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半夜的詭異哭聲

深夜的野林陰風陣陣，梁玥睡得極不安穩，即使有火堆也架不住四處而來的寒意。

輾轉反側之中，梁玥最終還是醒了過來，她打着哈欠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瞥見四周隨風而動的樹影，只覺瘮人無比。

說到底，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太過磨嘰，因為兩條無法選擇的黃泥小道而耽擱了時辰，最終才導致了不得不夜宿野林。

再度將腦袋縮回毛毯，梁玥試圖讓自己繼續睡覺，但此時的她睡意已經去了大半，翻騰了小半個時辰都還清醒著。

算了，估摸著天也要亮了，再睡下去也沒意思，不如靜下心思好好想想自己接下去該如何。

起身伸了個懶腰，梁玥隨手將毛毯披在身上，彎身撿了些枯枝幹葉扔進火堆讓火焰燒得旺盛一些，然後從背囊里摸出一個果子隨意一擦便啃了起來。

啃完一個不夠，再啃一個，待梁玥預備從背囊中摸出第三個果子時，夜風中傳來一道似有若無的聲音讓她停下了動作。

什麼聲音？聽着不像是鳥獸的低鳴聲，倒像是……哭聲？

這可要嚇人了，大半夜的在這種深山野林裏頭傳出一陣哭聲，若是膽子小點的怕不是要直接給嚇過去了？！

「有誰在那裏？！」

梁玥開口問了一句，不大的聲音在靜謐的野林中格外清晰，但回應她的只有嗚嗚的風聲和隱約不去的哭聲，她擰巴著一張臉環抱住自己的身子，心兒顫抖地厲害。

大話誰都會說，她出門的時候可是拍著胸脯和阿娘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害怕走夜路，也不會怕那些妖怪和鬼魅，現在倒好，光一個哭聲就讓她嚇得動都不敢動了。

哭聲依舊不止，時有時無，縈繞在梁玥的心頭久久不散，躊躇了許久之後，她還是決意起身去尋一尋哭聲的來源。

若說是妖，她好歹還有自保的能力，但若是個尋常凡人誤入了野林，這就不好了，這種深山野林妖怪最多，若是一個不慎遇上了妖怪，凡人可就沒命了。

將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妥當，踩滅了火堆，梁玥順着風的方向判斷了一下聲音何處傳來，然後慢慢摸著山壁往前走去，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提防著被妖怪偷襲。

或許是臨近日出，山裏的魑魅魍魎都躲起來了，所以梁玥並未碰上任何異狀，耳中哭聲越來越清晰，仔細聽過之後，她確信這是女人的哭聲。

大半夜，深山野林，女人的哭聲，想想都是極度恐怖的。

「嗚嗚……嗚嗚……」

隨着梁玥的前行，哭聲逐漸響亮，梁玥的視線範圍內也出現了一點閃爍的亮光。

「請問……有人在那裏嗎？」梁玥謹慎地開口問道，因為害怕，她的聲音如同蚊子叫一般輕柔飄忽。

但現在是半夜，這裏是無人的野林，即便她聲如細蚊也足以傳入到哭聲的主人耳中。

哭聲戛然而止，梁玥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腳向著亮光方向走去，等到能清晰看到跳動的火光時，她才發現，此處竟然有一個被木條鐵鏈封住入口的山洞。

看着寬敞整潔的洞口和山壁上垂著的兩個白稠燈籠，梁玥斷定自己聽到的哭聲是從這個被封住的山洞中傳出的，而且，走近山洞后她才發現洞口正中貼了一張明黃的符紙，上頭所畫的是封妖的符咒。

封妖？難道她聽到的哭聲是洞裏的妖傳出來的？

正當梁玥對洞內所封之物疑慮頗多時，一個略有些低啞的聲音從洞中傳了出來：「小姑娘，深更半夜的，你怎麼會在這裏？」

梁玥被嚇了一跳，竟沒想到被封在洞裏的人會先出聲詢問，想必剛剛她所聽到的哭聲就是這個女人發出的。

「剛剛是你在哭嗎？」輕拍了兩下胸口，梁玥不答反問道。

「可是嚇到你了？我沒想到這深夜還會有人出現在這兒，才會沒忍住自己的哭聲。」女人輕柔地嘆息一聲，聲音溫和慈睦，如春風和煦。

「我看到洞口有張封妖符，你……是人還是妖？」洞裏的女人如此溫柔，梁玥不敢妄下判斷，所以直接開口問道。

「我嗎？呵呵……」女人笑得有些凄婉，柔聲道，「我只是個平凡的女人，並不是妖怪。」

「凡人？那怎麼會把你關在這裏，還拿封妖符封了洞口？」梁玥不解。

「他們封的並不是我，」女人抽泣了兩聲，哽咽道，「那張符對我並無用處，他們想要封住的，是我的兒子……」

這下，梁玥心中清明了稍許。

「那個……恕我無禮，你的兒子是半妖嗎？」瞎猜不如直問，梁玥開口問道。

女人沒有立時回答，只從洞內又傳出了陣陣哭聲，梁玥等了半晌之後，才聽得女人抽噎道：「我的鳶兒，他不是妖怪……不，他不能算是妖怪，他身子裏畢竟留着一半凡人的血，哪能算是妖怪？」

女人的話讓梁玥霎時明白了此時的狀況，若她料想不錯，洞裏的女人是個凡人，她的丈夫應當是個修了人形的妖，兩人結合生下了一個半人半妖的兒子。

從古至今，人與妖結合的事兒屢見不鮮，但這類結合是會遭唾棄的，畢竟人與妖之間不睦已久，雖然兩個種族共同生活在一片天空之下，但兩者之間是敵非友，更不會允許兩者的結合。

當然，人與妖結合所產下的子女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完全繼承了凡人的血統成為一個單純的凡人，而另一種就是繼承了妖的血統。前者還好，一生為人不受歧視，後者便是一個悲劇。

而洞中女人的兒子就是一個悲劇，他偏就繼承了妖族的血統，成了凡人眼裏容不下的沙子。

「那你們為何會被封在這裏？」聽着女人的哭聲，梁玥心中頗覺不忍，問道。

「我這苦命的孩兒，之前一直好好的，誰能想昨日竟莫名現了妖身，才會讓村子裏的人發覺了真相，遣人捉了他想要除死他，我求了村長許久才求得他允我陪同孩兒待在這個洞中，陪他走完這最後一程……」女人說完便又開始啜泣，聽得梁玥連聲嘆氣。

可憐天下慈母心，雖說是妖，但總歸是自己的兒子，眼看着兒子即將被除死，這種心痛又豈是他人可以感同身受的？

「小姑娘，謝謝你聽我嘮叨了許久，今日相識也算是有緣，我可否求你一件事兒？」半晌后，女人緩緩停下了哭泣，出聲道。

「大嬸，若是我能幫得上忙的，我定義不容辭！」雖說是意外相識的陌生人，但梁玥同情這個女人的遭遇，聽到她有事相求，想也不想便應了下來。

「也不是什麼需要豁出命去的大事兒，不過是想求小姑娘在行刑之後收個屍，將我們娘兒倆葬在一處，死後也好一起做個伴兒。」女人哀聲道。

「你？！」梁玥一驚，哪能想到女人所託的是後事，當下急道，「大嬸，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他們要我兒的命，這便是要了我的命，鳶兒沒了，我活着也沒意思，倒不如陪他一起去了！小姑娘，我知道這要求有點為難了你，若你不願，我也不強迫你。」女人說罷便沒了聲響，估計此時已是心如死灰。

耳中回蕩著女人的哭聲，梁玥心中滿是不忍，抬頭看了眼洞口的封妖符，心中下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