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動搖
洛雲嬰眼睛睜的大大的，滿臉的驚悚與惶恐。她身體站的筆直，雙拳緊握，神情愕然，怎的槐安來了？
「槐安哥哥？」
洛雲嬰將信將疑的問道，心裡還十分不相信眼前的一切，這麼緊要的關頭過來，難道柳槐安一直守在這裡？
柳槐安右手提著未出鞘的利劍，防禦性的提防著岐贏，生怕他會有下一步的動作。年近二十歲的青年男子，面容褪去稚嫩，帶著一絲青澀，骨感與英氣出現。
柳氏一門，世代悍勇忠將之士；護國有功，有忠君愛國之材。他的祖父，前鎮國大將軍，開國有功，聲名顯赫。他爹，當朝大司馬，手掌千軍，有錢有勢。
身為將門之子，他原是大祭司的准繼承人，卻因為岐贏的突然出現而失去這個機會。失意是如此，但妄想著年輕，前途無可限量，他倒比一些人踏實的多。虛心呆在岐贏身邊學習請教，慢慢成長，豐滿羽翼。
柳槐安在這一眾青年才俊中算是體型比較魁梧高大，身形出眾的人，但和岐贏那個老男人比起來，在氣勢上倒是輸了一大節。
本身便不同，又如何好作比？
岐贏這個男人，外形英俊，身材高大，氣宇不凡，擁有天人之姿，又有一雙罕世異瞳。從容貌來看，如同謫仙，從氣質來看，出塵超凡。一個詞總結——罕見！
要說，這天底下真就找不出第二個能和他相媲美的男人。
柳槐安側眼看了一眼洛雲嬰，努了努嘴最終沒有回答洛雲嬰，而是挪動腳步，終於插在了兩個人中間。
於是回過頭來，又對岐贏說道。
「大祭司這麼晚來，應該是來找女帝的吧。幸好，女帝她還在宴廳，若是有急事，還請大祭司不要耽誤了。」
岐贏哪裡會有急事，更不會來找修羽蓁了。平常的時候，如果修羽蓁不主動召見他，岐贏是不會主動去見她的。今日來此，說是來找修羽蓁的，實在可笑。
洛雲嬰被迫的躲在柳槐安身後，雖然這後背寬廣富有安全感，但她更想看戲，看看這兩個男人在聊什麼。於是，她彎著身子，從槐安的背後冒出一個頭，眼睛正巧看見岐贏。
岐贏先是暼到了藏在對面男子身後，冒出一個頭來的小女子，繼而又聽到柳槐安的笑裡藏刀。自己到底是不是來找修羽蓁的，柳槐安應該清楚的很。
他一直守在暗處，偷偷的觀察著，默默的保護著洛雲嬰，不論是昨天，還是今天，不論是剛才，還是現在，所發生的一切，柳槐安都看在眼裡。
據岐贏所猜，柳槐安大概是終於忍不住了，才出來阻攔的吧。
「槐安，本尊來此是做什麼，還需要向你彙報嗎？現在，退下去，我有話要和小帝姬單獨說。」
岐贏表現的倒是淡定，眼神在這一段時間內從未放在過槐安身上，而是直勾勾的盯著槐安身後的小帝姬身上。
他身份高於槐安一等，自然是不需要看他的臉色，甚至可以命令於他，如今他壞了自己的大事，按理來說，岐贏當然有理由遣退他。
洛雲嬰委身在槐安身後，兩隻手悄悄的拽住了他的衣擺，心中緊張起來。看著那熾熱的目光，洛雲嬰忍不住的扭過了頭，躲開他的視線。
果然，岐贏還是那個岐贏。是那個讓宮裡人聞風喪膽，那個高傲不羈，漠視一切，無情冷淡的大祭司。
一瞬間，她突然覺得一切似曾相識，像極了自己初見他時的樣子，疏離冷淡，禁慾腹黑，不言一語，不做一行，便已經像極了驚濤駭浪、天上驚雷般讓人憚怵。
「受小帝姬所託，我有義務守在小帝姬身邊保護，寸步不離。大祭司若是不介意，有什麼便說什麼吧。」
柳槐安也不是嚇大的，呆在岐贏身邊長了，知道岐贏的性格秉性。念著舊情，他也不會動自己的，頂多小有懲罰。
「是這樣嗎？洛雲嬰…」
洛雲嬰本想裝作充耳不聞，但聽到那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將自己的名字逐字說出，聲線上挑，似是挑釁，暗中給自己機會，又像是挑撥，又欲又撩。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吧。想到這裡，她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知是害怕，還是因為別的。
柳槐安聽到岐贏的問，繼而也回過頭來垂眸看著被自己護在身後的人。同岐贏一樣，槐安也在滿眼期待洛雲嬰的回答。
「是！當然是！」
洛雲嬰不假思索，主動站出身來，同槐安站成一排，滿臉篤定的看著岐贏。她本以為給了這樣的答案便能順理成章「擊退」岐贏，不料那老男人只是笑了笑，並沒有打算離開。
岐贏笑的無奈，仔細聽來，其中又摻雜著一絲陰冷，似乎很不滿意她的回答。
「小帝姬開心便好。天色已晚，家宴也該結束了吧，那本尊便告辭了。」
「恕不遠送。」
岐贏彎著身子看著洛雲嬰，幽怨的眼神告訴洛雲嬰，岐贏生氣了，並且怒而不語，像是在積攢蓄力。看著岐贏的眼神，她知道，以後若是再和這個人交際，真就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了。
老男人離開了，身影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直至自己再也看不見。強大的氣勢如同巨石碾壓著她，直到岐贏離開后，她這才深呼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等回過來氣時，洛雲嬰才想起來身旁還有一個人。她扭過頭來沖那男子笑了笑，眼神狐狸般的狡黠與奸詐，更多的還是來自少女的俏皮與調皮搗蛋。
「槐安哥哥，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不過剛剛還要謝謝你了。」
「不必道謝，職責所在。家兄來此，特地過來看看，剛好碰到了大祭司在難為你，所以就過來了。」
見著柳槐安如此解釋，她也客氣的笑了笑。柳槐安說的三分為假，七分為真。他到底是無意還是有心？其中真假，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不過，家宴快要結束了，不介意的話，你跟我一起去吧，剛好槐序大哥也在那裡。」
「嗯，好。」
柳槐安看著眼前的俏麗女子，滿臉的明媚與天真，自帶著一種希望與純真，讓人看著面目一新，心中歡喜。他抿著嘴巴點了點頭，繼而跟在少女身後，往宴廳去。
洛雲嬰走在前面，眼睛蒙上了一層陰翳。
今晚是非眾多，先是碰上了休佳罖主動結識，后又來了岐贏挑釁腌臢，如今柳槐安又不知是從哪裡冒了出來，來了一個英雄救美。
種種現狀都告訴她，如今的她很不安全，步步驚心，稍有不慎便會被人遭人暗算。而這一切更讓她確定了一個想法，自己一定要趁早離開這裡，遠離喧囂與爭鬥。這裡的生活爾虞我詐，並不是她的追求，也並不適合於她。
好的壞的，她皆信不過。岐贏這個人，性情深沉，秉性難測，陰晴不定，難以琢磨。柳槐安這個人，性格踏實，心眼實誠，雖然言語不多，但為人真誠，只不過即便如此，洛雲嬰心裡還是設下了一道防線。如果不是發現柳槐安總是躲在暗處觀察自己，洛雲嬰也不會如此猜忌。
比起別人，她更相信自己。
最後一曲終了，洛雲嬰也如期到了宴廳里，低調的從後方進來並且帶著槐安坐在位子上。
坐定之後，她抬起眼來才看到了對面的休佳罖。自打自己從外面進來，休佳罖便一直盯著自己，如今兩人對視，她猶豫了一下，禮貌性的傳遞了一個笑容。
按照宗親血緣來說，他還是自己的皇爺爺不是？理應尊敬，這是禮節，也是素質。
「時候不早了，宴會就此結束，眾愛卿辛苦一天，各自回府吧。」
高座之上的修羽蓁簡短的總結一下，繼而結束了家宴。
洛雲嬰抬頭看去修羽蓁身旁的男人已經不在，看來鄔淙已經離開了。還好，不然又是一個麻煩。
「瑤瑤留下，其他人離開吧。」
「是。」
「是。」
「微臣告退！」
「微臣告退！」
一眾人干接連離開，就連歌姬舞女也相繼退下。洛雲嬰看了一眼修雲錦，越過修雲錦才發現自己的皇兄修雲鏡已經不知什麼時候離開，遺憾的是自己還沒來得及跟他打個招呼。明日若是有機會，便去登門拜訪一次吧。
「槐安哥哥，你不用陪著我了。我和喜兒、小白一起回去便好了，你不是還要找槐序大哥的嗎？就此別過吧。」
柳槐安張了張嘴，眼神有些留戀，看著大哥槐序和父親柳直荀朝著這裡走了過來，也便沒再說什麼。
「小殿下金安。」
「小殿下金安。」
父子二人同時鞠禮，一個聲音比一個洪亮。
洛雲嬰抬頭看著眼前的彪悍糙漢，體格魁梧，相貌驚人，果真是大司馬，渾身上下帶著凌人的霸道氣概。
和那兩位兒子比起來，這位父親不知道彪悍了多少，他一站在那裡，柳槐安與柳槐序的氣場瞬間被打壓下來。
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大司馬柳直荀啊！這就是槐安哥哥的父親。洛雲嬰又上下將柳直荀打量了一番，目光頗有冒犯，但柳直荀倒是沒有在意，只是滿臉賠笑。
難道槐安哥哥老了以後，也會變成像大司馬這樣猙人的樣子嘛。小孩子看見，會被嚇哭的吧。
「司馬大人，槐序大哥，寧寧有禮了。早聽槐安哥哥說起你們，今日一見受教了。不過，天色已晚，寧寧就不多費口舌，改日必定上門拜訪，親自叨擾。」
「小帝姬，慢走不送。」
洛雲嬰看了柳槐安一眼，扭過頭又向其他兩位微笑道別，隨後帶著喜兒和幼白便離開了。
洛雲嬰離開，柳直荀和柳槐序也抬起了頭，只聽著柳槐序說道。
「原來她就是傳聞中的小帝姬啊。」
「別看小帝姬年幼，但女帝欣賞，心中已經決定立小帝姬為皇太女，將來的執權人勢必是她。
今日擁立女帝，明日便要幫扶小帝姬，希望明日新君會為我帝都開一副新篇章，重整旗鼓，立嚴樹威。」
「父親，你是說…」
柳槐安滿臉訝異，他沒想到這一天回來的這麼快。看著洛雲嬰在滄州城的那段時光，雖然短暫，卻是真正的快樂。她真的會願意拋棄曾經的一切留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