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祭壇之上的對話
南疆異族事件平息后，空桑山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南疆各族之前締結的聯盟也隨之解散，各個族群回到了自己原來聚居的地方，重新隱居山林。
動蕩之後的平靜往往顯得更加珍貴，在一片祥和之中，空桑族的大巫師也得以恢復元氣。
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在陽光明媚的午後悄悄來到了空桑山的最頂端。
那裏是空桑族的祭壇。
被歲月消磨的石柱依然靜靜聳立着，石柱上那些古老的符咒已經有些模糊。
大巫師蒼老粗糙的手輕輕撫摸過那些石柱，忍不住心中湧起一股悲涼。
這麼多年了，他不知在這祭壇中做了多少場法事，他就像是祭壇的孩子，曾在祭壇的懷中活蹦亂跳。
如今，他已是耄耋之年，而祭壇卻像是一位永遠不會老去的母親，依然在靜靜地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這些年風風雨雨，這座祭壇都見證過。
祭壇給出的驚天浩劫預言到現在還沒有眉目。
他仍然不知道，那浩劫算是過去了還是沒有到來，但現在他只覺得自己十分疲累，怕是再也支撐不到那浩劫來臨了。
這些年，他為了守護族人，不惜入了魔道學習巫術，那強大的南疆巫術在帶給他強大力量的同時，也對他進行着夜以繼日的反噬。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那巫術的反噬作用下日漸虛弱。
既然求了雨，只能承受泥濘。
他不後悔自己當年的選擇，雖然在別人的眼中是棄明投暗，但他心中卻告訴自己，只要對得起自己良心的道路就是正道。
只是，以他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況，怕是很難再繼續守護這座他深愛的山林了。
大巫師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緩緩地抬起頭來，蒼老的臉上已經出現了淚痕。
那淚水沿着他的皺紋曲折蜿蜒地流下，彷彿他這曲折的一生。
就在這時，祭壇內卻傳來一個石子掉落的聲音。
大巫師雖然仍舊虛弱，但他天性中警覺的神經被觸動。
他睜開眼警覺地環視周圍，只見一顆石子仍在滾動，還沒有完全停下，彷彿是有人故意扔過來的一般。
「是誰？」大巫師忍不住問出了聲。
一個白色的身影輕飄飄地從石柱後走了出來。
伴隨着現身，一個空靈的聲音響起：「是我。」
大巫師的臉色瞬間發生了變化。
他看着那白衣少女，眼神中充滿驚恐和防備：「你，你想怎麼樣？」
原來，那白衣少女就是幾日前在空桑山密林中救下金鋒出手傷了空桑組大巫師的鐘靈。
此刻的大巫師看着她手腕上的鈴鐺依然心有餘悸。
鍾靈見大巫師對她十分忌憚，並且一直在看她手上的鈴鐺，心下會意，伸手摘下了鈴鐺。
大巫師見他伸手摘下鈴鐺，忍不住身子向後退去。
鍾靈見狀，笑着說道：「好了，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我來是給你送這個的。」
說這話，鍾靈從懷中摸出一個翡翠色的小瓶子。
她拎在手裏晃了晃說道：「上一次我傷你是為了救人，並不是非要對付你。這是我爺爺給我的歸元丹，能夠很快幫助你恢復元氣，而且還能抵消一部分巫術對你的反噬。」
大巫師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他盯着鍾靈看了許久之後，忍不住問她：「我憑什麼相信你？」
鍾靈臉色一變，原本笑着的臉上此時顯出生氣的神色：「哎，你這老頭，我知道這些年你為空桑族的人耗費了很多心血，除了最近的事情，之前也沒有害過人，所以對於傷了你這件事我心裏也有些不忍，好心好意給你送葯，你還不相信我。算了，你這種人整天用那些邪魅的巫術，以為全世界的人心裏都那麼陰暗啊？喏，這葯給你留下了，你愛吃不吃吧！哼！」
大巫師聽完鍾靈的話后，心中的疑慮減少了很多。
眼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就要負氣離去，他趕緊說道：「小姑娘，你等等，是老夫錯怪你了，只是你手上的攝魂鈴實在恐怖，老夫，老夫也是心有餘悸啊。」
鍾靈轉過身，聽完他所說的話后，臉上的怒氣逐漸消失。
大巫師見她的面色有所緩和，便放下心來接着問到：「小姑娘，你說這歸元丹是你爺爺給你的，敢問你爺爺是哪位高人？」
鍾靈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驕傲的神色來：「我爺爺啊，說出來嚇你一大跳！我爺爺就是江湖上無人不知的摩羅多葉大師！」
「什麼？你爺爺是摩羅多葉大師？」空桑組大巫師的臉上露出驚異的神色。
鍾靈點點頭，臉上的驕傲神色未減半分。
大巫師恍然大悟，他搖搖頭苦笑着說道：「原來如此，我還在想，什麼人能教出這麼厲害的徒弟。想來你手上的攝魂鈴也是你的爺爺摩羅多葉大師給你的吧？」
鍾靈點點頭：「你怎麼知道？」
「這就對了，我和你的爺爺摩羅多葉大師，也算是舊相識了，當初他和你的奶奶，對，應該就是你的奶奶，如今九華山上的道清師尊，我們三個人都是乾坤門的徒弟。後來乾坤門敗落，我們三人也逐漸分道揚鑣、各投名門。從那以後再沒有見過。」
鍾靈睜大眼睛聽着這些陳年舊事，關於爺爺摩羅多葉和奶奶道清師尊的情感糾葛，她還是頭一次聽說。
她的爺爺摩羅多葉大師從來沒有和她說起過。
大巫師卻是陷入了回憶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鍾靈獃獃地望着他，他卻是獃獃地望着天空。
一老一少兩人如同這千年祭壇一般，安靜地佇立在了空桑山頂，畫面說不出的靜謐和傷感。
許久之後，率先回過神來的鐘靈將手中的藥瓶塞到了大巫師乾枯的手中后安靜地下山離去了。
大巫師看着那個輕快的少女身影忍不住輕輕嘆息一聲。
隨着一株秋草的輕輕搖動，空桑山的頂上吹來一陣涼風，那涼風將大巫師的黑色斗篷輕輕吹起。
他就那樣安靜而堅毅地佇立在空桑山頂之上，俯視着他守護了幾十年的空桑山和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