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殯儀館里湊個數
宋淼下意識的反駁：「你爸爸也是著急，其實根本不會對我怎麼樣，他很心疼我的。」
「那他就更不對了！」
宋敬喬冷笑出聲：「孟賀可是他寶貝兒子，你要是讓人家金疙瘩受了傷，他怎麼著也得讓你拿命償吧？怎麼還說幾句就算了呢？嘖嘖嘖，還是不夠理智。」
「宋敬喬！你說什麼呢！」
「我說你又蠢又壞，這輩子唯一值得驕傲的就是生了個明事理的女兒，錢我不會還的，你要是多管閑事被人砍了，那就給我打電話，我提前給你刨個坑。」
宋敬喬利索的掛了電話，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
別人家母慈子孝其樂融融，她們家烏煙瘴氣活像個熔爐。
她在房間里坐了一下午，等晚上鄭執回來之後把李平娉給的那張銀行卡遞了過去，麻煩他改天給人送回去。
鄭執對此頗感意外。
「我還以為你會收下，憑本事賺的錢，怎麼又送回去？」
「李平娉有認知障礙，我拿她的錢跟搶有什麼區別？」宋敬喬嘆了口氣，她跟鄭執性格相似，相處的時候沒有生疏感，但也絕對沒熟到可以談心事。
但鄭執收好卡之後也沒有走，就捧著一杯茶和她一起坐在陽台上，對著天上一輪圓月發獃。
傍晚時分，燥熱褪去，蟬鳴蟲叫也不顯得聒噪。
就著淡淡的月光，宋敬喬微微側頭看去，鄭執面相溫柔，平時卻總是冷淡，桃花眼裡除了煩躁就是沉默。
他應該也很累吧，那麼大的公司，那麼多的小兔崽子，都要管。
可就算這樣，他的睫毛垂下，鼻樑挺直，薄唇粉而潤，是很健康的氣色。
怎麼保養的？
宋敬喬吸吸鼻子，掏出手機下單了兩瓶枸杞。
「叮——」
突兀的鈴聲響起，平靜被打破，宋敬喬和鄭執不約而同的拿起手機按了接通鍵。
然後就是沉默。
死氣沉沉，又帶著點兒火山爆發前的洶湧。
良久，宋敬喬才沙啞開口：「出什麼事了？」
「為什麼這麼問？」鄭執舔了舔嘴巴。
宋敬喬緩慢的扭過頭來，大眼睛無神的望向他：「因為我突然有一種感覺，而這種感覺還有一個專業名詞，叫同病相憐。」
鄭執：「……」
他徹底癱進搖椅，破罐破摔的閉上了眼，「你先說，誰給你打的電話？出什麼事兒了？」
「不是什麼大事。」宋敬喬有樣學樣，也躺了下去，「就是孟賀母子被人打了，我媽上去攔著，結果也被打了，現在正在醫院等著我交錢呢。」
「你呢？誰被打了。」
「鄭錚。」鄭執奇怪的瞥她一眼，不太相信她感覺真的這麼准，「跟人搶女人，打起來了，腦袋被開瓢，說是血都快流幹了，要我去給他報仇。」
「……」
沉默。
半晌，宋敬喬忍不住抬頭問鄭執：「你怎麼還不去？」
「太麻煩了，我多等一會兒，直接去收屍。」鄭執也瞥她，「你怎麼還不去？」
宋敬喬嘆了口氣，「房子，車子，錢，全都在他們手裡，如果非要等我去交錢的話……殯儀館電話我還是有的，老闆答應人多的話給我打八折。」
「……」
他們的對話被正在客廳吃麵條的鄭乾鄭澤兩兄弟聽的清清楚楚，不由得暗自讚歎一句，怪不得人家都說狠人成雙，順理成章。
這倆人湊在一起，凈給殯儀館提業績了。
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長到手機未接來電都積累到三十多個了，鄭執才慢吞吞的起身，後背寫滿了疲憊。
宋敬喬也跟著起來，一言不發的給他找了水杯裝了一杯菊花茶，鄭澤見狀也扭扭捏捏的要跟著去，他倒不是多好心，純粹是想去看熱鬧。
鄭執何嘗不知清楚他的想法，斜著眼睛看過來，就差把他踹回房間了。
「你暑假作業寫完了？」
「那麼多呢，哪能一天就寫完啊，我明天再寫，可以嗎大哥？」
「不可以，你嫂子殯儀館有熟人，人多了給打八折，要不你去給湊個數？」
鄭執冷笑一聲，「也省的鄭錚自己寂寞。」
鄭澤：「……我還有道大題沒寫，就先回屋了。」
說完，他火速帶著鄭乾竄回了房間。
有風從門口吹進來，鄭執幾不可查的嘆了口氣，拿起車鑰匙出門了。
宋敬喬亦步亦趨的拿著水杯跟在後面，鑽進車裡的時候遭到了鄭執的拒絕。
「你不去醫院？跟著我做什麼。」
「心軟的下場就是自己受苦，我為什麼要跟自己過不去？一起去接鄭錚吧，你瑪蒂都去了，我沙拉不去怎麼行。」
她開了個小玩笑，鄭執也確實被逗笑了，只不過轉瞬即逝，隨後就是更長時間的沉默。
目的地是個溫泉莊園，也不知道鄭錚大夏天泡的什麼溫泉，加不加冰。
下車前，鄭執的面色已經難看到極點了，就算有桃花眼加持，也絲毫感覺不到一絲溫情。
宋敬喬還沒見過他這幅模樣，一時也沒敢說話，木頭一樣杵在旁邊，過了十五分鐘才小心翼翼的提醒他：「鄭總，再不去血真的流幹了。」
「唔。」
鄭執疲憊的揉揉眼睛，牙關怎麼也放鬆不下來。
鄭錚給他惹事不是一天兩天，仗著他是鄭家唯一的重孫子，在家裡稱王稱霸，在外面胡作非為，小小年紀，不該乾的壞事都做盡了。
他是真的不想管。
只是……
「唉。」鄭執開門下車，喃喃道：「心軟就自己吃苦，我不如你看得開。」
「你說什麼？」宋敬喬沒聽清。
「沒什麼，一會兒進去了不要離我太遠，裡面沒什麼好東西。」
鄭執率先踏進莊園大門，有門童一路小跑著過來迎著。
「鄭總，您來了，小鄭總正在牡丹華庭等您呢。」門童大概是被吩咐過，簡略的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李平遲李總的表弟帶了女朋友來，小鄭總覺得姑娘人不錯，要小李總把人讓給他，小李總不肯，兩人就打起來了，不過您放心，傷勢不重，咱們有人在旁邊拉著，小鄭總也已經包紮完畢了……鄭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