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鑰匙環

顏如初從公司出來的時候，眼神空洞地看著前面的路，在大街上面漫無目的地走著，腦海裡面不斷迴響的仍是剛才林蕭然說的話，心裏面剛升起一股希望的時候，便又閃過剛才陸辰遠最後暴怒著趕她出去的畫面，心裏面又像是被插上了一把尖刀，瞬間鮮血淋漓，這樣交替著不斷地在腦海中更迭，讓她的心上插了一刀又一刀，痛苦地想要死去，她將自己胸口處的衣服狠狠地撕扯著，衣服頓時一片褶皺。

她明明知道兩個人真的是再無可能，但是心裡最深處仍舊有那麼一絲光亮，她希望兩個人仍舊可以回到從前，可是這真的可能嗎？

「鐺鐺鐺」的鐘聲響起，顏如初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得來到了B市最大的中心廣場，她站在廣場的最中央，獃獃地看著對面那佇立的大鐘，時針指在三點的位置上，在第一聲「鐺」的聲音響起，停靠在廣場裡面的白鴿頓時飛舞了起來，那一瞬間，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最自由的白色，她想要抓住那片白色同她們一起在天空中翱翔，感受著自由的味道，但是她只能看到白鴿毫不留情地飛走，將她一個人留在了那偌大的中心廣場上面，孤獨而又寂寞。

顏如初的眼神動了動，看著那大大的鐘錶面盤，眼神微微有些渙散，她的思緒飄到了他們認識第一年那個春節，那時候的他們剛剛承認了對彼此的感情，在跨年的那一刻，他們攜手站在這號稱B市的永恆之鐘的下面，那個長相精緻，帥氣非凡的男孩，在周圍歡呼慶祝新年的嘈雜聲中，映著天空裡面那絢爛的煙花，捧起了她的臉，然後低下頭溫柔地吻了下去，軟軟的，溫暖的，帶著幸福的味道從她的嘴裡傳到了她的心裡，讓她這個人在這如此寒冷的冬季都變得溫暖起來。

多好啊！顏如初微微勾起了嘴角，她想，那個時候多好啊！

肩膀上面猛地被人拍了一下，還沉浸在回憶裡面的顏如初嚇了一跳，驚恐地回身看去，在看清楚人是林蕭然的時候，才慢慢地鬆了一口氣。

顏如初不自覺地將視線在他的周圍看了看，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看見的那個人的身影，眼神暗了暗，但還是保持著最完美的笑容，看著林蕭然禮貌地問道：「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林蕭然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雙手插兜側過頭看了看她剛才一直望著的大鐘，然後回過頭看了看顏如初，微微一笑，然後問道：「你剛才是在找辰遠嗎？」

顏如初一愣，眼神閃了閃，然後微低下頭反駁道：「沒有，我只是」

在顏如初的話還沒說出口的時候，林蕭然便猛地伸出手捂住了顏如初的嘴，阻止了接下來她想要說的話。

嘴唇觸碰到林蕭然的手的時候，顏如初愣住了，她聞到了一股清香，不像是陸辰遠身上那綠茶的味道，只有洗乾淨衣服之後的洗衣粉的味道，清清爽爽的！

她征愣了一會兒，然後才逐漸意識到這樣的觸碰不好，便微微往後一退，趕忙低下了頭，垂在一邊的手指因為剛才動作的尷尬而開始微微顫抖著。

林蕭然到沒有發現顏如初心裡的變化，環顧了四周，然後指了指廣場周邊的褐色的椅子，看著顏如初說了一句，「我們去那邊坐吧！」說完，沒等顏如初回話，便抬腳走了過去。

顏如初看著果斷地往前走去的林蕭然的背影，遲疑了片刻，便也跟了上去。

兩個人坐在椅子上面，看著廣場中央又飛回來的鴿子正在時不時地低頭啄食，偶爾路過的行人總廣場中央走過，驚起了正在吃食的鴿子，揮動翅膀帶動的空氣的呼呼聲，像是一首謳歌自由的小曲傳到顏如初的耳朵裡面，這副動靜皆宜的畫面，顏如初覺得美得不可方物。

B市的冬天是一個愛颳風的季節，枯黃的梧桐葉子被風從這邊吹到了那一邊，在地上沒有劃出印記，卻留下了一串稀里嘩啦的聲響。

顏如初將視線從鴿子身上移開，看著前方一個接一個飄過去的葉子，問著坐在自己身旁卻一直沒有說話的人，「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呢？」

林蕭然呵呵地笑了笑，依舊沒有回答她的話，側過頭坐直自己的身子，第一次如此嚴肅認真地看著顏如初說道：「其實辰遠剛才那樣對你，都是因為他現在心裏面很矛盾！」

顏如初一愣，然後充滿疑惑的眼睛看向林蕭然，有點不明所以他究竟是在講什麼，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對於接下來林蕭然的解釋，她現在的心是在微微加快的。

林蕭然攤了攤手，雙手擱在自己的大腿上，將視線移到前面，繼續說道：「我認識辰遠的時候是在三年前的一個拍賣交易會上！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沒有再上學了，而是一家小公司老闆的助理！而我那天被我爸強行地拎著也跟著去了！」

顏如初看到林蕭然的臉上突然之間變得柔和了許多，他嘴角勾起，微微地笑了笑，然後抬起眼睛，目光一下子變得深遠起來，「你可能覺得他現在無論是為人還是做事都特別狠，對你也是毫不留情，整個人狠戾的樣子讓人感到害怕。但是不知道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那個時候看上去比現在還要特別陰暗！不怎麼說話！也不會笑！只是冷著一張臉！我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張閻王臉！」林蕭然微微低下了頭，一向弔兒郎當的樣子突然之間整個人的氣質變得哀傷幽怨了起來，他微微勾唇一笑，然後繼續說道：「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那張閻王臉上面我竟然看出了那孤獨到骨子裡面的哀傷！」

林蕭然側過頭看了看顏如初的表情有些鬆動，她的手微微的收緊，林蕭然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將眼神往旁邊移了移，繼續說道：「我當時就對這個人產生了好奇，能讓一向神經超級大條的我都能看出哀傷的人，這個人到底心裏面是有多麼的痛苦和孤獨呢？他到底是因為什麼才變得如此呢？所以那一天我偷偷地跟著他提前從交易會場的後門溜了出來」

說到這的時候，林蕭然停頓了一下，然後轉過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顏如初問道：「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顏如初抿了抿嘴，然後搖了搖頭。

林蕭然微微一笑，「我看到有人搶了他一個東西，然後他瘋了似的追了上去，拿起旁邊的磚頭拚命地往那個人的頭上拍！直到那個人滿臉鮮血地跪在地上求饒的時候，他才停手！停手之後馬上從那個人的手裡面奪過了一件東西！他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那件東西，然後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上衣內里靠近胸口的口袋裡面，重重地鬆了一口氣，那麼寶貝珍惜的模樣就像是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樣！」說到這，林蕭然先是輕輕哼了一聲，然後收起了笑容，格外認真地看著顏如初問道：「你猜他拚命寶貝的東西是什麼？」

顏如初臉色微微一變，然後低下了頭，手攥得緊緊的，心裏面隱約有了一個答案，但是怎麼也難以相信。

林蕭然看著她說：「那是一個鑰匙環！手工編的鑰匙環！鑰匙環上面有一個『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