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家對我而言是一個很遙遠的概念,或者說我頭腦的記憶中根本就沒有過這概念。也許只是車禍后在李凡家裏曾經讓我覺得有點家的感覺,可是那種感覺明顯地有一種負罪感,很不安全的感覺。所以並不能稱之為家。以往在和其他人交往時,經常有人提到過這個問題,而這是一處密,在別人的眼中是這樣,在我的眼中也是這樣。

我不知道為什麼在魚兒提到的時候我會流淚,一般地說來,別人提起時很容易就被我的話題扯開了,包括李凡。我給李凡的答案是我不想說你也別問。那是我和她在一次**之後談到的。

武漢每戶人口平均是3.05人。而我呢,只是一個人,戶口本上面也是孤零零的。我甚至有時候幻想在多餘的空頁後面隨便填上幾個名字,比方說張三,張四、張五等等。我也知道即使填上也是不被法律所承認的。

魚兒一遍遍地打着我的電話,最後我接了,我說「你明天有事嗎?」

「你為什麼掛電話呢?」魚兒小心翼翼地問。

「沒什麼,手機可能出了點毛病。」

「明天我要上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說想帶我去你那裏嗎?」

「不是不是。」我說「我想你下班后是否能把李凡的孩子帶出來玩。有點想他,不過我想單獨和他在一起。你說行嗎?」

「好啊,但你先得給李凡姐打電話,跟她說一聲。」

「我會的。就這樣了,我要洗澡睡了。你要聽你爸媽的話,主動去找他們說話,別和他們嘔氣知道嗎?」

「不習慣先找他們,每次次都是我媽先找我說話的。「「但你這一次一定要主動一些,就算是幫我一個忙好了。」

魚兒答應了,我掛了電話坐在床上發獃。我想這時候給李凡打電話是不明智的,不如明天中午再說。我翻出多多的電話,然後對她說明天晚上六點鐘在雅典咖啡廳一起喝酒,我說那個自閉症的孩子也會來,就我們三個人。多多好像睡了,電話里她的聲音很模糊,而且背景很安靜。她答應了,責怪我這些天沒有和她聯繫。她問了我找工作的一些事情,還有以後的打算。我說明天見了面再談吧。

讀者們可能看到這裏就已經明白了我的想法,那就是我會和多多一起去深圳。我已經學會了放棄,我所做的事情只不過是把給自己一個交持罷了。我對大偉說過我會離開武漢,甚至還準備給他寫一封通道歉。然而一切令我猶豫不決的問題,僅僅是因為魚兒問了我一句話就令我痛下決心了。

天意,真的是天意。

我看了看屋子裏屬於自己的一些東西,東西並不多,一台電腦還有一些衣服。這些東西很容易處理。被子什麼的就留給房東算了,顯示器可以拿到廣埠屯賣掉,然後把電腦主機裏面的一些配件摳出來,帶走,把空空的機箱也丟了。其他的東西到深圳再買來配上。我不知道這樣這台電腦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台電腦。就像我去了深圳以後,我還是不是我一樣。一切都是未知的,其實也不需要什麼答案的問題。想這樣的問題很傻,可是我總會想起這些傻問題。

不僅如此,我還非常傷感地看着窗外的這座城市,我想過不了幾天我就得離開了。心裏捨不得,我同樣捨不得李凡,還有孩子,還有魚兒。可正是因為捨不得卻非得要離開,真是人生的悖論。

可我們就生活在這樣的悖論之中。一夜輾轉反側。

第二天,白天卻正好是睡覺的時候,上午我睡了一上午,中午起床時給李凡打了一個電話。她說她想和我見面,我拒絕了,我說我只是想和孩子呆一會兒。其實我是害怕見了李凡之後又節外生枝,怕她看出我的心思。有時候在她的面前想隱瞞什麼的有點難度。還好她沒有堅持,這件事就少費了很多口舌,而她問起酒吧的事令我有些惱火,可是我沒有發脾氣。只是聽她不停地說着,我就不停地稱是的,是的。所有的一切既然都沒有意義,爭論是毫無意義的。即使我走,也不能給他們一種壓抑的心情。李凡還托別人找了一份工作,我沒聽清楚是幹什麼的,只是說了句再說。下午上了一會網,瀏覽了一下關於武漢的一些新聞,沒有什麼令人想振奮的消息。

五點以後,我給魚兒打電話,叫她把孩子帶到小區旁邊不遠的一條巷子裏去,我在那裏等她。魚兒很奇怪,問我為什麼不直接去李凡家接孩子。我知道她一直在為這事納悶,可是我能怎麼解釋呢?我說你以後就會知道。在接孩子的時候,魚兒看起來很想和我一起,我看着她的臉,很想仔細地記住她。但我發現這是徒勞的,她在我的腦海中總是那副模樣。我問她昨天晚上給她爸媽道歉了沒有,她說有。這令我很安心,然後我就抱過孩子,坐上一輛計程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裏。

我到咖啡廳時,多多已經坐在那裏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朝她笑了笑,然後把孩子放在我身邊坐下,孩子聽話地端端正正地坐着,那樣子簡直就像個冷俊的紳士,令人有些想發笑。多多看着他,對他扮鬼臉,見他沒有動靜,但伸手去摸他的臉,被他用手擋開。

「媽的,好大的架子啊。」多多說着。

我們點了一些吃的東西,然後我就餵給孩子吃,多多也要我餵給她吃。只得一人一口地喂着他們。只到他們都吃飽了。我對多多說「我跟你去深圳。」

「靠,你也沒問我帶不帶你去啊?是不是偷別人老婆被抓住了?」多多裝作驚奇地問道。

「別當孩子面瞎說,談正事」我說「你準備什麼時候去?」

「現在就可以走啊。一直等你答覆呢。唉,我不是諸葛亮甚似諸葛亮。」

「諸葛多多,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走?」我開玩笑地說。

多多回答說「你最快什麼時候能夠走?」

「明天下午有到深圳的飛機嗎?明天走吧,上午我把一些事處理完。」

「下午五點二十分有一班,七點鐘到深圳寶安機場。你看行嗎?如果可以那我先把票定了。」

我點了點頭,說「你定吧。」

多多打了電話定了機票,然後坐正,看着我,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我把頭偏向一邊。她說「你以後跟着我,就是我的人了。不能亂和女人發生關係。在我眼皮底下我是容不得的。」然後她便在那裏嘿嘿地笑,說「真沒想到,我們真的在一塊了。這世界真***亂了套,要不你把孩子也帶在一起?」

「我現在沒心情開玩笑了,多多。」我對她說,把她的名字兩個字咬得很重。

「好,不開玩笑。」然後她看着孩子,說「到阿姨這裏來我抱抱好不好?」

我把孩子抱起來,遞給她說「不一定要你抱的,別勉強他。」多多接過他,說好沉啊。她把他放在她的腿上坐着,說「挺漂亮的一個小男人,怎麼就不說話呢。」孩子吃驚地看着我,我知道他有些不安,我對他說「別怕,你記得我在江邊提過的小姐姐嗎?抱你的就是她了。」我不知道他記不記得起,接着說「姐姐是好人,會疼你的。」

他看起來安靜多了,他好像對多多穿的外套的領子特別感興趣,用手輕輕地摸著。多多則握住他的另一隻手,好像在給他看手相似的。

才一會兒,我便接到了李凡的電話,問我什麼時候把孩子帶回去。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說七點半吧。然後對多多說「我們得走了,孩子得早點回去。晚上在外面他不習慣的。他晚上很少出門。」

多多把孩子遞給我,然後叫服務員買單。

多多開車把我們送到李凡家小區的大門那裏,然後就靜靜地坐在車上等我。當李凡下來后,我把孩子交給她。

李凡看起來瘦了,臉上倒也還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樣子。她客氣地說「要不上去坐一下?」

「不了,多多還在等我呢。」我向孩子揮手說再見,然後轉過身去,坐進多多的車裏。車子開動起來,我回頭看着她還抱着孩子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我抑制住急切想流出來的眼淚。我知道我害怕這一刻,我知道我不能控制自己,所以我沒有坐在前排。我在多多的後面坐着任眼淚不停地流着……我聽見多多嘆了口氣,然後丟過來一盒紙巾。淡淡地說「玩不起就別玩。從現在開始你就和我在一起了,跟我回漢口,明天上午我們一起去你那裏,看你有些什麼東西需要帶的。你這樣子,好像天下女人都欠你什麼似的。」

我沒有說話,多多開着車,從司門口的橋洞穿過去,右拐上了長江大橋,車行至江中的時候,我掏出手機,從裏面拔出手機卡,搖下車窗。我要多多靠邊走,開慢些,然後使勁地把手機卡往長江中一扔……我用多多丟過來的紙巾擦去了眼淚,然後呵呵地傻笑起來。多多說你笑什麼?我說我笑這個世界挺諷刺的。多多說這世界就他媽這樣,你覺得應該是怎樣?得,你坐前面來,坐後面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呢。多多一個剎車,把車停在龜山腳的一個公汽站點上。我坐到前排去,然後點着兩支煙,遞一支給她。多多接過煙,抽了幾口,然後把手放在方向盤上,火紅的煙頭和汽車的面板燈一閃一閃的。然後我看見漢陽的燈火在夜色中也是一閃一閃的。我說「你那天走的時候沒留戀這座城市么?」

「怎麼不留戀呢?真是說的傻話。其實當你真正離開了以後,你會有一種牽掛,一種思念,這種感覺也挺好的。但你想過沒有,我們是被這座城市趕跑的,這裏容不下我們。」

「難道深圳就容得下我們么?」我好奇地問。

「那裏連垃圾都容得下,怎麼容不下我們?」多多淡淡地反問說「只是你在那裏也當不了垃圾。」

我想一想,也是。我曾經垃圾地生活着,和很多女人發泄著自己和她們的肉慾,毫無感情的肉慾。當我真正想開始生活時,卻遇到了李凡,還有魚兒這樣的好女人,可是上天不讓我們有任何機會能夠平凡地生活在一起,相反還逼迫着我離開這裏。多多所說的垃圾,大概是指我臉上的疤吧,這個疤足夠讓任何女人望而卻步了。相反的,這也是我所需要的,我要用這道疤來封閉自己的那種柔弱的心,我想我從今後不會對任何女人有什麼感覺了。我之所以選擇多多,其實也是圓她心中的那道傷痛,我知道,她為了這臉上這道疤承受了更多的壓力,或者說是愧疚感。她一直在等待,等待着我給她一個跟她走的話語。幸好的是,她是一個拉拉,我和她之間就有着一種感覺上的裂痕,她是不會對我這個臭男人有任何的感情的。我和她之間的感情,說穿了只不過是人生中相互找到的一種感覺,相依為命的感覺,但絕對不是男女之情。

但那天晚上我到了她漢口的家以後,我才發現自己所理解的,只是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多多把在招呼我洗完澡和她洗完澡后,要我到她的床上去,那是一張很小的床,只夠兩個人側身而眠。多多要我躺在她懷裏去,我有些猶豫,我不知道她是此時需要我,還是我此時需要她。但我最終還是表現出了自己的軟弱,橫靠在她的身上。此時的我純凈如水,沒有絲毫的**上的想法,或許正如她所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的,她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我是一個小和尚。這也絕對不是網友們所評論的「脫下衣服欣賞,蓋上被子聊天」的那種境界。她摟着我,說「可憐的男人。」

「你才是可憐的女人呢。」我反擊道「你可別把我騙到深圳去賣了。」

「賣你?誰要啊?倒貼錢也沒人要。」她摸着我臉上的疤痕,說「要是沒這道疤,可能我會給你找一位丑到極致的富婆,讓她好好地把你養起來。」

我開着玩笑說「你不就是位丑到極致的富婆嗎?你好好養我得了。」。

「我丑嗎?我這麼漂亮,你這種男人沒欣賞眼光。不過也無所謂,我對男人根本就不感興趣。」

「你現在摟着的不是一個男人么?」我反問道。

「你不是男人,你是女人。我不是女人,我是男人。哈哈……」多多放肆地笑了起來。

「切!」我無話反駁。

「對了,你身上怎麼有股奶香味啊?今天我才聞到呢。」她說完在我身上嗅了嗅。

「放屁,我不是女人,更不是哺乳期的女人,哪來什麼奶香味。」我從她懷裏掙扎著出來,然後坐到地板上去,一個人抽著煙。

「我沒有騙你啊,你生什麼氣啊?」多多看着我說「別把煙灰彈在地板上,燒了跡印你可得賠的,整個屋子裏的地板重新換一遍。我正愁找不到理由呢。」

其實我根本就沒有生氣,只是覺得心情的傷感在瞬間又被點燃了。我抽著煙,小心翼翼地使煙灰不會脫落下來,抽到二分之一的時候,看着搖搖欲墜的煙灰成一個灰色的條狀,好像一口氣就能使它化為無數碎片。我便伸出手掌,然後輕輕用食指一彈,煙灰便在我的掌心摔得粉碎,我的手掌也感覺到了灼熱的疼痛,但我知道,我只須忍耐幾秒鐘,疼痛也會過去,化為煙霧般的東西消失在空氣中……多多鑽進被子裏去,說「不管你了,只要別離開這個屋子,睡哪裏都成。只是別睡我身上。」說完她嘿嘿地望着我直笑的。然後又說「可憐的小寶寶,我先睡了。累死我了,跟你在一起心真累。」

我說你等會睡,陪我聊會天,你說紅塵指的是什麼?多多說,紅塵指的是人世間吧,滾滾紅塵,紅塵萬丈深淵,大概就是指人世間的些爛事,別想那麼多了,睡吧。明天你放開心點,別搞得我心情不好,搞煩了要你賠錢的,你以後一輩子給我打工,你可就划不來了。我說你睡吧,我呆會兒去客廳沙發上睡的。多多丟了一床被子在我腳下,說你臉上的疤別把我的沙發劃破了,可是真皮的咧。

我說要真是劃破了,我用臉皮給你補上,這該成了吧?天下獨一無二的臉皮補丁沙發。我抱起被子嘿嘿地看着她笑。多多把頭鑽進被子裏去,說別搗亂了,我要睡了,累死了。我抱着被子來到客廳里,在沙發上躺下,卻怎麼樣也不願意閉上眼睛睡覺,過了一會兒。我跑到多多的房裏,問她有沒有啤酒。她說有,在廚房裏有一箱,然後叫我拿一聽給她。喝了啤酒後覺得臉上發燒,睡意一陣陣襲來,我躺在沙發上眯眯乎乎睡著了……深夜裏,我突然感覺有人在摸着我的額頭,輕輕地,很溫柔,讓我在深睡中感覺到特別寧靜,可是我腦中告訴我你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的確如此,我走過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過被人這樣撫摸過額頭的經歷。我睜開眼睛,看到李凡坐在我的床邊,在黑夜中微笑地看着我,雖然很模糊,但我知道那就是她。李凡說「你不是責怪我從來沒有在晚上陪過你嗎?今天晚上我就陪着你好了。」

「你怎麼知道我要走?」我好奇地問。

「我不知道你要走啊。」李凡把手縮回去,臉色一下變了,問「你要走到哪裏去?你不能走,你走的話你會後悔的!」

「我為什麼不能走?」我說「我不走不行的。」

我話還沒有說完,李凡便把手伸過來,用指甲在我臉上抓着。我用雙手抱着自己的頭,感覺到臉上肌肉被劃開的刺痛,我的手上沾滿了粘乎乎的血,我害怕地請求她不要再抓了,我說我不走了,肯定不走了。李凡把我一推,我感覺自己一下掉進了萬丈深淵,身體在下墜的過程中變得空空的,這種極速的感覺令我害怕地大叫起來,然後感覺到頭落到地上撞擊的疼痛……我一下醒過來,我是真的醒過來了。我爬起來一看,自己從沙發上掉到了地板上,客廳里在外面城市燈光的照射下,哪裏有李凡的影子,但我聽到見自己心臟砰砰真跳的響聲,還有我滿頭的大汗。難道這就是所說的夢嗎?我從來沒有做過夢,但夢如果真的這麼真實,我寧願不要,我很害怕。我打開多多的房門,要她陪我一下。可是當我進去時,多多正睡得香甜。

我不知道多多竟然喜歡開着燈睡覺,房間里如同白晝。這種白晝一下讓我安靜下來。我忘記了夢,我坐在床沿,我眼中看到的是多多那張熟睡的臉。

就像我以往一直思考的事情一樣,我們怎樣才感覺到擁有了對方?即使在和李凡瘋狂**的時候,我依然沒有感覺到擁有了她,還有其他任何女人,我都沒有這種強烈的擁有感。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太遠了,不是身體上的相觸就能讓我們的靈魂有歸宿感,那只是**上的歸宿感罷了。可是在我這個噩夢醒來之後,看到熟睡中的多多,我忽然就感覺到了我和她之間的距離是那麼近,我只需要伸出手,輕輕撫摸一下她那恬靜的臉,便覺得自己擁有了她。

可是我不能伸出手去,我看到她長長的睫毛,調皮地蓋着她的眼睛。現在她是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呢?比方說有可能是天堂。她在睡夢中生活在天堂里,那麼乖巧,那麼安靜,那麼沒有任何憂傷或高興的表情。我獃獃地看着她,我本來想告訴她我做了一個夢的,而且讓人感覺到害怕的夢,可是現在,我放棄了告訴她的想法。不是因為怕她認為我在祈求她的擁抱,而是把噩夢告訴她的話,我怕她臉上浮現出的緊張,還有什麼比現在她的更讓人覺得世界的美好的呢?

有人說看一個人快不快樂,是看他早上醒來時臉的樣子就知道了,可是多多無疑生活在兩個世界裏,醒來后如同要面對地獄嗎?我不知道。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我醒來之前臉上的表情,其實後來也沒有誰有這個機會。

可是一種傷感從我的心裏升騰起來,李凡為什麼要把我推下懸崖似的深淵呢?她不可能有那麼狠心的,我感覺到心裏一陣隱痛。可畢竟夢是假的吧,我想着這些,或者有人所說夢是反的。我很想問一下多多,她的夢是否曾經被證實過是真的。

夢真是令人害怕的東西。早上很早我就醒了,多多比我醒得還早。她問我是不是睡得香,我說很香很香。她說那當然,有我像保護神一樣保護你啊。我說你別臭美了,誰保護誰都還不知道呢。正說着,多多的電話響了。多多罵了一句,誰他媽這早打電話,早知道也扔江里去的。她跑進房裏去,盯着手機跑到我面前,說「你的情況(武漢方言婚外情的對象)打來的。」

我說「你告訴她我不在不就得了?」

「我憑什麼給你撒謊啊?你又不給錢我。」多多話是這樣說,但還是接通了電話。我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不在這裏啊。「……「不知道呢。」

……「嗯,我知道了給你打電話。」

……多多掛了電話,說「你這個情況看來挺關心你的啊。」

「別瞎說!」我認真地說「要是她到我住的地方找我怎麼辦呢?」

「那就乾脆不過武昌去了,下午我們走人就是的了。你那裏能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不成?」多多不屑地說「銀行卡帶在身上沒有?」

我點點頭。但我還是想把電腦帶在身邊,畢竟跟隨我這麼多年了。我說上午我過去一下,下午我直接到你這裏來找你。多多答應了,說你可不能再出什麼亂子啊,要是再變來變去的我把你給閹了。然後多多丟了一串鑰匙給我,說要是我沒回來免得你像喪家之犬到處晃悠。我和多多一起去樓下過了早,她開車把我送到公汽的車站,她便說也要去處理一些雜事就開着車走了。

我來到武昌住的地方附近時,心裏忐忑不安,我害怕一打開門李凡在屋內。可是今天是上班的時間,現在也有快十點了。我相信她沒有理由來這裏找我的吧。我打開房門,吁了一口氣,屋子裏沒有人。我清了一些東西,放在總是搬家的一個大包包裏面,還有那台電腦裏面一些東西我也用螺絲刀卸了下來,用報紙包好。混裝在衣服中。然後背着包,像逃也似地跑了出來,打了一個的士,來到了多多的住處。

多多果然沒有回來。我下樓去找個地方吃飯,然後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她說她下午三四點的時候才會回來,叫我在她家裏,別到處亂跑。

白天,讓我傷感的心情好了許多,吃了飯後我就站在多多家的陽台上,外面晴空萬里,甚至可以看得到遙遠地方武鋼的煙囪冒着煙。我抽著煙,想着人世如浮雲,就像多多原來說過的,這世上誰少了誰還不能活?我再傷心再痛苦,李凡再傷心再痛苦,這太陽還不是那麼明亮地照着大地,東起西落的?但話是這樣說,我嘆了口氣,想着一個叫深圳的陌生的城市。終歸是我繞不過的彎吧。

我終究還是和多多一起去到了深圳。

只是在登機的時候出了點問題,搞安檢很仔細地對比了身份證上和相片和我當時的相貌,疑惑之下還是放行了,當時我懶得解釋,多多也好像懶得解釋。大概正是我們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才使我們順利通過吧。

在飛機上,多多叫我把左臉捂住,然後說這才有帥的樣子,你現在的樣子的確有些嚇人,像在逃的重案犯。我還是不想說話,我知道,我馬上離開這座城市,還有在這座城市所認識的人,從半徑二十公里的範圍,一下距離就要拉開到一千多公里了。雖然我在這座城市認識的人不到一千個,只是八百萬中的可以忽略的一部分,可是我還是感覺到有些安全感,而深圳,至此為止,只有在我身邊的多多一個人。

在飛機起飛的時候,一股力量好像把我的腹部掏空了。這種空虛的感覺在我的臉上表現出一絲不適,多多望着我,摸着我的臉說「可憐的寞寞,好像挺害怕的。」我向她蒼白地笑了笑,算是答覆。而與此同時,我閉上眼睛,感覺自己在一個高度,遠離了地面上的各種世間塵事,如果就這樣不停地飛著,沒有目的地,不用思考,不用管什麼過去未來,應該是一個好主意。或者在最後來一次失事,在那瞬間把自己點燃,也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吧。

可是飛機還是在一個多小時后準時到達深圳寶安機場。多多在飛機上非常開心地問我空中小姐漂亮與否,可惜,在對待女人的漂亮上,我和她的審美觀完全不同。我們非常開心地為此事爭吵著,多多還叫我低下頭,看能否看到空姐超短裙下穿的是什麼顏色的內褲。我沒有這樣做,旁邊的幾位乘客看起來有些煩我們了。於是我們便安靜了下來。深圳,這個二十年前還叫寶安縣的地方,與其他地方沒有什麼不同,幾乎無人知曉。而今天,整個中國幾乎是無人不知了。

在機場那麼多人的迎來送往的情景里,我心裏卻感受一種特別的孤獨。這種孤獨就像不能把握住自己的方向一樣,在海上的一片孤舟被一根莫名其妙的纜繩系著,或者說是一葉風箏,被另一端的人牽着。多多卻表現得異常平靜,如魚得水,帶着我穿梭在通道中,我成了她的一個小跟班。我想了一想,如果說多多此時丟我而去,我該如何呢?我不知道。我們坐上了一輛的士,然後多多說了個公明這個地名。我在車上不知道到了哪裏,也沒有問,因為即使說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個地方。

直到多多把我帶到她住的地方,我才稍稍安靜下來,屋子裏蒙滿了灰塵,多多叫我打掃一下衛生,她說她去超市買些東西回來。我便做着衛生,滿頭大汗。做完了多多都還沒有回來,天已經很黑了。

我在陽台上抽著煙,看着這座位於嶺南的城市。或許她不叫城市,這裏叫公明鄉,深圳關外的一個鄉鎮而已,但已經有了城市的模型。這顛覆了我對農村觀念的看法,我忽然很想找個人說說話,談談這個地方,但多多不在身邊,我就身處在這個叫做鄉的地方,孤零零地在一間房子裏,抽著煙。我想像著自己正處在公雞般的中國地圖的南方,這裏已經比較靠近海了,可是我沒有聞到海的一絲絲氣息,沒有那種開闊,只有壓抑。

一會兒,多多回來了,對我打掃的衛生很滿意,然後丟了一大包東西在我面前前,我打開一看,都是牙刷牙膏毛巾什麼的,然後她又從包里拿出一個手機卡,叫我換上。她笑眯眯地說「我們兩個號可是挨着的,你的結尾是八,我的結尾是九,情侶號呢。」

我開心地笑了起來,說「我要九,把八給你。」

她急匆匆地說「沒時間換了,快點洗臉跟我出去一趟,約了人的。」

我們急匆匆地下樓去,半天找不到車。多多就打了一個電話,過了上十分鐘后就有人來了一輛車停在我們面前。我們坐進後座。多多風風火火的樣子看了讓我安心不少,我什麼事都不清楚,什麼人也不認識,只有跟着她,隨她而走。

我們來到一家卡拉O的包房裏,裏面煙霧繚繞,坐着幾個陌生的男人。他們見我們進來,都客氣地站起身來打着招呼。看來他們都認識多多。多多稍微給我介紹了一下,說一個是什麼村長,還有一個是什麼電子有限公司的老闆,一個是老闆的助手,還有一個也是什麼電子公司的老闆。多多介紹完畢,然後對他們說我是她的助手張寞。他們微笑着點頭,笑中好像有什麼其他的意味。多多說「換個地方吧,請你們喝茶!實在是不好意思,在武漢有些雜事給耽誤了些天。」

我們一行又幾輛車來到一家茶館。我隱約知道,這次會面很重要,大概是談什麼生意上的事情。我用耳朵聽着他們聊天,然後仔細分析多多目前的處境。沒一會兒就清楚了。

多多準備接手一家做電腦音箱的廠,也就是我前面所說的帶助手的那個姓趙的老闆,這個村長呢,是這個廠的房東,廠房是村子出租的,恰好這個廠的租約也到期了。而那另一個電子廠的老闆,則和這個廠相當於聯營的單位,推出的電腦音箱是同一個牌子的。現在的問題是這個瘦精精的村長說房租要漲價,漲0%,而且租約是五年,後面每年遞增5%。談的就是這事。多多想只租約二年,然後就是每年漲5%。聽着他們聊來聊去的,時而扯得十萬八千里遠,時而又回到這個問題上。

我被多多面帶笑容的的沉靜折服了。我很想拉多多到一旁,告訴她那個村長並不是為別的而不鬆口,多半是要賄賂一下而已。他們喊我張生讓我非常不習慣,這讓我想起古代的秀才,才會有這樣的稱呼。令我不感到意外的是,他們都認為我是多多的保鏢,甚至還問我在哪個部隊當的兵。我一切微笑而對,不多說話。直到晚上近十一點鐘時,我們才從那裏出來。多多說回家考慮一下。村長親自開着車把我們送回到那裏,走的時候說憋著普通話說有什麼事找他擺平就好了。多多微笑地向他揮手告別。

回到家裏,多多躺在沙發上,然後對我說「寞寞過來幫我捶下腰,累死了。」

我幫她捏著腰,說「你沒看出來那個趙村長是想你塞點錢嗎?」

多多說「還要你說?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還和他們那麼多廢話幹嘛?」

「這你就不知道了,多談話可以了解對方,這樣才知道對方的想法,你才能把握全局。這樣才能掌握主動權。」

「你怎麼無緣無故地開什麼廠啊?豈不累死,你看看你那裝作沉靜和笑容的樣子。」我抱怨著說,然後在她的腰上狠狠地捏了一下。

「哎呀!你想掐死我啊。你可是我的保鏢呢。」多多大驚小怪地說「你猜猜我為什麼要接這個廠,猜對了有獎。」

我不用猜,其實我已經知道得**不離十了。多多這麼做,無非是想在一種陌生的環境中給自己施壓而已。我嘆了一口氣,問「你到底有多少錢?」

「怎麼?你想綁架我還是想分我的財產啊?」多多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股票現在跌得像鬼,套進去了不少。不過我平平淡淡地過下輩子應該是有的吧?但那樣也太沒意思了。」

我和她用武漢話交談,忽然覺得很親切,我還是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錢,其實這也不是很重要,但是我想,就她在武漢耽誤那麼長時間為了等我,我暗下決心一定要幫她賺錢。

「我對這裏不適應,感覺很迷茫的。」我對多多說,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習慣了就好了。」多多坐起身,伸了個懶腰,說「明天陪我到關內去買車,***這地方沒車不能出門。」

「你要買什麼車?你準備花多少錢?」我好奇地問。

「你說呢?反正能開就成。」

「我也不是很懂,要買就買武漢產的車吧。比方說塞納,還有愛麗舍。」

「和我想一塊去了。看來我們還是心意相通啊!明天除了這事,還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已經聯繫好了。」多多站起身來,然後拍了拍屁股,說「休息吧,今天夠累的。你晚上可別失眠。」

我好奇地問「什麼重要事情?」

「你那麼多廢話幹嘛?明天你就知道了。」多多說完就洗澡去了,我琢磨了一下,想不出是什麼事情。

多多洗完澡后,我便問她「我們就這樣住?」

「是啊。」多多吃驚地看着我,說「一個一個房間。我估計在這裏住的時間不多,現在剛開始可能多一些,以後可能會在關內多一些。」

我看了看這兩個房間,一間有陽台,一間沒有。我說那我就住這邊沒陽台的好了。多多說「你住有陽台的吧,抽煙也方便些,現在我抽得少了,尼古丁的毒對臉上的皮膚損壞很嚴重,你也少抽點。再說我看你挺喜歡有陽台的地方的。的確,我很喜歡陽台,喜歡在陽台上俯視着城市,或者街上的行人,可以讓人感覺到心裏更寬廣一些,但並不能由於我的喜歡我就來霸佔應該是屬於她的那個地方,我知道,她一樣喜歡陽台的。但我此時又不能和她爭論不休,只得暫時這樣。我告訴她床上的被單被子什麼的都有些髒了,可能要洗,明天要不我就在家裏把這些東西洗一下。她說算了,明天得和她一起,說什麼我是主角。我不好再問,便洗澡去。多多進了那間沒有陽台的房間,在鏡子前仔細地打扮起來,像一個可愛的小女生。

我洗完澡后,站在陽台上看着還算昏暗的城市,有些類似於武漢的城中村,朦朧中不乏寧靜,但總是能聽到一陣陣大貨車飛馳而過的聲音劃破這夜空,正好與這個地方給我的混亂的感覺一致。

可是坐在床上想躺下的時候,我害怕了。我忽然想起離開武漢時的那個噩夢,雖然那個夢離我現在的距離有一千多公里,但我還是感覺到它依附於我的身上。今晚它還會來嗎?我不知道,我不敢睡覺,我害怕李凡,怕她來到我的夢中掀起我那些無奈的記憶,我在飛機上就已經對自己說,拋開所有的一切,重新開始自己的活着的事實。雖然那個夢,還有那座我呆了二十多年的城市,還有那麼多我認識的人在我現在想來是那麼遙遠,其實不是,他們都已經浸入我的骨髓,時時刻刻都有可能把我從那裏喚醒。

我去敲多多的房門,多多叫我進去。我扭開門進去,她正躺在床上看書。我說「我有事情想問一下你。」

「唉,你怎麼比小朋友還麻煩?」她頭都不抬地說,然後拍拍床沿,說過來說吧。

我走過去坐下,說「你做夢嗎?」

「你才做夢呢。」多多吃驚地看着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說你有沒有做過夢。」

「科學研究說猴子都做夢,我怎麼不做夢?」

「那你做過噩夢嗎?」

「有啊。」

「夢中的事情會真的發生嗎?」

「怎麼會呢?你怎麼變迷信了?」

我緊追不捨地問「噩夢之後是不是總是會做這樣的夢?」

多多不耐煩了,說「你是不是人啊?是人就不會問這樣的問題。好像才從娘肚子裏生出來樣的。告訴你吧,我從來沒有做過相同的夢,行了吧?」

我放心了,那麼李凡把我推下懸崖的事不會再重演了,這麼遠,她怎麼趕得過來。我對多多說晚安,然後轉身準備走開,多多說「別想那麼多,好好睡覺去。」然後她示意我抱她一下,我抱了。然後她又說「好了,我的擁抱最靈的,被我抱過的人從不做噩夢。」

我將信將疑地離開她的房間,然後在床上躺下。

還是睡不着,等我好不容易睡着以後,還是被噩夢驚醒,我打開燈,坐在床上,慢慢地回想着這個恐怖的夢,然後試圖從中找出什麼頭緒出來。

我夢見我是一隻猿人,在樹林裏面一個人慢慢地走着,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因為當時我根本就沒想着什麼。走着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一個人拿着弓箭正瞄準我,我一看,那個人竟然是多多,多多眼放着凶光,把箭對準我,那箭隨時可能穿過我的心臟,我感到心臟發涼。我本來想跑的,可是正是因為那個獵人是多多,我卻一下愣住了。然後我大聲喊著「多多別殺我……」還沒等我的話說完,那箭一下直飛過來,穿透我的身體,我一下倒在地上,我感覺到了那箭穿過我身體時的冰涼……然後我以為自己死了,我再也見不到別人了,在那一瞬間我忽然想到竟然是李凡,可是她的臉讓我感到那麼陌生……我醒了,我摸了摸胸口,那種冰涼的感覺還在。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無法解釋,也理不清什麼頭緒。但我不可能再去吵醒多多。我穿秋衣來到陽台上,看到蒙蒙的夜色,還有這陌生的地域。難道是這個地方給我的一個下馬威?我感覺到涼風漸漸地滲入我的身體,天已經很涼了。我勾著頭看了看樓下,我在五樓。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有了想跳下去的衝動……只要跳下去,這一切就結束了,OVER了。老子不跟這個世界,還有這個***人生玩下去,我退出,行不行?我最親密的兩個女人,一個推我下懸崖,一個拿箭射穿我,雖然是夢,但我覺得是真實的,是那樣的真實,我感覺自己死了兩次了,死在了她們的手中,也算是一種緣分,是不是?好了,現在我們誰都也不欠誰的了。

可是,我為什麼要死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可這是客死異鄉,做孤魂野鬼,我應該選武漢的長江大橋跳下去,我明天就坐飛機回去,我不要呆在這裏了。想到這裏,我便轉身準備回到床上去,可我一轉身,發現多多就在我的身後,依著門,獃獃地看着我。

我鎮定地說「你怎麼還不睡?」

多多沒有說話,只是獃獃地看着我,用一種很害怕的眼神,讓人覺得她是那麼的可憐。

我說「你去睡吧。」

「我覺得你有問題,是不是要去看心理醫生?」她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摟着她的肩膀,走到房裏去,然後把陽台的門關上。多多說「我剛才聽到你喊我名字了,你知道我第一晚總是睡不着的,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默默地坐在床邊,然後點點頭。

「夢見我了?」

我點點頭。

「是不是夢見我不理你了?」

我搖搖頭,我說「我要回武漢去。我害怕這個地方,害怕床上,害怕睡覺。」

「那你夢見我怎麼了?你怎麼叫我別殺你?我怎麼會殺你呢?夢是假的你知道吧?」

「我知道是假的,可是我還是受不了。」

「我保證明天你就不會這樣了,你知道陌生的地方是讓人有些不適應,而且睡覺會做夢的,你適應了就好了。」

我從來沒有看到她這樣溫柔地和我說話,雖然她說得有道理,但我還是想回武漢,不管做什麼,我都要回去。我就是要離開這個地方,我說「不管怎樣,有一天我們還是會分開的對不對?」

她沒有說話,我接着說「既然我們還是要分開,不如現在就分開好了。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多多在我旁邊坐下來,牽過我的手,說「白天你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麼想那麼多呢?」我甩開她的手,說「你不懂。」

多多在床頭把我的煙和火機拿過來,點着一支,說「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應該告訴我的。」

我也點着一支,說「告訴你什麼?」

「你的身世。」多多淡淡地說「我們應該是一路人,而不是你所說的不是一路人。」

「這和身世沒有關係的。」我說。

「有關係的。如果你把你的告訴我,作為交換,我的我可以告訴你。」

「我不喜歡交換這個字,我說了這跟身世沒有關係,你怎麼能不信我?」我發火了,把煙丟在地上,然後用腳狠狠地踩了幾下。

「我警告你,你可別對我發火。」多多也氣勢洶洶地看着我。

「我沒有發火,我只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

「狗屁的事實,你他媽到底說不說?」多多不依不饒地看着我。

「我不說。」

「你為什麼不說?」

「我不想說……算了,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們之間吵架完全沒道理。」我鬆了一口氣,說「反正我明天回武漢。我下了決心,你不要攔我,我知道你對我好。但這改變不了很多事情。而且我這樣也會給你增加很多心理負擔,我這種個性我怕你也會受不了,到時候鬧翻了就更沒有意思了。」

「你這個男人,除了逃避你還會做什麼?你自己說說。不是我瞧不起你,但你的做法真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你回武漢幹什麼?你回去找李凡?不會,你不會去找李凡,那你回去有什麼意義呢?如果你有種,我陪你明天一起回去,然後找到李凡要她離婚,然後你帶她和孩子一起來深圳。你敢不敢?」

我望着多多說「我不敢!」

「我真想揍你,你知道嗎?」

我知道,李凡就拿拖把揍過我,她們都想揍我。如果我回武漢,被魚兒撞見,她估計也會揍我的。我不想說話了,沒什麼意義。倒不是說我真的不想知道多多的身世,我只是不想她翻出那些本應該沉入海底的記憶而已,何必又把自己弄得好像遍體鱗傷的呢?晚上不是談論這個話題的時候。我說「你別揍我,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我要睡覺了。」

「好吧,那你睡吧,反正我也睡不着,我就坐在你旁邊陪你好了,我今天就和你耗上了。」多多也一下安靜下來,然後她去她的房裏抱來一床被子,把書也拿了過來,靠在床上準備看書的樣子。我鑽進被子裏,把頭蒙在被子裏面,我喜歡被子裏面那種隱秘的黑暗。多多卻一把掀開,說「難怪你做噩夢,你應該把頭伸在外面,裏面空氣混濁,而且缺氧,對身體有害知道吧?」

我只得把頭伸在被子外面,可是燈光太亮,我沒有睡的**。看着她看書的樣子,我笑了起來,說「有你在旁邊,我安心多了。」

「安心多了就睡吧。」她摸了摸我的頭,然後說「早點睡,明天事還多著呢。你真是比小伢還麻煩,怕了你了,我都感覺自己像是當媽了。」

「當媽有什麼不好?又崇高又偉大。」我閉上眼睛說。

「好個屁,老子都要被你折磨得瘋了,你睡你的覺去,別和我抬扛。」

我只得不說話,安安靜靜地等著睡着。

第二天是個晴天。

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說第二天是個晴天,由於頭一天晚上坐飛機到深圳時,天差不多快黑了,所以早上我在陽台上看到太陽升起來的時候,覺得終於有些溫暖了。多多的確是一夜沒有睡,現在正佔着衛生間洗澡。說實在話,晚上我很想鑽進她的被窩裏去,但想一想還是作罷,我怕她又嘲笑我說我身上有奶香味。

我無法形容我和她此時的關係,不知道是我心中淡化了她是一個女性的性別,還是我慢慢地退化到一種「非男人」的地步,我和她之間就是這種關係,不是因為男女相吸,我現在的確也沒有對她有性幻想,可是說,這是我人生中很獨特的一種體驗。如果說我是怕因為我們在性關係上讓我們之間陷入沼澤,這好像也不太對。如果說因為她是拉拉我對她的一種尊重,好像也不太對,不知道是我不對勁還是她不對勁。

反正這樣也不錯。

反正在這個晴天裏,多多來到陽台時神采飛揚,精神百倍,很難想像她昨晚竟然沒有睡覺,讓人感覺她身體里有根發條,在讓她不知疲倦地運轉着。這樣,我的心情就好多了,我還特意看了看下面的高度,也足夠摔死人的。

上午我和多多叫了輛車來到了關內的華南汽車交易中心,沿途我就仔細地看着兩邊,記住一些地名,我必須對這個地方熟悉。但是我發現自己根本就無能為力,在近一個小時后我們來到了關內,關外的嘈雜和壓抑和那種令人無所適從的感覺一下消失了。我感覺到記憶的無力以後,但找多多說話,多多告訴我,這裏的農民家家都是百萬富翁,他們都是賣地或者租廠房,或者做民房出租給打工的人賺錢。我說嶺南這一片也算是魚米之鄉了,都找不到耕地,找不到稻田,這樣的浪費國家怎麼吃得消呢?多多說我多管閑事,操**心。

在華南汽車交易市場,多多找到一家專賣雪鐵龍的店子,塞納的價格有點高,在和廠商的聊天過程中知道這款車賣得並不好,這倒堅定了多多買這款車的決心,多多問我如何,我說你看吧,反正我不懂。多多開着試駕車走了一圈,賣車的小夥子嘴巴不停地介紹這款車的這那那這,被多多叫住嘴。我覺得好笑起來,她便問我喜歡什麼顏色,她說白色太淡,紅色太俗,我說那就賣白色的吧。然後就是這手續那手續的,我懶得理會,一個人跑到外面抽煙,打量著這個從稻田裏樹起來的城市,的確令人震憾。

等我轉回去的,一些臨時的手續就已經辦好了。看得出多多有些累了,多多把我拉上那輛新車,然後說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我們來到一家不太遠的咖啡廳,然後找個小包間坐了進去。多多躺在那裏說睡一會兒,叫我別打擾她,她說睡一會兒就好。好像話還沒有說完,她就已經睡著了。關掉了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還有我的手機,免得吵醒她。

我也是昏沉沉的,但我想着旁邊的她,就懶得睡了,找了一本雜誌翻了起來。

不到一個小時,多多就醒了,伸一個懶腰后感覺她像加了油似的來了勁。她說都是去年炒股養成的習慣,中午一睡就睡著了。然後她正經地對我說「寞寞,我們得加油賺錢了,我都快成窮光蛋了。」

「錢真的對你就那麼重要?」我疑惑地問。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怎麼不重要呢?錢多了可以買東西啊,不用受誰的氣,更重要的是讓自己有安全感。」

「找個男人成家不就更.wap有安全感了嗎?」

「男人?」多多冷笑了一聲,說「男人靠得住,掃帚都會上樹。」

「你太偏激了。世界上好男人還是有的,只是你沒遇上罷了。」

「算了,你又不是女人,你不能理解的。好男人大概居住在南極洲,我反正是一個沒遇到,如果在深圳遇到好男人,概率大概是在華強北路上遇到兩隻類人猿,那玩意早就絕種了。」

「好吧,那我幫你賺錢,賺好多錢,讓你有安全感,行了吧?」

「嗯,這就對了。你沒有錢就不知道有錢的樂趣,你以後會慢慢知道的。我的想法是等那家工廠搞定以後,情況你慢慢熟悉了我就甩給你了,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那怎麼行?我現在頭腦里對那一片空白,我怕是沒那能力吧。」

「你自信一點吧,我相信你能辦到的。」多多說完出去,叫服務員過來,然後問我想吃點什麼。我胡亂點了一點東西,算是交差,本來就沒食慾,免得兩個人又為此爭吵。

下午多多便開着車帶着我在深圳市內亂逛,說是早點把車子的磨合期跑完,隨便把我們之間的磨合期也盡量縮短一些。深圳關內的繁華真的是不可比擬的,到底是新城,規劃得也不錯,道路也比較寬闊。我不自覺地拿深圳和武漢進行着對比,發現武漢在這座新貴城市面前已經落伍了。我嘆了一口氣,多多大概是知道我的心思。我們抽著煙,多多說「深圳是一座夜晚的城市。白天每個人都是機器,只有在夜晚,他們才還原**。」

「有那麼嚴重嗎?一座夜晚的**之城?」

「YES!要不要晚上我帶你去見識一下?或許你還能找到紅顏相好呢。隨便給你說一聲,關內的繁華可是關外的幾百萬包身工造就的。」

我時常聽到深圳、東莞這些地方打工者們的遭遇,的確是很令人不安的一些事情。

「很多女孩在這裏賣**為生,只不過是批發和零售的區別。」多多說。

「什麼意思?」

「批發就是當二奶,零售就是當雞。不過我提醒你,你少和這些女人來往,這個地方是不講感情的地方。」

「呵呵,我根本就沒想過和某個女人來往。這樣求之不得呢。你不會以為我這麼多年是白活了的吧,我分好人壞人還是分得出來的。」

「你?這裏沒有好人與壞人之分。你的道德觀念過時了。不過以你的聰明,很快就能適應的。」多多說完,然後把車停在一家美容美體店的門前,說「進去坐坐,得辦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了。這裏的老闆可是我們武漢老鄉,很漂亮的女孩,說不定你們會成為一對哦。」多多朝我擠着眼睛笑。

我們來到樓上,上面寫着男人止步,我便在那裏猶豫不前。多多煩了,拉着我走了進去,然後我們來到一間小小的辦公室里,裏面一個女孩正在接電話,她朝我們微笑了一下,示意我們在沙發上坐下。我環顧了一下四周,裝修得挺有格調,也有個性,特別是幾幅苗條女人的**掛畫,真的是很美。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就是這裏的老闆肖晴。」多多望着我說,然後又對肖晴說「這就是我昨天給你打電話提到的張寞,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他的樣子沒嚇着你。」

肖晴微笑着,然後把手伸過來,我只得和她握了一下手,只是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水味另我很不適應。肖晴泡了兩杯咖啡放在我們的前面。多多說「就我昨天給你提的事,你聯繫了沒有?別的沒什麼問題,主要是要找一家安全而且效果好的。」

肖晴看了看我的臉,然後說「早給你聯繫好了,以我們的交情你放心。喝完茶我們一起去。」說完她便打電話去了。

我明白了,多多是要拉我去整容!我生氣地把多多拉到辦公室外,問她「你怎麼不經過我同意來安排我的私事?」

多多大笑說「我可是得到你授權的。」

「我沒有授權給你,我不要整容,你去給她說。」

「沒有?昨天你說我是你媽,當然同時得到授權!」多多安靜下來,遞一支煙給我,說「整容怎麼不好?別人韓國人沒問題也要上美容院挨幾刀,何況你臉上這個疤。我問過了,效果很好的,你放心好了。」

「反正我不要整容。」我正說着,肖晴出來看見我們在爭吵,便又回辦公室去了。

「為什麼?那你得講道理說服我吧。你真是一個怪人,我就知道你會和我對着乾的。」

「我沒有和你對着干,好吧,那我告訴你理由。」我說「你說我以前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女人喜歡我?」

「因為你看起來還比較順眼。」

「結果呢?」

「結果你就和很多女人上床。」

「對了,我就是問題所在。現在我不想和女人打交道。這個疤正好可以幫我這個忙的。」

「我早就知道你的想法,我不管什麼理由,反正你今天得聽我的,其實是怪你濫情,是你性格的問題。你和女人交往的時候放果斷一些,就不會出這麼多你和女人之間的畸戀了。再說,這個疤是因為我留下來的,所以這個疤的處置權是歸我的,你無權干涉。」

「你……,你這是害我知道嗎?」我氣得說不出話來,我轉身便朝樓下走去。多多在後面喊著「張寞,你這樣做會後悔的,別怪我沒提醒你!」

我來到樓下,看到下面多多那輛嶄新的白色塞納車,就如同多多所說的,它正處在磨合期,我和多多也正處在磨合期。我覺得我這樣做是不是對不起她,畢竟在她看來,她還是為我着想的。我猶豫地站在車子旁,抽著煙,但多多沒有跟着我下來,看來她是真的生氣了。可是我該怎麼辦呢?我拿出手機拔通她的電話,說「你說出要我整容的理由。」

「我懶得說了。」多多冷淡地說「隨你便好了,不管你!」

我心裏忽然感覺一痛,一種冰涼的痛。有些像昨天晚上多多的那一箭穿過我心臟時的感覺。其實我打電話給她,是想她隨便說出什麼理由,我就會聽話地跟她去把臉上這個疤去掉,可是她竟然說不管我了。也許她只是想就此事讓我在她面前屈服,她對我實在也是操心太多了。但是她沒有想到這三個字能讓我承受怎樣的打擊,這讓我想到自己是一個專給別人找麻煩的人,多多和我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幫我?然後還要忍受我的性格給她造成的壓力?我問自己憑什麼?

我冷笑着對自己說,我不過是個多餘的、而且是給別人找麻煩的人而已。

我邁開腿,走出了第一步。

然後沿着這個陌生的城市,還有這條陌生的街道,還有這些在我身邊陌生的人群里走着。我抽著煙,看着兩旁高樓林立,還有賽格廣場的樓尖。我幾乎一眼就認出它來了,在很多畫面上這幢樓都出現過,可是,它並不認識我。如果說這裏還有人認識我的話,不過是剛才打過一次交道的肖晴而已了。

我不知道抽了多少煙,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總幻想着電話響起來,毫無疑問只有是多多,只有她知道我這個號碼。如果她打來電話,只須說一聲跟她走,即使是上屠宰場,我也會聽話地跟她走的,在以拄,我把這樣的事情當作是原則問題,從來不向別人屈服,可是在多多面前,我卻忽然很想屈服了。她始終沒有打來電話,而我由於抽了太多的煙,在那裏乾嘔起來,我知道此時的我臉色蒼白,冷汗從我額頭上滲出,慢慢地我能感覺到它們在匯合在一起,隨時準備流下來。我站在花壇邊上,周圍路過的人都用冷漠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然後就迅速地走開了。

等我走到了一條河邊的時候,我才找個地方坐下來。如果我的方位感沒有錯的話,對面就應該是香港了,可我看到的卻是蒼翠的小山,沒有繁華的影子。太陽西斜,使我想起了那天多多離開武漢時的太陽,幾乎一模一樣,我想着是不是要給多多打個電話,但一想到她說「不管我」時的那冷冰冰的語氣,實在是讓人受不了。可是我該往哪裏去呢?在這裏住賓館或酒店都需要邊境證,這我很早就知道的。我正考慮是不是坐個車到關外去,找個地方住下來再說,忽然電話就響了,我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我接通了以後,是說武漢話的女孩聲音。

「我是肖晴,錢小姐在這裏等你一兩個小時了,你怎麼還沒有上來?」

「你叫她接電話。」我說。

「你想通了沒有?想通了就過來,沒想通就繼續想。」是多多的聲音。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啊?你跑哪裏去了?說一下在哪裏,我過來接你。」

我拿着電話四周瞧了瞧,說「我在一個天橋旁邊,在一條河邊,斜對面有個什麼錦峰大廈。」

多多叫我對肖晴再說一遍,肖晴聽了笑了起來,說「知道你在哪裏了,你就在那裏等我們吧。」

於是我便開始把眼光四處留意著那輛白色的車,自己站在一個比較顯眼的位置,十幾分鐘后,看到車來了。肖晴打開車門叫我快點上去。可是車根本就不是往回程的路走,肖晴在每一個路口都叫多多左拐或者右拐,或者上高架。我知道,她們是帶我去整容去。

晚上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我輕輕地捂着我的左臉,給它一點觸覺,我覺得那裏已經麻木了,而且還有些浮腫。我都懶得照鏡子效果如何,上面矇著白紗布,有藥水味,那個人說是防感染。他還說過幾天就好了,他還說效果不錯,他還說使用的是什麼二氧化碳什麼的。我懶得聽這些我八杆子管不著的事情。多多勝利了,我能看到她坐在我對面吃飯時和肖晴的聊天眼中得意的表情。

看得出來她們之間聊得很開心,還有些是女人之間比較**的事情。我不明白她們之間怎麼會談這,比方說女人的例假時的注意事項之類的,我知道她們談的與美容有關,但我還是有些坐立不安。我討厭多多談這樣的問題,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肖晴也讓人覺得有些令人討厭,那帶職業性的語氣讓我感覺是對多多的侮辱。

好不容易等吃完飯,多多又送肖晴回到她那去,還買了兩瓶什麼東西,說是給我用來摩擦臉部的,好讓臉更光滑一些。我和多多走的時候出於禮貌,向肖晴揮了揮手,算是再見。

多多開着車,然後說「你別板着臉好嗎?今天累死。」

從那座整形的醫院出來后,我就沒有和她們說過一句話。不是我要板着臉,而是我無法控制我臉上的表情,我臉上是麻木的。我說「你的目的達到了,你準備把我弄成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多多笑了,說「我沒準備把你弄成什麼樣的人,我只是想追求完美一些,僅此而已。」

「可是你要顧及我的感受。」

「你的感受一點價值都沒有。」

算了,我說不過她,我懶得再說。

當車過了南頭檢查站進入關外時,多多忽然問我「你覺得肖晴怎樣?」

「沒怎麼樣,不感興趣。」

「她是漢陽人,好像住在郭茨口那裏呢。」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你不會是愛上她了吧?你去追啊!」

「我愛上她?呵呵,笑話。不過她挺漂亮的,要不我給你們當紅娘?她現在可是單身,一個人在外創業,不容易啊,需要男人的關懷,嘿嘿。」

「不要。」我冷冷地說。

「哈哈……」多多大笑起來,說「你以為我真的會把她介紹給你?你是個害人精知道吧。你這性格,不能把讓你流落人間,不然會害死很多女人的,幹什麼都小孩子氣的。肖晴還說你可愛,真是傻到家了。」

「你這樣說你不是更傻了嗎?」

「是啊,我吃錯藥中了邪了,你滿意了吧。」

車到福永的時候,多多告訴我這個地方叫福永鎮,前面就是松崗鎮,過了松崗鎮就到公明了,這條線你要注意,以後你可能會經常跑這些地方的。多多還叫我準備去學車,幹什麼事方便一些。我說我懶得學,就坐公共汽車好了,她就說隨我好了。

回到家后,我們都累得不想動,我的精神是出奇的差,多多看起來也累得不行。我沒有洗澡就去床上躺着了,睡覺的時候怎麼也感覺不對,我一直是喜歡左側睡的,結果臉上動了手術,只有仰著睡或右側睡。正在我為此傷腦筋的時候,還有害怕某一個夢侵襲的時候,我的手機叫了起來,收到一條短訊。我以為是天氣預報或是什麼其他亂七八糟的信息,沒有理會。結果又提示收到一條短訊,我拿過手機一看,是多多發過來的,第一條小寶貝,要不要我過來陪你?第二條你丫好大膽子,竟敢不理我。

我起身過去敲門說「你過來吧。」

房裏傳來多多發脾氣的聲音「你要我過來就過來啊?」

我打開門,向她解釋說我以為是天氣預報的短訊,她這才臉色強一點,說「那你過來把本小姐哄開心!媽的,天天我哄你,今天你來哄我!」

我哭笑不得,說「我腦袋都快炸了,哪有心情哄你啊,你現在不是挺開心的嗎?」

多多叫我把被子抱過來,在她這邊睡。我和她躺在床上,我說「我們孤男寡女的,睡一張床會不會出問題啊?」

「你想不想出問題呢?」她調皮地看着我,然後又說「還是等你臉好了再說吧,看見這病人的樣子,這話題一點意思都沒有。」

我說沒意思就不說這了。多多問我要不要她摟着我睡,我說算了,你摟着我睡我也未必能睡着,臉上總感覺彆扭,不對勁。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問她「為什麼在我出車禍后你會離我而去呢?好多讀者都問,他們想不通。」

「他們想不通讓他們去想啊,笨蛋,我不告訴你。」

事實上這晚我的確沒有怎麼睡着,我忽然想起了和多多的偶遇,還有後來一系列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情,好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樣,然後我又想起了車禍后的那些日子,身上那些奇怪的感覺,好像又重新回來了。我明白,當一個人的身體出現創傷以後,感覺總會有些不對勁的。

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多多就拿着車鑰匙出門,她叫我在家裏休息一下。我閑來無事,便把我們的沒洗的衣服還有床單被罩什麼的,放在一個大腳盆里,然後去買了幾袋洗衣粉,倒了一整袋在裏面,用腳在上面踩着,滑溜溜的很好玩。我之所以想用這個方法是因為看到了前面我所提的一部韓國電影,裏面的男女就是這樣洗的。我想如果多多在起,肯定會更好玩一些的。踩完了后就把他們通通放進洗衣機里,定時六十分鐘,讓它們在裏面慢慢地去轉去。我便拿着多多晚上的那本書好好地看起來,是一本武俠小說。當我把衣服被單什麼的甩干掛在陽台上之後,已經到了中午了。剛好多多打電話來,叫我到鎮中心那個廣場的麥當勞那裏去,她在那裏等我吃飯。我叫了輛摩的把我送到那裏,我看到多多臉帶笑地正在那裏面向我招手。我付了摩的的錢,然後進去坐在她對面,說「是不是事情都談妥了?」

「你真聰明,我在這坐着樂了半天呢。」

「我還以為你們會一起吃飯,我都準備自己一個人去餐館吃的。」

「是啊,談妥了就不想和他們一起吃飯了,不喜歡和他們一起,就推掉了。明天我去關內取錢,還得拋一部分股票。你要不要一起去?」

「當然一起去了。可是我連廠是什麼樣子在哪裏都沒看見呢。」

「明天回來我就帶你去看,就兩層樓的樣子。別把辦廠看得太複雜,這邊其實挺容易的。爭取兩年之內我們能賺點錢,然後不想再折騰了。你可得準備吃苦了。」

「你的目標是多少錢?我是問正經的。」

「隨便多少,能讓你脫貧就成。現在不談這些了,明天我會把所有的事情交待清楚的,你吃什麼我去給你拿。」

我問她錢夠不夠,我說我手上還有二萬多,多多叫我留着自己花,不要刻苦了自己,錢是身外之物。看到她那麼高興,我也胃口好多了,吃了兩個漢堡。回到家后,多多看我把衣服什麼的都洗了,驚奇地說保姆也可以省了,問我「我現在想睡覺,在哪裏睡?」

我看着床上都是**裸的被絮,說「你沒有備份嗎?」

多多搖搖頭,說「那我睡你身上好了。」

我把多多安排在沙發上睡好,然後找了她的外套給她蓋上,就坐在她旁邊看着武俠小說。沒想到她一睡就睡到了晚上!我心疼地看着她熟睡的樣子,想着自己總是發小脾氣,心裏感覺到愧疚不已。我攬過她的頭,放在我懷裏,然後拿出她的手,放在我的手心,緊緊地握著。多多醒后,半睜着眼睛說「嗯,今天睡得好香。」那天晚上我弄飯給多多吃,外面的飲食的確讓人有些不習慣。還好我會做幾樣菜,多多吃得津津有味,看着她吃飯的樣子,我忽然感覺到自己很幸福。這讓我有了家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強烈,我很想與她共度一生。我不知道多多是怎麼想的,這也許來說不重要,但我還是看得出來,她很久也沒有好好地這麼吃過一頓飯了。我之所以突然想弄飯,而且下樓去買了許多廚房裏缺七少八的東西,完全因為是她醒來之後說的一句話,她說她好餓。

好像所有的一切平靜下來。

但並非如此,那天晚上,我們睡在了一張床上,而且發生了性關係,這件事來得突然但又自然。而且她是一個**。我沒有任何**情節,其一是我自己過去的一些和別的女人放縱的原因,其二就是因為這種事情我看得太淡了,無非是一種男權主義作怪罷了。在我們**的過程中,她突然的一聲尖叫幾乎嚇得我陽萎起來,說實在的。我最靠後的一次**的時候是和李凡,雖然算起來時間並不長,但給我的感覺也許空間的關係,讓我覺得很遙遠,但又那麼的近,因為我耳朵里時刻惦記着房外的門是否會被敲響,所以我有些害怕。

多多的一聲尖叫,讓我頓時無所適從,這時我才從那種**的迷暈和害怕的感覺中一下清醒過來。我獃著一動也不動,覺得很羞愧,我忘記了怎樣去撫摸她,減輕她的痛楚。還好多多並不是很在意,我知道她注意到了我臉上迷惑的表情,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我只說傻乎乎地說了聲對不起。多多說我沒有什麼該對不起的的,她摟着我,然後問我是不是不相信她是拉拉。我相信,我相信每一個女人此時說的話,何況是她的話呢?她說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一種和我特別親近的感覺,這種感覺在別的男人身上從未有過的。我俯在她身上,說那也許是緣分吧。至少在這一刻我們身上沒有了任何負累了。她說她從精神上接受了我,但覺得遠遠不夠,只有**上的接受,才讓她更使這種感覺達到另一種境界,一種完全擁有的境界。於是我是繼續,把愛做完。

她也從剛開始時的身體本能的抗拒,然後對一個男人身體的興趣,包括令我自己都感到有些厭惡的地方,她也不放過。我說我不是個好男人,不是一個託付終身的對象。多多叫我不要瞎說,她說我是最好的男人,否則我怎麼能讓她接受一個男人的身體呢?她說這話時完全不是在開玩笑,非常嚴肅的。她是一個女人,有着凸起的胸部,有着女性一切該有的特徵,雖然說**有些內陷,但我還是很容易地用嘴把它們吸出來,昂立在那裏。她叫我撫摸她的身體,讓她感覺到她的存在,我明白她說的「存在」是什麼意思。而當我們在衛生間里**相對洗澡的時候,她又變得非常羞澀起來,我也有同樣的感覺。我們的人生會這麼走下去么?我問她「你會嫁給我嗎?」

「為什麼非要嫁呢?你何必在意那麼一張紙?」

「可是那張紙的確能拴住很多人。」我告訴她。我還告訴她我很想有一個家,想享受最基本的一個家,我心中時刻惦記着的地方。她說她也是,然後問我是不是要一個寶寶。我搖搖頭,我從來沒有奢望能擁有你,甚至還能擁有一個孩子,我感覺如果真的那樣,並不是什麼好事情。我一生失去的東西太多了,這讓我感覺到如果我擁有什麼,上天就會把它奪走。我對她說我都二十七歲多了,一無所有。這並非是我在逃避什麼,不是,而是上天不停地在奪走我本該擁有的東西,所以我一無所有。但是我不敢對她說我現在擁有她,難保上天不再讓我失去她。但她聽到我說我一無所有的時候,多多哭了。

這讓我很不安,我不該在她本應該感覺很甜蜜的時候對她說那樣的話,讓她傷心。可是她說她根本就不傷心,她說她其實也是一無所有。我想了想,覺得她說得很對。她說從現在開始就不是了,我們擁有對方了。我點了點頭。

再次回到床上后,我忽然發現自己對她一無所知,甚至連她的生日都不知道。我問她,她說她的出生日期是977年月5日,差不多比我小整整一歲。我是97年0月份的。我和她都記住了對方的生日。但是我還是不清楚她的歷史和家庭情況,我沒有問,如果我問了,可能會更添加了她的煩惱罷了,如果我說了,那更加讓她傷感,何必呢?

總之,好像我們的幸福生活來臨了,在開始那段時間裏,白天我們忙着,晚上我們也忙着。工廠里的事千頭萬緒,只有到十二點鐘后,我們才會回到家裏,然後疲憊地睡去,只有在早上醒來時,我們才有些精力**。到後來,我們那些雜事都處理順了,基本上可以經常甩開一會兒了,我們就經常一起去關內喝咖啡。每當那個時候,我就會想起武漢,我對多多說,武漢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樣子了,多多總是叫我別想這些。雖然來說我對這個城市很適應了,我和多多走在街邊,在花壇里看到某種花開放的時候,我們都非常興奮,哪怕在車上看到日落或日出,也會讓我們非常開心……可是我們心裏隱隱約約地擔心,都相互之間呵護著這好像來之不易的感覺,生怕一眨眼間都會溜走,誰知道呢?

深圳的冬天好像來得比較晚一些,一般在這時候,武漢已經是冰冷刺骨了。好像這正好也是為了我和多多的心情相呼應。有人說,一個人是孤獨,想念一個人是寂寞。好像反過來也說得通。每一個人的骨子裏其實都是孤獨的,也是寂寞的,我是如此,多多也是如此。但你知道怎樣才能擺脫這種孤獨和寂寞嗎?我曾經想過有可能是找到一個認為能相依為命的人,兩個人生活在一起。但生活的瑣碎,現實的無奈總是把兩個人之間的**慢慢撫平,只到有一天又發現重新站在了孤獨或寂寞的起點。每當想到這裏,我就莫名的恐懼,我問多多,我們有一天會吵架,然後想彼此離開對方嗎?她說不會的,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塊,怎麼會離開對方呢?我問如果我們老了,總會有一個人先死的,你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會是誰?多多撫摸着我的頭說,還是你先死好了,留下我傷心,我不忍看你傷心的樣子。我本來還想問點什麼的,但沒有問出口。

我想問的是上天會這樣好嗎?在我二十七年的人生中,他從來都沒有對我這樣好過,我只要一擁有什麼,他就會無情的奪走。每當在深夜看着熟睡中的多多時,我就害怕,我相信她也有這樣的感覺。所以我們的生活是那樣小心翼翼,過馬路恨不得看看天上會不會砸下什麼東西來。但一般的時候,我們是幸福的一對,我們看着花壇里什麼花開了,都會興奮一陣子,在車上看到了日出日落,也會高興得大叫……但兩個人的生活真的是很好,由於對方時刻的存在,總是讓我無法去想像更多怪異的事情,無法體驗四周萬物的細微變化,我們淹沒在兩個人的**中,做飯中,吃飯中,還有很多工廠里亂七八糟的事情中……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少了許多胡思亂想的機會。

其實,當你孤獨和寂寞的時候,還有一種解脫的方法,就是不停地幹活,讓身體累得你的意識無暇去想些什麼。像我這樣敏感的天性,還有多多的略帶神經質,在工廠開始那幾天裏,我們之間累得連**的力氣都沒有了。

工廠在公明鎮上的一間六層的樓房的三層和四層,一層和二層是做玩具的一家工廠租下來的。在樓層的大門口,都有一把大鐵鎖鎖住,我上樓的那一瞬間忽然想到了火災,真是烏鴉腦袋。我默默地記下來,在三樓和四樓,在多多的工廠這兩層樓里,是不允許鎖門的。正是中午,一大群人從中湧出來,嚇我一大跳,真是驚魂未定。多多拉着我的手,和他們一起到了那家所謂的工廠,一看,令人大失所望。

工廠還在開工,一層三條流水線,兩旁坐滿了年輕的打工仔和打工妹,以女孩居多,看不到臉上有什麼表情。我稍稍注意了一下,他們只是進行簡單的裝配而已。走到盡頭是一間辦公室,裏面好像也是展覽室,一個架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電腦音箱,叫「星光」牌子。辦公室里的辦公桌很大,幾個人就圍着坐下來。除了我和多多,還有那個老闆以外,另外就是幾家供貨商,電路板的、音頻線的、紙箱的、印刷的等等幾個人。其實他們來只是把工廠里原來的一些債權債務進行一個了斷而已,這樣才不會引起什麼糾紛。雖然我早知道會有這麼多人,但實在是有些不適應,各種各樣的普通話令人無所適從。各種證明書一簽完,一個胖胖的好像是廠子裏的人被老闆叫着,把其他人都領到一家酒樓,說中午一起吃飯。他朝我看了看,好像也示意我一起出去。多多說「他是我一起的,你們先過去吧。」

這樣屋子裏只剩下我和多多,一個會計,還有那個老闆。我知道他們準備簽協議了,過程很簡單,內容我不太清楚。但讓我嚇一跳的是我竟然發現連招的這些工人都要付轉讓費。心裏隱隱有些不爽,也許這就是市場經濟吧。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有些頭暈,我對多多說我想回家,太鬧人了,想清靜一下,其實我也心疼她,但實在幫不上忙,在旁邊覺得像個木頭。我發現自己遊離於他們的生活之外,顯然,像這樣的生活也不是我所要的。我只想和多多一起,過着最簡單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紛繁蕪雜,令人頭腦轉不開。我來到樓下,看到花壇里的草依然青青翠綠,而其他地方的雜草卻早已是枯黃一片,一把火就能點得着。每一個城市都喜歡這種綠,規劃整齊,而且四季常青。這時我忽然想起了孩子,他現在怎樣了呢?我不知道,可能在這個深秋里,他已經穿上了厚厚的棉衣,然後更讓人抱不動了吧。也許他只能在自己的小房間里,獃獃地坐着,不知道想些什麼樣的奇怪問題。我曾經想對李凡說,要她不要上班,就在家裏好好帶着孩子,沒事出去走走,她是孩子的唯一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可是我這樣說的話可能會讓她覺得我多事,她要用工作來保持和大偉的關係的平衡,自然就得在孩子身上作出犧牲,我憑什麼要讓她讓步?我自己也不過是個逃避的人。

我逃避了,現在和她相隔如此遠,連季節幾乎都不同,我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生活在星空中的地球上,僅此而已。

我在街道上一個人走着,秋風颳得臉上痒痒的,很舒服。但這四周的環境,卻不得不讓我有些沮喪,鎮區雖然很大,幾乎是湖北一個縣級市的規模,雖然還有點繁華,但我還是感覺到骨子裏的一種農村的氣息。並不是我討厭農村,不是,但我覺得這樣的鎮實在是有些變態,讓人很難產生親近感。想到即將要在這裏呆上兩年或更長,心裏就特別地落寞,還好有多多,她現在是我唯一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一會兒多多打電話來了,叫我直接去廠子裏。我就慢慢地步行着,往廠子裏走去。

廠里一切都沒有變化,根本看不來更換了老闆,我進去時兩旁的孩子們都在用餘光打量着我,他們心裏應該是清楚的。在辦公室里,多多和那個胖子正在談話,我進去后,她便給我介紹說這是老李,我便微笑着向他點頭。看得出來,廠子裏他在負責一些日常的管理。他臉上帶着對我和多多陌生的敵意和不自在。我在多多旁邊坐下,老李倒了一杯茶過來,客氣地遞到我手上,然後出去。

多多過來,站在我身後,把我的頭靠在她的腹部,說「是不是覺得累?」我嗯了一聲,然後說「看到這一大攤子頭都是大的。」

「別着急,老李基本上會管理這些的,你先摸清楚這裏的情況,然後再想辦法怎麼搞好。你這麼聰明,愁什麼?你看外面那麼多打工妹們,你現在掉女人窩裏了!嘿嘿。」

「切!在外面打工可憐死的,想想這亂七八糟的都不對!」

「嗯,還算你有良心,你要是弄出什麼緋聞來小心我把你閹了。」多多摸着我的臉,說「差不多好了,我都快流口水了,晚上我們大幹一場好不好?」

我把她摟過來坐在我身上,把頭埋進她的懷裏,說「這裏生活讓人不習慣,你這樣累,心疼你啊。」

「我不要你心疼,我自己心疼我自己。」多多說「晚上你做飯我吃。」

我答應了,我想把手伸進她的衣服里摸摸她,結果衣服穿太多,只得作罷。多多從我身上站起來,說「現在你得了解情況了,去看一下外面他們幹活的工序,採購和送貨老李都知道,你隨他跑幾天就熟悉了,你一靜下來就胡思亂想。」

「我還是先了解一下人吧。你去叫老李把職工的花名冊拿來我看看。」

多多打開門出去,然後老李進來,在柜子時拿了一張表格出來,說「都在這裏,不過前兩天有兩個人走了。」老李拿過辦公桌上的筆,然後翻到第二頁,劃去了兩個名字,說「現在男的3人,女的4多說在會計那裏去一下,我便叫她把工資表也拿來看一下。我接過花名冊,說了聲謝謝。老李笑了起來,說「有什麼想知道的問我好了。我出去監督一下他們做事。」

我翻開花名冊,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在第一頁的下面李凡。

我開心地笑了起來,心想叫李凡的可真多啊,然後我看了看其他的一些情況,是個女孩,家庭住址在四川雙流縣。我很想出去看一下這個李凡長的什麼樣子。算命的說名字不是可以測出人的一生么?未必她們兩人就相同?但現在的環境可是十萬八千里哦。我便走出門去,看能不能從面貌上認出這個叫李凡的女孩來。

可是我看了一圈,不是沒有認出來,然後我裝作悠閑地去四樓看看,還是沒有。我看不出這裏面有哪一個女孩能夠叫李凡這個名字的,我知道這是因為我頭腦中先入為主的印象。我回到辦公室的途中正巧碰到多多,她把我要我工資表遞給了我,然後笑眯眯地問「在尋找獵物?」

「是啊?」我只得這樣答應着,說「你的獵物找到沒有?」

「我的獵物只有錢。」多多說道。我們一齊來到辦公室里,她又把門關上,把我抱得緊緊的,然後說「我看到工資表裏有個人叫李凡,我問了會計,在四樓我特地瞧了一下,要不要去看看?」

「我早就知道了,不過不知道是誰?」我只得承認說。

多多一把推開我,笑着說「我就知道你在四樓去的目的,哈哈,我可憐的寞寞又不安份了,見到李凡這兩個字魂就掉了一大半,你沒看看你剛才失落的樣子吧?」

我笑着說「哪有?只是好奇而已。你不會吃醋了吧?」

「靠!我和她吃爭風吃醋?你去看看她再說吧。明天我們去關內一趟。」

「什麼事?」我還沒說完,多多就抱着我激烈地親吻我起來,那**像是要把我融化一般,然後她氣喘吁吁地看着我說「去紋身店,在你身上紋上我的名字和電話。」

我驚奇地看着她,說「啊?」

「啊什麼啊?」多多使勁在我手臂上一掐,掐得我生疼,然後咬牙切齒地說「讓你長點記性不行啊?」

我小心翼翼地說「那你呢?你身上紋上我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嗎?」

「我身上不紋,你不放心我啊?」多多說着去倒了一杯水喝了幾口,說「和你接吻總覺得口乾是什麼原因?」

這害怕她真的要我身上紋她的名字和電話號碼,這事我相信她也做得出來,不答應又難免爭吵,爭吵是我和她相處的時候總是迴避著的,我真的不願意看到她不高興。現在怎麼辦呢?我便問她「你不是開玩笑吧?那我夏天都不能在公共場合游泳了。」

「嚇你的。」她笑眯眯地看着我說「看把你嚇的,紋在屁股上就可以游泳了啊。也不是沒辦法解決你的疑慮。不過我警告你,你和別的女人有一腿別怪我打斷你的腿,看你還怎麼囂張,然後把你扔到羅湖區天橋下去乞討!」

我笑了起來,說「那可是我的夢想啊!」

「你想得美,不超過一小時你就會被公安送到收容所,沒人出錢保你的話你就得在那裏干苦活贖身,如果你還活着的,再然後就會被送回武漢,唉,你就三無了,送到洪山區黎明村那裏的收容所度餘生。」

「這麼慘?看來好多網站上所說的屬實了。」

「你才知道啊,所以老老實實地跟我。」多多過來又坐在我有腿上,捏着我的鼻子要我學牛叫……下午我拿着工資表看了一下,基本上工資都是五百左右,還有四百多的,看了真令人寒心。李凡上個月拿的工資是和別人相差不多,我找開上網查了一下,四川雙流應該還算是經濟比較發達的地方,怎麼會跑這麼遠,舍成都而求深圳呢?有些想不通。我想出去叫老李喊一下李凡,然後問問她,但看了旁邊打瞌睡的多多,只得作罷了。

下午下班的時候,我這才看到他們這群人的快樂,擁擁擠擠地朝那道門外湧出去,互相吵鬧着,好像奔向自由之門,多多早就醒了。我說「多多,我們要不要到他們宿舍里去看看?」

「去那裏幹什麼?」多多吃驚地看着我。

「只是看看罷了,想了解一下她們的生存狀態。」

「你還是先了解我們的生存狀態好不好?」

我們終究沒有去,晚上我們和老李,還有一個會計一起吃飯,那個會計是個老女人,一個能說會道的人,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不停地說這說那的,把飯桌的氣氛搞得比較熱鬧。在他們的談話過程中我又了解到了一些情況。原來這個廠的動作方式的確是令人意想不到,同一個牌子的音箱幾家生產,生產不同的型號,然後幾家合夥成立了一家營銷公司,總部在深圳賽格廣場的八樓,在廣州的天河電腦城都有營銷點,從這兩個地方鋪向全國一些大城市。哦,我還問到了武漢的代理商竟然在電腦大世界。這讓我感覺一下和武漢拉近了,心情也高興起來。老李原來是本地人,其實我早就從他的彎管子普通話中聽出來了,本地人都是很有錢的,他不過是在家閑不住,特地找個工作混時間,看樣子也挺認真負責的。他還邀請我和多多什麼時候去他家作客。老李說「其實做OEM最劃得來。」我問什麼是OEM,老李解釋說就是一些品牌廠商自己並沒有音箱的生產線,然後委託廠家生產,不過牌子標上那廠家的牌子就行,量大,雖然便宜但自然賺得多一些。我一聽,覺得很有道理,看來這邊不光產業鏈好,而且生產方式也先進多了。老李說現在生意不是太好做,像投機一樣,什麼銷得好就生產什麼,每件單箱的利潤也很薄。多多便問我有沒有興趣去那些品牌電腦生產商跑一下,我有些猶豫,說再看看,畢竟情況還不是很熟。

吃完飯後我們又去了廠裏面,老李說晚上一般會加班,有時候不會,要看什麼季節。我和多多去轉了一下后就回家了。我覺得自己頭腦里還是一片茫然。多多好像總是信心十足的樣子,抱着我說「是不是嫌我太粘你了?」我說沒有,其實我喜歡這樣,雖然在我們這後來的關係中,她的確表現得很主動,我們幾乎保持着一種熱戀情侶的關係。這種關係和李凡相比較起來,壓力無疑算是沒有,我怎麼會嫌她呢?可是和她**我真的總是有些不習慣,覺得有深深的負罪感。可她好像沒有,有時候問我是不是太累了,我點頭說是。其實不是,她的熱情讓我無所適從,我害怕這種太激烈的熱情,總覺得不會長久,有時候還是覺得淡淡一些是不是更好些,是不是更長久一些。還有一點讓我非常恐懼,就是她從來不採取什麼避孕措施。我說戴避孕套,她說那不如自慰,我讓她吃避孕藥,她說會影響身材,但她又要求射在裏面。在那一刻里我始終興奮不起來。我總害怕那深處會有生命開始滋長,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對於多多來說是不是對我的犧牲太大了?我們談論過這個問題,她說如果懷上就生下來,這句話更讓我害怕,我真的還沒有準備好生活中又多出一個生命來,並不是我想逃避,可是這樣的環境,我又能給他什麼樣的幸福呢?我覺得在人世間總歸是一件苦事,幸福只是一瞬,有些事痛苦卻是一生。

想着自己這半生的經歷,只有嘆一口氣了。

我和多多做完愛,光着身子躺在溫暖的被窩裏,覺得很舒服,很安心。我把頭枕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咬着她的耳朵,我知道她怕癢,我們便在被窩裏嬉戲著,瘋累了我便問她「你愛我什麼呢?」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在雅典咖啡廳里,服務員不讓你進來,你們爭吵時我便看到你了,一見到你就覺得有一種親切感。也不知道為什麼。」

「是嗎?可是我沒有,我只覺得你好像是一個很無所事事的女人,吃飽了撐得沒事幹。」我實話實說,但現在,她卻是我最親的人了。

「不過你的確是個混混啊,你自我介紹時說自己是混混,不過你是個認真的混混,嘖嘖,和那麼多女人上過床,自豪吧?」多多糾着我的耳朵,問「你腿上怎麼那麼多傷痕?是不是和別的女人玩性變態遊戲啊?」

「別瞎扯。」我從耳朵上拿開她的手,放在手心,說「說正經的,怎麼感覺這裏像是地獄啊?」

「窮人的地獄,富人的天堂,知道吧?寞寞,說真的,你想不想去國外?」

「去國外幹嘛?」我吃驚地問。

多多伏在我胸口,說「我覺得在國內獃著鬱悶,特別壓抑,有錢人都準備出國,而且好多都出去了。」

「我也覺得是這樣子的,我聽你的,去哪裏都行,除了小日本。」

「嗯,那就去人少的國家,加拿大,澳洲,還有新西蘭都可以的,反正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你在武漢沒親人嗎?」我好奇地問。

「有啊,我爸爸在武漢,在一個老年福利院等死呢,媽的,上回回去還看他活蹦亂跳的。」

我坐起身來,把床頭燈打開,捧起她的臉,問「你怎麼能這樣說你爸呢?」

多多氣呼呼地把我的開,也站着來,像個發怒的公雞,對着我吼著「我為什麼不這樣說?你知道他這個老東西差點毀了我一生,你知道他害死了我媽媽嗎?以後不許你提他,再提別怪我翻臉!」

我看到她眼中大顆大顆的眼淚滴了下來,我不知道那個男人怎麼會讓她有這麼大的仇恨,畢竟她是他的女兒啊。但我想多多這樣說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以她的個性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我把她摟在懷裏,眼淚在我的胸口讓我感覺到冰涼。我說「好的,不提了,以後再也不提了。」

多多把手伸到我背上,用指甲深深地往我肉裏面插,讓我感覺到深深的刺痛。我說「好了,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別想了。」我輕輕地撫着她的背,試圖讓她安靜下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她流眼淚,這麼堅強的女人在失戀后都沒有像這個樣子,也許是太傷心,或是她在我面前開始變得脆弱起來。多多鬆開我,然後在床前摸我的煙,點着后靠在床上,說「那個老傢伙早就該死了,算我有同情心,才把他送到福利院,不然他早就熱死或凍死街頭了。」

「你不是說不提的嗎?」我把她手中的煙奪過來,然後自己抽起來。

「好吧。」多多鑽進被窩裏,說「我可不是無理取鬧啊,不許怪我。」

我對着她笑,說「誰怪你了?心疼你吧?」

「把煙熄了進來,讓我抱你睡覺。」多多睜着眼睛看着我。

我只得熄了煙,關了燈,和她摟在一起,在黑夜和靜謐中她一會兒就睡著了。可是我怎麼也睡不着。的確,我們過去的生活中有太多的謎,有些根本不可能還原了,但好像是我們只有了解了對方身上發生的更多事情之後,才會讓我心裏有些安全感。我很想知道她的歷史,但我卻無法開口提起這些,我想她應該也很想知道我的,但也像無法開口提及這些,這就像我們兩個人生命中的禁區,既害怕對方知道,又怕對方不知道。

早上醒來,我習慣性地摸了摸多多,卻發現旁邊是空的。我嚇得連忙光着身體跑起來,在客廳和衛生間里都沒有看見她的人影子。我恐懼地大聲喊著「多多!多多……」可是沒人答應。我忽然想起一部電影《媽咪先生》中的情節來,他老婆一天早上就是那樣突然消失的!正在我急得準備打電話的時候,陽台上傳來多多的聲音「在這裏呢。」我連忙跑過去,看到她穿着睡衣正在陽台上抽煙,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我說「起這麼早?還以為你玩失蹤呢。」

「看你緊張的樣子,我只是心情有點不好罷了,出來透透氣。」多多把煙頭往樓下一扔,然後說「快進去穿衣服,成什麼樣子,勾引良家少女啊?」我這才注意到自己一絲不掛。我進屋去,說「別感冒了,到床上去。」我躺在床上,找一支煙點着,看着多多進來,說「今天怎麼安排?」

「我今天到關內去一趟,你就在廠子裏獃著得了。」

「你為什麼不要我去呢?」我問道。

「我去肖晴那裏,給你拿點美容的東西。跟我在一起,你就得打扮得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

「沒必要吧?」我覺得她和肖晴之間是不是有某種曖昧的關係。多多好像明白了我的疑慮,說「小傢伙亂想,放心好了。在這些地方多結交一些這樣的朋友有好處的。如果你想去就去吧,我只是想給自己做做美容。」

「那就算了吧,你美容時把我丟在一在邊我也不習慣。」

多多爬到床上來,摳去我眼角的眼屎,說「你臉上的痕迹還是太重了,要不要再想想辦法?」

「算了算了。」我不耐煩地說「又不是什麼大事。對了,你中午回來吃飯嗎?要不我給你做飯?」我問道。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23歲以下勿進,謝謝!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23歲以下勿進,謝謝!
上一章下一章

第2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