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舊創複發(3)

第37章 舊創複發(3)

洗漱完畢之後,雖說勞累了一天,但鍋子卻難以入睡。一來是這房間里的床又大又寬敞,比那日北園酒樓的床還要好上幾分。自鍋子有記憶以來,何曾睡過所謂的「高床軟枕」?不想今日卻在一艘船上有了這麼一段奇妙的經歷。

另一個睡不著的緣由,自是關於夏採薇和這艘巨船了。雖說他早料到夏採薇的來歷定不簡單,但坐擁這樣一艘巨船也確實太離奇了一點。而且這艘船本身也有很多難解的地方,按照苑梅的說法,船上只有她們四個人,卻為何會如此巨大,有足足一百零八個房間?這艘船原本究竟是做什麼用的?

這麼大一艘船,僅憑三四個人便能驅動,實在是匪夷所思。而且,按說這船上只有四個女人,但這房間里竟然還有這麼多尺寸大小各不相同的男用衣物。

鍋子把手墊在後腦勺後面,轉念想到:管這麼許多做什麼?現在自己是通緝犯,有個這麼好的落腳之處已經是僥天之幸。何況,夏採薇絕對不會害自己,關於這些秘密她願意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剛才苑梅已將房間里點上熏香,鍋子本是個俗人,不大懂得享受,但卻向來不拒絕好聞的氣味。但當適應了這熏香的氣味之後,他卻隱約地覺得這房間里還有一種奇怪的氣味,既非來自木製傢具,也非來自外頭的海風。說起來,倒是和廚房裡的某種氣味很像,而味道的源頭似乎就在床下。

鍋子心中實在好奇,他翻身下床,摸到放在桌邊的火折,重又點亮台燭。往床下探去,床底空空如也,他又本能地抬起床板……

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在鍋子眼前:床板的夾層中赫然放著一件衣服,這衣服上布滿血跡,血跡雖已干透變色,但看去仍舊觸目驚心。衣服上還有划痕,從划痕周圍的情況來看似乎並不像是被銳利的劍鋒劃開,而是被什麼東西燒灼了一般。

「難道是夏姑娘的那把佩劍?」鍋子不禁如此想到。

他對武林中的事情雖不了解,但也能大概知道像那樣能夠燒灼物體的劍必定不多見。

外面海風呼嘯,與船舷碰撞發出的聲音聽去好似怪物嘶吼。

這艘船上,究竟發生過什麼呢?

……

第二天一早,夏採薇從睡夢中醒來,比起露宿荒野,果然還是自家船睡著踏實舒服。她坐起身來,感到心口和後背還隱隱作痛,但燒已經基本退去,精神也已經恢復了幾分。雖然現在若要強提一口氣還很難,但料來只要再修養些時日,武功應能恢復如常。

她披上睡袍,洗漱完畢后坐在梳妝鏡前,卻忽然問道一陣異香由遠及近。只見苑梅端著一碗粥道:「小姐,先吃東西吧,等下我幫你梳。」

夏採薇笑道:「小梅,這粥……」

「怎麼啦?」

「不是你熬的吧。」

「哼,人家大早上的給小姐你送粥來,你嘗都沒嘗就說不是我熬的。」苑梅嘟著嘴道,夏採薇與她們三人名為主僕,實則情同姐妹,故而說起話來也沒那麼多客套。

「好好,我嘗嘗看。」夏採薇蘭花指微翹,拾起小勺,輕輕地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細細品嘗,然後道:「我嘗過了,這下你死心啦?」

「你憑什麼這麼說?」

「小梅,你做的東西我吃了這麼多年,你什麼水平我還不清楚?」夏採薇指了指面前的碗「你有這本事?」

「切。」苑梅似乎對這個評價有些不滿。

夏採薇又道:「小梅,你不是說將來想出個自己的食單嗎?還不趕緊趁著這個機會和人家好好學學?」

苑梅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好話壞話都讓小姐你說了。我昨日還在奇怪,這鍋公子雖說長得不壞,但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本事,今早嘗了他做的粥,算是徹底明白咯。」

夏採薇道:「那你還拿人家做的東西來我這裡賣好?」

「是是是,小姐只需人家賣好,不許我賣好。今早啊,鍋公子一大早就爬起來,問了我灶房的位置,又把船尾曬著的魚乾拿來熬了這鍋粥。」

「不止如此吧,這粥里我可是聞出了葯膳的味道。」

「誰說不是呢,人鍋公子說葯補不如食補,還說小姐你受了重傷,正該好好進補一番。說來他對藥材倒是挺熟悉的,小菊和我說了,他從葯櫃里選的那幾味藥材不僅滋味相合,而且藥性互補。」

夏採薇點頭道:「他倒是有心了。」

與此同時,鍋子正站在船頭對著一望無際的海面出神。

「鍋公子,在想什麼呢?」他的身後,一個身材娉婷的白衣少女緩緩走來。

鍋子聞聲回過頭來作禮道:「蘭姑娘,我一俗人,就發發獃,沒想什麼。」他身後之人,正是夏採薇的侍女之一——軒蘭。

軒蘭徑直走到船的圍欄邊,將胳膊搭在欄杆上道:「是沒想,還是想得太多沒有頭緒?」

鍋子心中想到:夏採薇的三個侍女之中,苑梅看起來過於活潑,而那榭菊似乎對自己有些意見,即使在今早喝過自己做的粥之後,這種態勢也沒有好轉。算來算去,似乎只有眼前這位軒蘭斯文有禮,想要打聽些什麼的話,她無疑是最好的對象。

鍋子點頭道:「姑娘蕙質蘭心,果然什麼都瞞不住。」

「公子有什麼問題便問吧,我看情況告訴你。」看架勢,她似是有意來和鍋子攀談,並解答他的疑惑。

「第一個問題嘛,便是這艘船。」

「這艘船名叫『海角』,是小姐的祖父設計建造,算起來下水航行也該有二十來年了。」

「夏姑娘的祖父竟能建這麼大一艘船?」鍋子驚道。

軒蘭似乎不以為意:「小姐的祖父是一位奇人,生平最愛便是建造船舶和航海。公子應該也看到了,這艘船從龍骨、船身再到桅杆的設計都與其他船大相徑庭。不止如此,這風帆經過特殊的布置以及精密的齒輪傳動,即使是一個人也可以輕易地收起或是揚帆甚至輕易地改變角度。」

「原來如此,所以這樣大的一艘船即使只有你們四人也可以操控自如。」鍋子現在多少有些理解為什麼昨夜苑梅說,她們不會輕易告訴別人這艘船的事情,更不會輕易帶旁人上船。

因為這艘船的運載能力和航行能力超出常理,其本身便是一筆巨大的財富,無論是江湖人士還是朝廷,一旦得知了這艘船的存在肯定都會想據為己有。而船上只有她們四個女子,別人真要想來搶,怕是不易守護。因而將它藏在茫茫地大海之中,盡量不去靠岸或是靠近其他船隻多的地方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這艘船可說是小姐的祖父畢生心血,可惜他老人家在船隻下水沒多久便因病去世了。公子還有別的問題嗎?」軒蘭神色如常,自然而然地問出這句話。

其實,關於船的事情,鍋子還有更多的疑問,他曾為了修傢具和綺月鎮上鄰居的木匠學過些手藝,大抵能猜出造船這活的技術含量很高。但這艘船中不合常理的技術和設計實在太多,就算夏採薇的祖父是天才中的天才,但也很難想象他能憑一己之力設計出這麼一艘由幾個姑娘便可隨意操控同時航行二十餘年,船體卻幾乎無損的龐然大物。

其次,就算他真的熱衷造船和航海,但如果這艘船隻是留給自己的後代使用,完全沒有必要造這麼大,那多達一百零八個船艙究竟是做什麼用的呢?

當然軒蘭讓他提下一個問題,鍋子自也知趣地不再多問,轉而道:「蘭姑娘,還有一事想請教,請問,池竹是誰?」

聽了這話,原本鎮定的軒蘭身子一震:「你……你怎麼知道池竹?小姐連這個都和你說了?」

「啊……沒有,沒有。」鍋子慌忙擺手:「我也是無意間聽到的,蘭姑娘若是不方便說,就當我沒問過吧。」

昨日夏採薇重傷昏迷之時曾在斷斷續續地囈語過「池竹」兩個字。所謂「梅蘭竹菊」,這池竹想必和苑梅軒蘭她們有什麼關聯才對。

軒蘭嘆了口氣道:「鍋公子,我能問你個事嗎?」

「姑娘請說。」

「你會背叛小姐么?」

鍋子大驚:「姑娘說哪裡話,你家小姐對我恩重如山,我想報答都來不及何來的背叛一說?」

軒蘭點了點頭:「好,既然小姐信你,那我也信你。我雖然不怎麼會武功但是能看出來鍋公子你天賦異稟,若是有朝一日你一飛衝天,可別忘了今日的話。」

鍋子鄭重道:「若是真有那一日,在下定當湧泉以報。」

軒蘭道:「嗯,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有些話小姐不會同你說,那就我來告訴你吧。」

「願聞其詳。」

「我們三個還有池竹都是乾國人,原本也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十五年前,坤理教作亂,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他們要拿童女祭祀,所以殺光了我們的家人,將我們一路押解至總壇。」

鍋子對「坤理教」這三個字不大熟悉,但既然掛出「坤」字,顯然是和乾國的朝廷杠上了,而且從他們的行事作風來看顯然是邪教一流。

「竟拿女童祭祀,還屠殺尋常百姓?」鍋子驚道。

「不錯,當年我們四人被一隊坤理教的教徒押送時,是恰好路過的老爺及時出手,救了我們四人,還把我們接上船來。所以我們四個和小姐年歲相仿,一齊長大。」

很顯然這個「老爺」便是夏採薇的父親了。

「然後呢?」鍋子追問道。

「我們四人從小興趣各不相同,所以到了如今,各自擅長的東西也不大一樣。小梅喜歡拾掇,所以到了如今船上日常起居的雜務都是她負責。我本以為她做菜的手藝世上應該罕有人及,直到今日見到鍋公子,才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

「姑娘說笑了。」

「小菊喜歡研究藥理和星象,所以我們有個頭疼腦熱都是找她,小姐平常行走江湖用的跌打傷葯也是由她調配。不止如此,船隻的航行方向,基本上也靠小菊確定。至於我嘛,運氣比較好,早年老爺的一位朋友收我為徒,教我些江湖上的掌故,因而亂七八糟的事情知道一些。」

鍋子誇讚道:「看不出來各位姑娘雖然年紀輕輕,但都身懷絕藝。」

「鍋公子,不瞞你說,關於你的來歷,其實我已有七八分把握。」軒蘭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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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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