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舊創複發(1)

第32章 舊創複發(1)

鍋子背著昏迷不醒的夏採薇一路發足狂奔。好在自己平日里在糧店幹了不少粗重活,有幾分力氣,也好在夏採薇身形窈窕,帶著她不怎麼費力。

鍋子尋思道,自己現在可算是不折不扣的越獄犯,而夏採薇又是不折不扣的劫獄犯,兩人都要被通緝,這縣城裡是肯定待不下去了。若是躲回綺月鎮,沒準又會給周遭街坊帶來麻煩。如此算來只有郊外深山是個不錯的去處了。

然而他轉念一想,剛剛將夏採薇打成重傷的那個黑衣人似乎就是青鋒岡的大當家,說起來這一帶的公良山脈之中隨時有可能碰到寨子里的強盜。自己不會武功,夏採薇又失去了意識,這要是給他們碰上,肯定只能任人宰割。

於是,鍋子別無他法只得向反方向逃,待到一口氣逃出太陵縣城,天已漸白。出了城,鍋子才驟然省起往這個方向逃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主意。太陵縣位於大潯河的入海口,鍋子逃亡的這個方向,不是別處,正是大海,這可是一條不折不扣的死路。

但現在若是回頭,隨著太陽爬上公良山,縣城道路上的來往行人肯定會越來越多,自己帶著一個昏迷的女子太過扎眼,定會給人發覺。

鍋子無奈地跺了跺腳,為今之計,只有一條道走到黑了,他索性繼續向前,來到海邊。

太陵縣的地界較廣,海岸線也是各不相同。靠近綺月鎮南邊是一片金色的沙灘。而到了太陵縣城這塊的海岸,雖然鄰近河流入海口,侵蝕本應會更加嚴重,但這裡的岩石質地卻更為堅硬,因此海岸邊還是完整的山崖。

鍋子抱著夏採薇奮力登上山崖,在近海一側找到了一處岩洞,這岩洞雖比海平面高出不多,但還算乾燥。看來即使是漲潮時分,也不會被海水沒過。而且此處地勢較偏,少有漁船經過,料來暫時安全。

太陽還未完全升起,加之此處背光,鍋子花了好一陣功夫才適應洞中昏暗的環境。他小心翼翼地用空出來的那隻手將附近地面上的岩石搓熱,而後再輕輕將夏採薇放下。

他長舒一口氣,用袖子摸了摸額頭上的汗珠,獃獃地望向眼前逐漸變藍的海平面。一陣海風拂過,在這入夏時節正是涼爽非常。

鍋子猛然想起,自己昨日也挨了一頓毒打,若是沒記錯,應該是整整五十鞭。為何這才一夜過去,背上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了呢?

他不自覺地摸了摸傷口,的確好像不那麼疼了,還略微有些癢,似乎是正在癒合。

鍋子想到:「這倒怪了,夏姑娘所受的傷應該有段時日,但從昨天的情況看,還是沒好利索,處處受其掣肘。倒是自己昨日才受的傷,為何現在卻幾乎好了呢?」

想到這裡,他又不禁暗罵自己道:「鍋子啊鍋子,你好不要臉。你也不想想,你是個皮糙肉厚的粗人,挨頓打好得快也是應當。從種種跡象來看,夏姑娘的來歷絕不簡單,沒準是金貴人家的孩子,與你怎麼能相同?」

這時,那「梁大人」昨日在堂上的話又在他的耳畔迴響起來:

「有道是『君子遠庖廚』,這下九流話的確不能盡信。」

鍋子昨日雖在堂上憑著一口氣懟了回去,但他自己也品嘗到了「不服軟」釀成的苦果。雖然他覺得自己並沒有說錯,廚子絕不是「下九流」。但不知為何,此時面對夏採薇,竟還是有一些似有若無的自卑感湧上心頭。

海面已被陽光逐漸照亮,鍋子猛地搖了搖頭,拴住自己越發不受控制的思緒。

岩洞之中逐漸明亮,鍋子回頭查看夏採薇的情況。

這一看把鍋子也嚇了一跳,他見夏採薇額頭上全是盜汗,朱唇微啟,嬌喘急促,鍋子伸手一摸,卻感到她額頭滾燙,間或還會發出難以分辨的囈語。

鍋子暗道不妙,夏採薇這是重傷之下還染了熱病。他責怪自己思慮不周,光想著逃命,卻沒想到這偏遠之地一無郎中,二無藥材,夏採薇受了如此重的傷如何醫治?

他忽然想到那日下了鐮刀岡,夏採薇似乎就是從自己的行囊里取了藥物和繃帶換上的。一念至此,他忙將她的隨身行囊打開,看見裡面的確有些紗布和藥膏。

鍋子捏了捏夏採薇的手,卻看她並無轉醒的跡象,反倒是發出「池竹……池竹……」的夢囈聲。

池竹是什麼?是個人么?鍋子聽不真切,也無意窺探夏採薇的隱私。

他天人交戰一番,最終還是覺得救人要緊,至於這男女大防,之後再給她賠罪便是,到時候要殺要剮也並無怨言。鍋子在夏採薇的耳邊輕聲道:「夏姑娘,事急從權,對不住了。」

鍋子緩緩將夏採薇的上衣從後面掀開,又將她的兩隻手從袖子里抽出來,不過他倒不敢將夏採薇的衣服完全取下,只要不阻礙一會兒換藥,這衣服還是罩在身上為好。

他本以為自己看了女兒家光潔如玉的後背定會心神不寧,但眼前的畫面卻根本不容得他想歪。

原先的繃帶已被徹底染紅,更糟的是傷口還有化膿的跡象。鍋子雖然手腳利索,但也沒有陪床照顧病人的經驗,更何況是面對一個昏迷不醒的美麗女子。

見此情形,他只能輕輕拆掉原來的繃帶,由於這東西前後纏繞,又緊貼肌膚。鍋子只得拿出比做菜還要更精細的手法來,既不敢看不該看的地方,更不敢碰不該碰的地方。

也許是摘掉繃帶時會觸碰傷口,鍋子每拆一層,夏採薇的身體便不自覺地哆嗦一下。待到把那七尺來長的繃帶全部拆完鍋子看到傷口的嚴重程度比原先想象中得更甚。

他只能用手在洞外掬起一點海水,用手仔細幫夏採薇先清洗傷口。

觸覺和視覺的感受終究是不同的,鍋子只感到夏採薇沒受傷的肌膚如絲綢般光滑,但受傷的部分卻很深。他很難想象,夏採薇究竟是在什麼情況下被什麼人傷成了這樣呢?這人竟然如此狠心,在一個妙齡女子的背上劃下這麼重的刀口。

鍋子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將傷口清洗趕緊,然後均勻地將葯抹在她受創之處。他不通藥理,只覺這葯漿之中似有隱隱約約的香氣,也不知是否有用。

而後,他又拿出新的紗布,將創口按死,從后往前纏繞起來。

纏繞後幾圈的時候,鍋子不免多留些「余量」,以免再次「犯禁」。但內心之中卻依然隱隱有幾分下流的期待。

好容易將傷口重新包紮完畢,又幫夏採薇將衣服重新穿好,這片刻的功夫對鍋子來說卻比做上一桌滿漢全席還要累。

他休息片刻,隨機又想到,剛才的臨時處理只能應急,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但若要到鎮上去找郎中,他又不放心將夏採薇一個人放在這岩洞之中。猶豫良久最後還是在周遭找了些許淡水,寸步不離地陪護下去。

好在等到日頭偏西,鍋子發現夏採薇的身子沒那麼熱了,呼吸也逐漸均勻,這才心下稍安。

待到天完全暗下來,卻聽夏採薇長「嗯」了一聲,悠悠轉醒過來,

「你醒了?」鍋子問道。

夏採薇拍了拍腦袋,將鍋子遞來的清水一飲而盡,而後問道:「我們在哪?」

「在海邊的一個岩洞中。」鍋子回答道。

「我們竟然沒死嗎?」她似乎有些難以相信。

鍋子便把昨夜的情況大致與夏採薇說了。

「我們的運氣還真是不錯,這生死關頭,居然還有高人相助。是你把我背來這裡的?」夏採薇又問道。

鍋子點了點頭支吾道:「那個,還有件事情,我得向你賠罪。」

夏採薇摸了摸身上的紗布,顯是被人換過,心中也大約猜到了七八分,她臉上一紅,柔聲道:「沒事,你若是古板不知變通的話,恐怕我的小命現在已經沒了,說起來還是我給你添麻煩了呢。」

「哦……哦。」鍋子見她居然如此輕易地原諒自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慚愧。

「你往後有什麼打算?」夏採薇問道。

「不知道,先想辦法避避風頭,然後找機會救荀老闆吧。」

「現下有去處么?」夏採薇又道。

「沒有。」他有些慚愧。

夏採薇想到,自己和眼前這男子也算是相處過一段時光,雖然這些日子來都是自己主動幫他的忙,但危難時刻,這人雖不會武功,倒也靠得住,一直想盡一切辦法給自己提供幫助,也不會丟下自己不管。更難得的是,她昏迷了一日,這人並沒有趁人之危,行逾矩之事。算起來也的確是個值得交心的朋友。

她從行囊中掏出一物遞給鍋子道:「我現在受了傷,氣力不濟,你去到洞口,對著大海用全力把它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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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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