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先生從哪來？
無論是小皇帝本身的吸引力，還是他站在城頭上無情的嘲諷，都讓夜郎國的邊關守將忍無可忍，上奏給本國皇帝之後，秦琅庭悲催的發現，自己即將要面對的會是夜郎國的百萬大軍壓境，當然小皇帝也不是只會挖坑，早在夜郎國有動作前，他就已經連發三道手諭，由唐武德坐鎮中樞，調兵遣將支援邊關軍。
「先生，我們剛剛經歷過皇城之戰，不是應該以休養生息為主嗎？如此輕啟戰端，似乎不利於國力的穩定和發展啊。」夜晚的燈火下，邊關軍的營地內，依舊可見來往匆匆的傳信兵，以及枕戈待旦的將士，姬昌夜不喜歡戰爭，更不理解為什麼洛衍執意要與夜郎國進行一場大規模的團戰。
「話是沒錯的，但凡事都有例外，要視情況而定，梁國剛剛經歷了一場敗仗沒錯，可從戰後統計來看，除了皇城和皇城守軍遭受到了巨大的損失以外，其他地方都沒有因那一戰而受到影響，冼國當初為求信心滿滿，一路長驅直入，除了必要補給，就沒動所過城池的糧草分毫，想來龍驤是覺得，那些最後都是冼國的，現在拿和晚點拿沒有區別。」
姬昌夜點點頭，這些他是知道的，戰後唐武德給過他一份詳細的匯總報告，事實就如洛衍所說一般無二。
「但是這種情況只有我們自己人知道，唐武德心思縝密，將這件事藏得死死地，就連林殊和武古懿都不知道，所以明面上幾乎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梁國在皇城一戰之後損失慘重，沒有個三五十年都緩不過勁來，便因此對我們放鬆了警惕。」
「還有你這個幼帝，年紀小小的不足為患，你也不必因此而感到惱火，這是事實，但也是你的優勢所在，他們輕視你，恰恰是在給你成長的機會，而你所需的也正是時間，若非如此，這半年多的時間裡，你以為梁國會如此安穩嗎？」
姬昌夜很聰明，洛衍說到這裡他就已經跟上了洛衍的思路，「還有師姑夫在此期間，治理梁國財政積病，效果顯著，攝政王每個月都會將各地的財政報告講給我聽，就是要我知道我們梁國現在的國力，其實還要比大戰前更加強盛，有了這樣的前提做基礎，此時便可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沒錯，不僅如此，梁國現在太需要一場勝仗來穩定民心和軍心了，皇城之戰最大的影響，就是梁國百姓對皇室、對軍伍、對朝臣的信心幾乎降到了冰點，而若在此時，你這個皇帝親自督戰一場大勝，便可瞬間扭轉局面。」
「那先生為什麼選擇夜郎國而不是冼國？」
「柿子要撿軟的捏，冼國雖然沒能如願拿下樑國，但畢竟還是攻破了梁國的皇城，拿過太上皇的，不算完勝卻也是個不小的勝績，因此冼國的民心和軍心此時都極為高漲凝聚，加之有龍驤在，冼國國主又對他信任有加，想打贏現在的冼國，我們梁國也會付出不小的代價，鷸蚌相爭，最後也是為他人做嫁衣。」
「而夜郎國就不同了，我仔細研究過該國所有戰役資料，發現他們的將士對自己很有信心，往往一上來就能先聲奪人取得優勢，然後再把優勢擴大，最終獲勝，可也正因如此，夜郎國從沒打贏過一場逆風戰，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他們的主帥在謀略上有所欠缺。」姬昌夜微微低頭沉思，「唐帥給我講過，凡天下名將都經歷過無數次的失敗，從而將自己所學在失敗中達到圓滿，甚至是極致的地步，然後才開始戰無不勝，哪怕己方陷入到絕境，也有翻盤的可能性，夜郎國的主帥如果只會打順風戰，那就說明他不是個好的統帥，根本沒辦法帶領自己的軍隊在絕境中殺出一條生路，那就是個沒有軍魂的軍隊。」
洛衍笑著揉揉他的頭，「全憑一口氣頂著的軍隊，一旦那口氣泄了，也就完蛋了，因為就連他們自己都知道，如果不能一上來就將敵人打趴下，死的就是他們自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夜郎國的統帥也是將這一點發揮到了極致，所以夜郎國的每一戰死傷都很重，血氣和殺氣都很足，然而戰爭不是誰有勇氣死誰就能贏，也就註定了夜郎國走不遠，既然他們走不遠，何拿來不讓我梁國立威，讓我梁國帶著他們看看一統的江山風景呢？」
姬昌夜激動地臉色微紅，攥著小小的拳頭拚命點頭，但他忽然想到洛衍之前的囑咐，又有些泄氣，「先生…我真的要穿著龍袍上城頭嗎？」
「是啊，我知道你害怕，可我想讓你看一看，遠在皇城裡看不到的東西，死亡離你越近，你才越能明白，那些為你，為你的梁國不怕死的將士，是有多麼的勇敢無畏。」洛衍將他扛在肩頭，「你的父親打過仗，知道將士們的苦與難，卻在坐了皇位后，將這些忘記了，先生以前在祁年城的時候，就見過將士活不下去，鋌而走險的去偷軍糧販賣，也見過拿不到撫恤金的烈士家屬生活的有多凄涼，先生不想你走你父親的老路，所以明知這也許會讓你怕的幾天幾夜睡不安生，也想讓你親自感受一下，你若怪我，我也能理解。」
「我不怪先生。」姬昌夜一隻小手摸著洛衍的胡茬，「先生能不能答應我，永遠都不騙我，不瞞我，只要先生不欺瞞於我，我定也永遠不會怪先生，無論什麼事，我都不怪。」
洛衍愣了片刻，姬昌夜真的長大了，不在年紀而在心智，這樣也好…
「好，先生答應你，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事都會與夜兒坦誠相待。」
「那先生能不能告訴夜兒，您從哪裡來？」
洛衍看向肩頭的小孩兒，他的眼睛里充滿了期待，也充滿了忐忑，洛衍笑了笑，「先生和先生的家人都從很多年很多年以後，來到這裡，只為了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