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將功補過
幾近衡陽城的範圍，洛衍就看到了漫天的靈氣光芒，聽到了無數的喊殺聲，他知道趙弘祿一定是沒有聽自己的命令，落入了又一個敵人設下的陷阱，潁陽城的危機剛剛解決，衡陽城又出現變故，而他的靈界被壓制在周身三米範圍，根本不知道梁國其他的地方還有哪些城池鑽進了敵人的陰謀中。
他吩咐龍瓏帶著安壽堂的弟子和剩餘的醫療營女兵在城外等候，孤身一人進入衡陽城，不是他自負可以憑藉一個人的力量，就能鎮壓的住衡陽城的變故，只是他不想讓更多的人，死在自己的眼前，剛剛逃出潁陽城沒多久，如果折在衡陽城這裡，他是無法接受的。
龍瓏明白他的心思，所以沒有阻攔，只是在他臨走前，說了一句，「別勉強自己。」
趙弘祿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覺得手中的刀劍如此沉重，也沒有像現在一樣感覺到了空前的無力和絕望，自從入伍以來，一直順風順水的他，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適合做一名統軍的將領，是不是真的適合成為一名梁國的軍人，身邊的同袍越來越多的加入到敵方的陣營，而自己唯一能做的，竟讓是舉起自己手中的刀劍，揮砍向同吃同住多年的戰友。
他曾經以為，只要自己身處在這個位置上，就能帶給手下的兄弟們一份大好的前程，所以他像教導他的老兵一樣，堅定地秉持著軍伍中那些不成文的規矩，然而當自己的親衛，睜大眼睛死在自己的刀下，無力的手從他身上滑落時，他才真的意識到，軍伍中人最該堅守的原則，就是聽從命令…
他像一隻困獸一般，發出了最後的吼叫，迸發出體內最後一絲力氣，重複著訓練過無數遍的揮砍動作，他砍倒的不僅是曾經的同袍，不僅是敵人陰謀下的犧牲品，更是那些他曾經信奉的規則，他一邊砍一邊告訴自己，如果這次能夠逃出生天，他一定會做一名合格的軍人。
只是當一個孩子咬在他的手臂上，哪怕被他砍斷了腦袋，也沒有鬆口時，趙弘祿忽然釋然了，他扔掉早已握不穩的刀劍，與那個雙眼布滿血絲的孩子對視一眼，仰天自嘲一笑。
天空中一道人影飄然落下，冷著臉沒說什麼，將那孩子的頭顱拍掉，一道灰白色靈氣打入趙弘祿體內，讓他重新找回力量時，趙弘祿自覺地撿起了刀劍，跟在那個男人身邊，將剩餘的守軍將士匯攏在一起，一路拼殺而出，只不過短短的半柱香時間，趙弘祿卻覺得過了一輩子那麼長，他茫然的看著那個男人騰空而起，掌中凝聚的灰白色球體，直直落入衡陽城中，轟的一聲巨響，衡陽城內騰起一個蘑菇狀的雲朵，隨後一切戛然而止，歸於平靜。
洛衍落到趙弘祿的面前，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違反軍令，我現在就能把你處死！」
趙弘祿羞愧的跪在地上，他身後的將士也羞愧的跪了下去，他們都知道這不是趙弘祿一個人的問題，逼迫他開城門的，正是他們這些自以為善良的將士。
「你們該跪的是原本可以不用去死的將士們！」洛衍重重甩下袍袖，負手盯著面前的這些人，「趙弘祿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你已經被異變感染，只是被我的混沌之氣強行壓制住，才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立即變異，安壽堂的葯先生有了新的推測，她們需要一個清醒的變異體，來幫助她們研究，而你就是我替她們選擇的研究對象，你接受嗎？」
趙弘祿對著衡陽城磕了三個頭，「我願意。」
衡陽城已經不能再待，洛衍三思過後，決定帶著所有人去一個他絕對有把握掌控全局的地方，現在的梁國已經完全進入戰時狀態，皇帝的手諭只能給他一個合理合法的身份，卻不能像和平時期那般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歸其原因，還是在當年他和唐武德在位時，就定下的戰時應急法規，戰場瞬息萬變，皇帝和朝臣又處在遠離戰場的地方，如果事事都要得到朝廷的允許才能執行，往往會錯過最佳的時機，所以一旦進入戰時狀態，主將便擁有了便宜行事之權，可以先斬後奏，這樣做的好處顯而易見，也正是戰時應急法規的存在，才奠定了梁國一統的基礎，姬昌夜也同樣認為這樣的法規是最符合戰時利益的規定，因此在梁國統一后也沿用了這個法規。
但洛衍和唐武德都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在當年他們對軍隊有絕對的控制權，根本不擔心戰時應急規定會有什麼負面影響，可到了今時今日，他們都已經不是當初的帝師和唐帥，就算唐武德在這裡，對各城守將的約束力，也不會像從前那樣高。
正因如此，才會發生趙弘祿抗令的事情，如果在當年，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而洛衍也是在衡陽之變后，才意識到這一點，這才決定要去一個他有足夠掌控力的地方，統管全局。
永寧府的城頭上，巡邏的守軍將士遠遠看到一隊人在快速的接近，敵我不明的情況下，他們立即進入戒備狀態，一發信號彈竄入空中，綻放出紅色的光芒。
「來者何人？！」於誠趴在城頭，向城牆下的人詢問，他對來人保持著十二分的警惕，如今這世道，能在外行走趕路的，都不會是常人，雖然他看到城下隊伍中，有兩撥軍武中人，也沒有掉以輕心。
洛衍將手諭打到城頭上，「潁陽城和衡陽城陷落，我等殘軍以及安壽堂的葯先生來投奔永寧公。」
於誠看了看手諭，再看看洛衍，「你們先等在這裡，卸下武器，帶我通報永寧公再議。」
手諭一層層的從城頭傳進了國公府中，永寧公正在武場揮汗如雨，已經年過百歲的永寧公依舊滿頭黑髮，精神雋爍，只是沒有了年輕時的那股衝勁，待他耍完一套刀法，從下人手裡接過手諭，只掃了一眼，永寧公大人就像回到了青春年少時，撒丫子就往城頭趕，一路上罵罵咧咧，直把下人和親衛罵的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不長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