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龍嘯雲可不管旁的反應,只知道有人出錢,他就不用被瘋狂追債。

「久聞小李探花義薄雲天,龍某實在是受之有愧。」

龍嘯雲本來該多推辭一番,但轉口便道,「多謝你解我燃眉之急,這筆銀子以後我會還的。」

這話脫口而出,不能再讓債主抓到把柄。

龍嘯雲本該假意推拒贈銀子,或者索性徹底拒絕以退為進更能與李尋歡交好,但真是怕了一旁不依不饒的池藏風。

「如此就好。」

李尋歡還擔憂龍嘯云為面子強撐不收錢,那就無法緩和僵持的氣氛,現在看來他多慮了。

只差一步,需要讓債主應允。

李尋歡看向池藏風,「三爺,您看能不能寬限一段時日?你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非常希望能邀請你們同回李園。屆時奉上白銀,一文都不少。」

原來代為償債的人也沒有現款。

池藏風好涵養地保持微笑,沒有出言譏諷,更加仔細地打量了小李探花。

論穿戴,李尋歡都沒龍嘯雲的一身行頭來得貴。江湖人多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他一下子拿不出四百兩也不奇怪。

何況很可能不只四百兩。既然是三個人救了李尋歡,按照他的邏輯不能厚此薄彼,怎麼可能只給一個人送錢。

對此,池藏風只想說,王憐花的眼光真是『妙』。

近七年行走江湖,打聽到了幾十年前的一些舊事。千面公子王憐花,正邪難辨,性格變幻莫測。

那位將《憐花寶鑒》留給李尋歡,說是說觀其心地善良又有武學天賦。

這兩條全中,但老狐狸會瞧不出小李探花對仁義的理解過頭了嗎?多半並非不知,或多或少都埋下幾分唯恐天下不亂的意思。

這樣做坑了誰?

池藏風沒有辦法置身事外,她答應過監管與《憐花寶鑒》有關之人的情況。

「好,一起去李園。」

池藏風欣然應允李尋歡的提議,但又話鋒一轉對龍嘯雲說。

「一路東去,至少需要三個月。即便李探花好心出錢,但我恩怨分明,也不能讓欠債的偷溜。現在,你必須立一張字據。」

龍嘯雲剛剛鬆一口氣,這就又氣著了。「我還要立什麼字據?你手裡不是有買賣契約書嗎!」

「當然要加一條。假設我將來被人謀害,你,龍嘯雲會有重大嫌疑。」

池藏風毫不掩飾對龍嘯雲的不信任,「欠債的做掉債主,這種事情時而發生,我不得不防。立字為據,也算是個憑證。」

「咳——」

楚留香一直沒出聲,但此刻是忍不住了,忙以假裝咳嗽掩飾住了笑聲。

如此正當合理卻又角度刁鑽的字據,還真不是一般人會提出的。

「我傻嗎?」

龍嘯雲氣得頭髮都豎起來了,拔高聲音而掩飾心虛,他絕對不承認動過殺人滅口的念頭。直斥池藏風,「誰知道你樹敵多少?憑什麼算到我頭上?」

池藏風瞬間就委屈了,「江湖上,誰不知道棺材鋪的三也,樂善好施,買賣公正。像我這樣的人,除了催賬被小人記恨,怎麼可能樹敵?」

哪怕池藏風是扮成男子,但美人不論性別。

這番輕輕蹙眉,委屈卻又堅韌,復而問心無愧的模樣是渾然天成絕無作偽。

有對比,有傷害。

再看氣到臉紅脖子粗的糙漢龍嘯雲,他雙目圓瞪地憤怒著。

只能說是立刻應證雲泥之別,龍某人的臉被踩在地上摩擦了。

龍嘯云: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然而,沒有人附和。

哪怕李尋歡一向奉行朋友和睦相處,可也不自覺偏心池藏風。有的話雖然難聽,但顧慮並無錯誤,那麼把字據寫一下也無妨。

楚留香似乎不偏不倚開口,「龍壯士,既然你自認俯仰無愧,那就留一張字據。寫明前因,再保證不會加害三也。如果三也出現意外,是有必要從你查起。當然得有年限,可以商量。」

池藏風也爽快,「三年,期限三年。這個時間很講道理的。所謂,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就是參考這個時間。」

卻說真想要報仇十年都不晚,三年又算得了什麼。

道理,池藏風都懂。

其實字據一事本就荒唐,設定年限就更是荒唐。

這就是在故意噁心龍嘯雲,要看此人暴漲一肚子氣但只能憋著,還不得不任她安排的樣子。

再裝啊。

裝豪俠,裝慷慨解囊,裝清者自清,都是要代價的。

「注意,是從還清債款開始的三年。」

池藏風像是為顯得嚴謹追加這條補充。

楚留香聞言眨了眨眼,再觀李尋歡對此沒有反應。

這位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誰給他自信,回到李園就能拿出一大筆銀子?

李家並非李尋歡當家,而是其兄李酌山統攬一切。

顯然,有兩個人準備告黑狀。

不,是要幫助李家兄弟友好交流了。

楚留香需要忠人之事,不會向李酌山隱瞞邊陲的事,而現在也聽出來池藏風一定有相同的打算。

弦外之音,又有幾人能解?

反正龍嘯雲沒聽出來有何區別,僅明白眼下一味抗拒只會破壞他的形象,剋制住咬牙切齒應下了。「好!我寫!」

他接過紙筆,寫下前因後果。為顯光明磊落,還在最後加了一筆發下重誓。「如果加害池藏風,我則被五雷轟頂,死無全屍。——龍嘯雲」

池藏風瞧著字條暗中冷笑,其心不誠還敢用天雷發誓,是瞧不起天雷吧。

上一波瞧不起天雷的死在了大海上,屍骨都被劈焦了。也不知龍嘯雲能否遵守承諾,否則連她也不知會發生點什麼。

一場糾葛彷彿平息了。

當下,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

比如兩撥追殺者分別受雇於何人?偵訊后,得到的答案有點複雜。

黑衣服的殺手收了兩筆錢。

第一筆自然是李尋歡剿滅匪徒的殘餘要買他的命。

另一筆卻來自不知名的蒙面男人,是要他們手下留情,把李尋歡弄得半死不活就好。

灰衣服的殺手居然也收了兩筆前。

第一筆青魔手伊哭的大弟子丘獨所出,是要把李尋歡打成廢物。

另一筆是來自一個隱藏身份的女人,是要他們給李尋歡留一口氣。

如此,是有四方人馬在算計李尋歡。

但他表明只得罪了惡匪,根本不知另三方是怎麼一回事。

李尋歡自認倒霉,而生活還一天比一天苦。一路向東,一路養傷,他的湯藥從未正常過。

池藏風言之鑿鑿是為療傷,起初是湯藥裡面居然加滿了黃連。

李尋歡必須承認療傷效果是不錯,但藥劑的味道越發古怪,有時就像吃下了一碗餿泔水,還無法表達絲毫不滿。

唯一心愿,快點回到李園。

按腳程,回家之時也就能停葯。

李尋歡從未如此思家心切。離家七八年,終於能再見大哥與表妹,還帶回了三位救命之友,可謂圓滿。

此時,他不知道有兩大封信早一步寄往了淮安李園。等他結束了備受煎熬的身體之苦,還有更加大的苦惱在前面等著。

**

臘八,雪紛紛。

一行四人終是抵達江南。

不提龍嘯雲一路受氣卻要死撐,不提李尋歡的味蕾幾近飽受折磨,只需在客棧休息最後一晚,明天就能看到李園的大門了。

更漏沉夜,夜深人靜。

池藏風為傷員考量,未免上下樓梯扯到傷口,讓傾向於住二樓的李尋歡留在一樓。不如換一換,讓她住二樓的客房,李尋歡當然同意。

在打更聲響之後,吹滅蠟燭的夜裡,卻有人以不老實的行動提出了疑議。

『咔噠——』

只聽門栓輕響,客房居然被從外挑開了。

屋內昏暗,只余月色淺照。

隨著很嫻熟撬門技術,有一陣香風散入客房。

床鋪上,池藏風聞聲則醒。

有人三更半夜不請自來,聽其腳步輕輕移動,卻不是熟悉的人。

對,不是化名為張瀟林的香帥。

三個多月的跋涉,外加聯手給李酌山報信,兩人已經交換了真實姓名。

當下,又會是誰?

「小李探花,久聞大名。我聽詩音姐提過你,是已經離家多年。這又乍聞你重傷,連夜來看一看你的近況。」

嬌媚的年輕女人聲音在床簾外響起,「勿怪我冒昧,必要見一見你傷得怎麼樣。可別傷得太重了,回家嚇著詩音姐。你不怪我此時探望吧,能讓我仔細檢查一下嗎?」

下一刻,床簾被一隻纖纖玉手掀開。

池藏風睜眼,正對衣衫半露的女人站在床邊。

女人長得極美,絕大多數人看了都會呼吸一頓。

她選的角度很好,月光灑落了她半身,恰似猶抱琵琶半遮面,是那令人心生旖旎的半遮半掩誘惑。

可惜了。

這一招對池藏風沒用。

池藏風:果然,江湖上少不了自薦枕席的戲碼。但她不好這一口,性別不對啊。

來者也愣住了。

說好的,二樓住著李尋歡,為什麼換成了一個長得比她好看的男人?

林仙兒很快心中一怒,躺著的人是誰?

為什麼能似老僧入定般,居然能以古井無波的眼神看著她?不,不應該的,不論是什麼男人,看到她都該瘋狂才對。

林仙兒:決定了,索性將錯就錯睡了這一位。沒有男人能拒絕她,沒有男人能不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間。

下一刻,卻聽池藏風出人意料地高呼,「樓下的,快來幫忙!有女魔頭採花大盜來啦!」

此話一出,恰如平地一聲驚雷。

楚留香最先從睡夢中驚醒,啊?什麼來了?他沒聽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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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實力不讓我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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