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葬劍谷(1)

第6章 葬劍谷(1)

江圍剛準備合衣睡去,卻又快速坐起身來,猛地拍一下腦袋:「哎呀,糟了鍋子哥,我把那岔忘了。」

鍋子道:「什麼?」

江圍:「荀老闆在出門前再三叮囑要我轉告你,今天晚上就得回鎮上。」

鍋子奇道:「這是為何?」

江圍:「好像是你早上出發之後,張員外遣人來到店裡,說明天是她女兒出嫁,讓你去他府上幫忙做菜。」

荀大胖的糧倉和門店是分開的,鍋子早晨去運糧自得從糧倉繞一圈。江圍為了和他同行進山,之後才會去往糧倉與他匯合,因此這種突發事件只好請江圍代為傳話。誰知這小孩玩著玩著就把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鍋子道:「這可拖延不得,咱們趕緊回去吧。」

這張員外本名張啟,原在工部掛一個閑職,職位雖閑,品秩卻不低。張啟致仕之後便回到了家鄉靠當官時攢下的田產過日子,不僅是綺月鎮上一等一的富戶,還因為其朝廷的背景,連縣令見著他也得客客氣氣的。

這樣的大人物在女兒結婚時請鍋子來府上幫忙做菜,那可算是「看得起鍋子」,鍋子當然也得罪不起這樣的大人物。即是婚宴,那麼賓客肯定少不了,菜也得做很多才行,算上採買準備的時間,肯定得從一大早就開始忙,因此必須要在今天晚上趕回去。

聽說鍋子和江圍大晚上的便要走,眾人也只得道別,再叮囑上兩句「走夜路務必小心謹慎」云云。

好在今夜明月朗照,鍋子點起火把,能見度還是有一些保證的。公良山的山路雖然崎嶇,卻並不險峻,只要將驢車趕得慢些,料來問題應該不大。

江圍沒有其他的辦法回到鎮中,鍋子得趕回去,他自然也得跟回去,二人架著驢車,眼見工地上的篝火越來越小,慢慢投入群山的懷抱之中。

驢車行出二里路,江圍才支支吾吾道:「鍋子哥,實在對不住,是我把這事完全忘了,害得咱們現在得走夜路。」

鍋子安慰道:「沒事兒,出了公良山再走兩里地就能到鎮子上。今天還是可以睡個飽的,不影響明天幹活。」

又走了半里地,鍋子忽然隱隱約約在前方的山路上聽到馬蹄和喊殺之聲。山中寂靜,聲音能傳出極遠。鍋子皺了皺眉頭,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他小心向前張望,能看到下方山路似乎有一條火光。

鍋子心中暗付:這綺月鎮治安一直不錯,而公良山中又是一窮二白,向來並無強人橫行。但今天這喊殺聲委實有些奇怪。

江圍也不安道:「鍋子哥,這是怎麼回事?」

鍋子想到自己雖是個「手有縛雞之力」的人,但若當真遇上強人,恐怕只有被殺被搶這一條路。何況還帶著江圍這個孩子,江掌柜既然放心把兒子交給自己,他當然得對江圍的安全負責。

想到這裡,為了穩妥起見,他將驢車牽到附近的樹下系好,他自己則帶著江圍步行出百來步,到一處灌木叢藏好。且不管前面是什麼狀況,先躲起來避避風頭總是不錯。

「一會兒你可千萬別出聲。」鍋子提醒道。

江圍用力地點了點頭,想來他雖然胡鬧,倒也並不至於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小命。

二人在灌木叢中待了半刻,只聽馬蹄聲越來越近。鍋子抬眼望去,卻見一輛馬車從山路疾馳而來,馬車的車廂上掛著火把。雖然馬車行駛得飛快,但鍋子分明看見駕車的車夫身上中了數箭,血從傷口中不停流出,染紅了大半片衣服,車夫雖在勉力維持,但整個人已是搖搖欲墜。

果然在馬車距離鍋子他們只有二丈遠的時候,那車夫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從車座上翻落下來。他倒下時卻還將韁繩捏在手裡,拉車的馬匹吃痛,一聲長嘶之後,馬車撞上了山壁,而那車夫從車上跌落下來之後眼看已是不會動了。

「鍋子哥,車裡有人,咱們去救人!」江圍不覺叫道。

而鍋子卻忙將他的嘴捂住,又示意他噤聲。他剛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車夫是中箭才倒下的,那就說明必有射箭的人,此刻出去救人肯定會和追殺這輛馬車的人不期而遇,到時候他們兩個也得交代在這裡。

果然,又是一陣馬蹄聲,五六個大漢騎馬而來,他們身上不是背著弓箭,便是掛著朴刀。不消說,射殺車夫的正是這些人。這些人長相粗豪,為首一人還穿著虎皮背心,這樣貌正合書上所說的綠林強盜。

鍋子見狀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只盼這些人快快離去,免得發現他自己和江圍。誰知那拉車的驢子似乎受了驚嚇,發出陣陣嚎叫,然則被拴在樹上,卻也跑不開去。

那為首一人道:「格老子的,哪特么來的驢叫聲?」

鍋子事先想到了這種情況,所以他才將驢子拴在里自己躲藏的灌木叢較遠的地方,免得驢子被發現的同時,自己和江圍的位置也隨之暴露。

另一人道:「難不成這附近還有旁人?」

「搜搜看!」

鍋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暗暗祝禱他們別往這灌木叢來查看。

偏在這時,馬車裡的人跌跌撞撞地爬了出來,看來剛才的撞擊對他們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月光之下,只見馬車裡出來的是一男兩女,男的約莫四十來歲,女的大概三十好幾,還有一個女孩似乎正是豆蔻妙齡。這三人看起來似乎是一家三口,從衣著來看似乎也是個有錢人家,只不知為何今日不幸為這些強人盯上。

見馬車裡的人鑽了出來,強盜們的注意力自也被吸引了過去。

那男的下了馬車,見到眼前的大漢,情知難逃此劫,便撲通一聲跪下,哀求道:「好漢饒命吶,只要諸位好漢饒過我們一家三口的命,在下薄有家業,來日願意孝敬各位。」

那為首一人道:「呵,虧你林慢大小還是個六品官,怎地如此膿包?這樣吧,你把《無樹刀》的秘籍交出來,我留你個全屍!」

鍋子聽到「六品官」這三個字時心下一凜,想到這些強盜竟如此膽大,敢截朝廷命官的道,卻不知是何來路。而這《無樹刀》聽起來像是一個武功秘籍,看來這伙強盜就是沖著這本秘籍而來。

卻見那跪倒的男子一臉茫然,轉而磕頭道:「小的姓林名挽,不知好漢要找的林慢卻是何人?那《無樹刀》小的也是聞所未聞。」

那強盜皺了皺眉頭:「此話當真?」

那男子又磕頭如搗蒜:「千真萬確。」說完又從懷裡掏出一物道:「好漢請看,這是小人的身份文牒。」

那強盜接過文牒,就著火把翻看起來。那跪倒的男子眼巴巴地望著那強盜的臉色,只求對方能夠放過自己一馬,而他的妻女此刻抱在一起,想哭卻不敢哭出聲,二人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身後的另一個強盜試探問道:「老大,咱們是不是劫錯人了?」

那為首一人面露不耐「嘖」了一聲道:「媽的,晦氣。」

那跪倒的男子聽見這些人找的似乎並不是自己,略微鬆了口氣,他抬起頭來再次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強盜。卻不料,他剛一抬頭,那為首的強盜便一刀削了過去。這刀又准又狠,那男子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腦袋便和脖子分了家。

而在刀勢的帶動下,那人頭飛出老遠,無巧不巧剛好掉在鍋子他們躲藏的灌木叢之前。那人頭瞪大了眼睛,似乎還不敢相信自己便這樣死去,而漸漸失去神採的瞳孔正對著鍋子,把他嚇了一大跳。

自鍋子有記憶起,只見過殺動物,何曾見過殺人?更何況是砍頭這樣激烈的殺法,直接讓他的三魂七魄被駭飛了一半。看來這伙強盜殘忍好殺,明明找到的不是「正主兒」,卻想也不想地就直接殺掉,簡直比殺雞還要果斷。可見他們若是當真發現此處還有別人,那麼自己絕無可能倖免。

男子被砍頭的同時,傳來了他妻女撕心裂肺的尖叫聲。然而那為首的強盜卻好似渾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你們搜搜馬車裡有沒有什麼好貨,這兩個女的長得倒是不賴,咱們爽完之後再殺。」

鍋子長舒一口氣,暗自慶幸這些人似乎把驢叫聲給忘了,也並沒有發現自己和江圍。雖然這兩個女的著實可憐,但自己根本不會武功也是愛莫能助,此刻只希望強盜們趕緊「完事兒」離開,他也好快些溜回鎮上。

他想到了江圍,便想起這半大的孩子看了這種場面肯定比自己更加害怕。得捂住他的眼睛和耳朵,讓他別看才好。一念至此,他側身看去,卻驚訝地發現江圍不知何時從灌木叢中消失了蹤影!

鍋子這一驚非同小可,二人一直藏身在此處,這孩子還能突然沒了不成?不容他多想,卻聽外頭一個熟悉的聲音喝道:「住手!大膽賊人,江小俠在此,爾等莫要再逞凶。」

這聲音聽起來頗為稚嫩,在這兇惡的場面驟然聽來居然有三分滑稽。那聲音的主人正是江圍,他此刻手持桃木劍,站在那伙強盜的後面,那些強盜剛要對那對母女行不軌之事,便聽到了他的厲聲喝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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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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