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沉秋這一路上行的急,大半個月的行程硬是縮短許多,可憐小隨侍穆山修為低微,跟着他漫山遍野的跑,為免聽多那些不得入耳的謠言,還專往那偏僻的外城道上鑽。

穆山自小跟着沉秋,雖然也習慣了自家公子的性子,可終究有些吃不消,終於在快到了蘭城時攔住沉秋,尋了個小鎮好好歇腳。

好不容易停歇在鎮上,穆山吃了飯直奔房中倒頭大睡,沉秋卻沒幾分睡意,沐浴后便拿着劍去了院中,接着練了半個時辰。

他天資好,可這世上資質好的人便如過江之鯽,才俊輩出,能有今日天才的稱謂,靠的還是勤奮刻苦。

上一世沉秋就是個自小懂事聽話的性格,重活一次更不想虛度光陰,他心裏又惦記着劇情的事,免不得要多做打算。

其實沉秋此次前來,心裏也有些猶豫,如果劇情果真是不可抗拒的,那原著中左荀然的死,會不會改在他身上?

雖然就此前的多般實驗來看,劇情並也非無法更改,不然他怎麼能順利替換左荀然來參加百花宴呢?

可這終究只是旁枝末節的事情,也許對於主劇情來說,死的是他或者是左荀然,其實也沒什麼兩樣……

但沉秋還是想賭一次。

蘭城處南,氣候悶熱,待他平復心緒收了劍,已是滿身的細汗,他抬手將長發隨意束起,比起平日的規整多了幾分柔和,一轉身,卻看到小院的入口處站着兩名女子。

其中一位算是熟人,正是半年前曾託人向他議親的梁皎月,他當時便已經拒絕,未免麻煩,索性又躲去閉關到了如今。

所以這樣的偶遇,多少是有些尷尬的。

但梁皎月是神霄殿弟子,出現在蘭城附近也不奇怪,沉秋也不想女孩子感到不適,主動點頭致禮:「梁姑娘。」

梁皎月也沒想到此時會在這遇見沉秋,頗為意外的開口:「沉師兄,好久不見。」

她身後那女子倒是颯爽,聞言驚呼:「原來你就是風雪劍主!」

沉秋客氣的微笑,那女子才道:「在下神霄殿卓情,是皎月的師姐。」

卓情的話音落下,沉秋的神色才微有變動,仔細打量起這位傳說中能與他風雪劍一較高下的女劍客:「卓姑娘,久仰。」

梁皎月心中微微泛酸,見卓情還要說話,一把將她拉住,淺笑開口:「沉師兄怎麼來的這麼快,我本以為你還要幾日才能到蘭城。」

沉秋不想多話惹來誤會,便道:「我只與穆山二人,行動方便,穿了山路而來,自然早到了些。」

說罷他就要告辭離開,卓情見狀忙追過去,眉宇間微有興奮之感:「沉公子既然來了神霄殿,得空不如與我比試一番?」

這人是個出了名的武痴,開了這口便是躲不過了,沉秋便應下:「也好。」

此後便致禮離開,一襲白衣不染塵埃,來去無痕。

梁皎月心知他刻意躲著自己,落寞的站在原地,喃喃道:「三師姐,我聽說樂少主昨夜到了蘭城,對嗎?」

卓情點頭:「確實如此,怎麼,你找他有事?」

梁皎月面色如紙,悲涼開口:「難道……真的是為了他?」

卓情這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什麼,神色怪異:「你怕是多想了吧,這傳言如何能信?沉公子與樂少主這般人物,怎會是斷袖之輩?」

梁皎月搖搖頭道:「沉師兄做事自有章法,我與他相識已久,卻從不曾見他如此風塵僕僕的趕着什麼。況且我見他方才舞劍,似有事悶在心中無法紓解……哎,罷了,我們走吧。」

卓情聽得驚奇,心道,你竟看的如此仔細?

而被梁皎月說中,沉秋這幾天的確是覺著憋悶。

一到了這鎮上,他便又時不時能聽到些有關於自己的傳聞,大概是換了地方,這傳聞又要變上一變,如今眾人已經開始傳著沉秋為情所困,修為凝滯不前,這才閉關半年,一面想突破,一面妄圖斬斷情絲。

而他如今一出關便風風火火的跑到了蘭城,倒真像是迫不及待要見心上人一般。

於是這流言越加繪聲繪色,說到感人時,總有人唏噓一番。

就連沉秋自己差點都要信了。

可他百思不得解,分明半年前他剛閉關時還風平浪靜,怎麼如今全世界的人都像是魔障了一般?

若說他與樂小少主,以前的確見過幾次,曾少說過幾句話也都是客套,除此之外,也並沒有什麼可值得說道了,所以這傳言實在是讓人費解。

沉秋仔細想來,覺得這事不太對勁,就好像有人在刻意推波助瀾,蠱惑百姓。

都說無風不起浪,可這風究竟從何處來,卻是個問題。

沉秋換掉了衣衫,將劍放在床頭,卻在床上翻來覆去也沒睡意,只覺這事情越想越奇怪,最後眼睛一睜直直坐起,去將穆山搖醒,拉着他細數自己與那樂少主都有哪些敵人。

穆山睡眼朦朧,腦袋裏儘是方才做的夢,半閉着眼應付:「公子風光霽月,樂少主行事囂張,定然有不少人眼紅嫉恨,我們太方山……又不是小門小宗……是……」

沉秋還等著下話,卻見穆山說着便又閉上了眼,竟然坐在這裏睡了,賭氣的伸手戳小孩的腦門:「倒是接着說呀。」

穆山被推醒,又不敢忤逆公子,只好道:「說……說什麼呀我的公子,這事能幹的人也太多了,我哪能想到是誰在背後搗鬼啊!」

沉秋凝眉:「太方宗這些年也是惹眼了些,先前還出過姦細的事,師尊不會對這些傳言置之不理,卻選了最笨的法子,叫我親自與樂少主說明其中事端,肯定是無功而返,沒查到什麼紕漏……」

「這說明放出消息的人勢大,此事絕不簡單,必須多加留意才是。」

他喃喃念著,說罷抱着手臂不大開心的看穆山兩眼,見他困得都要冒出鼻涕泡,終於發發善心,放過了可憐的小隨侍。

沉秋自己在心裏分析的頭頭是道,深思熟慮的想了大半夜,第二天又早起,果然沒什麼精神,待練了劍後用早膳時,面容便多了幾分疲倦脆弱,簡單喝了白粥,就放下了筷子沒再動。

梁皎月不敢靠近,遠遠看着只覺心痛,咬着袖子含淚嚶道:「師姐,傳言果然沒錯,沉師兄閉關真的是為情所困,如今看着都憔悴許多。」

卓情看看沉秋,倒是不這樣覺得,費力的抽回袖子,終於忍不住發火:「你要哭就哭,咬我的袖子作甚?」

梁皎月只好去咬筷子,更忍不住想知道,那方才成年的樂少主究竟是何等風姿,竟能讓她的心上人如此傷情。

旁人這一系列的情緒沉秋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吃過了膳食便帶着穆山動身,趕在日落之前到了蘭城之內。

沉秋如此急切,最大的原因,實則是為了流落蘭城金華寺的主角。

按照劇情,百花宴時,恰好是主角陸鴻瞻隱姓埋名化為僧人藏在金華寺的第三年。

陸鴻瞻少年尊貴,乃是江南富戶的獨子,因母親身份捲入滅門之難,廢了一身筋骨被金華寺的主持救下,幸而毀了容貌又筋脈逆轉,避免被人認出才撿回了命。

直到沉秋在日落的餘暉下站在金華寺前,那種熱血沸騰的不真實感才再次襲來。

如果說沉秋最想成為什麼樣的人,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說出陸鴻瞻的名字,而以往只存在文字裏的幻象,即將要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實在讓沉秋無法冷靜。

可縱使內心波濤洶湧,沉秋面上卻仍然是一副冷靜的樣子,只是不斷握緊劍的手出賣了他,看的穆山滿臉莫名。

不就是半年沒出來燒香拜佛,公子有必要這般激動?

沉秋心情好,便拉着穆山去那許願的樹邊拿了牌子,穆山埋怨:「公子又要花這種沒用的錢。」

沉秋揚起微笑:「萬一心誠則靈,不就是賺到了?」

穆山撇嘴:「賺沒賺我不知道,可公子你若是再多花銷在這種事上,三長老肯定是要打死你,免得你又做出那些個請人回山門做法的丟人事,宗主再如何攔著可都沒有用了。」

沉秋是重生過的,如今最信鬼神,不滿的瞪他:「明明是你們不懂。」

穆山想也知道攔不住他,主僕二人便認認真真的寫了牌子,再認認真真的掛上去。

等虔誠掛了牌子,沉秋才又往裏面走去,看起來走的隨意,卻是快速的將眾人的面孔掃過,找尋著書中所寫,那個戴着銀色面具僧人。

沉秋尋着便走進了寺內深處,卻沒看到他們方才掛了許願牌子的位置又多了兩個惹眼的人。

在前的青年紅衣如血,華服加身環佩作響,張揚的不可一世。

而此刻不可一世的樂少主,正小心的將沉秋掛上去的牌子伸手摘下,嘴上念叨著:「還要來許願,有願望找什麼佛祖,我都可以實現啊……」

楓七深覺有理,附和:「少主說的對。」

然而很快他便看到樂逢生的神情凝滯,變得有些詭異。

樂逢生仔細的看那牌子一陣,沉默半響,竟是又將那牌子掛回去了,而後雙手虔誠的合十作拜,接着一言不發向沉秋離開的方向追去。

真是怪了!

楓七挑眉,突然好奇樂逢生究竟看到什麼,竟讓堂堂魔宗少主露出一副認慫的樣子?

而風一吹,那牌子上的字恰好露出,他眼神好,立刻便看到上面寫着四個蒼勁有力的墨字。

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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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少主: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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