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薄情寡義
蘇茗芷愛了楚寒逸一輩子，最後竟然落得個如此下場，也不知道蘇茗芷若是知道了真相，又該作何感想。
「你說什麼？」皇帝陛下似乎有些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他不太敢相信，蘇茗芷竟然是以這種方式死去的。
「蘇茗芷一頭撞死在了陛下的棺材上，情深至此同陛下生死與共」冷漠到沒有任何感情的重複。
這一瞬間楚寒逸竟然落了淚，只是他也不知道這淚為何而落。
「陛下哭了」楚寒逸沒有應聲，蘇茗芷這樣的死法，他的確沒有想到。
「朕會追封她為懿仁皇貴妃，同朕葬在一起」這可能是楚寒逸覺得他可以給蘇茗芷最大的榮耀了。
冷俞依沉默，男人的愛就是如此嘛？
「她曾經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已經用妾室的身份委屈求全了大半輩子，如今到了死後，你都不願意給她一個正室的頭銜嘛？」冷俞依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人，此時此刻大概也是覺得兔死狐悲吧。
「她不能成為皇后，若是蘇茗芷成為了皇后，那麼你怎麼辦？軒兒怎麼辦？一旦你的身份地位和軒兒的身份地位發生了變化，這大楚將要迎來的就是血雨腥風」他是個皇帝，兒女情長給不了太多的人。
「陛下早些休息吧，臣妾累了」楚寒逸苦笑一下，他大概知道冷俞依在想什麼，只不過自己對於蘇茗芷來說，的確算得上是薄情寡義了。
冷俞依躺在了床上，沒有再理會楚寒逸，而楚寒逸的目光盯着那副掛着的畫像，思緒卻早已經飄在了多年以前。
「小姐，你慢點跑」一道很焦急的女聲打破了楚寒逸的寧靜，他有些不耐煩的睜開眼，就看到跑的氣喘吁吁的丫鬟和笑得花枝亂顫的小姐。
兩個人打鬧了好一會兒，楚寒逸的耐心已經被消磨乾淨，他好不容易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睡一會兒，就被人無端驚擾了美好，脾氣自然是好不到哪裏去。
「聒噪」簡單的兩個字，讓打鬧的主僕兩人停下了嬉鬧，這才看到躺在樹上睡覺的楚寒逸。
「小女子一時興起，無意叨擾公子，多有得罪還望公子海涵，這便告辭」說完就拉着婢女要離開。
楚寒逸的嘴角抽了抽，方才這個女人打鬧的時候可不是這幅樣子的，變得可真快。
可能這長都的官家小姐，大多都是這幅表裏不一的樣子吧，着實令人不喜。
「驚擾了本公子的美夢，便想這般離去，莫不是太過輕巧了些？」
「是小女子的不是，只是不知公子如此才能善罷甘休」蘇茗芷仰著頭看楚寒逸，的確是端莊大方的樣子。
「既然驚擾了本公子的美夢，自然是要賠本公子一夢，不如你我一同入夢如何？」聽到楚寒逸的話，蘇茗芷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只是還沒等蘇茗芷說話，旁邊的丫鬟就已經怒斥楚寒逸「放肆，我家大小姐也是你可以隨意輕薄的」
「輕薄？」楚寒逸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便是輕薄了又如何？」說話間就縱身跳下，落在了蘇茗芷的面前。
蘇茗芷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卻被楚寒逸眼疾手快的摟住了腰，「姑娘小心」
芳華正茂的小姑娘，哪裏同男人這般親近過，瞬間就已經是面色羞紅，道謝的話還未說出口，楚寒逸的唇就貼在了蘇茗芷的唇上。
一瞬間，小姑娘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甚至忘了反應。
卻只聽到楚寒逸涼薄的一句「如此，才算的輕薄」
蘇茗芷又氣又惱，一把推開了楚寒逸，他卻還極度挑釁的用大拇指抹了下自己的唇，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人。
「你！你！你！」三個你之後，蘇茗芷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她自幼就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哪個敢對她這般無禮。
楚寒逸本就是起了戲耍人的心思，可誰知蘇茗芷卻是烈性暴脾氣的，還在笑眯眯的楚寒逸感覺到凌空的破風聲，下意識的躲了一下。
才看到蘇茗芷不知道何時將腰間的鞭子抽了出來，從方才那一鞭子來看，若不是自己躲得及時，恐怕是要破相了。
楚寒逸也不笑了，京城中這般年紀，鞭子又使得好的大家閨秀並不多。
「楚某多有得罪，還望姑娘海涵」說完這話楚寒逸自己都覺得不妥，自己的確是輕薄了別人家的姑娘，還要人家原諒，的確過分。
果然，這姑娘的暴脾氣，一點也沒讓楚寒逸失望，下一鞭子直接就對着楚寒逸的腦袋來了，十足十要當場打殺了他的氣勢。
「海涵？下去讓閻王爺海涵你吧，姑奶奶沒有那麼好的氣量！」
楚寒逸躲鞭子躲得有些狼狽，這姑娘武功不錯，看這狠勁自己是把人得罪狠了。
「若是姑娘覺得在下壞了姑娘的名聲與清譽，在下大可以娶姑娘，姑娘又何必下此狠手呢？」楚寒逸如此說到，反正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府里多個人罷了。
「果真是登徒浪子，婚姻大事也能如此兒戲，如今看來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本小姐今日為民除害」楚寒逸只有一個想法，碰上硬茬了，脾氣夠烈的。
「在下實屬冤枉啊」楚寒逸着實不冤枉，他平日裏就是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樣，只不過沒有那麼明目張膽的占姑娘便宜罷了。
便是方才對蘇茗芷的輕薄行為，也是因為聽到了她家丫鬟的所謂輕薄言語。
他是浪子不假，但是他平日裏也只是口頭調戲一下美人罷了。
今天對於蘇茗芷的行為，是有些過分了，但是也不在他的道德譴責範圍之內。
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多納個妾罷了，或許連納妾也算不上，只不過府里多養一張嘴罷了。
他碰了別人，毀了別人姑娘家的清譽，自然要帶回去給個名分，至少他是個負責任的浪子，這是楚寒逸給自己的定位。
「冤枉？去和閻王爺喊冤吧，你冤枉還有誰無辜」蘇茗芷的鞭子落在的楚寒逸的面門前，為了不破相楚寒逸只好伸手抓住了鞭子。
一瞬間手上就已經是鮮血淋漓了，蘇茗芷剛想抽鞭子，就聽到有人找了過來。
「蘇小姐，將軍夫人等你回府」蘇新茹還沒說話，就看到來人看到眼前的楚寒逸以後，直接跪了下去。
「臣參見六皇子殿下」
「啊！」楚寒逸的回憶被一聲尖叫聲打破，他回過神來，就發現冷俞依一臉驚恐的看着掛着的那副畫像。
楚寒逸看到那副畫像也是變了臉色，好好的一身戎裝的玉星畫像，竟然肉眼可見的將一身戎裝慢慢的變成了一身紅衣。
那紅色竟然慢慢的浸染了半幅掛畫，慢慢的整副畫像都變成了血紅色。
冷俞依看着那副畫像，整個人都在顫抖，「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楚寒逸看着畫像，臉色也不是很好看，楚寒逸取下畫像直接將畫像點燃，想要燒掉，只是那畫像開始破損之後，那血色竟然開始在屋內蔓延開來。
冷俞依一口氣沒提上來就暈了過去，楚寒逸看着大殿裏越來越多的血跡，他甚至於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阿寒」聽到聲音楚寒逸身體僵硬了，他剛才聽到了什麼，是蘇茗芷。
楚寒逸一抬頭就看到蘇茗芷站在他的面前，她一身嫁衣，就那樣笑着看着他。
當年她就是這樣嫁給他的，一身紅衣笑的也是這般的好看。
「阿芷」他伸手想去拉她，可是蘇茗芷卻看着他懷裏的冷俞依，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阿寒，她是誰？你為何這樣抱着她？你不要阿芷了嗎？」蘇茗芷看着他滿眼都是淚水，楚寒逸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楚寒逸！你當初是怎麼說的？如今我們都成親了，你懷裏還抱着別的女人」楚寒逸面對蘇茗芷失望的眼神，始終沒有說出什麼來。
當年，當年他是怎麼說的的呢？太久遠了他自己都不記得了，可是看到蘇茗芷穿着嫁衣出現的一瞬間，他似乎又想起了。
「我楚寒逸對天起誓，此生絕不辜負蘇茗芷，一生一世妻子唯有蘇茗芷一人，若違此誓，必當葬送大楚百年基業，被心愛之人唾棄，死後遺臭萬年」當年他是這麼說的，當時蘇茗芷說的什麼，他怎麼有些記不起了。
他抬頭看向蘇茗芷，只看到蘇茗芷對着他一字一句「你倒是想得美，還想史書工筆有你言語，此生此世，你楚寒逸若是有一絲一毫對不起蘇茗芷，那將來史書工筆都不會有你隻字片語，不管是青史留名還是遺臭萬年」
那個時候，誰也沒當真，誰也不相信楚寒逸會辜負蘇茗芷。
「那史書工筆若沒有我隻字片語，你又當如何呢？」蘇茗芷似乎是很認真的考慮了一下，笑了。
「若是史書工筆沒有你隻字片語，就是說你辜負了我，那我就詛咒你，大楚以後的掌權者會為我正名，史書工筆上，沒有你隻字片語，而我流芳百世」楚寒逸忽然覺得那些已經很遙遠的東西，似乎又近在眼前了。
「茗芷，你說以後我們兩個誰會先死呢，一個百年之後另一個人多寂寞啊」蘇茗芷挽著楚寒逸的胳膊笑得很開心。
「你大我那麼多，估計也是你是先死」還跟楚寒逸吐了吐舌頭。
「臭丫頭，剛成親沒多久你就想着謀殺親夫啊」楚寒逸在蘇茗芷頭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可也是聽着響，並不是很疼。
「還不是你先問的，你這人怎麼不講理啊」蘇茗芷雖然這麼說着，抱着楚寒逸的胳膊可是沒放開。
「茗芷，我們應該多生幾個孩子，這樣等我百年以後，至少還有孩子陪着你，我也能放心了」那個時候，他說的是真的，他的愛也是真的。
「呸呸呸，若是你真的比我先走，那我就一頭撞死在你的棺材上，隨你而去」楚寒逸直到現在才想起，當年他們談及生死的時候，蘇茗芷說的話，可惜太遲了。
原來那個時候他那麼愛蘇茗芷，可是為什麼自己忘記了呢？為什麼連愛都可以忘記呢？
四十多年的夫妻，原來這句話蘇茗芷一直都記得，她記得自己說過若是楚寒逸死在自己前面，自己就一頭撞死在他的棺材上，只有他忘記了。
懷裏的冷俞依還沒有清醒，穿着嫁衣的蘇新茹就站在他的面前。
一時之間，楚寒逸竟然也不知道自己愛誰。
「阿寒，她是誰？你不要阿芷了嗎？」
「阿寒，她們都說你是花花公子，我知道你不是」
「阿寒，你做了皇帝以後我是不是就是皇后了」
「阿寒，你當不當皇帝對我而言都不重要」
「阿寒，你看我們的兒子，就叫雲輝吧」
「阿寒，我們要是生個女兒叫雲瑤吧」
「阿寒，雲飛沒有保住」
「阿寒，我的雲燕，我就這麼一個孩子了」
「阿寒」
「阿寒」
「阿寒」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楚寒逸看着蘇茗芷，始終點不了頭。
愛嗎？他也不知道，蘇茗芷是他權衡利弊以後娶的，娶之前沒什麼感情，也說不上討厭，但到底是自己輕薄了人家。
娶以後，他發現他們之間有了感情。她願意為他着想，他也願意愛她，可是他不該遇到冷俞依。
「阿寒，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楚寒逸看着蘇茗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愛還是不愛，他自己都不知道。
良久的沉默以後，蘇茗芷滿眼淚水的看着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沒有咆哮，沒有崩潰，沒有喊打喊殺，只是就那樣很平靜的看着他。
「阿寒，我是真心實意的愛過你，當年你輕薄我的時候，我對你是十分的厭惡，可是你是皇子，我也不能拿你如何，只不過是啞巴吃黃連罷了，只能自己吞下這份委屈
可是後來接觸久了，我就發現你不是這樣的，我又何嘗不知道你娶我是存在着算計的呢，我不在乎，只要你對我有愛就好了
成親以後我特別忐忑，萬一你不愛我怎麼辦，可我發現我多慮了，你愛我
你愛了我十幾年，直到你碰到了冷俞依，我開始懷疑這份愛
可是我卻不敢懷疑，我害怕，我害怕你這十幾年的愛都是假的
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你還是愛我的，只是冷俞依剛好年輕，剛好有幾分像我，剛好你需要冷俞寒的支持，一切借口我都替你想好了
甚至我的女兒，我的雲瑤死了，我都替你找好了借口，這不怪你
直到玉星的到來，她用了我女兒的名字，我女兒的身份地位
我才發現，原來被人取而代之，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情
我再也不能騙自己，你愛我了」
面對蘇茗芷的話，楚寒逸陷入了沉默，蘇茗芷所說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真的，一句都沒有冤枉他。
「阿寒……」這是最後一句了，蘇茗芷看了看還抱着冷俞依的楚寒逸，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陛下」聽到聲音的楚寒逸急忙看向冷俞依，她醒了，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的。
冷俞依只是冷冷的看着楚寒逸，剛才的話楚寒逸不知道冷俞依聽到了多少，但是卻隱隱的有些擔心，只是冷俞依什麼也沒說，楚寒逸在抬起頭哪裏還有半分蘇茗芷的影子。
懷裏的冷俞依也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楚寒逸，好像是有些獃滯了，楚寒逸剛想把冷俞依扶起來，就聽到冷俞依開口「哥哥，為什麼要我嫁給陛下」
楚寒逸一瞬間沉默了，方才冷俞依問什麼？為什麼嫁給自己？當年不是冷俞寒告訴自己冷俞依願意進宮和自己成為夫妻的嗎？
「你仔細看看，我是誰？」楚寒逸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冷俞依，一種不好的預感撲面而來。
「哥哥，你在說什麼傻話？為什麼要依依嫁給陛下啊，依依不想嫁，你和嫂嫂留依依在家裏好不好」冷俞依拉着楚寒逸的袖口撒嬌，楚寒逸看着冷俞依心中五味雜陳。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是不願意嫁給自己的，自己還滿心歡喜的以為他們是兩情相悅，哪怕嫁給她以後，冷俞依對他有些冷漠，可是楚寒逸也只當是她還沒說服自己，畢竟是自己上門提親，她也不好拒絕，但是若是當年她若拒絕，冷俞寒自然有辦法讓她不嫁，當時他也只是私下裏告訴了冷俞寒自己的想法。
起初冷俞寒還是拒絕的，說楚寒逸不僅娶妻生子了，還大了冷俞依十幾歲，自然是不肯，若是別人家的他大十幾歲也無妨，可是冷俞寒的妹妹，她若是不願意，那就是不願意，哪怕他馬上貴為皇帝陛下也不行。
可是也就是沒過幾天，冷俞寒告訴他，冷俞依願意進宮了，他才準備了聘禮去下聘，如今看來似乎其中有自己並不知道的事情。
「依依為什麼不願意嫁給陛下呢？」楚寒逸覺得自己需要一個答案，一個這麼多年自以為是的答案。
「大哥，依依不嫁，依依就是不嫁」冷俞依的眼中竟然出現了淚光，楚寒逸不再動了，也不逼問她了。
夫妻這麼多年，他從來都沒見過冷俞依哭，一次都沒有，仔細想想這麼多年來，在他的印象里冷俞依似乎從來都沒有哭過。
哪怕是冷俞寒一家死絕了，她都沒有落淚。
這一次，竟然因為冷俞寒讓她嫁給自己而落淚，嫁給他就這般的不情願嗎？
所以當年是發生了什麼？才讓冷俞寒不由分說的就將自己掌上明珠的親妹妹，直接塞給了自己。
當年冷俞寒甚至沒有對他有太多的要求，他只記得冷俞寒說，你我多年兄弟，依依還是個孩子，日後你們便是夫妻了，你要善待她。
為這一句夫妻，他不惜將自己嫡妻的位置一聲不吭的給了她，沒有給嫡妻一點反應的時間，可是如今想來，從始至終冷俞寒都沒說過一句，讓她立冷俞依為後的話，只不過當初自己立后的時候，他沒有反對就是了。
「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清楚，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不知怎麼，楚寒逸覺得倘若真的是冷俞依當年做錯了事情，那麼這會是冷俞寒的語氣。
誰知冷俞依滿眼淚水的看着楚寒逸，「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刺傷嫂嫂的，嫂嫂那麼厲害，怎麼會被我刺傷」楚寒逸忽然想起，他娶冷俞依的時候，玉纖雲這個嫂嫂並沒有出現，據說是被刺客傷到了在養傷，不能參加。
當初楚寒逸也去探望過，玉纖雲那個階段的確身體虛弱了些，但是並不至於參加不了婚禮，但是又想到玉纖雲和蘇茗芷是手帕交，這種事情她避嫌也好，可如今看來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楚寒逸盯着把自己認成冷俞寒的冷俞依，越發的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滋味，是什麼讓她不惜刺殺自己的嫂嫂？又是什麼讓冷俞寒直接把她扔給了自己，除了一個善待以外，甚至連一個正室的位置都沒有給她開口爭取。
「你僅僅是刺傷了纖雲嗎？」楚寒逸覺得，這麼多年他似乎忽略了最重要的問題。
一個把妹妹當做掌上明珠的冷俞寒，怎麼會如此輕易的把妹妹嫁給他一個有婦之夫，冷俞寒的護短別人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們是肩並肩共患難過的兄弟。
冷俞依抖得更厲害了，「哥哥，依依不是故意的，依依只是和嫂嫂玩鬧，依依不知道，依依不是故意的」
冷俞依反覆強調自己不是故意的，甚至言語中帶着驚恐和顫抖，可就是這樣讓楚寒逸的疑心更重，她在害怕什麼？冷俞寒可是她同父同母的嫡親哥哥，她究竟做了什麼，才會令冷俞寒如此的憤怒？憤怒到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不是故意的？」他急切的想知道答案，這個答案近在遲尺了。
「誰讓她和嫂嫂靠那麼近，和星兒靠那麼近，男女之嫌都不避諱，誰知道星兒是不是哥哥你的孩子」冷俞依一邊說一場驚恐的看着楚寒逸，一邊往後退。
楚寒逸知道冷俞依為什麼害怕，按照當時冷俞寒的脾氣，應該是給了她一巴掌。
冷俞依她是妹妹，可是玉纖雲是妻子，玉纖雲和冷俞寒守望相助相互扶持的時候，冷俞依還是個小屁孩，她哪裏懂得他們之間的感情深厚。
只是傷了玉纖雲這一點，就足夠令冷俞寒憤怒了，可是她還給玉纖雲巧立名目，甚至懷疑星兒的身份。
星兒？應當是冷瑤星吧，那是玉纖雲和冷俞寒的第一個女兒，只不過沒有活下來，所以很多人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叫瑤星的女兒，他記得瑤星是他娶冷俞依的那年冬天沒的，也就是說當初瑤星的死很可能是就是冷俞依一手造成的？
冷雲煙沒想到蘇茗芷死去的當天夜裏，冷俞依緊隨着他的腳步離開了。
一日之內，皇帝陛下皇後娘娘皇貴妃娘娘全部死亡，這是何等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可它就是發生了，真真切切的發生在大楚。
面對皇后的猝然離世，冷雲煙有注意到楚雲軒的變化，可是楚雲軒並沒有任何的波動，相比於皇貴妃死的時候楚雲燕的情緒，楚雲軒的情緒太好了，甚至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冷雲煙有些疑惑，他知道關於自己身世的真相了嗎？
可是楚雲軒又是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令冷雲煙再一次的陷入到了沉默中。
大楚最尊貴的三個人接連離世，國喪三年。
上一輩的恩怨，也該到此為止了。
「恭喜陛下，榮登帝位」冷雲煙看着皇袍加身的楚雲軒只是冷冷的說了這麼一句。
「朕登基你就是皇后了，朕是不是也應該恭喜你呢」楚雲軒冷眼看着冷雲煙。
「陛下莫不是忘記了，如今是國喪」楚雲軒也只是諷刺的看着冷雲煙。
「國喪有什麼要緊的？當初父皇的葬禮上你不都敢說讓我娶你的話嗎？如今馬上登頂權利的巔峰，怎麼反而畏懼了？」
冷雲煙也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什麼都好，怎麼想都好，她只需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好了，其他的有什麼關係呢？
「既然早晚都是皇后，那就住在宮裏吧」楚雲軒只是丟給冷雲煙這樣一句話。
「陛下，你軟禁我？」是疑問卻是肯定的語氣。
「如何能說是軟禁呢？朕只是擔心你的安全，皇後娘娘」楚雲軒的皇後娘娘說的咬牙切齒，冷雲煙卻不想理會他。
「隨便你，只是希望陛下能夠順利登基」楚雲軒是太子是新帝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可是這並不意味着他能平穩的登基。
前朝後宮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他，他還有心思跟自己賭氣，真是一點都沒有學到玉星公主的手段。
冷雲煙懶得理會楚雲軒的小孩子脾氣，不管是玉星還是帝后都把他保護的太好了，以至於讓他以為很多事情，很好處理。
可是冷雲煙不一樣，她是從死亡邊緣一次次摸爬滾打回來的人，也是因為這樣，她比一般的人更加的知道應該做什麼，什麼時候需要狠毒。
「朕的皇后，不必太過擔心，你必然會成為皇後娘娘」說完就扔下冷雲煙一個人走了。
冷雲煙乾脆爬上床準備睡一覺，反正楚雲軒不吃點苦頭是不會相信冷雲煙的能力的，而且冷雲煙這個名聲不被信任也正常。
楚雲軒手裏拿着玉星公主來的信，有些不悅的蹙眉，長姐來信本來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可是長姐卻告訴他，讓他多聽一些冷雲煙的意見。
那個聲名狼藉的女人哪裏好了？長姐就這麼看重她？楚雲軒希望能從信里多知道一些玉星的消息，可是玉星並沒有多提半個字。
既然來信特意說明，就意味着玉星能夠得到他的消息，還有一點楚雲軒始終不明白，為什麼玉星當時會自己鬆口答應嫁給藍玉王？
明明她有機會不嫁的，可是她卻自己鬆了口，嫁給了藍玉王。
他不信任冷雲煙，但是她信任玉星，楚雲軒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先試試看，他是個男人，國家社稷怎麼能交給一個女人來決定，尤其還是一個他不信任的女人。
楚雲軒決定先晾冷雲煙一段時間，冷雲煙也樂得清閑，反正楚雲軒不來煩她，她就沒事逛逛御花園，楚雲軒也只是說讓她住在宮裏，沒說住在哪個宮裏。
冷雲煙逛御花園的時候，被個小宮女撞了一下，剛想說什麼，就察覺自己的手心多了什麼。
抬頭時宮女就不見了蹤影，字條上只有一個之字，這是燕之楚給她的，約她見面。
冷雲煙搖了搖頭，楚雲軒心真大啊，住在宮裏多久了，居然不清點一下人數和底細，真不知道他是太蠢了，還是對自己太自信了。
冷雲煙輕輕一捏，紙條就化為粉塵隨風而散了。
「清理一下吧」冷雲煙懶懶的說了一句，然後折下一朵紅色的薔薇。
這種花在大楚叫做薔薇，玉星的錦瑟宮裏全是這種東西，她也一直以為這種花沒什麼特別的。
直到玉星告訴她，這種花還有另外一個名字「雲初薇」
這卻讓冷雲煙意外了，這種雲初薇的形態和原本雲初薇的形態簡直是天壤之別。
可這就是經過培育后，逐漸脫胎換骨出來的沒有任何毒性的雲初薇。
她曾經為了這種花，費盡心思，可是到頭來卻發現這種東西，已經遍地都是了，自己真的是白費心思。
冷雲煙打了個哈欠，就聽到不遠處有人高聲呼喊「不好了，快來人啊，有人落水了」
冷雲煙回頭看了眼蕭雪，蕭雪微微的點點頭，冷雲煙才慢慢的挪動了腳步。
很快湖邊就已經聚集了很多人，等人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生氣，冷雲煙確定人已經死了，才姍姍來遲的緩緩開口「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看着慢悠悠走過來的冷雲煙，一眾人跪了一地，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才開口稱呼她。
只不過這稱呼就有意思了，有的人叫郡主，有的人叫娘娘，現在誰不知道冷雲煙是新帝的皇後人選。
冷雲煙也不在意到底是郡主還是娘娘，反正都不會長久，哪個也不是她罷了。
「查查人是怎麼死的，若是沒有問題，便按照規矩處理就行了」冷雲煙的手上，還拿着那朵薔薇。
過了一會兒，才有個小太監緩緩開口，「回娘娘的話，是失足落水」
冷雲煙打量了一眼回話的小太監，看起來瘦瘦的，不過倒是挺機靈的。
「既然是失足落水，按照規矩辦就行了」冷雲煙剛準備走，卻又回頭問了一句小太監「你叫什麼？」
「奴才青竹」聽到青竹這兩個字，冷雲煙的身子僵了一下，青竹果然是個搶手的好名字嗎？
「名字不錯，這件事兒就交給你處理了，處理完以後來我宮裏當差吧」蕭雪看了一眼自稱青竹的小太監搖了搖頭。
「奴才謝娘娘隆恩」蕭雪扶著冷雲煙走了，她本可以有更廣闊的天地，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困在方寸之地呢？
死一個宮女沒什麼大不了的，在這個皇宮裏每天都會有人死去，一個身份低微的存在，死了也就只是死了，沒有人會去在意。
冷雲煙最近格外喜歡在御花園裏溜達，她知道燕之楚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聯繫自己，畢竟現如今先帝駕崩，新帝還沒有完成登基大典，這個時候是爭奪皇位的最佳時機。
這些天斷斷續續已經死了很多的宮女和太監了，死一兩個或許沒什麼問題，可是十幾二十個的死，誰都品出來有問題了。
而且這些死去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都和冷雲煙有過接觸。
宮裏當差的人，看冷雲煙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樣了，可是愈發的不敢得罪冷雲煙，甚至於不敢靠近冷雲煙。
誰知道靠近她的下場是什麼？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死亡的人。
雖然生活艱難，但是死亡終究還是太沉重了，若是能好好活着縱使生活艱苦一些，又何必去死呢？
宮裏這般死人，而且死去的人死前都跟冷雲煙接觸過，自然而然的就傳到了楚雲軒的耳朵里。
楚雲軒看着御花園站在血紅色薔薇面前的冷雲煙，她似乎格外鍾愛這花，他有好幾次都看到她在對着薔薇花發獃。
他記得玉星也喜歡這花，而且也必須是血紅色的，整個錦瑟宮，都是這般的血紅色薔薇，而且錦瑟宮除了薔薇沒有別的花。
「你倒是清閑，還有空在這裏賞花」冷雲煙被楚雲軒的聲音嚇了一跳。
然後看到楚雲軒落在血紅色薔薇上的目光若有所思。
「臣女參見陛下，陛下萬安」中規中矩的請安問好，沒有逾越也沒有多親近。
「臣女？你對於自己的身份，似乎還很模糊」楚雲軒冷眼看着冷雲煙，當初這個女人說讓自己娶她，自己答應以後她卻開始中規中矩了。
楚雲軒有些看不懂冷雲煙了，他和自己遇到的女人都不太一樣。
皇後娘娘雖說是他的生母，可其實皇後娘娘對於他也並沒有多看重，幾乎是和對於先帝的子嗣一個態度。
楚雲軒原本以為，這便是一個皇後作為母親的愛了，她溫婉大方母儀天下，但是直到玉星公主的到來。
皇後娘娘說她叫楚雲瑤，是自己的長姐，是她的女兒。
一開始楚雲軒並沒有在意，皇後娘娘是嫡母，先帝所有的孩子都是她的孩子。
直到看到冷俞依對於玉星公主楚雲瑤的偏愛和寵溺，他才明白那句她的孩子是什麼意思。
楚雲軒才知道，原來皇后也是會用不同的方式去愛孩子的，只不過他有父皇的疼愛，分一些母親的疼愛給長姐，他也沒有意見，而且長姐對他的確很好。
「那陛下認為，臣女該是什麼身份呢？」面對冷雲煙的反問，楚雲軒有些許的沉默，他是讓冷雲煙住進了皇宮，可是他並沒有給冷雲煙任何身份。
「你當初不是很明白自己要什麼嗎？朕的皇后」冷雲煙看着楚雲軒的樣子，笑出了聲。
「陛下，您有空在這裏同臣女賭氣，不妨多考慮一下怎麼處理你那些兄弟」冷雲煙的話，讓楚雲軒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宮裏最近宮人死的頻繁，且死前都同你接觸過，你沒什麼想同朕說的嗎？」楚雲軒本就是為了這件事兒來找冷雲煙的。
「宮裏死幾個宮人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情，況且他們失足落水與臣女何干？若是同臣女接觸過的人出了事情，便要怪罪到臣女頭上來，那未免太過牽強了」冷雲煙一點都沒有被楚雲軒的興師問罪嚇到。
「以前朕怎麼沒發現，你是這般的伶牙俐齒」
「陛下從前也沒有同臣女接觸過不是嗎？」
「朕希望面對群臣的時候，你也能如此巧舌如簧」楚雲軒說完沒有機會冷雲煙，就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冷雲煙自始至終都保持着應有的禮數。
看着楚雲軒的背影，冷雲煙知道她不能在這樣悠閑了，風雨將來了。
她是殺了第一個和她接觸的宮女，可是接二連三的發生這種事情，別人不懷疑她都難，她沒那麼蠢。
如今顯然是有人刻意的將火引在她的身上，這一招借刀殺人當真是不錯。
新帝登基，皇宮內出了這種事情，本來也不算什麼，只不過恰好這個當口，就成為了新帝處理的風向。
若是楚雲軒不處理她，必然會背上個新帝不仁的名聲，那麼楚雲軒這個皇帝想要順利登基便是難於登天。
可若是楚雲軒處置了冷雲煙，又難免背上個薄情寡義的名聲，只不過對於一個皇帝來說，薄情寡義可比不仁不義的名聲好聽的多。
這件事兒對於楚雲軒來說，最好的方式就是處理了冷雲煙。
楚雲軒應該怎麼選才是最有利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但是關鍵點還是在楚雲軒本身。
冷雲煙知道楚雲軒的選擇，但是楚雲軒還沒有拿到冷雲煙手中的兵權，那麼處罰也不會太重。
今天來，其實也只是通知冷雲煙早做準備吧，雖然他不喜歡冷雲煙，可是此時此刻，他們是盟友。
楚雲軒給了冷雲煙一個為自己辯駁的機會，只是了冷雲煙能為自己爭取到幾分，就全憑他自己了，這個時候的新帝是不能對她有所偏頗的。
本來這種事情，就宮人來傳話就行了，楚雲軒沒有必要親自一趟，但他還是來了。
冷雲煙不想去猜測楚雲軒的心思，也不在乎他對於自己的態度，她要做的只是讓他安穩的成為皇帝。
至於皇后的位置，那個萬眾矚目的位置，從來都不是她想的，只不過玉星告訴過她，沒有人可以成為楚雲軒的皇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還是照做了。
楚雲軒登基以後，冷雲煙就是皇后了，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令楚雲軒廢后，或者直接假死金蟬脫殼，都不會為他空下這個皇后的位置。
大楚只有從正門迎娶進來的皇后，沒有繼后，這是千百年來的祖宗規矩。
大楚的皇后，不論生死只有一個。
哪怕皇后被廢，也不能夠冊立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