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改革制度（二）
人們都在想，方義成忽然之間變了，變得像大人一樣成熟穩重，有思想有原則。他似乎完成了一次從裡到外的蛻變，這種蛻變是一般人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才能做到的，可他方義成卻在半個月之內，從裡到外完成了升華。
周曉雪自從在方義成家住了一晚上之後，那種恍若「為人母」的感覺讓她久久難以忘卻。她本想不去復讀，留下來幫助方義成，可是方義成的一席話，讓她再一次燃燒起了讀書的願望。
「管理那麼多人，管理一個廠，光憑勇氣是不夠的，最終需要的是科學知識文化。」方義成在桑樹地里一邊採摘桑葉，一邊對周曉雪說，「如何養蠶，如何把蠶養得好，如何防止蠶寶寶病死，如何防治天敵，都需要知識，傳統只靠經驗已經不能夠滿足現代化需求了，所以，讀書才是最終的道路。」
方義成的幾句話說得周曉雪茅塞頓開，這才打消了不讀書的想法。但她還是要在暑假這段時間留下來給方義成幫忙，方義成拗不過她，也任由著她在蠶農廠內忙裡忙外的。
終於，方義成以蠶農廠廠長的身份完成了對蠶農廠的全面改革，有一些細節方面還需要仔細斟酌才能完全確定，關於這方面，他需要和父親方禮安討教經驗教訓后，才能定奪。
做完了這些之後，方義成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在永興蠶業製造廠內進行養蠶方式改革。他要推廣新的養蠶方式，改變傳統「平鋪式」養蠶套路，以全新的「立體式」養蠶方式來提高產量。
原來蠶農廠養蠶戶們養蠶的方式是在幾百平方米的蠶房內，把蠶匾平鋪開來。幾百平米的蠶房的使用率只有百分之六十。蠶房高度有十二米，那麼兩米以上的位置全部浪費。方義成經過很長時間的思考和理論驗證，再通過在自家蠶房內進行實踐，最終發現定製木質框架，將蠶匾改成方形、逐層擺放的養蠶方式，才是最高效的。
養蠶戶們只要加幾個梯子，就可以解決爬高的問題。這樣的方式不但將蠶房面積利用率提高到了百分之八十，並且將蠶房的上下空間也利用了起來。而且這樣的養蠶方式的可以行的。
其實蠶農廠很多年前就採用了這樣的方式，但考慮到蠶匾是圓形的而且自重很大，養蠶戶們登上登下非常麻煩，加上蠶農廠不想深入改革，思考變通，因此這樣的方式就被廢棄了。如今方義成重新將這個方式撿起來，再稍作改良，經過方禮安的實際實驗，的確可以大幅度增加產量。
產量增加后隨之而來的問題是必須增加勞動力。方義成想到了這個後續問題，聽唐滿倉對他說：「義成，產量上去了，雇傭勞工是否滿足生產需要就是問題，但可以鼓勵養蠶戶從別的村雇傭勞工，現在別的村有很多婦女閑在家中……勞工多了，就是管理起來難度大了些，同時要考慮桑葉的供給是否能滿足養蠶數量增大的問題。」
方義成思考再三，經過幾天幾夜的數學計算，對唐滿倉解釋：「我們可以設置一道紅線，將養蠶數量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保證桑葉供給充足，就沒有什麼問題。」唐滿倉聽后，覺得可行。同時他也發現方義成的大腦在思考問題的時候，總是比別人快一步。他逐漸明白「後生可畏」這個詞的含義。
方義成將經過實踐檢驗的「立體式」養蠶方式在永興蠶業製造廠推廣開來，木架、梯子、方形蠶匾等設備由廠里出錢定做，不需要養蠶戶出錢。養蠶戶聽說不花自己的錢，當然樂意接受新的養蠶方式。
可是，周萬才卻對這種「花里胡哨」的養蠶方式嗤之以鼻。
周萬才和翁德福一家不可調和的矛盾還沒有得到有效解決，便和方義成之間出現了關於養蠶方式上的衝突。他認為以目前現有的養蠶方式才是最好的，畢竟它經過了許多人的驗證。對於方義成這種「脫離群眾」的方式感到十分震驚和憤怒——其實他是實在找不到什麼借口來侮辱方義成，用這樣的方式和方義成對著干，以此滿足他並不存在的控制欲。
他十七歲便子承父業參加工作，在蠶農廠養蠶的日子裡他和唐翠萍眉來眼去，經過兩個月的時間便決定要娶唐翠萍回家。那個時候的唐翠萍不像現在這樣身材臃腫，相反，在當時她是永興村裡身材最好的女子，後來因為杜念慈的到來而改變了她「第一」的位置，也在那個時候在她的心裡埋下了仇恨的種子，女人的嫉妒心總是很可怕的。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周萬才猛追唐翠萍的結果是唐翠萍對他始終不冷不熱。周萬才是剃頭匠的挑子一頭熱，多次追求無果之後他走上了極端，用了一晚上的時間思考出專門針對唐翠萍的「獵殺計劃」，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把從蠶農廠趕夜路回家的唐翠萍拖進了桑樹地里，並在她的脖子和胸口上啃出了數十個牙印。
唐翠萍在那個時候便展露出火爆的性子，把周萬才的臉上抓得都是指甲印，同時還把周萬才的舌頭咬出了血，還不罷休，又把周萬才的衣服全都扯破了，並且用桑樹條把他打得滿地找牙。周萬才絕不屈服，唐翠萍兇猛的反抗更加激起了他內心深處隱藏許久的征服欲，一不做二不休把唐翠萍的衣服拽了下來，以男人特有的力量又一次把唐翠萍身子啃得出了水。
唐翠萍的後背被桑樹地里的泥塊硌得都是紅印，卻絲毫不覺得疼痛，而是感覺到了一股股電流從自己的身體里穿過，這才抱著他的脖子求饒。
周萬才大獲全勝。
幾天之後周萬才帶著兩隻老母雞到唐翠萍家提親，唐滿倉的父親唐耿年死活不答應這門親事，認為周萬才腦後有反骨，將來必定會對唐翠萍或唐家產生不好的影響。事實證明唐耿年的眼光還是非常毒辣的，周萬才的確對唐滿倉和唐滿谷兄弟二人不太友善，可因為親戚關係而沒有表露出來。
周萬才見唐耿年拒不答應這門親事，開始隔三差五的到唐耿年家門口晃悠，只要是來提親的人都被周文才夥同周萬青轟出了村子，直到唐翠萍二十歲的時候都沒有嫁出去，最終唐耿年妥協鬆口，周文才心想事成，用牛車把唐翠萍接回了家。
周萬才和方禮安的過節就是因為當時他請「村霸」方禮安為他搖旗吶喊的時候，方禮安已經「金盆洗手」，並且準備接受方善波的建議迎娶杜念慈。周文才因此對方禮安的「不講義氣」及不給自己面子而感到憤怒。唐翠萍嫁到了周萬才家之後和方禮安家相處融洽，可她嫁過來的下一個月，便發現杜念慈比她還要漂亮，不禁讓她尊嚴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開始和杜念慈各種不對付，久而久之就變成了仇恨。
其實那算什麼仇恨，只不過是鄰里之間的一些小矛盾而已。周文才和方禮安心裡很清楚這種矛盾是不可能被帶進棺材和傳給下一代的，因此表面上依然客客氣氣，無傷大雅。後來對方義成產生反感是因為周曉雪總是和方義成走得近，起初的時候方義成還能給周曉雪輔導功課，對此周萬才並沒有阻攔。當周萬才知道周曉雪把珍藏多年的壓歲錢拿出一半給方義成的時候，周萬才這才動了真怒。
他當年追唐翠萍的時候還消費了兩隻老母雞，方義成倒好，什麼都沒有付出反倒讓周曉雪拿錢，這明顯反了。周萬才又不敢直接找方義成要錢，他怕方禮安時候發起神經來把他收拾一頓，就是現在，周萬才也自認為打不過方禮安。如今方義成成為蠶農廠廠長，並且把蠶農廠的名字改成了「永興蠶業製造廠」之後，周萬才覺得他們家和方家的差距開始發生戲劇性的轉變。
在他看見方義成的朋友送來十萬元前的前一秒，他還認為方禮安家從此永遠翻不了身，奈何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周萬才沒有任何準備去接受方禮安家開始改變命運飛黃騰達，他勢必要想出辦法來阻止方義成把蠶農廠經營下去，因此當方義成在全廠推廣「立體式」養蠶方式時，周萬才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他的理由很簡單：平鋪式養蠶方式那是永興村幾代人努力的結果，時間是最好的證明！他甚至都不願意接受方義成的饋贈，依舊使用老舊的養蠶設備和工具，眼睜睜的看著其餘養蠶戶逐漸把嶄新的木架搬進蠶房，他依然不為所動。
他要和方義成鬥爭到最後一秒！他還有一個更充分的理由，假如……只是假如，假如有一天周曉雪執迷不悟非方義成不嫁，他要在方義成面前樹立起「老丈人」的絕對威嚴，為女兒創造出完美的婚姻——在他看來，完美的婚姻就是女人掌控天下，男人除了吃吃喝喝什麼事都不管。可他到現在都沒能接受唐翠萍一再要求掌控家裡財政大權的要求，隔三差五的和唐翠萍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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