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永寧公
永寧公惴惴不安的站在一邊，伺候著主位上的男子，而那男子只是喝著茶，點評著他府邸的裝飾，永寧公家的幾位公子一字排開，從屋裡排到了屋外，平時在府城跺跺腳都震三震的公子少爺們，此時心裡都充滿了疑惑，那男子到底是誰能讓父親、爺爺、祖爺爺如此敬畏，要知道前幾年陛下和衍王來家裡做客時，永寧公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拘謹。
「混的可以啊，這大家大業的，可比我那小山谷氣派多了。」
尉遲興德背後一緊，他太了解洛衍了，知道這話聽著好聽，其實是在罵人，也知道現在只要自己敢辯駁一句，迎來的就是狂風驟雨，他和洛衍的身份幾次變化，從最初的主將謀士，到後來的從屬關係，再到他拜了陳豪為師，變成師伯師侄的關係，尉遲興德在洛衍面前的地位是一路下降，可在其他人面前他的官位卻一路飛漲，直到請辭歸鄉時，姬昌夜給了他一個外臣能走到的極致地位永寧公，並將永寧府及周邊五個縣城都劃成了他的封地。
尉遲興德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在皇權穩固的梁國，能夠得到封地的只有兩人，一個是他還有一個就是唐武德，以後者的功績威望，親王的爵位和封地理所應當，可他尉遲興德的國公和封地，憑的不僅是軍功，更是陛下對洛衍的情誼，所以於公於私他對洛衍都只有尊敬，哪怕過了幾十年，哪怕再過幾百年，這份尊敬也不會變。
「哼，倒還知道不找借口。」洛衍見他不回嘴，也就沒有再多說，好歹也是當了國公的人，身後還有這麼一大家子，只是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老人已經不多了啊…「陛下重節儉，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也別太明目張胆了，別沒折在當年，卻折在享福上面。」
「是，興德知道了。」人往往就是這樣，日子久了，頭上沒人能管的時候，就容易忘記曾經一直恪守的規矩，總想著只是過了一點點，憑著自己的功績，和那些積攢下的人情，沒關係的，一旦這種念頭在心中萌芽，就會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過，直到一發不可收拾時，才悔不當初，尤其像尉遲興德這樣的身份，有資格在他面前提點的人，屈指可數，而他願意聽的人，更是寥寥。
「讓他們都下去。」洛衍用下巴點點排成長龍的一大家子人，尉遲興德的心思他明白，只不過現在不是時候。
尉遲興德揮揮手讓眾人離開，屋裡只剩下他和洛衍時，他終於恢復了正常，他那些兒子、孫子、曾孫子都被自己慣壞了，如果自己不作出這樣的姿態，他們就容易忽視洛衍，只是怠慢的話，以洛衍的心性倒不會在意，但他怕的是那些孩子不知輕重，真觸了洛衍的底線，誰都救不了他們，「師伯出山是為了天上的雷雲吧？」
「是，但我今天來找你不是因為雷雲。」洛衍將潁陽城和衡陽城發生的事如實告知，「我多年不在，對軍隊的控制力已經消失，為了避免再發生衡陽城的事情，只能選擇來你這永寧府，以永寧府軍的力量來掌控事態發展。」
洛衍沉吟片刻，「我知道這樣做可能會讓你心裡不痛快，不過現在情勢危急，我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師伯，大人，您在說些什麼啊！」尉遲興德有些生氣了，不就只是幾十年沒見，他也太小看了自己，小看了他們同生共死的情誼，「我尉遲興德有今天，都是靠大人提攜扶持，從當年的祁年城，到一統江山後的永寧公，我每一步都是踩在大人為我鋪好的陽關大道上，不說別的，當年如果不是大人以帝師之位與陛下換來咱們的活路，哪有如今的永寧公！我這些年是有些得意忘形，對家人的管束也越加鬆散，梁國上上下下一提到我永寧國公府，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幫子紈絝子弟，欺男霸女他們不敢，大肆斂財卻是有的，可就算這樣陛下都只是略有申斥，沒有過多的責罰，是因為我尉遲興德嗎？根本還是因為您啊！」
「我又不是個傻子，這些都看得明白，可我看的越明白，就越想念您在位時的種種，這些年我無數次想要拋家舍業的去找您，只是一直下不了這個決心，現在您來了，那就再好不過，咱們又可以並肩作戰了！別說這永寧府軍您隨便用，就是家裡這些不成器的，誰敢違抗您的命令，我親手宰了他！」
洛衍微微張嘴，笑看著他，「你怎麼還是這個脾氣…我這不是…」
「您就說是不是看不起我吧！」
「行行行，我錯了還不行？！」洛衍苦笑著搖搖頭，升米恩斗米仇，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太多太多，總會讓洛衍下意識的認為，如今的尉遲興德，已經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對待自己，但他同時又知道，憑著往日的情分和現在的局勢，尉遲興德也不會跟自己過不去，讓他接管永寧府軍沒問題，但心裡會存著彆扭，而這彆扭也許就是洛衍和他分道揚鑣的起點。
為了避免這件事發生，洛衍才會對他說出那樣的話，只是沒想到尉遲興德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就差點擼袖子和自己打一架了，這讓洛衍心裡不知道有多開心，在尉遲興德面前也終於恢復了往日的風采，「說正事吧，陛下那邊我已經去信說了現在的情況，想必不需多久就會重新部署軍隊，我們有了支援，形勢上就會比先前好很多，現在我們主要做兩件事，你帶人先走永寧府周邊的城池，嚴令他們封城，不許進不許出，有變故發生立即發信號求援。」
「同時你要注意各個城內守軍將領的態度，一旦發現不對，不管其他先將他拿下，換上你絕對信任的人，我總覺得潁陽城的事情，和那個守將辛武有關係，如果真是如此，那就不會是個例。」
尉遲興德點頭應下，洛衍對細微的觀察力一向是眾人中最強的，只要他說有懷疑，那九成就是真的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