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無事不登三寶殿

第一百一十一章 無事不登三寶殿

一早醒來,鄔淙便覺得神清氣爽,身體舒適,他伸展了一下身體,抒了一口氣,那熱氣便從口中、鼻息里化成煙霧。

此時他正站在鳳儀殿的樓宇之上,放眼眺望著遠處的一切。東邊的朝陽正從遠處的海岸線緩緩升起,大地被鋪上一層金黃,枝頭的寒霜被反射出點點金光。

如今他已經身體自由,出入王城不受任何阻攔,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樣的他才真正是一個鳳君的樣子。

今日他打算出城去會見妹妹鄔昭,與她洽談一些事情。其實也就是帶著洽談的幌子,為了監視一下鄔昭。無論怎麼樣,總歸鄔淙是不信任或不完全放心鄔昭的。

他怕鄔昭的行蹤泄露,又怕她的身份曝光,會牽連到自己。雖說現在修羽蓁沒有懷疑自己,但那次挑撥離間之計險些暴露了自己與鄔昭的關係。

身份暴露暫且不說,依照修羽蓁的性子,她是絕對不會讓第二個苗疆的人威脅到她個人身上。她的心思過於縝密,性情不定,詭計多端,上一秒晴天,下一秒就是雨天,誰也控制不了,誰也捉摸不透。

這幾日修羽蓁那邊沒有一點消息風聲。可越是沒有消息,他心裡才越覺得不安。明明她已經病入膏肓,無葯可治,怎麼可能如此沉得住氣,沒有一點風聲。

聽著眼線上報,前日修羽蓁於朝堂下令,朝中臣子均居在家中準備新旦,沒有要事便不再上朝。也不知修羽蓁心裡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

「鳳君殿下,車馬已經為您準備好,隨時可以外出。」

「不必了,我想起來還有別的事,你們先下去吧。」

鄔淙招了招手,便遣下了那名下人。看著遠處的曦陽緩緩升起,那灼目卻冰冷的陽光刺激著他的眼睛,鄔淙轉過了身,心中生出一計。

原本他是打算出城尋找鄔昭,但宮中眼線居多,擅自離開必定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更甚會被修羽蓁發現,暴露了行蹤,暴露了身份,得不償失。

如今他又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既然出去不行,那就在宮裡謀事。

前日自己派下人送了一批珠寶首飾去往長公主修雲錦的宮殿。下人回報,修雲錦收下了東西,卻沒有帶一字一句,著實難猜。

說修雲錦反常,不如說鄔淙狐狸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們二人無冤無仇,而鄔淙偏偏多次主動獻殷勤,珠寶首飾往朝陽殿送。

實在不能不讓人懷疑,不提防才怪呢。

修雲錦只收東西,不回一文半字,而鄔淙也不生氣,反而心裡高興。他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討美人歡欣,不過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將來好讓此人成為自己的一枚棋子。

這個叫修雲錦的公主不是一般善茬,她的野心不是一個眼神就能藏得住的。鄔淙見她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女子長大之後必會在帝都王朝引起一陣旋濤波浪。

雖然那時的她不過還是個小女孩,看似爛漫天真的小女孩。

想到這裡,鄔淙下了樓,穿戴、整理好衣服,又在銅鏡面前仔細打量了一番,樣貌上看去不過二十齣頭,可實際上他已經是個三十齣頭、步入中年的老男人了。

他並沒有帶隨從,而是一個人離開鳳儀殿,往著朝陽殿去。

一位是女帝的侍君鳳君殿下,一位是女帝的長女、帝都王朝的長公主,兩人身份皆為尊貴。兩人一個為父君,一個為皇女,但又因為禮節逾矩問題,如此大搖大擺前去定會招致口舌,不妨還是低調一些,自己一個人去吧。

此時朝陽殿里一片平靜,彷彿沒有人一般。可事實上,那宮殿之內站了一行的人,女官、婢女一個個低著頭、雙手交疊,鞠著身子。

修雲錦不說話,旁人也在一旁屏氣,大氣都不敢喘,誠惶誠恐的站在原地,等著那人開口。

從長央殿回來后,修雲錦便表現得心神不寧、不吃不喝,話也不說的坐在銅鏡面前,像這樣已經整整一夜了。也不知修雲錦在長央殿究竟看見了什麼駭人的事情。

只見著修雲錦穿著一身素雅錦服,身上披著淺紫色的斗篷,三千髮絲還未梳整,長長的分外肩膀兩側。

她嘴唇發白,似乎是很久沒喝水的緣故,臉色也不太好,眼睛獃滯的看著前方的銅鏡,瞳孔里卻很是空洞,沒有神色。她一個人坐在銅鏡面前愣神,手裡還拿著那支鳳簪步搖,久久出神,旁人也不敢打擾。

「長公主,您吃一點吧,一天了您滴水未進,奴婢很是擔心您的身體。」

終是身邊的乳娘沉不住氣了,手上端起了蓮子粥便站到了修雲錦的身邊,苦口婆心的勸慰著。

她將修雲錦一手撫養長大,衣食住行寸步未離,傾注的精力比所有人都多,最愛她的也只有乳娘一個。比起修羽蓁來,乳娘才是最負責任的人,最承擔得了母親的職責的人。

修雲錦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牽動的她的心,若是修雲錦頭疼腦熱,身體不舒服,乳娘也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十分難纏。若是看見修雲錦一頓飯不吃,乳娘就難受的像千萬隻蟲子在自己心裡鑽,心疼難耐。

「乳娘,你們先下去吧,我不餓,我想一個人靜靜。」

「可是.」

修雲錦像個木頭人一般,身子不動,表情沒有改變,而語氣也是十分生硬,目光獃滯的對著身旁的人說。乳娘不甘心,又想勸慰,修雲錦的大病初癒,即使現在好了不少,但一日三餐還是不能少的。

究竟她是遭遇了什麼事,才讓她茶飯不思,寢食難安?

隨即,朝陽殿內再次陷入了寂靜。那宮殿中的婢女、下人已經站了一夜,雙腳雙腿已經麻木,肚子餓的也已經沒有了知覺,但還是要咬著牙,默默不語,在一旁堅持著。

畢竟,人家長公主也沒吃飯,也沒睡覺不是?尊貴之人安樂休閑之時,卑賤之人在窮困受累;尊貴之人身心俱疲時,卑賤之人還在咽苦吐甘。世間有多少公平,又有多少不公?

底層人往往只能默默發出幽怨聲音,從未作出奮力抵抗。他們不敢,也沒有能力。誰會賭上命與天抗衡呢?

不久后,殿外一名小婢女便鞠著身子進來通報。

「長公主,鳳君大人來了,現在正候在殿外。」

鳳君大人?鄔淙!他怎麼來了?

乳娘連同修雲錦一樣心中生起疑問,好好的沒有事情,鄔淙怎麼回來這裡?

「公主.」

乳娘想開口說話,修雲錦便攔住了。她知道乳娘不希望自己會見鄔淙。

在她們的眼裡,鄔淙並不是一個好人。不光因為他是鳳君的身份,也不是因為他是苗疆巫王的身份,而是在宮中流傳著那些年有關於他的傳聞。

鄔淙這個人野心極大,只身前往帝都和親並不是為了交兩國之好,而是為了噬主,吞併帝都,權霸中原。只不過他想的過於簡單,多年來未讓其得逞。

「為了梳洗妝發,我倒要會會鄔淙,看看他到底想要幹嘛。」

說罷,修雲錦便將手中鳳簪步搖重新放回了匣子里,好好地珍藏著。身旁的一行婢女早就想動彈了,聽到她的命令,一個一個爭前恐后的附上前去為她梳洗打扮。

殿外是一個人站著的鄔淙,來的路上為了不被別人發現,他這一路走走停停,看著身邊動向,生怕被別人看到抓包。確實,若是被修羽蓁知道自己在有意接近修雲錦,那自己遲早會暴露。

半刻過後,鄔淙搓著手心,心裡直接懷疑人生。這麼長時間還不請自己進去,莫非修雲錦是故意讓自己等在外邊的?

他往裡看了看,眼神捕捉到一位淺衣婢女往外面來,他便收回了視線。小婢女臨到鄔淙身旁,畢恭畢敬的說道。

「鳳君大人,您久等了,裡面請。」

「好。」

隨著小婢女的指引,鄔淙跟在後面往殿里去,走過錦簾處,一眼才看見坐在銅鏡前的修雲錦,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像極了她的母親,同樣的高傲自負,令人作嘔。

「長公主,今日還好?」

「勞鳳君大人挂念了,一切安好。」

修雲錦也起身作態,與他互相恭維著。眼底深處卻還是在偷偷的打量著眼前一身黑衣龍紋的男子,身形挺拔如松,樣貌不凡,氣宇軒昂,眉眼之中帶著一股妖氣,是他們苗疆人給人特有的感覺。讓別人看了心裡覺得不舒服。

「長公主怕是只為了向本君寒暄恭維吧?怎的本君看著長公主面色不太好,莫非是沒有休息好!」

鄔淙是問,也是打量。一雙幽深如潭、深不見底的瞳眸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她似乎是有什麼心事擾亂。可究竟是遇到了什麼是呢?鄔淙眯起眼睛看著面前的女子,等著她的回答。

被問的女子下意識摸著自己的臉,她表現的這樣明顯了?透過銅鏡可以看到那女子的神思忽然一恍惚,就在那一刻才走了神,隨即越陷越深,陷入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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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臣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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