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奪心8

華燈初上，絢爛奪目的燈光把雲河鋪成一條在雲澤城中遊走的金龍，波光粼粼，光彩熠熠，天上的億萬星辰與之相比，都顯得暗淡無光。

火樹銀花之間，是一條條巧奪天工的畫舫從橋洞下魚貫而出。

畫舫，一聽就是風花雪月的標誌詞，在這個世界的有情人眼裡，就相當於現代的摩天輪，充滿了羅曼蒂克。

在這裡，干船夫這一行業，根本不需要擔心生意遭遇冷門。這不，掛在船頭的燈籠才剛露出來，街上起碼有四分之一的人開始躁動，還沒開始吆喝，河邊人人就已經主動招手。

裴松照壓著嗓子，湊到明月耳邊，用氣音道：「想不想游湖？」

明月看了他半晌，幽幽道：「這是要錢的……」

「哈哈哈，月牙兒放心，我還是養活得了你的。」

我信你個鬼！

連個偶人都不捨得給她買的傢伙。

在這樣的地方溜達，多的是船家對他們招手。

「這位公子，如此花好月圓夜，不與姑娘同游一番雲河嘛？」

「我們價格很公道的，一次只收您五兩，童叟無欺。」

「便宜，還不用和街上的人擠來擠去。」

裴松照挑挑揀揀一番，最後目光停在了一個面容慈祥的老大伯身上。

畫舫裡面布置得還算雅緻，燃著香爐，還掛有輕紗。

他們上了船，搖搖晃晃穿過橋洞，頂著一路燈火，沿著河道向更熱鬧的地方劃去。

不多時，前方是一陣嘈雜，飄著飄著，眼前景色一換，他們進入了一片寬闊的水域，周邊的畫熙熙攘攘，舫明顯多了起來。堤岸兩旁人頭攢動，朱樓玉翠，現實版的清明上河圖就在眼前舒捲開來。

畫舫停在了湖中央，一座偌大的白色建築之前。

這座建築，可謂是造型獨特，氣派非凡，遠遠看過去，就像是開在水中巨大睡蓮，空靈虛幻。門樓牆壁刻有精美繁複的雕花，檐角高高翹起，懸挂著精緻的風鈴，清脆悅耳的風鈴聲在鶯歌燕舞中時隱時現，別有一番風味。門中黑色匾額上書「長樂坊」三個燙金大字。

門前熙熙攘攘，，門內人聲鼎沸，燈火搖曳，極為熱鬧，不是青樓就是賭坊。

「走，帶你去賭錢。」裴松照拉著她的手下船。

明月怔然，「我不擅長賭術。」

這是真的，在別的小孩坐在自己媽媽腿上嗦著手指頭，流著口水觀看廣場舞級別的麻將大賽時，她已經去娛樂圈裡摸爬滾打賺生活費了，哪有閑工夫去了解這些東西。

對於賭博，從小她都有自己的見解，大賭誤國，小賭誤家，不賭不花才能持家。

「又不讓你和別人賭，只跟我賭就好了。」裴松照興緻勃勃，「放心，你賭技就是再差，我也不會嘲笑你的，大不了我給你放水就是了。」

賭坊，到哪都是不缺人氣的。

走入大堂，裡面果然人氣爆滿，蜂屯烏合，吵吵嚷嚷。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多押多贏啊！」

「開！開！！」

「開！二三三，小！」

「他奶奶的！這麼多把都是小，你是在逗老子玩兒呢！」肥壯的屠夫一臉凶神惡煞，一張口就口沫橫飛，「老子還就不信了，再來！」

精緻的骰子重重扣在賭桌上，不停地旋轉，一群看眾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兩個篩子，看起來比兩個當事人還緊張。

骰子越轉越慢，直至停下。

勝負已定，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書生對滿臉橫肉的屠夫微微拱手，眉目中儘是盛氣凌人的高傲，「承讓了。」

屠夫一看就是個脾氣爆得很多主兒，奇臭無比的手氣刺激著他簡單的大腦，發達的四肢青筋暴起，滿臉橫肉都在抽搐。掏出別在腰后的殺豬刀，一刀劈下，把那質地結實的紅木賭桌劈成了整整齊齊的兩半！不愧是殺豬的老手。

事實證明，沒本事還敢鬧事兒的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一刻鐘后，鼻青臉腫，四肢癱軟無力的屠夫就被賭坊的打手拖了出去，渾身上下就穿了件大褲衩，其他的都被拿去抵桌子錢了，哦，包括他拿把祖傳的飯碗——殺豬刀。

圍觀的明月看得瞠目結舌，賭坊其他的人確實見怪不怪，大抵是這裡每天都會上演這樣的戲碼，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小小的插曲一過，人們又三三兩兩聚在賭桌前。

「那張生手氣怕不是被財神庇佑了，把把都贏。」

「我也覺得，這幾天他天天來，大傢伙兒都不敢跟他玩了。」

「唉，要是那匠生還在的話，說不定還能與他掙個上下。」

「真是可惜了，那也是個善良真誠的孩子，就是鬧騰愛玩了些。」

「那混蛋真是個挨千刀的，連還未及冠的孩子都不放過。前些天我路過他家鋪子，老夫妻生意也不做了，整天還渾渾噩噩的，嘖嘖嘖，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他們夫妻倆中年才得了個兒子，就這麼一個獨苗苗啊，整天護著手心裡，就這麼被殺了，全屍都不留，換誰都過不去啊。」

「太殘忍了，我聽說心都被掏碎了。」

「何止，還有頭和手腳，都沒了。」

「我住在城東，我那邊有個教書先生，也是被殺了，可憐家裡都孩子才四五歲。」

「我聽說那鍾先生可是遠近聞名的善人，唉，好人不長命啊。」

「家裡沒了主心骨，以後孤兒寡母可要怎麼過啊？」

幾個人挨著賭桌，嗑著瓜子，你一言我一語，在那義憤填膺。

下一秒，有人喊道：「哎哎哎，那邊又開局了！」

「快快快，去看看！」

旋即，烏泱泱的一群人作鳥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