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狐狸淚 第七十七章 人如玉
長安城東街，桂花樓。
長安城西街上的夜色被陣陣敲門的聲音攪擾，長安城東街上的夜色一如往日一般，並沒有太大的起伏，桂花樓里的客人也來來往往換了一撥又一撥，三樓上的三位客人卻是一直都沒有離開。
大概過了許久，突然的某一刻，桂花樓嘈雜的一樓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好似所有的人都突然變成了啞巴。本就沒有多少人的二樓也詭異地安靜下來了，好似已經沒有了人一般。
而三樓，就僅僅只有青華三人坐了一桌，再無他人。
可就是那一桌上，鳳幽一個機靈坐了起來，玩著花生米的手也停了下來，面色多了幾分慎重，口中更是道了聲：「有妖氣。」
秦懷玉也收起了無聊的心思，端坐起來，目光向著四周打量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麼，看了一眼鳳幽，發現對方並不是在開玩笑，隨即他也是發現了桂花樓突然而來的那份詭異的安靜，太不尋常了。
秦懷玉偷偷地看了一眼青華，發現對方還是那樣隨意地坐着，更是時不時地往嘴裏灌口桂花釀，似乎對方全然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一般。
再看他們的桌子上，被鳳幽一個人吃完的花生米已經足足有四五盤了，而被青華一個人喝光的桂花釀卻是已經有十多壺了，除了桌上擺放的那六七個酒壺，地上也放着四五個酒壺了。
秦懷玉有點想不通的，按說青華已經喝了那麼多久了，可是對方現在的樣子卻是好像也沒有一點要醉的樣子，千杯不醉好像也不是這麼個樣子吧。
隨後，便是聽到有兩個腳步聲從底層的台階上走了上來。前面的一個腳步略顯凌亂且沒有節奏，甚至還有些虛浮。這個腳步秦懷玉今夜已經聽了很多次了，就是本店的店小二。而後面的那個腳步，沉穩有力，每一步之間都保持着一樣的頻率，最重要的是，那種隨着腳步落下的擲地有聲的感覺，好似每一步都踩在了人們的心坎上，每一步都踩進了人們的心中。
秦懷玉將目光投向了樓梯口，他倒是想看看即將上來的是什麼人，那沉穩的腳步聲分明說明對方絕對不簡單。
十來個呼吸之後，秦懷玉便是看到桂花樓的店小二一臉諂媚，彎著腰走了出來，而在他身後兩三步的位置，則是跟着一名年輕並且漂亮的公子。
「漂亮」這個詞一般是用在女子身上的，可是今夜秦懷玉就是自然而然地把這個詞用在這位出現的公子，因為對方長得確實很漂亮，非常漂亮，人說「陌上公子人如玉」，說的就是眼前這樣的人吧。
鳳幽也將目光投向了跟在店小二身後的人身上，眼前人確實很「漂亮」，當是人間難得的美男子無疑。
來人身着一襲白紗微漾，手中一把摺扇緩緩扇動，吹起身前的幾縷青絲輕輕舞動，彷彿慵懶了許久伸展腰肢的美人。再往上看去，這位年輕公子面如白玉溫潤，眼若星辰含光，眉如遠黛輕彎，朱唇輕啟露白，一張美人臉透著幾分憂鬱，眉眼輕蹙間更顯幾分出塵。除此之外，還有一股淡淡的卻令人着迷的香味，從眼前來人的身上散發了開來，香氣襲人，讓人多增幾分痴迷。
不說鳳幽、秦懷玉看得有幾分沉迷，便是那領路的店小二的魂魄也不知道去了哪兒，臉上帶着諂笑，動作更是顯得輕柔無比。
青華也抬頭掃了眼那位上來的「漂亮」公子一眼，微微搖了搖頭。又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掃兩側的鳳幽和秦懷玉一眼，舉起手中的酒壺，往嘴裏灌了一大口。
眼前這位公子的確算得上「天姿國色」了，只是，對方要是個女子還好，可是如此俊俏的男子，就有些讓人徒自嘆息了。「香花贈美人，寶劍配英雄」，有些事情早已經註定，徒自改變卻不免讓人難以接受，比如美人持劍還有幾分巾幗之相，英雄戴花就實在難以入目了。
隨着青華那一大口酒入喉，他的喉嚨發出「咕隆」一聲輕響，雖然其他人聽不真切，不過聽在鳳幽和秦懷玉的耳中卻仿若一聲驚雷，使得二人從沉迷中驚醒過來。
鳳幽和秦懷玉略覺得尷尬，後者抬手摸了摸額頭，便是發覺額頭上居然滲出了一手冷汗，心中苦笑一聲，看向眼前的那位漂亮公子，不覺心中多了幾分忌憚。
而鳳幽感覺的更是真切一點，因為現在她再次抬頭看向眼前那位漂亮公子的時候，發現先前感受的那股妖氣，正是從眼前這人的身上散發出來的。雖然對方此刻掩飾的很好，不過她絕對沒有看錯。
似乎是這邊鳳幽和秦懷玉兩人的反應變化驚動了對方，又或者是青華始終不曾改變的姿勢讓對方覺得驚訝，本來那位漂亮公子要走向一旁包廂的腳步居然停了下來，隨後居然更是稀奇地朝着青華三人的方向走了過來。
看着對方走了過來，鳳幽和秦懷玉心中的警惕不覺又提高了幾分，不知道對方打算做什麼，反倒是青華還是一如既往地隨意地喝着手中的桂花釀，好似世間的一切都已消失，唯有手中的美酒不可辜負一般。
幾步路並不長，那位漂亮公子走到青華的對面，對着三人行了一禮，臉上帶着如沐春風的笑意，溫和說道：「三位不介意我坐在這裏吧？」
聽着對方的話，鳳幽和秦懷玉警惕心大起，倒是青華第二次抬頭看了對方一眼，淡淡地道：「倒也無妨。」
見青華沒有拒絕，那位漂亮公子便是在青華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看着桌上已經吃得七七八八的菜肴，還有那些空空如也酒壺，他轉頭對着身後的店小二道：「這些酒菜都算在我的賬上，另外把你們這兒的桂花釀再取十壺上來。」
店小二眼神迷離，好似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答了聲「好」，便是轉身走了下去。