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又一個風和日麗的艷陽天。

李保姆快步走下樓梯,就在她走到最後一步台階時,不料朝前邁了一大步,兩腿一軟,險些趴倒在地,嘴裡嘰里呱啦地說:「哎呀,大妹子……」

她大聲,倒讓張俠心裡猛一驚,然後僵著臉說:「嚷什麼,叫鬼攆著啦……」

李保姆來到她跟前,笑笑說:「大妹子,你讓我去樓上喊二龍下來,沒見著人。我走到金枝門口,趴在門上聽見金枝在屋子裡嘀嘀咕咕地小聲說話。我耳朵背,沒聽清楚,也不知她在幹嗎……」

張俠沒有理睬她的話,反問道:「我明明看見二龍去了樓上,這麼一個大人,還能會消失了。」

李保姆正要開口,卻見賈二龍從樓上走下來,說:「媽,我下來了。」

賈三喜和南雁從休閑娛樂城出來后,南雁接到任務採訪去了;而三喜覺得無處可去,於是拐到大嫂藍青家。

「一個小時前,二龍來過……」藍青說。

…………

張俠邊織毛衣邊嘆息地說:「這三喜真是木頭腦袋,釘鎚不進。」

賈二龍接道:「媽,我剛才在大嫂那聽她話音,壓根就不願退這個媒。」

張俠聽到這,心裡很氣憤,「你大嫂也胳膊肘朝外拐了,我的話她竟敢不聽了。」

「媽,你以為大嫂是什麼好人呀!她當面跟你說得好聽,打你耳朵眼裡舒坦,背地裡可不與你貼心。」

賈三喜問道:「大嫂,我二哥來就為這事呀?」

「他言語詭譎,一個勁鼓動我去退親。」

藍青不太高興地說,「你說他一大把年紀了,自己的事都沒辦好,操人家的心有什麼用。」

「二哥也是思想守舊,規行矩步,有些事擱在心裡磨不開……」

「咱媽幾乎天天給我打電話,催我去找南雁退親。」藍青一臉愁容,「我見到南雁也說不出口呀,就是把人家給辭了,也應該說出個緣由呀!」

「大嫂,咱媽還不是糾纏著那句話……」

藍青一聽,就急著說:「那話不要再提,都是擺不上桌面的。就憑南雁和一個男的在街上走動,就想把人家給辭了,這大理上也說不過去呀,聲張出去外人不笑話咱們才怪呢!」

賈二龍燃著煙,坐在那不停地抽著,煙霧繚繞,嗆得人都喘不過氣來。

「二龍,你就不能把煙焌了,嗆死人了。」張俠說著,禁不住咳嗽幾聲。

「媽,這支煙我剛點著,焌滅怪可惜的。」他吸一口,又拾起剛才的話,「媽,聽你剛才說的,你真是編瞎話都編不圓滿。」

「那還怎麼編呀,話都說到那份上了……」

「你編得不形象,不具體,沒有信據,他能會輕易相信。」

「那你說該怎麼編?」張俠急著想聽。

「你就不會多加兩句,多誇張些,」他想了想,后又說,「你就說看見南雁和那個男人去了一家大賓館……」

「說去賓館幹啥呀……」張俠停止手中活兒,望著他說,「你這編得也不挨邊呀!」

「哎呀,媽,你怎麼不明白,你想倆人去賓館能幹啥……」

賈三喜跟藍青聊談了好長時間,起身走過去,拉開房門就要出去時,藍青緊跟上一步,囑咐著:「三喜,你回去找金枝談,叫她不要再有這種想法。」

「大嫂,我都找金枝談過好幾次了。」

「金枝是怎麼說的?」

「我說她,她老不吭聲。我稍微說重了點,她就哭。」他說著,不禁嘆口氣,「大嫂,我真不知該怎麼辦好了。」

「三喜,碰到這事也不要著急,慢慢來。可不要心裡納悶氣,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或許很快就能扭轉乾坤呢!」

於是賈三喜回到家,見金枝不在客廳就「噔噔」跑上樓,來到金枝房間。一開始,賈三喜並沒有怎麼說她,只是蜻蜓點水地說兩句。當他說到節骨眼上,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有些失言衝撞了她。金枝耷拉著頭站在那,他那鋒利的話語深深地刺傷了她的心,再也呆不下去了。她用手抹著兩眼跑出房,懷著滿肚子委屈「噔噔」下了樓。

這時,站在張俠身旁的李保姆扭頭看見了她,忙用手指觸碰一下張俠,她轉臉望著金枝,從她那異樣的眼神發現了破綻,不安地問:「金枝,你怎麼啦,身子哪點不舒服?」

李保姆慌忙走上前,扶著金枝往回走;金枝坐下來,沒有吭聲,只是抽抽嗒嗒地哭……

張俠感到奇怪,心疼地問:「金枝,你這是怎麼啦,誰又欺負你了?」她又扭頭問李保姆,「二龍還在樓上?」

「二龍出去了,」李保姆一口咬定地說,「對啦,我剛才見三喜回來去樓上了。」

張俠想,這肯定又是三喜找金枝說什麼啦,要不金枝怎麼會哭著跑下樓,她越想心裡越生氣……不管李保姆怎樣阻攔,她還是一鼓作氣登上樓,直奔三喜房間。

此刻,賈三喜正聚精會神地坐在電腦前,手指輕快自如地操作著鍵盤,只見顯示器上出現了一行行文字。由於他太專心了,張俠都走到他身旁,他還沒覺察到。

張俠刻不容緩,「三喜,你剛才跟金枝說什麼啦?我侄女就是再沒能耐,也不能受你這個窩囊氣……」

她大聲,卻使他嚇了一大跳。他慌忙從椅子上站起,勉強地笑笑,故意說道:「媽,你什麼時候上來的,我怎麼沒聽到一點動靜。」

李保姆就近坐在金枝身旁,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親切地說:「金枝,咱娘倆不隔心,有什麼事就跟我說。我又不是外人,還能會跟人家亂說。」

金枝緩緩地抬起頭,她那噙滿淚水的兩眼望著李保姆,「三哥他……」由於心裡很難受,又低伏頭沒再說下去。

「三喜他說你什麼啦,你看你,咋又不說了。」

她再次揚起臉,並用手抹一把淚眼,只是說道:「三哥……也沒說啥。」

「看看,我就知道你不說實話。」

張俠坐在椅子上,怒容滿面,「你當我看不出來呀,你要是沒責怪她,她不會哭著跑下樓。」

賈三喜倚在桌子邊,苦笑一聲,說:「媽,我再解釋你也不會相信的,我真的沒有說她什麼……」

張俠厲聲說道:「三喜,你不要老拿金枝出氣,有意見沖我來。」

李保姆從廚房返回來說著:「金枝,我看三喜心裡有氣是沒地方出,沖你說兩句出出氣,這也不能全怪他,都是你姑母給逼的。」

金枝低頭坐在那,心裡感到很委屈,淚水「叭叭」地滴落在懷裡,沒有吱聲。

李保姆扭頭朝樓梯處望望,見沒人,便靠近金枝身旁嘀咕著,「金枝,咱娘倆在這兒說,你姑母成天沒事就會翻騰事,這三喜都找好了對象,偏讓他退親跟你結婚。這想法好是好,可三喜能會同意,撂地里拿馬,行嗎?」她見金枝沒言吭,又說,「你姑母這樣別來別去,不僅害了人家南雁,也苦了三喜。金枝,這事可不要依你姑母的,『強扭的瓜不甜』,石頭上開不出花。」

賈三喜覺著兩腿站得有點酸楚的麻木了,於是走到床邊坐下,「媽,要不晚上帶南雁來。」他試探著,想徵求她的同意。

「你還帶她來幹什麼,來了也不能讓她進門。」

「媽,我大嫂說好的晚上也回來。」

「你大嫂還在摻合這事呀,別說你大嫂找我,我還找她哩!」她顯出一副生氣地樣子,埋怨道,「瞧你大嫂成天幹得都是啥事,不了解人家就急著說這個媒。這又不是青菜蘿蔔,好賴都往家裡扒。」

「今晚大嫂帶南雁來,是想澄清那天的事實,覺得這裡面肯定有誤會。」

「這個藍青還想跟我較真呀!」張俠來了猛勁,氣得從椅子上蹭地站起,謊言道,「我為了南雁的名聲,今後還好找婆家,我還給她瞞著哩!既然你們都不相信,今天我就說清楚,那天我還親眼看到她和那個男人一起進了賓館……」

賈三喜聽后,哭笑不得,搖搖頭說:「不會,絕對不會的……」

她見他不相信,又胡亂編著:「這不光我自個見,那李保姆上街買菜都盯過她好幾回,不是和男人去賓館,就是下舞廳……」

…………

到了晚上,賈三喜和藍青按約定將南雁帶回了家。他們力挽狂瀾,就是想讓南雁當面說清楚那天究竟幹嗎去了,以便弄清楚事實真相。如果張俠一直存有疑心,絕不能讓南雁受這個不白之冤,那麼今後也就不致於再讓三喜辭去南雁了。

他們三位進來時,張俠正跟金枝嘮嗑兒。

「媽——」賈三喜和藍青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叫道。

「伯母好!」南雁跟在他倆身後,手裡還拎著豐厚禮品。

張俠抬頭看著她,露出了敵意的目光,沒有答理她。

藍青生怕冷了場面,不停地笑著,又用手拉一把南雁,「來,南雁,快坐呀……」

南雁坐下后,藍青又忙著為她打開飲料瓶蓋。不管她怎樣推讓,藍青硬將那瓶飲料塞在她手裡。

張俠目睹這一切,心裡更氣更惱了。

然而賈三喜木訥地站在那,耐不住性子,驚顫地說道:「媽,今晚南雁來了,要不咱們……」

張俠一聽這,心裡慌了神,覺得不能再呆下去了,不然說過的話要露馬腳。於是就用手捂著肚子,假裝肚子疼……

賈三喜急步走上前,關切地問:「媽,你肚子不舒服,用不用吃點葯?」

張俠沒有理他,只是從沙發上站起來,剛走了兩步遠,又回頭說道:「金枝,還不快回你房間,坐這討人嫌呀!」

李保姆這時從廚房裡走出,慌忙說:「大妹子,這就要吃晚飯了,你還去樓上呀!」

「我肚子疼。」

「你吃點再上去吧,你看藍青和南雁難得回來一趟,陪她們多少吃一點。」

她心裡煩透了,故意提高嗓音說:「我不吃啦,留給他們吃個飽……」她在金枝的攙扶下上著樓梯。

李保姆只好返回來,沒話找話地說著:「南雁,你可有好長日子沒來家裡了。這見面就是緣,來者都是客。」

南雁起身,臉上掛滿笑容,「李媽,幾天不見心裡真的好想您呀!」

「你想我,我想你,正好咱娘倆都想到一塊兒了,哈哈……」李保姆喜不自禁,一臉笑紋。

張俠推開自己房間門走了進來,金枝跟在她身旁問:「姑母,你真的肚子疼呀?」

「假的,」張俠走到床前,脫鞋躺倒在了床上,「三喜和你大嫂合計好的晚上帶南雁來,她這一來,我還能不躲著。那本來就是捏造的,一對證,不就露餡兒了。」

樓下。

李保姆端上來一盤牛肉,歉意地一笑,「南雁,我不知你今晚來,也沒來得及給你做糖醋魚。」說著,將那盤牛肉擺在了桌面上。

南雁覺得不怎麼餓,也沒有心情吃,拿著雙筷猶豫著不知夾哪樣菜,「李媽,不用客氣,吃啥都一樣。」

李保姆笑著說:「南雁,你可別作假,多吃點,呵!」

賈三喜欲要夾菜吃,接過腔:「李媽,你別忘了去樓上喊金枝下來吃飯。」

「三喜,我沒忘,我把排骨湯端過來就去。」

張俠越想心裡感到氣憤,「這個藍青真是多事,不在自個家好好獃著,這麼晚了還往這兒跑,也不知你大哥和赫兒吃飯沒有。」

「姑母,能不是三哥叫大嫂回來的。」

張俠氣得眼冒金星,「哼」道:「三喜是沒事找事,等她們都走了,我才罵三喜哩……」

「大妹子,你肚子還疼不疼呀,我給你拿葯去……」

張俠見李保姆走進來,又趕忙將手放在了肚子上,嘴裡還不住地哼唧著,「你拿來我也不吃,死了不是正合他們心愿……」

「大妹子,你說得哪跟哪呀!」李保姆走近床前,「有病吃藥,沒病咱就下去吃飯。」

這句話倒惹惱了張俠,便一下子從床上坐起,惡狠狠地瞪著她,「原來你以為我沒病,是裝的呀……」

李保姆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半晌才說:「大妹子,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讓你和金枝下去吃飯,不然他們幾個都吃完了……」

她不假思索,信口說道:「吃完算啦,這頓飯就全當是喂狗了。」

李保姆覺著話說得不夠體面,又怕樓下人聽到了反而不好。她也不和她多說了,轉身走出房。

金枝早餓得肚子「咕咕」叫了,這時說道:「姑母,俺餓了。」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張俠又重新躺下,「你以為我不餓呀,餓了就忍一忍,那也得等她們都走了再下去吃呀!」

…………

不用說,張俠心裡窩有一肚子火。第二天一大早,張俠剛起床就去了三喜房間,把他從床上喊起來,狠狠地訓罵了一頓。她吃過早飯,又急著給藍青撥打電話。

張俠坐在沙發上,對著話筒說:「藍青,昨晚你和三喜帶那個小妖精來家裡到底想搞啥名堂……」

「——」電話里傳出。

沒等說完,張俠給堵住了,「好啦,這你不用解釋了,我看你們都是不相信我,認為我是在騙你們……」

「——」電話里繼續傳出。

「藍青,媽還想讓你去退親,你是媒人,閑事管到底嘛!」張俠攥著話筒,聽了一會,反詰道,「什麼,你最近忙,沒時間,真的沒時間?好啦,別再找理由啦!」她氣得掛上電話,喃喃道,「這三喜和藍青是擰成一股繩來跟我較勁……」

說這話,被從廚房裡走出的李保姆聽到了,接過腔:「大妹子,你想哪去了。這又不是打架,合夥跟你斗。」

「這藍青想吃紅鯉魚,到街上去買呀!要多少有多少,吃這大魚可不容易,弄不好就會卡脖子……」

「大妹子,瞧你說的,藍青啥樣魚沒吃過,她還不是想讓三喜討個好媳婦,成一人家。」

「天下何處無芳草,難道就她花容月貌,他們怎麼就相中那個小妖精了,真是鬼迷心竅。」張俠腦子裡立即閃出一個念頭,說,「要不你去報社找南雁……」

李保姆一聽這,立馬反問一句:「你讓我找南雁幹嗎?」

「你看你,每回都是話沒說完就給截走了,」張俠說,「我想讓你去退媒。」

「讓我去退媒?」她兩眼一瞪,被搞糊塗了,「你們都不肯去,我裝啥愣頭兒青。你這是讓我當替罪羊,丟人現眼的事我不幹。」

「給你個鼻子就上臉,你以為你是誰呀,我讓你去是看得起你。」

李保姆哭喪著臉說:「再說,報社大門面朝哪我都不知道,上哪找南雁去。就是高高興興地去了,肯定會弄得灰頭土臉兒地回來,那三喜,藍青知道了還不氣我一輩子。」

「我跟你講去報社怎麼走,出了咱家大門往北,不遠有一個站牌。你乘21路公交車到3路車站牌下,也就是郵局門口,然後再乘9路車就到報社了。」

「哎呀,你說得那幾轉彎,我還沒出門就給轉迷了。」李保姆不解地問,「大妹子,你咋不去找南雁退媒呀?」

「我,我不想再看見她。」

「那你就打電話呀!」

「電話我也懶得打,不想再答理那個小妖精。」

賈二龍跟金枝在床上一陣耕耘播雨之後,金枝便穿著睡裙走下了床,然後坐在梳妝台前,問道:「二哥,你咋還不去上班呀?」

心滿意足的賈二龍倚靠在床背上,邊吸煙邊說道:「二哥昨晚上來了一宿麻將,沒顧得回來。今早上剛到班上籤完到就跑回來了,心裡想起你就跟貓抓似地痒痒的……」

金枝開始用梳子梳著頭髮,催促著:「二哥,快起來走吧,俺怕姑母上來了……」

「不會的,我剛才回來時見我媽跟大嫂在通電話。」經她再三催促,賈二龍焌滅煙頭,才肯穿衣走下床,情不自禁地在金枝臉蛋上親了一口,然後走過去伸手握住了門把,正要打開房門。

門卻被人「咚咚」敲了起來,「金枝,快開門呀……」

從裡屋能聽得出是李保姆的聲音,他倆心裡猛一驚,嚇得魂不附體。

門被李保姆拍得巨響,「金枝,快開門,我有話跟你說……」

賈二龍乾脆躲在門后,示意讓金枝去開門。

金枝用顫抖的手擰動門鎖,單扇門只開了一條縫不敢再開了。她話未出唇,臉卻先紅了,「李媽,啥事呀?」

李保姆朝前挪動一步,想往裡進。

金枝將她拒之門外,心裡嚇得「怦怦」直跳,「李媽,你有啥話就在這兒說吧!」

「你姑母讓我喊你下去,她想跟你說幾句話。」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俺一會就下去。」

李保姆轉身走了兩步遠,又回頭叮囑著:「金枝,快點,呵!」

金枝將門關上,背靠在門上,驚魂稍定,用手抹一把額前冒出的汗珠兒,閉上雙眼,嘴裡還不住地喘著粗氣……

賈二龍渾身像解了鐵鏈猛一輕鬆,不由得飄飄然起來……他又撲上前,緊緊貼在她身上,拚命地親吻亂啃著……

賈雪妮隨團赴四川地震災區慰問演出大半個月,今晚準時回來了。

吃晚飯時,賈建成邊吃菜邊繞有興趣地問:「雪妮,你們團這是第幾次去四川災區慰問演出啊?」

「……是第三次了……」

「都去過哪些地方演出?」

「有汶川,北川縣,映秀鎮……全都是些重災區了。」雪妮邊吃邊說,「這次赴災區演出感受不小,每到一處都是大變化,那裡的百姓大都恢復了生產,過上了正常的生活。」

賈三喜接過腔:「有四面八方的大力支援和鼎力相助,加上當地百姓的堅強、樂觀,沒有戰勝不了的困難,相信災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紅火。」

「哎,三哥,你今晚怎麼沒帶南雁姐來家裡吃飯?我還給她買身衣服呢!」

這一問,倒讓賈三喜難以啟齒了,陣陣心酸,湧上心頭。他扭頭看看張俠,見她那緊繃的臉毫無表情……他只「嗯」了一聲,又低下頭夾著菜。

賈雪妮用眼掃視了一圈,感到奇怪,他們都在吃著喝著,誰也不肯講,她不安地問:「媽,今晚南雁姐怎麼沒來,是不是南雁姐出差去了?」

話音剛落,就聽李保姆端著菜走過來說道:「雪妮你剛回來,還摸不清底細,你媽她想……」

這時,張俠故意咳嗽兩聲。

而李保姆頓覺自己說露了嘴,也不再吭聲了,將那盤菜擺在了桌面上,轉身離去。

不管賈雪妮怎樣追問,仍然沒有人向她露底。可她心裡不踏實,一心想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她吃過晚飯,先到樓上沖個涼,就推門進了三喜房間。

此刻,賈三喜正專心致致地坐在電腦桌前,手指輕快自如地操作著鍵盤。由於他太認真了,竟沒聽到門響。

「三哥,你在幹嗎?」她將房門關上,朝這邊走來。

「呃——」他心裡感到驚嚇,這才扭頭髮現了她,「雪妮,你嚇了我一跳,你怎麼還沒休息?」

「心裡有事老睡不著,」雪妮來到桌邊,看到桌面上放著一沓厚厚的已列印成的稿紙,問道,「三哥,你在寫什麼?」

他笑道:「嘿嘿,隨便寫寫……」

賈雪妮覺得好奇,伸手撿起一張,嘴裡念道:「『小蘭,在這個複雜多變的紅塵中,你是我一生中的至愛!我心裡不能沒有你,離開你我不知還能不能活下去。我愛你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請你相信我!高翔說著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上前一把將小蘭摟抱住了……』」她看到感人之處,鼻子一陣發酸,然後欣奇地說,「哎呀,三哥,原來你在寫愛情小說呀,真沒想到你竟有這般才華,我們家還出了你這個作家。」

一句話說得,他竟有點不好意思了,微微漲紅了臉,「雪妮,你又取笑你三哥了。」

「三哥,我哪敢取笑你這個大文人,我是在替你高興呀!」她問,「這部小說叫什麼名字?」

「這部小說叫《把愛留住》,是現實題材作品,講述了中國人婚姻現狀、傷害和家庭理念。」

「三哥,寫書並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要有勇氣戰勝困難,更主要是能挺得住。」

「我與這本書結下了不解之緣,為了寫好這本書真的是絞盡腦汁,煞費苦心,折騰得死去活來,」他轉過身子,忙著收拾稿紙,接著說,「為了考慮人物的出場,劇情的安排,整體的銜接……腦子常常是一團亂麻糾纏在一起,時時困惑著我。每天坐在辦公室里,只要一有時間就拿出來寫,就連走路、吃飯,大小便都會迷失在某種紛亂的思維中。既要考慮到這一方,也要照顧到另一方,使其互相搭配,不能脫離主題。有時因一句話,甚至一個字也要推敲琢磨大半天。一旦出現了危機,心情放鬆,就甭提有多高興了。」

「敢想才敢做,這個世界就是闖出來的,」雪妮說,「三哥,這也是對你人生成長過程中的一種考驗和磨鍊吧!別看你現在跟枯燥乏味的文字打交道,將來有一天寫作成功,一定會贏得全社會人們的普遍關注和讚賞的。」

「雪妮,我寫書並不是為了這個,僅僅是抓住了那場夢寫出來罷了。」他說,「在這個變幻動蕩的年代里,這部作品雖不能改變這個世界,也不能改造人的思想,但多少能給人們一點啟示吧!」

賈二龍衝過涼,覺無睡意,推門走進金枝房裡,叫了聲。

金枝坐在床邊,抬頭看見了他,心裡頓時掠過一絲慌亂,「二哥,你還沒睡呀?」

「二哥心裡想你,過來看看你呀!」賈二龍關死房門,走近床前,一屁股坐在她身旁,摟頭蓋臉地狂吻起來……他的一隻手伸進她的裙布,越過她的膝蓋,插進了她的三角褲里……嘴裡夢囈般地叨念,「金枝,二哥愛得你發瘋啊,用我最真摯的愛,最真摯的情給你……」

金枝卻一把推開了他,驚顫地說:「二哥,雪妮姐回來了……」

他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又重新將她摟抱住,成竹在胸地說:「雪妮回來又有什麼呢,她能阻擋住不讓三喜辭掉南雁,跟你結婚嗎?大權已掌握在我媽手裡,一切都是我媽說著算。雪妮就是個辣椒子,也辣不多大片。」

「俺怕……」

「怕她幹嗎,雪妮要是再打你,二哥就給你撈回來。」說著,他脫掉了她的裙子,將她平放在床上。接著他站起身,甩去身上的睡衣,急忙爬上了床,又伸手熄滅了床前燈……

張俠坐在沙發里,抬頭看見走下樓梯的李保姆,不放心地問:「金枝睡了沒有?」

「好像睡了,我路過她門口,伸手推她房間門沒有推開。」

「那雪妮呢?」

「雪妮還沒睡呢,在跟她三哥說話。」李保姆朝這邊走來,又說,「我趴在門上聽雪妮說啥……書,哎呀,雪妮說得那一套,我也聽不明白。」

「那能不進耳朵……」

「聽是聽到了,可我這沒文化的大老粗咋聽也聽不懂。」

雖說張俠這會在客廳跟賈建成嘮磕兒,可她心裡一直牽挂著金枝,害怕雪妮和金枝又碰到一塊磨牙打架。聽李保姆這一說,也就放下心來,便對她說:「這沒事啦,你回房歇著去吧!」

待李保姆走出后,賈建成又拾起剛才的問:「你剛才話還沒說完,你說南雁什麼……?」

「南雁是掃帚星,命毒,好妨人。她要是過了門,不僅會剋死自己的丈夫,連公婆都會剋死。」

他聽這一派胡言亂語,更感到可笑了,「別胡說啦,外人要是聽到了,還真把南雁看成什麼啦!」

「哼,我才沒胡說,」她故意這樣說道,「這,這是算命先生用生辰八字掐算出來的。你要不相信,哪天我帶你去觀音廟找那位算命先生,聽他是不是這樣說的。」

「我才不信算命先生的,那都是荒謬無根據的,都是騙人的把戲,跟***沒啥區別。」

「你不信是你的事,反正我信。」張俠果斷地說,「三喜無論如何也要退了這門親,不然她日後過了門,不光是三喜遭殃,連我們也得刮連進去。」

「要不咱把南雁娶過來,也好驗證一下那位算命先生的話是否真的……」

「得得,就你這老頭子會出主意。既然南雁有這個侉,趁早把她辭掉算啦,免得日後家敗人亡。再說,我一時半會也不想死,還沒活夠呢!」

賈雪妮一直在跟三喜談論著自己對文學的熱愛和痴迷,她談古論今,由中而外,什麼前蘇聯的高爾基,法國作家喬治桑,美國大文豪霍桑;我國古代的曹雪芹,近代的魯迅,巴金,還有一大批活躍在當今文壇上的後起之秀。她很欣賞台灣女作家瓊瑤以及三毛的作品,推崇尼採的《蘇魯支如是說》,敬佩曹雪芹披閱十載,增刪五次,才有《石頭記》問世;還有司馬遷修《史記》,歷時十八年……這些都令她心醉神馳,讚嘆不已。談著談著,自然又扯到南雁身上來了,就在她的追問下,他才向她倒出了實情。

賈雪妮一聽,真覺這件事搞得像天塌似的,生氣地說:「三哥,鬧了半天就是因為這麼點小事呀,那咱媽的心眼兒也太狹窄了,裝不了五湖四海。」

「雪妮,這是齊東野話,壓根就沒有的事。」

「咱媽就會指鹿為馬、信口雌黃,對這事不甚了了就妄加評論。」

「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也不想爭辯了。」他方寸已亂,椎心泣血,「咱媽這些天老打電話讓大嫂去退媒,大嫂不去也沒指望了,她又想找李媽。」

「那李媽去了嗎?」

「李媽沒去,她說她也不會去。」

賈雪妮心中生疑,為什麼要這樣呢,莫非……她又問:「三哥,咱媽這樣做是否還有別的用意?」

「沒,沒有,」他隱瞞著,一旦說出來怕她又要找張俠鬧氣,「雪妮,你最好不要問這事,你跟咱媽說不幾句就抬杠。咱媽身體不好,要是心臟病氣犯,有個三長兩短的到時後悔就晚了。再說,要因我個人小事,大家成天鬧彆扭,我心裡也過意不去。」

「不,我偏要問。」她態度堅硬地說。

他們談了好長時間,直到賈建成,張俠關閉電視走上樓,催他倆快點休息,雪妮才肯離開三喜房間,返回自己屋裡。她躺在床上,目不交睫……細心琢磨,空穴來風,並非無因。可她心裡納悶的是,南雁出類拔瘁、鐵中錚錚,是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人才,為什麼要退掉這樁婚事,難道是真的因那點小事嗎……?她簡直弄不明白。

晨雞初唱,天光剛露出魚肚白,賈雪妮就起床了。她本想直接來找張俠問這事,可仔細一想還沒吃早飯,倆人說不幾句肯定會抬杠,不想在飯前搞得大家心裡都不愉快。於是她吃過早飯先去樓上,等他們都上班走後,她才從樓上下來。

「哎,雪妮,你爸和你二哥都上班走了,你怎麼還在家裡呀?」張俠一看見她就問。

賈雪妮不弄清楚事實真相,豈肯離開,「媽,我想問你件事……」說到這,她挎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打開包,取出手機,放在耳邊同對方答話。過了一會,她合上機蓋,並放進挎包里,然後說,「媽,團里打電話催我趕緊去,等回來再說,呵!」她拉開門急忙走了出去。

李保姆從廚房裡走出,說著:「大妹子,我這幾打岔,竟忘了喊三喜下來吃飯了。」

「別喊他,讓他睡個夠。」

「哎呀,大妹子,你這是何苦呢!」李保姆心疼地說,「橋歸橋,路歸路,三喜老這樣不吃飯,讓人揪心呀!」

「他就這樣不聽話,沒人心疼。」

「大妹子,我看三喜這孩子比哪一個都好,平時省事多了。」

「他要是省事就好了,成天死在那個狐狸精身上了,拉也拉不回頭。」

李保姆說:「大妹子,要我說,雪妮也回來了。既然三喜不同意就別翻騰這事了,弄不好雪妮又要鬧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發脾氣,誰怕她。」

「三喜他愛跟誰好,就讓他跟誰好去,你也別再難為他了。」

張俠白了她一眼,不悅地說:「我說你真會說話,你不把事情給圓過去,還跟著瞎摻言,上別勁。」

「三喜他不同意,我才這樣說的。他要是同意了,我這老婆子都黃土埋脖子了還能去多那個嘴。」

「我現在是靠山山倒,靠水水跑。」張俠說,「你成天不是想積德做好事,你要是把這事給他倆說和成,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哎呀,大妹子,你看我笨口拙舌地會說啥媒呀!這死了也算一輩子了,還沒給人家說過一次媒哩!」

由於賈三喜昨晚寫作熬了夜,到現在困得也不想起床。院心樹枝上那「嘰嘰喳喳」的鳴叫,吵得他心裡煩煩的……

「鈴鈴……」這時,床頭柜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賈三喜沒有接,朝里翻了個身,手機似乎有意跟他過不去,仍然不屈不撓地響著。

賈三喜終於耐不住性子,一掀毯子坐了起來,抓起手機,沒好聲地嚷了句:「喂——」

「是三喜嗎?」聽得出是南雁的聲音。

他一下子活躍起來,高興得對話筒大喊:「南雁,我正是。」

「三喜,我爸媽昨天下午來到北都。我向爸媽提到你,他們二老都很想見見你。恰巧,我今天上午不外出採訪了,你趕快來我這裡吧!」

「我……」

「哎呀,你就別磨蹭了。我爸媽想見你,快過來吧!」話筒里傳出對方急躁的聲音。

「好,我馬上到。」賈三喜擱下手機,迅速穿好衣服,去洗手間洗刷完畢后急忙跑下樓梯。

「三喜,你剛起來又急著上哪去?」他一到客廳,就被張俠喊住了。

他剎住腳步,並用手攏攏頭髮,「媽,我有事出去一下。」

「你哪也不要去,快過來坐下,我有話問你。」

他不情願地走過來,往沙發上一坐,等候問話。

「三喜,媽問你,你要說實話。」張俠起先是不冷不熱地問,「你跟那丫頭斷絕關係嗎?」

他聽到這些,故意將臉扭向一邊,沒有答話。

「怎麼,你還沒辭掉她。」

「媽——」他叫,這一聲顯得老長,「你不要這樣逼我好不好,我的事我知道怎麼辦。」

「三喜,你們這樁婚事,現在不光我一人反對,就連你爸你二哥也都不贊同。難道我們這一大家子都沒你聰明,都沒你想得好。」她十分生氣地說,「家裡現成的不要,怎麼就相中她了。外表並不代表她的內心,最終還是看她沉穩不沉穩,你究竟了解她多少……你要是娶了她,日後會後悔的。」

「媽,好劣我認了,絕不後悔。」

李保姆走過來,聽他說這,忍不住插上話,「大妹子,有三喜這句話就夠了。你就別替他操這條心啦,他愛跟誰就跟誰,隨他便唄!」

張俠徹底氣翻了臉,厲聲吼道:「你胡說啥,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你出去……」

李保姆怔了一下,就如霜打的瓜秧,蔫蔫地低垂著頭走出去了。

過了一會,南雁風風火火地跑進來。她已累得滿臉是汗,喘息著說:「三喜,你怎麼還坐在這兒,快點走呀……」

「我媽……」他向她遞個眼色。

「呃——」南雁感到有點失禮的不安,忙陪笑臉說:「伯母好!」

張俠用眼角餘光瞥了她一眼,沒有答腔。

南雁笑笑,裝出一副永不生氣的樣子,來到三喜身邊低聲說著:「三喜,快走呀!」她一把拉起他,邊跟張俠道別邊往外跑。

張俠眼睜睜地望著他倆出去,恨得咬牙切齒,她又急忙喊叫著李保姆。

「大妹子,幹啥呀?一驚一詐的。」李保姆推門走了進來。

「你到大門口,看他倆往哪兒去了。」

「他倆早就跑遠了,連個人影也不見了。」

他們慌慌張張地究竟去幹什麼呢……她在腦子裡反覆思索著,猜也猜不透,只是心裡越想越惱火。她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不行,我去找三喜。」

「哎呀,大妹子,城市這麼大,你上哪去找呀!」

「去三喜單位,」張俠來到梳妝台前,對著鏡子打扮起來,「成天就是那個狐狸精嬉皮賴臉地纏著三喜不放,看三喜成天就跟掉了魂似的……」

「你去了又咋樣呢,你還怕三喜跟南雁跑了呀!」李保姆站在她身後說著,還是不想讓她去。

「哼,他要是真的和那個狐狸精跑了,我就沒他這個兒子。」

「南雁沒那麼壞吧,來了就把三喜拐跑……」

「你又不是她肚裡的蛔蟲,你怎麼知道。」張俠起身,伸手取下手提包,並囑咐她在家好好看門,然後拉開門出去了。

這個時候,金枝從樓上走下來,問:「李媽,俺姑母去哪兒了?」

「你姑母去找你三哥了,」李保姆嘴裡發出一聲「唉」,隨後又說,「你姑母是六個手指頭抓癢,多那一道子,操這份心沒用。」

金枝走近沙發旁坐下,莫明其妙地問:「李媽,你說得俺咋聽不懂?」

「南雁剛才不是來了,幾句話沒說就拉你三哥走了。你姑母不放心,這不就找去了。」

「姑母能找到三哥嗎?」

「我壓根就不想讓你姑母去,可她跟瘋哩啷,說幹啥還不一聲,誰也攔不住。你姑母還成天怪我上別勁,不替她幫腔助勢。」李保姆面呈難色,「可這是三喜的事,咱說得也不算呀!你姑母太死腦筋,他愛跟誰跟誰,不要過分情理……」

張俠外出一天,到天黑才回來。她一進來,見客廳空無一人,便大聲喊著李保姆。過了一會,既沒看到人來,也沒聽見回應,「這都去哪兒了?」她來到沙發旁丟下手提包,往沙發上一坐,打開了電視,屏幕上正播放著天氣預報。

李保姆聞聲從樓上走下來,「喲,大妹子回來啦!」

「你上哪去了?」張俠擱下遙控器,不大高興地說,「我回來時客廳一個人也沒有,就不怕賊進來偷東西呀……」

「我在樓上跟金枝說話了,聽到你的聲音我就下來了。」李保姆不免要問,「大妹子,你吃過晚飯嗎?」

「在藍青那吃過了。」

李保姆感到奇怪,「你不是說去找三喜,咋又到藍青那了?」

「我沒找到三喜,還不去藍青那。」她沒好腔地說道,一臉晦氣。

「大妹子,我都不想讓你去,看你這不是白跑了一趟。」李保姆打探地問,「那三喜能去哪兒了,你沒打他手機?」

「打也打不通,一整天都關機了,反正他也沒跑出這個城市。今晚上不回來,我明天還去找。」

話音剛落,只見賈雪妮推門走進來,叫了聲。

張俠應著,然後對李保姆說:「這裡沒事啦,你回房歇著去吧!」

賈雪妮走過來坐在沙發上,感覺有點口渴舌干,端起茶几上一瓶飲料,擰開蓋,仰頭喝了兩口,又掏出手絹擦拭著,說:「媽,三哥剛才給我打了電話,說晚上不回來了,讓我給你捎個話,叫你別惦記著……」

「哼,像他這個不聽話的孩子,不回來誰想他。」張俠心裡可氣壞了,又說,「今上午你三哥坐這說話,南雁那丫頭一進來拉起你三哥就走,見我連聲招呼也不打,不知他倆慌慌張張地幹啥去。」

「媽,剛才三哥在電話里說啦,他說是南雁父母從大西南來到北都,他們二老很想見見三哥……」

話未說完,張俠就氣得從鼻孔中「哼」出了聲,說:「這八字還沒一撇,就倒插門啦!三喜要是有能耐,乾脆隨她父母到大西南去,一輩子別回來了。」

「媽,看你說得岔哪兒去了。」賈雪妮感到可笑,不過沒笑出聲,「媽,其實昨晚上三哥都跟我說啦,我上午要不是走得慌張就想問問你……」她說到這,不禁嘆口氣,「媽,你不要遇事生風……你這樣做,何苦呢?」

「我,我這也是為他好。我是他媽,還能會把他往火坑裡推。那個丫頭要是本分一點,我能會叫你三哥辭掉她,我還巴不得他們過好呢!」

「媽,我聽三哥說……」

張俠嘖有煩言,「你不要聽三喜那一套,他心裡就戀著那個丫頭,當然會揀好聽的說,不會說她身上有污點。」

「我聽三哥說得每一句話都有理有據,並沒有胡說。」

「沒有胡說?」張俠窩有一肚子火,沖她說,「三喜可不是以前的三喜了,他現在變質了,哄死人不償命,他說的話我從來不信了。」

「媽,你叫三哥退親,大嫂是怎麼說的?」雪妮問著。

「你大嫂當然是跟三喜串通一氣了,他們是一條船上的賊,都是和我對著干。」

「媽,我大嫂不同意退親,還不覺著南雁姐各方面都挺好……」

沒等說完,張俠又急著插上話:「你大嫂趴她心裡瞧啦,你大嫂要是能擔保那個丫頭這輩子不跟三喜鬧氣,沒有外心,那我今後也就不讓三喜退這門親了。」

「媽,媒人也不能管他們倆一輩子呀!」雪妮笑著說,「這隻能過著看,一旦倆人感情破裂,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那就離婚……」

「得得,你這點子不能使,這婚姻可不是爛梨爛棗,不好就扔。」張俠說,「這是終身大事,要是離了婚,再結婚;等結了婚,又再離婚。他這輩子要光這樣干,也就完了。」

「這誰也沒有前後眼,也不知能過哪一天。要是前怕狼,后怕虎的,乾脆就別結婚了。」

「雪妮,話不是你那樣說的。你三哥只要按我說的去做,他這輩子准能過好。若不依我的,他這輩子就別打算過好,不信等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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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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