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往事如煙
大約上了十天班，由於工作調度問題，我由白班轉成了夜班，從來沒通宵熬過夜的我，看來為了紅燦燦的鈔票，得體驗一把熬夜的感覺了。
廠里的生活顯得的單調而有枯燥，每天面對的都是一模一樣的東西，就是簡單的重複，然後再重複，然後呢，不用說，他娘還是重複，沒有一點當初師傅帶我看三級片時，姿勢的變化！
聽領導訓完話后，我開始正常的上崗工作，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給智能手環打螺絲而已，輕鬆的跟玩似的，不過我感覺上夜班就有點不爽了，我肯定要打瞌睡犯困。
看着不停運轉的流水線，我不由慨嘆道：「這他娘的真是流水青春啊！」
不知不覺間，時間到了晚上十一點半的吃飯時間，雖然短暫的只有四十分鐘，但只要是吃飯利索點，還可以忙裏偷閒抽根煙排遣一下心中的小鬱悶！
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排隊了打了一份五塊錢碗裏沒多少菜的面，吃面的好處就是吃的快，扒拉兩筷子就沒了，面還可以隨便加，相比六塊錢的大米飯，着實是既便宜有實惠。
由於碗裏的面實在是沒多少，我胡亂的扒拉了幾口沒了，一般情況下，我都是一邊扒拉着碗裏的面一邊排隊等加面，等我吃完碗裏的面，差不多正好能輪的上個給我加面，我接連加了三次面才吃飽，能吃就是福，我舒舒服服打了個飽嗝后，將飯碗放在平穩的放在了刷碗大媽面前，沒有選擇像有的人一般匆忙的扔過去，我感覺這個社會，無論幹什麼工作，只要是不偷不搶，自食其力，那都是值得人尊重的！
將碗放好后，我從兜里摸出一根存貨不多的紅旗渠，然後開始轉戰給煙霧繚繞，宛如仙境一般的抽煙室。
一進抽煙室，我打眼便看到一個穿着專屬領導的白色廠服，留着整齊短髮，個子不高，面容精緻，塗着艷紅色的口紅，她整個人身上透漏著一種清高孤傲的氣質，彷彿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記得我師傅曾經說過，「抽煙的女人都是背後有故事的女人，塗着鮮艷紅唇的女人，則是寂寞孤獨的女人！」
不過我對此卻很是不能理解，我不明白一個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的女人，為什麼要干這份又苦又累的工作，難道是這個社會變了，還是眼前這個女子原本就是一個蠢女人。
深知時間的寶貴，我稍微欣賞了眼前美女一兩眼，然後便將自己直勾勾的眼神收了回來，我默默的從兜里摸出一根煙，走到靠近窗戶的地方，隔着玻璃窗看着陷入夜色中燈紅酒綠的大都市，一臉深情的模樣吞吐起來。
沒過多久，那長相精緻的女子動作瀟灑的將手中煙頭彈進了抽煙室的鐵皮垃圾桶中，然後踱步朝我走了過來，她語氣很是溫柔道：「帥哥，借個火！」
我一臉難以置信的望向窗外一座座燈火輝煌建築物的目光收了回來，然後撩開遮住臉頰的長發，露出並不帥氣，也不令人厭惡的臉，面帶笑容的朝她擺了擺手表示拒絕。
因為對於那些註定得不到的東西，我從心底里很是抵觸，因為我害怕那種得不到的落差感！
也許是眼前美女對自己的顏值很是自信，她表情很是驚愕的看了我一眼，直接愣在原地，她似乎以前根本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似的。
這旁邊一個燙著紅色捲髮，穿着時尚潮流衣服，模樣帥氣男子主動將手中已經點燃的芙蓉王遞給短髮美女道：「惠惠別跟這土老冒一般見識，你看他抽的那啥煙，根本就不上檔次，我看這小子一定是自卑，不好意思把手中的煙遞給你吧！」
聽到眼前男子的話，我握緊拳頭，嘴角冷冷的笑了笑，然後將手中半截煙掐滅裝口袋裏踱步走出了抽煙室。
我覺的爭一時之氣沒什麼意思，在廠里打架還得被開除，突然失去一份穩定的工作，身上沒多少錢的在這個冷漠的大城市漂泊，這着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走出抽煙室后，我長出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盡量的平靜下來，要是擱我以前的脾氣，這事早就流血了，當然流的肯定不是我的血！
我淡然的笑了笑，然後朝自己的工作崗位走了過去，我看着很多穿着白衣服領導走起路來都是耀武揚威的，一個個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模樣，簡直就是自信心膨脹的樣子，不知怎的，我總是感覺這些人很是搞笑和滑稽！
畢竟人的一生就這麼三萬多天，把自己的生命浪費在這麼一個囚籠般的地方簡直就是可悲，我替他們悲哀，也替我自己悲哀，我心想也許這就命吧！
有時候我很討厭這些整天談論一天三頓吃啥飯，哪個場子掙錢多，如何玩遊戲把妹的人，雖然我沒讀過幾天書，也沒上過幾天學，但我曾聽我師傅說過，「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其實，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你老是跟什麼人接觸，就會慢慢變成哪種人，而我個老頑固，是絕對不會被他們同化的！
突然，我聽到外邊一個帶着藍帽子的小領導大喊了一聲，「開燈上線！」
我將雜亂無章的思緒收了回來，開始了單調乏味打螺絲生涯，也許是職業性的緣故，我的手速比較快，將螺絲打的飛起，沒有絲毫壓力，反而覺得這條流水線的產量滿足不了我，一旦閑起來，我就會感慨人生的寂寞如雪！
我想別的工友要是知道我的想法后，他們肯定會一個上來拳打腳踢的圍毆我一頓，雖然心裏這麼想，卻是沒有說出來半個字，我還是喜歡保持低調的作風，讓周圍人忽視我的存在。
……
說起以前待在老家的職業，也許並不光彩，因為我是一個扒手，而且是那種手法很高明的扒手，不過我很討厭去動別人的錢，因為我怕看見別人那種焦急的眼神！
我一邊打着螺絲，一邊在想，我真不知道我師傅孫老頭要知道我苦練了八年能做到同時轉五把刀的靈巧雙手現在淪落到打螺絲的地步，他老人家會是什麼感想！
不過走上這條路，我並不後悔，因為我每每想起我師傅孫老頭因為偷一個豪門世家中的一幅名畫被抓住打斷雙腿，在輪椅山坐了後半生的模樣，就告誡自己千萬不要重蹈他的覆轍！
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尤其是干扒手這一行，無論一個人剛開始有多麼清醒，心地有多麼善良，他也會漸漸會被金錢和慾望遮蔽雙眼，最終要面對的，都是那免費剃光頭服務，外贈一副精美手銬，在局子裏蹲個三年五載的，慘一點的就像我師傅一樣，永永遠遠的失去了雙腿！
記憶中，我只用我師傅孫老頭教授我的手法偷過他兩根煙，別人的錢我一分沒動過，不是我動不了，而是我特別害怕看到別人哪種焦急無助的眼神，也許還是我心太軟了吧！
待在家裏的那些時光，我總是蹬着我的坐騎破三輪挨家挨戶收廢品，雖然一天到頭也掙不了幾個錢，但關鍵我每天都很自由和開心。
後來，孫老頭死了，我親手把他葬在了南山下，他臨死前囑咐我不要為他報仇，說我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是該出去掙個錢討老婆了，老是憋在在這鳥不拉屎的鄉下也混不出什麼名堂來，更討不到像掛歷上一樣漂亮的媳婦，孫老頭給臨終前給我說了一句話——人間正道是滄桑，便散手人寰了。
……
打了一夜的螺絲，也想的一夜的往事，也許是因為熬夜的緣故，也許因為心太累，我渾身疲憊的跟着陌生面孔的工友一起站成一排，準備聽聽領導長篇大論的演講，然後再去複製一下我第一次的那張彩票，讓我心裏很是憋屈和鬱悶的是，我打了十來天一模一樣的彩票連個藍球都沒中，花的這二十多塊錢着實讓我有一種淡淡的憂傷，我心想彩票這玩意忒他娘的不靠譜了，老子打中藍球就不買了。
我之所以不放手的原因，是因為我知道按照概率來說，藍球他娘的也該放出來了！
我聽前面訓話領導的聲音有點小熟悉的感覺，於是站在人群最後一排的我就瞄了一眼，但時我的心就涼了，我實在沒想到前面的領導竟然是在抽煙室給我借火的那個短髮美女，我心想這下遭了，要是被那短髮美女發現我在她手底下做事，回頭肯定得被穿小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