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催眠

第一百零三章 催眠

不一會兒,沈然發現自己眼前的場景發生了變化。

不再是在剛才的廳堂里,而是在一間更小的房間里。

就是他曾在夢裏見過的房間。

房間的屋頂上有一盞白色的吊燈,燈光之下的人臉照得慘白。

只是站在燈光之下的人並不是父親,而是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有些眼熟,她好像是……

是孫慧!

這個熟悉的臉孔讓他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為什麼會看見孫慧?

一時間所有的回憶和經歷好像都一股腦兒地湧現出來。

警局,嫌疑人,還有陸城……

我現在在哪裏?

陸城呢?

沈然的意識越來越清晰,但仍然覺得無法動彈,還沒有完全地恢復清醒的知覺。

現在的他處於一種奇怪的意識狀態中,就像一個將醒未醒的人,想要醒來卻被夢境困住。

此時,他的耳邊又響起了那個聲音。

之前就出現在他耳邊的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再次問道:「你看見了什麼?」

我被催眠了嗎?

職業的敏感性讓他在第一時間對自己的處境有了判斷和猜測。

這個聲音,不是父親的聲音,那現在是誰在和我說話?

他沒有作答。

他眼前的畫面還沒有消失。

孫慧還站在他的面前,她站在白熾燈光下,目光獃滯,彷彿在夢遊一般,而在她身後,在陰影覆蓋的地方還站着另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他的父親,沈德清。

沈德清向前一步,在孫慧的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句話,接着,孫慧的身子就開始動了起來。

她開始慢慢邁步往前走了起來。

她的眼神在上一秒還是恍惚茫然的狀態,在沈德清對她耳語之後,只一瞬之間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目光炯炯,但是那目光所透露出來的神色並不是一個正常人的神態,眼神兇狠暴戾,帶有一種迫不及待的嗜血氣息,彷彿著了魔一般,她走得越來越快,右手也不自覺地抬了起來。

沈然這才發覺,她的右手正拿着一把刀子。

她要做什麼?

沈然有了不好的預感,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他確定自己曾經見過這個畫面。

沈然立刻朝她的前方看去,原來在房間的另一頭,還掛着一盞吊燈,那盞吊燈的下面坐着另一個人。

這個人被綁在一張椅子上,頭上被罩上了黑色的袋子。

從身型上來看,這應該是一個男人,但是沈然看不見他的樣貌,直到孫慧慢慢靠近他,他頭上的罩子才被人從身後突然地揭開。

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漢,他的頭髮凌亂,形容枯槁,不知是因為被囚禁得過久,還是原本就如此。

當他看見一步步向他走近的孫慧,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原本凸出的眼球顯得更加凸出了。

他緊緊地盯着孫慧手中的刀子,刀子的刀尖正對着他的胸口一點點地靠近。

就在這一瞬間,他已預見了自己即將面臨的可怕遭遇。

幾乎是出於本能地,他想要張口大叫。

可在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嘴巴已經被一段膠帶給緊緊地粘住了。

他不顧一切地大聲呼叫,可惜喉嚨里的呼喊根本無法穿透膠帶,他的聲音被死死地封在口中,無人聽聞,無人相救。

沈然看着着急,他想要上前解救這個可憐的老人,可是他心中已然明白,這只是一段記憶的畫面,他並不能改變什麼。

這畫面就是在他耳邊輕聲低語的人試圖讓他看見的畫面。

沈然沒有抗拒,也沒有讓自己立刻清醒。

一是因為藥劑的作用,他的身體仍舊綿軟無力,如果現在被對方發現自己即將蘇醒,恐會對自己不利,另一方面他也想看一看自己記憶中的這些畫面,他知道就是這些記憶的存在,攪得他不得安寧。

終於,孫慧手中的刀子不可阻擋地插進了老漢的腹部,沈然的心臟幾乎就要停跳,然而,就在下一秒鐘,孫慧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她的眼裏似乎出現了一絲猶疑的神色。

這絲猶疑令她的神情恢復了一點正常。

她要醒了嗎?

沈然想要直接叫醒孫慧,就在這時,他聽見了父親的聲音。

父親仍然站在原地,他開口問道:「她猶豫了,可以停下來了嗎?」

房間內響起了另一個聲音,那聲音似乎是從牆角的一個擴音器里傳出,那聲音道:「看看客人的意思吧,客人們同意讓她停下來嗎?」

這時候沈然才注意到在房間的一側,就在孫慧和老漢的旁邊,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台筆記本電腦,電腦上架著一個外置的攝像頭。

原來這個房間里發生的一切都被這個攝像頭拍攝了下來,而電腦屏幕上此時正播放着這個攝像頭所拍攝的內容,也就是這個房間里此時正在發生的事情。

這是一場直播。關於謀殺的現場直播。

誰會是這場直播的觀眾呢?電腦對面的看客就是所謂的客人嗎?

想到這裏,沈然覺得後背一陣寒涼。

父親想要叫停這場血腥的表演,房間里的那個聲音卻不允許:「你看到屏幕了嗎?客人們想要繼續。算了,我找個人來幫你吧。沈然怎麼樣,他已經在旁邊看得躍躍欲試了吧。」

聽到那個聲音這樣說,父親道:「不用了,我來。」

沈然的確是一直在旁邊看着的,他甚至看見孫慧朝他的方向看了過來。只是當時的他,正處於一種半清醒的狀態。

現在想來,當時他應該被注射了一種麻痹神經,讓意識模糊的藥劑,也就是父親拿着針管給自己注射的東西,這種藥劑再加上催眠的技術,的確有可能令人產生言聽計從的反應和行為。

不過這種效用應該需要反覆的實驗才能真正被掌握和應用,父親一定參與了他們的試驗。

回憶至此,他的耳邊再一次響起了那個低沉的聲音:「你看見了什麼嗎?」

他能聽出這句話里的催促,畢竟這個問題被問三次了。

他不能一直不回答,這樣對方不會認為他在催眠的狀態中,而會認為他已經睡著了,很可能又會拿水將他潑醒。

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他停止繼續觀看眼前的畫面,不再被催眠的指令所控制。

他只是還沒有睜開眼睛,他在思考應該如何回答此人的疑問。

他聽出了這個聲音正是那位老闆的聲音。

老闆為什麼要來催眠他?

沈然想起了父親說的話。

在老闆出去抽煙留他們兩個人的時候,父親拿着針管進來走到了他的身邊。

父親一邊用酒精擦拭著沈然的手臂,一邊對他說道:「我沒有太多時間和你解釋。我不會給你打完全部的藥劑,你會保留最後的一點意識。老闆會認為我用催眠術消除了你的記憶,這管藥劑再加上催眠就能讓人忘記重要的事情,所以你要裝作已經遺忘了所有的事情,他可能會測試你,但你千萬不能說出來,你要保全自己,要從這裏出去,把消息帶出去……」

之後父親還絮叨了什麼他就全不記得了。

不過記起這些已經足夠讓他明白自己的處境。

他是在試探我么?

我應該說什麼?

「我看見了……」沈然終於開口。

「看見了什麼?」

「很黑,很黑……」

「什麼很黑?」老闆的聲音靠得更近了一些。

忽然間,沈然的身體開始不住地顫抖起來,口中的話語也變得模糊不清。

「怎麼回事?」老闆皺眉道。

他身邊的手下沒有一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他於是繼續觀察了一會兒,可是沈然的身體抖動得更加厲害,他還看見沈然的嘴角流出了鮮血。

他很像在抽搐。

他不會是有什麼抽搐症,現在發病了吧。

沈然的狀態很像是發病了,有些抽搐症的病人在發病的時候會咬破舌頭,甚至有窒息死亡的風險。

老闆於是立馬伸手扒開了他的嘴巴。

沈然不能死在這裏,他死在這裏會帶給自己更大的麻煩。

這就是當時他心裏想的全部念頭。

下一秒整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了下來。

沈然不再抖動,而他的嘴巴也不再流出鮮血。

老闆看見他的那張嘴又重新張口說話了。

他說道:「我看見了……一條很長很暗的走廊……走廊的右邊是一間接一間的房間,一間接着一間,好像沒有盡頭。」

老闆沒有發問,沈然卻主動往下說道:「我看見有很多的人,那些人正朝着我身後的方向走去,他們是我的同學,還有我的同桌,他們從我身邊經過,然後快速地離我遠去,我覺得他們都在逃離這個地方,亦或者是他們在逃離我。」

「為什麼?」老闆終於再次張口,他緩緩地問道。

「你知道的,你聞到了,不是嗎?這幢大樓里,到處充滿了腐臭的氣息,所有的人都在往樓外跑去。連同桌都先你一步離開了這裏,只有你一個人還留在原地,你沒有離開,也不打算離開。」

說話間,沈然已經慢慢睜開了眼睛。

眼前站着一個男人,那男人正是那個被稱作老闆的男人。

老闆此時卻已經閉上了眼睛。

就在剛才,老闆用力地把他的嘴扒開的時候,沈然已經通過與他的觸碰,看見了他意識中的畫面。

沈然看見了一座大樓,那幢大樓在一秒鐘之前還是一個人聲嘈雜的學校,轉瞬之間就變成了一座廢棄的樓房,所有的學生都往樓外跑去,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全都離開自己,快速地消失在他的周圍。

難道這就是老闆意識中的畫面么?或者說,是他過往的夢境?

可是,沈然卻對這夢境中的場景越看越熟悉,電光石火間,他明白了一切。

這個場景他曾經夢到過。

這個充滿腐臭味的學校……

原來,這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夢境,夢中之人原本也並非是他。

他只是再一次闖入了別人的夢境,而這個人就是老闆。

也就是說,當時在隧道中昏睡過去的時候他就已經進入了老闆的夢境。

此時,他再一次進入了相同的夢境,這才發覺,原來這個夢的主角正是眼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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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追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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