，屋裏連一件像樣的傢具都沒有，只有躺在炕上，時不時被病痛折磨到大聲呻吟的老母親。

聶錦程揭開米缸，早就看不見一粒米，地上只有一些已經腐爛的青菜葉子。

好在采蘭剛才在逛街時買了一點吃食，看到小土豆一天沒有進食的母親，立即把這些小吃食遞給小土豆，讓他先喂母親吃點東西，然後詢問此處哪裏有小店鋪，順便去幫他購置一點生活用品跟食物。

萍水相逢，聶錦程不僅從騙子手中救他脫離苦海，還送他回家。小土豆看着堆在一邊的食物與被褥，痛哭流涕。

「謝謝你們！我給你們磕頭了！」

屋裏也沒有什麼可以坐的地方，他們就靠在用草垛編織的墊子上，聽小土豆說自己的過往。

父親也不是大廚，小土豆說他從來沒有見過父親做菜，也不知道他以何種手段謀生，很少有時間在家裏，也不曾拿錢回來補貼家用。

他問過母親，總是得不到正面回答。

「那你的手藝是母親教的？」

「不是，母親經常生病，站起來都困難，怎麼可能教我呢！是我自己經常要做飯，可能是熟能生巧吧！」

沒人教也能達到如此境界，看來比聶錦程還要厲害，用無師自通來形容也不為過。

沒多久，蘇醒也及時趕回來，還想辦法把小土豆的同心鎖討回來，交還到他手裏。

「好了，我們也要回家了，小土豆，一定要好好照顧母親。」

採薇說着，把一串銅錢拿給他，大概有100文，今天他們出門花費太甚，確實所剩不多。

「請等一下！！！」

剛離開沒幾步遠，小土豆突然叫住大家。這次能得到他們的幫助，肯定要留下恩人大名，以後好報答他們的大恩大德。

「凌雲縣應家小館，一打聽就知道！」

「凌雲縣，是月亮小鎮那個凌雲縣嗎？」

小土豆好像知道這裏，當他聽說幾位來自凌雲縣，立刻上前拉住聶錦程，要求跟他一起同行。

「跟我一起，那你母親怎麼辦？為什麼要跟我去月亮小鎮？」

小土豆有點猶豫，不知道要表達什麼，欲言又止，但是他若不說話，人家必然不會帶他走，所以給出一個理由。

小土豆直言，其實他父親三年前就是在凌雲縣失蹤的，他只聽父親提起過凌雲縣月亮小鎮這個地方。

小土豆話裏有話，聶錦程明顯感覺到他始終不肯說實話，也不強求，只告訴他當前照顧好母親，以後有機會來凌雲縣，再跟他聯繫，保證會盡全力幫忙他。

「凌雲縣怎麼突然間出了這麼多稀奇古怪之事，真是邪門。」

聶錦程心裏尋思著，感覺到可能又要出大事。

小土豆算是在鳳鳴縣一個意外收穫，除了刀功外，他的本事可以說遠在采蘭之上，還懂得廚語，如果沒有高人指點，是根本不可能的。路上，聶錦程也在跟採薇討論這個問題。

採薇嘗過小土豆做的菜，按照她的認知，其實算不上太出彩，只不過大家看到他是個孩子，自然有點高看，先天基礎還是有的，若是假以時日能夠好好磨鍊，必然會成為佼佼者。

她在猜想，小土豆父親會不會也是哪裏的大廚，說不定是廚尊級別的大廚，不然能調教出那樣厲害的兒子。

「我猜，小土豆在撒謊，他父親肯定是高手！」

聶錦程從他的神情就看出來，但是沒有拆穿，他不說實話，必然有所顧慮，不是刻意要隱瞞。

「何以見得？」

採薇問。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他的廚語，他的刀功，肯定有高人指點，但絕對不是他母親，極有可能是他失蹤的父親。」

「這麼說來，他父親必然是位高手，至少是廚神級別之人。」

採薇大膽猜測。

「管他是不是在撒謊，反正我們已經做了該做的，只可惜了那隻沙地野兔啊，我就只吃了一小口，還沒盡興呢！」

采蘭有點不開心，為了救小土豆，不僅搭進去一隻兔子，還額外花費不少銀子。

「沒關係，我們還有一隻呢！晚上就回去做給你吃。」

這一趟鳳鳴縣沒有白來，還有幸做了人生中第一件行俠仗義之事，對采蘭來說，這件事她可以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