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國人
「那我不管,你要是不給我錢,賭場的人可說了,要我一條腿抵賬,你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兒子拄著拐棍吧。」
「我沒你這個兒子!」朱勝非拍案而起。
這是朱勝非對兒子說過的最重的一句話了,兩萬兩,把他朱家賣了怕也湊不出來這麼多錢了。
「好啊,你不認我這個兒子更好。咱家這翡翠街不是還有兩處鋪子么。你把鋪子的房契給我,明日我拿去抵押再賭一把或許能翻本。」
「你……」朱勝非眼前一黑,再也支持不住,登時暈倒在椅子上。
「爹!」朱小青終於急了。他急,不是因為老爹暈了過去,而是翡翠街那兩處鋪子的房契,還在他爹手上。
朱家出了這麼個玩意兒,造孽啊!
「秀兒,趕緊幫我找找,房契我爹放哪兒了?」
「……」
范進中舉的時候,有句「咦,好了,我中了!」然後就興奮的瘋了。
朱小青沒瘋,他本身就是陽狂症的人,同樣也興奮的喊了句:「咦,好了,找到了。」
他找到的是朱家在翡翠街兩處商鋪的房契,如今已經是朱家收入的主要來源之一。朱小青隨手把房契揣進了懷裏,看了一眼暈倒在府廳的老爹朱勝非。
朱小青猶豫了一秒,但僅僅一秒鐘后,他便頭也不回的踏出了家門。狄秀兒在身後不禁嘆了口氣,他知道,小衙內這是要拿着地契去賭場翻本。
狄秀兒想去扶起朱勝非,府外響起了朱小青的聲音:「秀兒,隨我去寶和賭坊。」
朱小青又不是傻子,他為什麼要去賭場敗家,因為他要布一個很大的局。這是一個強敵環伺風雨飄搖的時代,老爹雖然頂着個宰相的名頭,可早已賦閑在家沒了職權。況且秦檜對自己的老爹虎視眈眈,朱家其實早已遠離了政治中心。
要改變這個時代,還天下百姓一個清平世界,他必須進入大宋朝的權力中心。可在這個烏煙瘴氣、奸臣當道的小朝廷,步入仕途是何等的艱難。在這個時代,一塵不染的東西是不存在的,忠心的下場不是被冤殺就是被貶黜。朱小青最敬重的岳飛,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他甚至在後悔,為什麼不早一點穿越過來。那樣就不會有風波亭,就不會有忠魂冤骨……他會不惜性命的救回岳飛……
作為一個穿越過來的社會主義大好青年,要想傳播正能量核心價值觀。唯一的辦法就是,假意和姦臣們同流合污,然後伺機而動。
奸臣,大多離不開一個『貪』字。只要他們敢貪,朱小青就有辦法對付他們。不是吹,穿越之前的朱小青腦子就是那個時代為數不多的反應較快甚至是過快的一類社會精英,對付這些腦子只有花生米大的貪官來說,遊刃有餘。
即便是遇到老奸巨猾比如秦檜之輩,朱小青也有辦法對付。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在賭坊,有個人就是自己需要利用的對象。這個人能力巨大,若是得他舉薦,平步青雲不在話下。
寶和賭坊,臨安城最大的賭坊之一。位於翡翠巷東首,朱小青帶着他的狗腿子狄秀兒又去了。
此時是紹興十四年,距離岳武穆慘死風波亭不過兩年有餘。此時的宋金已然議和,朱小青來到寶和賭坊的時候,可惜他要找的人不在,卻有個金人也跟着走了進來。
宋人畏懼金人如蛇蠍,在屈辱的南宋王朝,金人使者在臨安城飛揚跋扈,官府都不敢招惹。
是以,這金人一來,賭坊的人都避開了一邊。就連賭坊的莊家,都畏懼起來。他慌忙吩咐身邊的打手:「莫要得罪與他,這倆金人若是贏了錢,打發他們走便是。」
打手點點頭,唯有朱小青一臉挑釁的看着對方,沒有絲毫的畏懼。
這倒是引起了這個金人的注意,一個頭戴氈帽、身着盤領衣,腳踏烏皮靴樣貌魁梧的金人漢子,用鼻孔打量著朱小青,一臉的輕蔑。金人的旁邊,還跟着一個漢人。由於北宋王朝的覆滅,金國也有不少漢人存在。
這對於作威作福慣了的朱小青是不能忍的,他管你是不是金人不金人:「你瞅啥!」
大概是不屑於和朱小青這樣的人一般見識,這名漢子從懷裏摸出一沓銀票:「我來下注。」
其實這不算叫銀票,這東西叫『見錢關子』。趙構南渡后,四將之一的張俊屯兵於婺州,由於缺乏軍費,他主持發行了一種具有匯票性質的「見錢關子「官方憑證。張俊在婺州募集軍餉,商人繳納現錢,換取等值的」見錢關子「。商人們可以在臨安的指定機構」榷貨務「換取現錢或茶引、鹽引。
紹興六年,朝廷設置「行在交子務「,發行了三十萬貫交子后,由於準備金不足,只得把交子改為關子。
看着這麼多錢,朱小青眼睛亮了。看起來這兩個人像個冤大頭,不如找他們賭一把翻翻本錢再說。
「我來和你賭。」同樣的,朱小青把自家翡翠巷那兩處房契摸了出來,『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這房契,隨時可以去長生庫兌換現金的。
大宋朝的長生庫,就是後世的當鋪性質。
金人看了眼朱小青,這才對他產生了興趣。他把旁邊賭場的莊家一把推開,自己過去抱着蠱子,大大咧咧的把骰子扔進去,稀里嘩啦一通亂晃:「押大,還是押小?一千兩一注。」
大手筆,賭癮發作的朱小青舔了舔舌頭,一咬牙:「老子喜歡大,押大……」
「小衙內,咱們還是算了吧。」狄秀兒一臉驚恐的上來勸道,和金人賭錢,贏了或者輸了都不是一件好事。
「滾一邊去!」朱小青也把狄秀兒推到了一邊。
……
寶和賭坊的賭客們都停止了各人的賭錢,他們都目不轉睛的圍在一張賭桌前。因為賭桌上,站着一個紈絝子弟和一個金人打扮的漢子。紈絝子弟身邊,堆滿了贏來的銀票。而那個金人漢子,已經輸得滿頭大汗,就差把褲衩也給搭上了。
說也奇怪,走了狗屎運的朱小青賭運亨通了起來。原本是逢賭必輸的他,今日突然如有神助一般大贏特贏,這讓他樂不可支哈哈大笑:「秀兒,給老子繼續押,再押!」
反觀這個金人這邊,早已的額頭冒汗輸得只還剩最後一把了。這次輪到朱小青坐莊,他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的瘋狂搖著蠱子,『砰』的一聲放在了桌子上。那些賭鬼們的眼睛,也隨着蠱子落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